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的一巴掌,毫不心軟,在夜色車轅聲下,格外響亮。龍牙和龍月聽見之后,龍月腦海中稍微細想了下,都知道是誰扇誰,所以格外鎮定。
可龍牙一聽,在馬上的他,猛地掀開車簾,就看見偏著臉的主子。
“沒你事。”
“滾。”
誰知被陸清衍一個字吼住,只得立刻放下,坐直身子,面色有些不自在。
龍月側眸看去,無奈嘆息。
這龍牙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你當真以為公子對少夫人,半分情意都沒有嗎?
馬車內,陸清衍舌尖抵了抵被打的臉,面色冷沉,“怎么,不愿意?”
下手可真重。
“你真不是東西。”居然拿一城百姓的安危跟她做賭注。
葉寒霜語氣很平靜,可越是平靜,她的眼神,她的語氣,就越像一把刀,一把隨時都能凌遲他的刀。
“我不是東西,你不也陪了我這么久。”陸清衍盯著她,“新婚之初,我其實并不想碰你,是你自己貼上來的。我的娘子,你忘了嗎?”
葉寒霜紅了眼,嘴角扯出一抹笑,看似在笑,實則快碎了。
“是,沒錯。我自己下賤,因為想盡快站穩腳跟,為了讓阿姐和自己的日子好過些,所以主動犯賤,引誘你與我夫妻交好。”
“明媒正娶,三書六禮,嫁給你,與你成為夫妻,主動和你做那夫妻之事,是我下賤。”
“所以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一直都知道。”
“這樣說,你滿意了嗎?”
葉寒霜移開視線,閉眼之間,淚水從眼角滾落,她掌心朝上抹去眼淚,眸眼無比倔強:“所以我現在,繼續下賤,你就能將藥送進城給阿姐,是嗎?”
陸清衍看著她黯然眸光。
聽著她口口聲聲稱自己下賤。
心口不知道為什么,生扯著疼。
他心中并無此意,可話說出來,莫名其妙就變成這樣。
葉寒霜卻好像什么也聽不見,她忽而將手中匕首塞在他手中。她雙眼麻木,一聲不吭,手放在腰間軟甲上,欲解開:“要在馬車里嗎?”
陸清衍看著放在他手心的匕首,抬眸對上那雙眼睛,胸口鉆心的疼,他聲音有些發顫:“你為了在意的人,永遠可以無限放低姿態。”
見過她在意一個人是什么模樣,便越加清楚,她是多不在意他。
因為在他面前,一身傲骨,只用來反抗,不要就不要,說走就要走。可為了別人,為了在意的人,她能親自捏碎傲骨,往肚子里咽。
她的放低中,從來沒有他。
“把刀給我是何意?”
葉寒霜面上似乎毫無情緒:“代表我毫無威脅,你想怎樣都可以。”
“我真想一刀殺了你。”
葉寒霜手心輕顫,她看了男人一眼,沉默片刻,隨后閉上眼:“隨你。”
“葉寒霜,你夠狠。”
男人的聲音狠了不少,在夜色之下,無比清晰地鉆入她的耳朵。
她睫毛顫抖,睜眼。便看見一雙嗜紅又發狠的眼:“滾下去。”
男人將匕首扔在她腿上,正欲沖著外面大喊,讓馬車停下來。
誰知有一道聲音,在外面同時響起,“停車!”那聲音,陰鷙低沉,一聽便知是誰。
陸清衍唇角冷扯,面色難看。
自己這大哥動作倒是快。
葉寒霜收起匕首,正準備下馬車,誰知剛剛讓她滾下去的男人,一把拽住她手,將她粗暴拉回:“給我待著,哪也不準去。”
葉寒霜無語,“是你剛剛讓我走。”
陸清衍威脅,“那我現在讓你待著。”
就沒見過這么不講理的人。
瞧出葉寒霜的不愿,男人掌心覆蓋她側臉,眼眸逼近,“怎么,不想跟我交換藥材了?剛剛是誰大義凜然,把刀遞在我手里,說怎么都行?”
葉寒霜不再說話,安靜坐好。
馬車被陸清旭一行人攔了下來。
陸清衍掀開車簾下馬,絲毫不慌。龍廷瞧見這邊動靜,一掌將覃子嵩打退,快步飛奔到陸清衍身旁。警惕盯著擋在馬車面前的陸清旭,防御姿態,護在陸清衍身旁。
與此同時,覃子嵩手下的人騎馬趕來,瞧見覃子嵩,叫聲了大人。一行人便隨著覃子嵩追了過來,看見陸清旭身影,他稍微松了口氣。
這龍廷的實力,確實不可小覷。
眼下陸清衍馬車停在中間,陸清衍在前,覃子嵩在后。氛格外微妙,劍拔弩張之間,硝煙彌漫。
“都來了呢。”陸清衍深不可測笑了笑。
他看了看陸清旭,又看了看覃子嵩。
“見過兄長。”陸清衍對著陸清旭,客客氣氣行了個禮,“大哥如今實在是見外了,河道死尸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交給某些外人。”
覃子嵩撇了撇嘴,面露冷色。
“你們在做什么?”陸清旭匆匆趕來,不想說廢話,他人在馬上,冷峻面孔下,是一雙陰鷙黑沉的眸子,“你為何忽而來潿州?現在不是回來的時候,把人交出來,哪來的回哪去。”
“大哥這是,擔心我這弟弟。”
“你想送死我不攔著你,但眼下情況如此,你這身子,確實不該來。”
陸清衍笑笑:“沒辦法,我托兄長幫我照看某人,兄長卻將我的人,送到別的男人身邊,如此照顧之法,我不得不來。”
葉寒霜在馬車內聽得直皺眉。
覃子嵩當即開口:“陸二公子說話不要太難聽,什么送與不送,不過協助查案。”
陸清衍吟吟笑著,冷眸刺了不遠處的覃子嵩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這里沒有他說話的份。
可覃子嵩那會畏懼一個眼神,眼下站在月色之下的三個男人,誰都能獨占一方。
就在這時,馬蹄聲響,不遠處一位騎馬兵士,自城內直道而來。對方來到陸清旭身后,快速翻身下馬,湊到陸清旭耳邊小聲說:“稟大人,越州晟王殿下派人送來一車藥材,為首的人說,他們跟著陸二公子一齊的。”
“什么時候?”
“半個時辰前。”
那人稟完話退下。
陸清旭看向自己那弟弟,這才明白,原來不止是為了葉寒霜。不過這其中,不用想也知曉,葉寒霜肯定占大半,否則不會一見面,便聲討他沒有照顧好人。
再者,也可以派其他人前來。
何必陸清衍親自來。
陸清旭目光忽而看見他脖子的紅痕,眼底忽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看來自己這二弟,依舊是半分不知道哄人疼人的。
想來適才,著了弟妹不少道。
之所以這么想,是因為看清血痕之后,他又似乎又看見,那蒼白面頰上的紅印。陸清衍皮膚白,又恰好那半邊臉,在陸清旭的視線內,所以細看起來,越加清晰。
陸清衍對著龍牙伸手,后者將一個東西遞在他手心,月色之下,陸清旭帶來的官兵,手里打著火把,能看出那是個暗器。
這是龍牙和龍月,去解決出手的另一幫人后撿來的。
“這枚武器,覃大人和兄長,應該都很熟悉吧。”
覃子嵩低眸,從護腕中拿出適才擊中他銀針,這枚武器,他自然知曉,這和當初殺死禮部尚書柳大人的兇器一模一樣。
很有可能,剛剛對他和葉寒霜出手的另外一波人。
和鬼血幫有關系。
陸清衍讓龍牙將東西拿給陸清旭,陸清旭接過,細細看了起來。
“覃大人,你此次南下,該不是欲蓋彌彰,特地為鬼血幫之人開路?”陸清衍陰惻惻開口。
聞言,覃子嵩瞪目:“適才兩幫人都沖著我和寒霜來的,若說同伙,你陸清衍,才更像那幫人的同伙吧!”
陸清衍聽完一長句,卻只關注了兩個字。
覃子嵩居然,這般稱呼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