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亮了許久。
葉秋漓醒來時人還很迷糊,不過今日要啟程離開,陸清旭比她醒得早,說要同陸清衍手下的人,交接孫念念母女之事,先起身去了樓下,讓她可以先睡會。
門忽而被敲響,“少夫人。”
是恬薇的聲音,彼時葉秋漓剛剛穿好衣衫,梳好頭發,起身開門:“怎么了?”
“孫念念不想走,眼下在樓下哭得傷心,說是”恬薇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好開口。
瞧著恬薇的臉色,葉秋漓凝眉:“說什么?”
“說要以身相許。”
葉秋漓詫異,心中有些不安:“以身相許?相許誰?”
恬薇面色尷尬:“我們公子”
“那,”葉秋漓咽了咽喉嚨,“那公子他如何說?”
“公子讓我上來找少夫人您。”
葉秋漓眉心突突地跳:“寒霜起身了嗎?”
“起了。”恬薇回答,“眼下人都在樓下。”
大家都如平常那般,起身好一會了,葉秋漓是昨夜實在太累,天亮迷迷糊糊醒來后,又被陸清旭哄著睡了過去,不曾想她成了最后一個人。
她看向窗外日頭,所以,就自己一個人起這般晚嗎?
想到這幾日,陸清旭和自己,因為納妾之事,鬧了些情緒,雖說眼下已經說開,可這又遇上,還叫她下去,她不免覺得頭疼。
葉秋漓抻了抻衣衫,深吸口氣:“走吧,我同你一塊下去。”
恬薇瞧著她的模樣,嘴角輕笑,少夫人怎么一副上戰場之樣。
“公子,求您幫人幫到底,這世道如此之亂,叫我如何信這些官爺啊?您救了我的命,那我這條命,就是您的,人也是您的,求您收留我,不要將我隨意塞給這些官爺。”
“念兒求求您了。”
孫念念跪在地上,淚眼婆娑。
想要伸手去拽住陸清旭的衣衫,不過被陸清旭無聲躲開,他面無表情,眼底厭倦閃過幾絲不耐。
秋漓怎么還不下來?
恬薇去叫人,就不知道快些?
覃子嵩喬裝混入其中,裝作影剎門手下,站在展鵬和虞霖身后,眼色凝重,默默看著這出戲。
這事,原本該他管 可越州的人來了,他不好暴露身份,便只能讓陸清旭出面,將孫念念母女托付給晟王的人,誰知竟然弄出這場面。
孫念念母親何香玉也在一旁抹淚。
此刻垂著腦袋,扣著手指,一言不發。
也不是她想要女兒給人家做妾。
只是世道這般,這兩日她想了很多,也同女兒商量了下,這是最好的辦法。
那位原配夫人看著是個柔軟不兇人的性子,斷不會容不下念兒。
而且稍有些權勢的人家,多帶一個美人在身邊,多尋常的事啊,雖不知這位公子到底家世如何,可昨夜給客棧掌柜雙倍房錢的模樣,想來家底多少有些殷實。
“公子,求您憐惜我。”
孫念念哭腔似若婉轉清泉,一雙無比黝黑明亮的異域深眸,純真之下,又帶著獨有的風情。
公子二字,便已喊得周圍人渾身酥麻。
來交接此事的人,是龍牙還有六個部下,聽著這話,龍牙暗暗挑眉,語氣充斥嘲諷:“大公子,人姑娘心屬于你,我們若是強行帶走,怕真是有些不解風情了。”昨日大公子還炫耀和大少夫人夫妻之情,搞得公子情緒極差,不曾想今日就翻船了。
想到那事,龍牙恨不得此刻,能噎陸清旭多少,就噎他多少。
葉寒霜面覆白紗,看著跪下地上懇求的人,眼底閃過厭惡,之前初見時,她還覺得這姑娘長得真是不錯,誰曾想轉頭背刺阿姐,虧得阿姐細心給她診脈配藥。
“這位姑娘。”她站出來。
“這世上可沒有被誰救了,就非要以身相許的規矩,你和母親感染時疫,我阿姐勞心勞力,也算是救你一命,那你怎么不知感恩我阿姐呢?”
“還有,救你的人,可不止這位公子一人!”
葉寒霜面紗之下的眸子,冷的極寒,她掌心指向展鵬和虞霖,還有喬裝過后的覃子嵩,“這幾位也是搭救之人,你怎么不以身相許這些人!”
“我心許綺蘭,非她不娶的!四小姐你別亂說啊!”展鵬連忙擺手,身子往后縮,語氣急速,“別帶我,別帶我,別帶我!”
求求了。
求求了。
虞霖看著葉寒霜的眼睛,莫名害羞,險些結巴,:“我,我,我還未到成婚的年紀呢,我也不行,不行的,絕對不行!”
覃子嵩對上葉寒霜的眼睛,稍加思索,摸了摸自己粗糙的假胡子,往前正義一站:“若這位姑娘愿意,那在下倒也可以。”
孫念念抬眸,對上覃子嵩那張粗獷至極,如山野樵夫的臉,連忙搖頭:“我,我”
“我不記得這位公子,救過我呢。”
“我只記得您啊。”她抬眸,水霧霧的眼睛,看著陸清旭,似是無限深情裝于其中,“求公子您可憐可憐我,求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