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旭一如既往地盯著她琉璃般的眼睛,面上雖然冷靜,可心口早已炙熱不已。
給他做的?
還是自己親手做的?
葉秋漓將盒子放在腿上打開,遞到陸清旭面前,“這支是黑檀木的,雕了蘭花紋路,末端從我的首飾上,取了些金鑲嵌其中。”
“這支是琺瑯掐絲的,以玄黑為主色,掐了一只玉蟬。”
陸清旭視線落在她手心盒子中的兩只簪子上,“前些時日,你我都在一處,你何時做的?”
“你在書房看書,我午憩時做的。”
葉秋漓看男人遲遲不說話,也沒有接禮物的意思,只一直看著她,她疑惑地看了看那兩只簪子。
也不丑啊?
黑檀木那只,她仔細磨了許久呢,上了蠟油,還犧牲了她好幾只簪子,才把蘭花雕刻鑲嵌好。
“夫君不喜歡嗎?”她小心問,“我自己做的,工藝自然比不上專業簪坊,但我認真——”
話還未說完,男人忽然伸手,將她摟進懷中,“沒有不喜歡。”
他很喜歡。
片刻后,男人才輕輕放開她。
他拿起盒中簪子,細細打量。
“你別這般細看,總有不太完美的地方。”葉秋漓擋住簪子,不讓他細看。
“好,為夫收著,以后慢慢看。”他冷峻唇角難掩笑意,“不過怎的給我做簪子,還廢了你的簪子。”
“女子釵簪點綴頗多,也華麗些,好幾只一起湊的,倒也沒有費什么,我不想差春桃出門采買,便找了自己的。”
主要春桃若出去,他肯定也會知道,所以就 陸清旭將簪子收下,克制的心,隱隱顫動。
這么些年,這似乎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禮。
“對了,你們聽說沒,那成華巷新來官老爺陸家,家風敗壞,欠錢不還不說,還貪污腐敗,草芥人命,可壞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走來兩位老者,邊走邊說,言語之間所說陸家。
陸清旭和葉秋漓同時頓住,下意識朝那兩人看去。
“這陸家主君,原是京城侯爺,你還記得我們潿州那鄒氏不?”
“記得啊,那可是咱們潿州的名門望族,書香大家,二十年前,鄒老爺門下弟子無數,那可桃李滿天下的大家!潿州人誰不記得。”
“是啊,可鄒家大姑娘嫁去京城,進了那吃人的大宅院,生下嫡子得了產褥之癥,養不好,人沒了不是。”
“自從鄒家大姑娘沒了之后,鄒老爺白發人送黑發人,肺火攻心,重病纏身,倒下之后,鄒家便慢慢落沒了。”
兩人說到這里嘆息不已。
“那鄒二公子后來,也不知去了何處,再沒聽人提起過呢!”
“誰知道呢,不過這陸家,實在不是什么好東西!”
“是啊,真是壞!”
“現在的這些官老爺,哪有不壞的,誰不是中飽私囊,自私自利,終究啊,還是我們這些老百姓苦哦!”
“那能怎么辦呢,人家生來就帶著貴字,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吶!”
“聽聞南邊又在打仗了。”
“不知道啊,要是真打起來,我們這些老骨頭,還不是等死的命,管它呢!”
“對了,你知不知道,京城出了個楊貴妃,皇帝老兒因為那寵妃,都不上朝了,日日夜夜,與那妖妃縱歡。”其中一老者壓低聲音,小聲道。
“聽說了啊,好像是什么惠貴妃,文武百官都說她是妖妃,皇帝老兒還死死護著,這般模樣,還真是楊貴妃一般呢。”
“如楊貴妃一般,那可不就是禍國殃民的妖妃嘛!”
兩位老者一邊說一邊往前走,隨著人影越來越遠,兩人口中所言,也沒了聲音。
葉秋漓收回目光,看向身邊之人:“夫君這?”
“近來潿州城有些陸家的風言風語。”陸清旭握著她手,“外面的事情,你不必擔心,有人會解決,你專心自己之事便好,回去吧。”
葉秋漓望向那兩位老者離去的身影,沒有再追問什么。
兩人起身朝著回府的方向而去,路過一個酒肆時,卻被一個男人攔了下來。
對方彎腰拘禮,很是客氣:“陸大公子,陸少夫人,我們家公子,請兩位到里面坐坐。”
陸清旭:“你們家公子是?”
攔住他們的男人朝著里面看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葉秋漓微怔,抬眸看向陸清旭,只見陸清旭鎖定對方身影后,眼底露出來的鋒芒,帶著敵意。
覃子嵩目光落在兩人身上,放下手中酒杯,默默看著,等待兩人進來。
陸清旭回頭看了看不遠處一直跟著展鵬幾人,眼神示意了下,才帶著葉秋漓走進酒肆。
葉秋漓微微頷首,朝著對方行了個禮,陸清旭拉著她坐下,“覃大人居然,還在潿州?”
“怎么,怕我待在潿州,查出些對你們不利的事情?”覃子嵩視線落在陸清旭上,余光帶過葉秋漓。
在鬼血幫時,他找過葉秋漓,不過沒找見。
眼下見人安然無恙,他又默默收回目光。
“隨口一問而已。”
陸清旭鋒利眼底毫無波瀾,手輕輕搭在葉秋漓腰間,說話時,還時不時回頭看她兩眼,眼底潛藏愛意。
似乎是像故意做給對方看。
“覃某想和陸大公子單獨談談,不知方便與否?”覃子嵩說。
陸清旭眼底藏著警惕:“單獨談談?覃大人想談些什么?”
“你是聽不懂單獨談的意思?”
兩人語氣和眼神間似乎都有些爭鋒相對的含義,葉秋漓在邊上默默看著,心里有些發憷。
“不若我先出去?”葉秋漓真誠地看著身旁之人,給予信任,“我去外面找他們,在外面等你,亦是一樣。”
覃子嵩瞧著葉秋漓同陸清旭說話時的眼神,眼角微微瞇了瞇,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動作豪邁。
酒肆門外,展鵬,綺蘭,恬薇,還有春桃,目光都看著里面,警惕十分。
“那你,在外面等我。”他反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葉秋漓點頭,起身出去同綺蘭他們一塊,在外面等待。
酒肆內,覃子嵩上下打量著陸清旭,帶著嘲諷笑了笑:“陸大公子如今,收心了?居然一副貼心相公之模樣?”
“覃大人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覃子嵩眼神忽而犀利深邃起來,頓然間,周圍空氣都開始冷厲,尤其是兩人目光交織時,都暗戳戳帶著一股深淵般審視感,“請陸大公子,幫個忙。”
“幫忙?”陸清旭唇角輕扯,“錦衣衛乃天子最信任之部門,覃大人你更是信國公府的世子,居然要找我幫忙?”
“這,未免太看得起陸某了?”陸清旭眉梢微挑。
覃子嵩笑了笑,視線看向酒肆門外:“也不完全算是幫我,更多的,或許是幫你自己。”
這話倒是有些聽不懂了?
“幫我?”陸清旭一雙如漆的眸子盯著對方,“此話怎講?”
“上京局勢如今很亂,除去辰王的人,還有其他人在興風作浪,而且”說到這個,覃子嵩眼底帶著幾分哀嘆。
“陛下如今,似乎越來越疲憊于朝堂。”
“總之,朝中風氣不太好,南羌那邊蠢蠢欲動,軍政出了很多問題,朝中需要些新氣象。”
“覃世子的意思,該不會想要,參與朝堂奪嫡之爭?”陸清旭眼底冷沉起來。
覃子嵩淡笑搖頭:“自然不會,覃家無論何時,都只會忠于天子。”
“那你這話,是?”
“你陸清旭乃臥虎藏龍之輩,我希望你可以,幫幫靖王。”
陸清旭有些詫異,“靖王?”
“嗯,靖王。”
“覃大人的親姐姐,可是辰王妃,卻讓我相幫靖王?”陸清旭半信半疑,“這邏輯,似乎不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