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守衛將門關上。
冷氣才被隔絕在外。
葉寒霜瞧著床榻上面色蒼白虛弱之人,托盤放在圓桌上。
她將膳食一一拿出擺放在桌子上,雖不算精致,但也絕不寒酸,知道他身子不好,陸清旭并沒有想過,要在膳食上為難誰。
葉寒霜將玉箸碗碟擺好,便拿著托盤準備離開,面對男人的問題,她并未回答。
看著將東西放好就要走的人。
如此冷漠,如此淡然,如此無情,陸清衍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重擊。
他聲音嘶啞,低聲開口叫住她:“葉寒霜!”
聲音在天寒地凍的冬日,脆弱得像是被冰折斷的枯樹。
“你如今,寧愿站在陸清旭那邊,也不愿多看我這夫君一眼,是嗎?”
葉寒霜輕嘆一口氣,身子站定在不遠處,回眸,瞧著床榻上的人:“所以,我阿姐在哪?”
陸清衍捏緊被褥,眼底泛紅,他忽而苦澀一笑,聲音充斥悲戚:“阿姐,阿姐在你葉寒霜的眼里,只有你阿姐,我陸清衍什么也不是。”
“既如此,你們這輩子,也別想知道她在哪。”
“你葉寒霜性子烈,不愿服軟,想要自由自在,可以,為夫成全你,那就用你阿姐的命來換。”
葉寒霜渾身顫抖,“你到底為什么,一定要這樣?”
陸清衍別開眼睛,不看她,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只笑吟吟地開口:“這一招,還是跟你阿姐學的,說起來,真是得謝謝她,否則今日,我哪來談判的籌碼。”
他目光虛無望向遠處。
“我們大可,慢慢耗。”
“看到底是陸清旭等不了,還是我等不了。”
畢竟著急的人,不會是他。
“這樣好不好?”葉寒霜忽而放柔的語氣,端著膳食,朝著陸清衍走過來。
“你真正想要的,不過是三姐夫幫你殺人,為你所用,你之前也說,要我給你當死士,我當,你要殺誰,我去幫你辦。”
“雖說我經驗尚少,但若是能成,算是達到你的要求;若是不能成,我死了,你心里或許也能舒服些。”
“到時候,請你高抬貴手,放我阿姐一命。”
“其余你要的條件,我幫你辦,如何?”
陸清衍詫異地轉過頭,看著將一切說得無比輕松,毫不在意自己性命的人。
他眼底一冷,手一掀。
葉寒霜手中碗筷砸碎在地。
一雙眼睛赤紅至極,盯著她,怒火紛紛:“葉寒霜!”
看著打碎一地的東西,葉寒霜皺眉,不明白這人的怒意從哪里來,百依百順不行,利刃逼喉也不行,他到底要什么?!
“你了不起啊,為了別人,都能做到這種地步?”
“那是我阿姐!”葉寒霜也怒了,“那是我的親人,是與我從小一起長大,一直都會護著我的姐姐!”
“是我最親的親人!”
話語激動,葉寒霜眼眶濕潤,氤氳水霧,熱淚從眼角滑落。
她是你最親的親人。
“那我呢?我算什么?我陸清衍在你眼里算什么?”
陸清衍從床上起身,單薄衣衫,腳踩在瓷碗碎片上,鮮血滲出,也毫不在意。
目光在空氣中對峙,男人像是氣急了。
“葉秋漓是你阿姐,你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命豁出去也無所謂!”
“我是你丈夫,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將你娶進門,待你不薄,你無時無刻都想著離開,那我算什么?”
陸清衍情緒有些失控,拳頭緊握,蒼白面孔因為憤怒,面紅耳赤,冷冷盯著葉寒霜。
“待我不薄?”葉寒霜覺得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你表面與我恩愛,背地打掉我的孩子。”
“我在白云觀撞破你的秘密,你唯一的想法,是殺了我以絕后患。”
“后來你我情感博弈,你日夜折磨,用我最親的人威脅我,逼迫我,我稍不合你心意,你便真地找人綁架阿姐。”
“害得她被說夜不歸宿,清白有失,在葉家祠堂挨了鞭笞,險些被打死。”
“上京,驛站,潿州,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個中種種,需要我一一道來嗎?”
“眼下更不必說,你把阿姐藏起來音訊全無,生死未卜,誰也找不到。”
“你待我不薄?”葉寒霜咬牙,字字清冷凜冽,“在你陸清衍眼里,這些難道算是厚待!?”
陸清衍啞口無言。
看著曾經多少還會嫵媚在意的雙眼,如今除了冰冷,什么都沒有。
他緊咬牙關,心中千言萬語,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他手握成拳漸漸松開,背脊彎下,脆弱不堪,掀開棉被,不緊不慢地蓋好,半靠半躺,骨節分明,瘦弱纖長的手指毫無血色。
“去叫陸清旭來。”
“我不想與你再說什么,你愛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陸府上下,早就當二少夫人已死,天高海闊,以后,我不再過問你任何,恭祝你來日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