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病態十足,暗芒四起的笑。
陸清衍身子緩緩跌落,他坐在床邊地上,一只手搭在床榻,一只手無力地垂在一旁,肩膀低垂。
他的眼睛空洞無神。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氣和活力。
臉色蒼白,不知不覺間,眼角竟然泛著淚光。
想起葉寒霜,陸清衍嘴角微微顫抖著,似乎在極力控制著自己情緒。
驟然間,心臟傳來疼痛。
像被撕裂了一樣,疼痛無比。
想起曾經。
想起那,讓他感受過,無數個,片刻的幸福和滿足的葉寒霜。
現在竟莫名其妙地,離他而去。
怎么?
自己對她哪里不好嗎?
自己對她,難道不是已經夠容忍了?
換做別人。
就她那小性子,那些妖媚手段。
誰會容忍!
誰會看得上!
陸清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心情。
他很厭惡這種。
情緒被其他人左右的感覺。
尤其這個人。
還是葉寒霜,一個女人!
他撐起身子,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院中的景色,試圖將內心的痛苦暫時拋在腦后。
可內心深處。
那份傷痛依然存在。
無法被忽視。
想要靜心,可看著院中景色,他腦海中莫名浮現,葉寒霜發絲高高挽起,一身豪邁英氣,手握長劍。
將劍譜中的招式,一點一點還原。
那時的她,如此明媚,如此耀眼,如此讓人難忘。
不對!
自己不該想起那些!
陸清衍立馬回過神來,臉色驟然蒼白,站在窗邊的他,頓時雙拳緊握,目光如炬。
仿佛要將眼前的世界,燃燒殆盡。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一股無法抑制的怒火,在燃燒。
為何要想起?
為何?
他瞪著不遠處軟塌上幾案,上面擺放著一些花瓶和裝飾品。
他的目光落在那處,上前,用力一推,幾案上物品散落,發出一聲巨響。
男人的雙手顫抖著。
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出去。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安靜得,只能聽到物品破碎的聲音。
“要玩是吧。”
“那我,就好好的,跟你們玩。”
葉寒霜,你最好躲得好一點。
否則,等我找回你那天。
我讓你,生不如死!
共生共死的誓言,忘了是嗎?
還是說,她的嘴里,就從來沒有一句真話,在他面前哭,在他面前媚,到最后一聲不響的,消失了?
放心,有的是辦法。
讓你自己乖乖的。
出現在我面前!
陸清衍徹底崩潰了,他從碎片中踩過,黝黑的眸子,如寒冰般,散發著陰冷光芒。
從這天之后,谷老每日都會登門,帶著虞霖和易容之后的寒霜。
聽風閣每日藥香彌漫。
葉秋漓從早忙到晚,晚間睡前都在復盤谷老所教之內容,基本醫書不離手。
她理論本就扎實,谷老指點起來很輕松,她學起來上手也快。
藥草研習。
藥性炮制。
藥方配比。
基本一點就會。
唯一差的,診脈望聞聽切與針灸,這幾日在谷老的點撥下,也慢慢有了長進。
或許是因為公爹在軍營傳了信,兩日后回府,所以這幾日的宅院,都格外寧靜。
葉秋漓去新月閣請過安,但都沒見人,都是劉媽媽傳話,說婆母身子不爽,不想見人。
葉秋漓便沒有多待。
請完安就回到聽風閣,妹妹每日都來,她又能專心研習醫術,在她眼中,日子沒有比這再好的了。
寒霜的事情,大家偶爾問幾句,但這人一直找不回來,漸漸的,也沒有人多問了。
匡姨娘倒是,來找她說過些關心擔憂的話。
葉秋漓只說,一直在找。
但沒有線索,也是無可奈何。
之后便沒有人再問過,但為何不問,其實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那就是塵雨閣陸清衍那邊,對此事沒有再繼續著急上火。
下面那些人都猜測,可能是出了意外,這后宅婦人,多日不歸,就算沒有喪命,這名聲也怕只要沒的。
更何況這人不見這么多天了。
這種事情,陸清衍那邊不著急,也不再找人,很多事情不言而喻。
那就是——全當人不在了。
就算來日人回來了,這么長時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誰知道在外面發生了什么。
這種事情,無論發生在誰家。
基本都是這般處理。
有時候人丟了,再回來,用不了一個月,就會發喪。
所以,還不如全當那失蹤的女子,命喪黃泉了呢。
這便是現實。
也是女子最為悲哀的地方。
塵雨閣這幾日一直以生病為由,緊閉院門,誰也不見,也不出門。
誰也不知道,陸清衍這幾日,在做什么。
傍晚,聽風閣。
晚膳過后,谷老他們便要離開,葉寒霜和葉秋漓白日里,基本都跟葉寒霜形影不離,眼下他們要走了,她依舊依依不舍。
陸清旭心中早就叫苦連天了。
心想有了妹妹,有了想做的事,葉秋漓眼里,就像不要他這個丈夫,也是不打緊的。
這么幾日,他就可憐巴巴地要了兩次。
兩次都是剛結束,葉秋漓便累得不行,迷迷糊糊就睡過去了。
看著兩人依依不舍的模樣。
陸清旭心中實話是:他巴不得葉寒霜趕緊走。
葉秋漓整日醫書不離手,白日根本閑不下來,到了晚間,自然沒什么力氣。
基本盥洗沐浴完,沾床就睡。
陸清旭囑咐展鵬將谷老幾人護送到藥鋪,兩人回到閣樓,葉秋漓準備去沐浴,剛對著鏡子拆下釵環。
手扶著發髻上的簪子時,她隱隱約約覺著什么地方不對。
須臾后,她緩緩轉過眸子。
便看見坐在圓桌前,手撐著腦袋,一臉痞氣又幽怨的人,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夫君?”葉秋漓黛眉微蹙,看他那樣子,以為他身子不舒服。
陸清旭換了只手撐著臉,眼底一股子冷魅邪氣,睥睨之間,那張看上去冷峻的臉,葉秋漓硬是感覺到——
一臉委屈。
葉秋漓無奈一笑,走過來在他身旁圓凳坐下:“怎了?”
她輕聲細語的。
眼眸湊到男人臉前。
睫毛輕眨,認真打量著。
“你身子不舒服嗎?還是,晚膳沒吃好?怎么臉色不是很好?”
陸清旭看著她水靈靈眼睛,本想讓葉秋漓好好猜猜,最后哄哄他。
可瞧著這模樣。
他就知道,沒戲。
于是大手一伸,無比霸道地,猛地將葉秋漓抱了過來,摁在自己懷里。
“秋漓,你最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男人眸子逼近,冷厲發問。
“忽略?”葉秋漓眉心凝重起來,“你是不是也覺得,塵雨閣這幾日,安靜得厲害,有些奇怪?”
陸清旭:“”
“而且公爹來信,后日回府,可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著,這幾日府中怪怪的。”
陸清旭:“”
“為夫說的,不是這個。”
“啊?那是什么?”葉秋漓眉心微微蹙起,“難道,是婆母有孕的事?”
這個事情,他們一直沒有討論過。
其實在驛站時,婆母在得知有孕后,神色確實挺奇怪的。
但畢竟是長輩的事情,公爹不在,他們可不好隨意開口置喙。
這事,便也沒提。
但眼下公爹后日便要回府。
陸清旭虎口捏住她臉,將她嘴嘟起,湊近狠狠的吻了吻,“為夫說的,都不是這些!”
“這府中景象,你倒是觀察的仔細,面上一聲不吭,實則什么都探聽著,那你怎么,不多關注關注自己夫君?”
陸清旭無奈,心中又氣又好笑。
“你不是日日與我相伴,我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你。”
陸清旭微瞇眸子,一股子危險的氣息,在其中蔓延:“秋漓,你真是,怪沒良心的。”
陸清旭決定了。
跟他這小娘子打啞謎,實在累得慌,還不如直白點。
他眼底漸顯欲念,湊近她眼睛,壓低的聲音,故意魅惑著:“這幾日,你我夜里,都未曾好好恩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