第510章夜禁_禍仙_fishhh_愛讀書_九若小說第510章夜禁Word模式愛讀書抖音小說第510章夜禁 石姬本就是仙域誅仙臺旁的一座鎮界石所化,認得東極救苦仙君太一不聿,倒也不足為奇。太一不聿微微側過身,示意她看不遠處極樂畫舫的詭譎異變。整座畫舫都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無數精致華貴的瓊樓玉宇變成了一塊塊柔軟蠕動的腹腔臟器,像是某種龐然大物的血肉之軀暴露在外。“這座極樂畫舫,莫非是由無支祁的身軀所化?”到了此時,石姬也無意隱瞞什么,終于輕聲應道,“回仙君,正是。”“怎么回事?”“無支祁生前確是此畫舫之主。百年前,他被妖琴師所殺,攝魂煉化成器,為妖琴師所驅役。”石姬語氣平緩,不卑不亢,“彼時妾身領了畫舫主事之職,無支祁的尸身便被琴師大人拋予妾身。”“妖琴師命妾身相助,將無支祁煉化成畫舫之基,在極樂畫舫之下筑城一座連通諸域各個花樓,堅不可摧的地宮,為的便是等待涅槃這一日,將自己封入其中。”地宮…?唐玉箋一頓,忽然想起了許久之前,她曾在極樂畫舫上做過的那一場預知夢。夢中的長離就是將她囚于一座地宮深處。而今種種雖然和夢中的發展不一樣了,她的確沒有被關入地宮之中,可原來…地宮真的存在。“所以你之前在地宮的石亭里…”石姬微微頷首,“正是為了壓住陣眼,不讓旁人察覺鳳凰石在此。”六界之中,再無他物比誅仙臺的鎮界石更適合鎮守此陣了。“你曾在鏡花樓地牢中所見的那座石亭,便是妾身真身所化。”六界之中,有許許多多貪心之人,覬覦鳳凰石者不盡其數,總有人愿鋌而走險,搶奪鳳凰石分得神力,逆天而為。因此,鳳凰石必須藏于至深至險之處,無支祁的肺腑之中,便是最好不過的屏障。以極樂畫舫之形加以偽裝,便是為了掩人耳目。畫舫笙歌不絕,燈火長明,讓世人只見極樂,不見牢籠。“無支祁體內自成無數天然牢籠,陰邪之物是其血肉大補之物。所以擅闖花樓者,或是犯了錯的妖邪,便會被丟入牢籠中化作養料。”唐玉箋聽著石姬的話,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長離曾經將無支祁的龜殼作為禮物贈予她,說是可作護身法器。如今想來,他那時便已顧慮到今日。即便琉璃真火在他掌控下絕不會傷她分毫,他卻仍怕自己涅槃之時神智失守,火勢失控。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傷到。后來唐玉箋離開畫舫,那具龜殼連同無支祁的肉身,便被煉成了如今極樂畫舫之下的地宮。既是他為自己準備的囚牢,亦算是他為唐玉箋所喜愛的人間留的后路。只是她有一事不解,“你為什么要護著長離?”“因為我與他訂下了契約。”石姬無意隱瞞,“早在百年前,妾身便已投身妖琴師麾下,與鳳凰結下死契。契成則主仆尊卑定下,永生永世不得叛主。”對上唐玉箋怔然的目光,石姬輕輕笑了笑。“不必為我憂心,鎮守于此,算是我心甘情愿。”石姬本身就是昆侖石所化的鎮界碑,守在誅仙臺前上千年,昆侖舊神有需要,她便是萬死不辭的。而鳳凰本就是昆侖所出的上古神獸,石姬臣服于他,并非束縛,反倒算是心甘情愿。“所以,這座地宮,是長離給自己準備的…”唐玉箋忽然抬頭,看向石姬。他已經算準了涅槃這一日嗎?“有些話妾身本不該擅自開口,”石姬頓了下,問唐玉箋,“你可知琴師大人為何要將自己自困于無支祁肺腑之中?”唐玉箋隱隱已經知道答案。但還是選擇聽她說。“鳳凰為神族后裔,生來承受世間至惡,并不該對世間存有憐憫之心。琴師大人原本無需如此顧忌,可自從你因南風樓那場大火離開之后…他便與先前有些不同,想來是有些怕了。”石姬聲音輕了下來,搖搖頭。似在嘆息那高高在上的昆侖神裔,也有了凡人的憂懼。“他怕自己涅槃之時,琉璃真火失控,焚盡眾生,釀成無法挽回的災劫。”若真如此,人間亦將淪為火海煉獄。因此,他將自己困于冥河之上,封入無支祁體內,既是為約束真火,亦為自囚。太一不聿在一旁微微蹙眉。他目光掃向石姬,眼中隱含著一絲警告。示意石姬這些話不必多說。石姬有所所覺,卻垂眸避開了他的視線。她與琴師締結的是主仆血契,神魂仍存感應,現在提起這些舊事,是隱隱為主人感到黯然。值或不值,的確不該由她來說。遠處,無支祁那龐大如島嶼的身軀正被困在金罩之中,不住翻動。冥河之上浪花滔天,一次次重重撞擊在結界落下的光罩之上,又回落下來墜入河中。始終無法破開禁錮。無支祁真身已經被長離煉化,血肉神魂便與主人契合,某種意義上,此刻巨影的躁動就是長離此刻心境的化相。被困在結界中出不去,讓他極為焦慮,甚至變得狂躁。唐玉箋看著那處。不知道長離此刻在焦慮什么。又想去何處。金罩最上方,一道人影凌空而立。距離太遠,幾乎只能看到一個漆黑的點。玉珩手指疾速翻飛,瞬息間掐出幾個繁復的法訣。掌心向下,扣在金罩之上。霎時間,無數暗金色的咒符從他手下蔓延出去,如同鎖鏈一般延伸至四面八方,沿著光罩表面鋪展開來,瞬間變成一個金光流動的巨大陣法。唐玉箋緩慢消化著石姬口中的一切,片刻后回過神,“所以他腳上那些鎖鏈…也是他自己給自己鎖上的嗎?”“是,也不是。”石姬說,“那些鎖鏈便是由他身上的血咒所化,的確有真鎮壓之意。”“可能在無支祁肺腑之中仍起到管束之用,也算是大人為自己所設,困住自己。”那些血咒是西荒妖族用來控制他的手段,讓他無法擁有七情六欲,更好掌控所設。唯有鳳凰涅槃之際,血咒才會一層層剝落,最終這些枷鎖得以褪去。每一次鎖鏈顯形,咒力發作,都是在他情緒波動之際,血咒反噬會讓鳳凰變得極為痛苦狂躁,正因如此,鳳凰涅槃時才會一次比一次痛苦,也愈來愈難自控。只是西荒妖族早已全數覆滅,這血咒卻一直沒有被沖破,皆是因為他自己在不斷加固它。他的愛太過熾烈,也太過偏執。會灼傷所愛之人。“血咒能壓制著他,所以也成了大人控制真火的手段。”與其說是旁人困住了長離,不如說,是他選擇用這種方式約束自己。冥河之上,玉珩仙君所設的金色結界如一道巨大的天幕。即便鳳凰涅槃的消息早已傳遍六界,此刻但凡稍有眼力者,遠遠望見這樣的陣仗,前有玉珩仙君護法,又能窺見冥河一端盤踞著遮天蔽日的龍魂法相。且此處已經被洛書河圖覆蓋。想也知道,這里是真正的龍潭虎穴,輕易靠近不得。某種意義來說,此刻鳳凰涅槃,再安全不過。“二位可還有別的疑問?”石姬恭聲問。唐玉箋想起自己之前所見,仍有一個疑問,“那我來的時候,看到了唐二小姐,就是那個附在山茶花之上的女鬼,她曾在一百年前引我上船。”“可那時她已經死了,為什么這次我剛來的時候見到了她,后面她又消失…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太一不聿曾說過她所見的唐二小姐,并非今世真實存在的,而是她殘存的一段回憶。是她通過夢妖夢出來的人,被化境化虛為實。太一不聿似乎仍這樣認為,想要開口,可唐玉箋搖頭,堅定地說,“不是夢。”冥冥之中,關于無字書的話仍然被某種無形的禁制所緘,說不出口。她頓了一下,隱去部分細節,“因為我以前并不知道,唐二小姐曾經看過那本…書。”夢不可能夢到自己并不知曉的東西,所以,她看見的那個唐二小姐,或許是真的。石姬等她說完,終于開口,“夜禁只是妾身為了保護她們罷了。”“誰?”石姬斟酌了一下,說,“這艘船上,只有一半活人。”唐玉箋一僵,稍微退后了一些,“這話怎么說?”太一不聿在一側及時扶住她的肩膀。“這船,原本停在黃泉渡口。”石姬思索著,緩緩開口,“船上有許多困于此地的亡魂。妖鬼不似凡人,死后難入輪回,只能在此徘徊。”甲板上那些覆著焦黑硬殼的物體,是一百年前被鳳凰涅槃真火燒灼后殘存的軀骸。而鳳凰是不死神鳥。“我征得大人同意之后,借鳳凰血肉為引,在這化境之中為他們重塑形影,暫得棲身。”冥河特殊,不同于人間,這里沒有分明的晝夜,永遠停留在祭七月半,是人間與冥界的交界,半陰半陽。正因如此,即便是太一不聿的化境,也僅能掌控其中的半日。夜禁無非就是冥河之上怨氣最盛之時,洛書河圖吸聚執念,冥河被太一不聿化境控制,亡魂借鳳凰石與化境化虛為實之力,重新出現罷了。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已死,仍如生前一般行走在畫舫上,出來活動。唐玉箋那日在夜禁出門時,看到船上的所有東西都像被燒焦了一樣,其實就是夢妖為了嚇她,讓她看到了這些妖邪死時的模樣。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故意讓她窺見真相。只不過亡魂們夜禁出現時,其實是有完整的軀殼的,化境都為安歇的亡魂美化過了。“至于唐二姑娘…她是死后依附到花枝上化為妖鬼,山茶斷頭,僅余殘魂,并無軀殼可以依附,唯有化境籠罩冥河時方能顯形。”石姬思索片刻,緩緩道,“你登船那時,恰逢夜禁。”冥冥之中,又觸發了曾經的回憶,這才誤入了化境與夢妖一并因唐二姑娘所勾勒的,百年前尚在世間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