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月語重心長。
葉寒霜無可奈何:“那我,也跟你只說,我不想見他。”
“你走吧。”葉寒霜細軟手指拿起書本,不想再多說什么,她只重復這句話。
可龍月也是個倔強性子。
眼看怎么勸葉寒霜都沒有用,也不說話,直直跪在地上,一副葉寒霜若不出去見陸清衍,她便長跪不起的模樣,垂在一側的手,緊緊握住,眼底固執,靜靜看著葉寒霜。
葉寒霜和她僵持了片刻。
暖閣中落針可聞,偶爾書冊翻頁的聲音,能隨著晚風卷入耳蝸,龍月時不時觀察葉寒霜一眼,想要看她有沒有任何動容。
也瞟了好幾眼。
葉寒霜的眼底,依舊淡定至極,她靜靜看著手里的書,燭臺放在她不遠處,光芒映照著她的側臉,睫毛透徹出一片好看的陰影,那一幕,確實美得動人心扉。
龍月不得不承認。
不論其他,就論這張臉。
少主想要徹底放下少夫人。
恐怕難上加難。
更何況愛恨糾葛,糾葛越多,越難放下。
葉寒霜絲毫不受龍月的影響,目光就這么放在自己的書冊上,雙方對峙,最后龍月徹底潰敗。
畢竟樓下公子和龍牙還在等她。
龍月深深看著葉寒霜,眉心緊皺,雙手抱拳:“少夫人,就真的不回頭再看看嗎?”
“不了。”
葉寒霜言簡意賅,只說了兩個字。
淡淡的聲音,很輕很輕,卻比外面的冷風,還要叫人心頭沉重。
龍月垂頭喪氣離開。
看著提著點心進去,又提著點心出來的龍月,龍牙心中暗喜。
陸清衍面色黑沉,心口像是被巨石壓著,喘不過氣。
龍月頷首低頭:“公子,抱歉,屬下未能將少夫人叫出來,她說”
“她說什么?”
“她說不想見您。”
陸清衍牙齒廝磨,隱匿在大氅披風下的手,青筋暴起,指尖掐住手心,顫抖著,幾乎都快要掐出血來。
男人抬眸,望著醫館閣樓之上。
冷漠注視許久,壓制著怒意,甩袖離開,回了鄒家舊宅。
入夜,陸清衍翻來覆去睡不著。
忽而目光落在帶回來隨意放在桌案上的點心,他忽而起身,拿著糕點,去了后院假山邊上,將糕點全部丟進魚塘。
最后才回到屋里,再次躺下身子。
可躺下之后,想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從越州爬跑到潿州,最后買了份糕點,來喂魚!
喂魚!
喂魚?!
他心里憋著一股極其難受的情緒。
原以為把礙眼的糕點處理了。
自己就能安心睡下,結果想到這個邏輯上,陸清衍再也睡不著,心里憋著的火,燒著他五臟六腑,越想越煩躁。
那股悶氣就這么憋著。
他坐起身子,聽著外面冷風吹過屋檐的聲音,靜靜做了好一會,男人眼底忽而閃過一抹暗黑與偏執,無數復雜的情緒,在腦海中翻涌。
到最后,化作閃動的戾氣,圍繞在陸清衍的四周。
自己為什么要對她這么客氣?
按照以前的法子,把人綁過來好了?
多簡單的事情啊。
如果非要這般,見不到摸不著,主動靠近,放低姿態,葉寒霜還是要跟他形同陌路,那就綁回來,相互折磨好了。
相互折磨的時候,至少心里還踏實些。
好過此刻抓心撓肝的,叫人心煩。
這從來都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從來都不是!
葉寒霜:你這叫,放低姿態?
龍月:公子,糕點還是我提上去的。
陸清衍緩緩抬起睫毛,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在夜色之間,淡淡露出幾分陰譎詭異,他嘴角扯起一抹看似溫柔,實則詭譎至極的笑。
葉寒霜。
本公子真的。
沒有耐心了。
睡夢中的葉寒霜,忽而打了個冷顫。
陸清衍起身倒了杯冷茶喝進去,坐回床榻時,看著空蕩蕩的另一半床,他深深呼了一口氣。
他不想承認,但卻不得不承認。
不說感情,不說情愛,葉寒霜在床榻之上,帶給他的歡愛,就足夠讓他無法克制。
他不知道這樣身體上的迷戀。
到底算什么。
是那所謂的愛嗎?
陸清衍眼底一片陰翳,他微扭脖子,暗藏在骨子里面陰鷙漸漸散開。
盯著空蕩蕩的另一半床榻看了許久,男人站起身子,走到衣櫥,從里面找了件從陸府帶出來的,葉寒霜曾經的衣衫,放進了被褥。
鼻尖縈繞了些熟悉的味道。
陸清衍才緩緩睡了過去。
這一夜,還算安穩,可誰知第二天,便出了件大事,龍牙自作主張,在外面找了個女子。
帶到舊宅。
而且這個女子。
陸清衍曾經還見過。
之前葉寒霜會給他梳理發髻,可葉寒霜離開之后,都是他自己束,陸清衍自己收拾穿戴好,將兩塊一模一樣的龍鳳玉佩掛在中衣里面,披上大氅下樓的時候。
一個女子,跪在書房門口。
龍月候在一旁,擔憂地看著龍牙,小聲且無情地說:“龍牙,我覺得這是個餿主意,徹頭徹尾的餿主意。”
龍牙完全不信邪:“你別管,此事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成也好,敗也好,他一個人攬著。
不用龍月承擔。
他還就不信這個邪。
天底下妙曼女子多的是,葉寒霜也不過是個空皮囊罷了,琴棋書畫,也沒什么特別精通的,也就會耍些劍術上的小把戲。
就這么一個,只會妖媚之術的女子。
能找多少,就有多少。
少主難不成還能在這一棵樹上吊死不成?
絕對不可能!
所以他找了個女子,樣貌絕佳。
至于為何剛到潿州便能找到。
其實龍牙也是隱約能感覺到,主子還會來找葉寒霜,所以暗中找神機門的弟兄,在潿州物色了人選。
想著萬一少主還是念念不忘。
就將物色好的人帶過來。
讓公子好好看看,這世間,樣貌絕佳之人,多的是。
只要有了新人。
誰還會記得葉寒霜那個跟苗蠱似的妖孽!
龍牙是這么想的,便就那么做了。
不遠處,陸清衍目光犀利,看著不遠處廊下跪著的女人,以及腦袋低得極低的龍牙和龍月。
那深邃的眸子,隱隱泛起意思冷色。
他走過去:“你們這是,唱那出?”
龍月腦袋恨不得垂在地里。
龍牙拱手作揖,開口道:“這位姑娘名叫花渺,曾經受過門主一些恩惠,如今替神機門在潿州做眼線,曾見過公子一面,對公子頗有些情意,便自請前來伺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