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好多了。
但應該會留疤吧。
想著嫡母同五妹妹送來的補藥,她唇角流露絲絲苦澀,但轉瞬消失不見。
她不得不承認,在很多時候,她是個情感涼薄之人,挨了打,看完娘家人的不在乎,她的心,除了沉了那么幾下,閃過幾分悲涼,憂愁過后,便再沒過大起大落的情緒。
或許是早已習慣不期待,所以失望時,便也不覺得痛。
破繭成蝶的過程,她早已經歷,苦難再次來臨時,心便再無波瀾。
望著鏡中自己,她也不知為何,第一次在心中為自己賦予“涼薄”二字。
她心涼薄,如秋間山月,霜霧朦朧,不知所蹤。
春桃站她身后,小心翼翼上藥,瞧見主子眼底破碎凄涼:“少夫人在想什么?”
葉秋漓收回鏡中盯著自己的目光,唇角淺然一笑:“春桃,你覺著,大公子這人,怎么樣?”
春桃微愣:“啊,大公子嗎?”
“嗯,你隨便說說,放心,我不會同他說的。”葉秋漓打趣。
春桃倒還真認真思考起來,想起這些時日伺候少夫人,按照自己悄摸觀察分析的話她深思了好一會,又勇又莽,無比直白地說:“公子他很兇!”
兇,這是她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字。
“公子本就是人高馬大的,習武之人,體格魁梧,自帶兇煞,說話時眼神跟貔貅似的,可嚇人。”
“這最主要的哦!”春桃說到興頭上,走到葉秋漓面前,聲音像是怕不在場的陸清旭聽到似的,偷偷摸摸,小聲道:“公子同少夫人您說話時,更兇。少夫人您如此嬌小,身影纖瘦苗條,每次大公子同你說話,你們目光對視時,我都怕公子嗷的一聲,把主子您給吃掉了。”
“這么嚴重?”葉秋漓故作出幾分驚訝,逗趣著。
春桃憨憨一笑,“不過大多時候,都是奴婢在邊上瞎擔心。公子雖然兇,但未曾真做什么,且少夫人你目光每次都迥然明亮,與公子說話時,也不怎么怕他。”
“反而奴婢這個,在邊上看著的,更怕些呢。”
葉秋漓被她模樣逗笑,不由得想起陸清旭那張臉,喃喃自語:“他有時候確實挺兇。”
但也有不兇的時候。
“嗯嗯嗯!”春桃點頭如搗蒜。
“但他上次同我說,他沒覺著自己兇。”
“啊?”春桃下巴掉下一半,“公子覺著自己不兇?”
“嗯。”
葉秋漓唇角淺然笑開,梨渦輕陷,兩人在燭光之下,像是閨閣女子間,悄咪咪說他人壞話,那股偷偷摸摸的勁,是少時豆蔻年華間為數不多的樂趣。
此刻忽而勾起話頭,倒莫名樂了幾分。
“你們主仆二人,說什么呢?”
兩人剛說的樂了幾分,一道聲音突兀響起,陰沉凜冽,寒意瞬間散開。
春桃咽了咽口水,木頭似的抬起眼眸,連忙福身行禮:“見過大公子。”
葉秋漓眼底繞過些許心虛,伸手將垂在身側的外衣緩緩扯上來,僵硬輕笑:“夫君回來了,春桃,快吩咐小廚房備膳。”
“不必,我吃過了,你去外面候著。”
春桃垂眸福身:“是,公子。”
葉秋漓輕咬紅唇,淺淺呼了一口氣,正欲站起身子,男人眉梢微挑,大手摁住她肩膀,將她禁錮在圓凳上。
黝黑眸子緩緩靠近,凝視著她,沉聲質問:“我有這么兇?竟叫你們主仆二人,聊得這般起勁?”
葉秋漓彎眼一笑:“也沒有很兇。”
陸清旭眸光睥睨,很小氣地刺了她一眼。
看著她若隱若現之香肩,伸手將松松垮垮的外衣扯開,“我看看好些沒。”他冷刃般的眸子,只叫人覺得他例行公事,光看表面,根本不知男人翻涌崩騰的血液。
葉秋漓雖依舊不好意思,卻沒有扭怩躲讓。
男人眸底欲念四起,拿起邊上未擦完的藥膏,對著潔白如雪的美背,一點一點敷上去,動作細致溫柔。
葉秋漓望著腳下男人的身影,抬眸望向身后:“夫君。”
兩人目光相對,瞧著她閃爍著燭火的黑眸,陸清旭心臟微顫,心中明明被點燃炙熱,可面上毫無表情,依舊冷漠如冰山:“嗯。”
葉秋漓到底知不知,她那雙水眸,在燭火之下,神似琥珀,抬眸之瞬,叫人心口發癢。
這也就算了。
溫婉聲音更是嬌軟迷人,這般喚他夫君,真是難以克制。
陸清旭腦中,此刻只有一個想法,他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將葉秋漓欺負得全身通紅,耳垂,肌膚,眼睛,面頰,最好全部因為他的逼近,染上專屬于他的櫻紅。
血液實在顫抖得厲害,陸清旭快速上好藥,將東西放下,心中燥熱,說話也沒什么好語氣:“有話便說,別叫完一聲夫君便盯著我看,莫名其妙。”
葉秋漓眼底微暗,將目光收回:“也沒什么要說的,只是想問問夫君,最近都回來得這般晚,可是在忙些什么?”
她覺得平常夫妻,大抵也會問這些吧。
所以她也順口想問問。
主要,上次事情,男人說得含糊其辭,他似乎是有了什么打算,不過他不愿告訴自己,所以想試著旁敲側擊。
不料男人半分面子都不給。
開口便是如此冷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 陸清旭沒說話,伸手將她外衣扯起,遮住外露香肩。
“我去書房睡,你自己早些歇息。”男人漠然丟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葉秋漓:“”
書房,陸清旭坐在桌案前,單手撐著額頭,壓制著心中炙熱,過了好一會,才徹底緩過神,緩緩睜開雙眼時,展鵬忽然焦急沖進書房,眉心緊緊皺起。
看他神色慌張,陸清旭目光冷凝:“何事?”
“公子,酒肆掌柜那邊來話,辰王,要找影剎門,合作一筆交易。”
辰王?
酒肆掌柜是影剎門安排在上京的中間人,負責接活。
可想要直接找到影剎門,需得熟人介紹,并非直接找到掌柜。而是熟人介紹后,找到另一中間人。確定能接之后,中間人將事情告知掌柜,掌柜再次確定可接,事情才會派到殺手之中。
可他們從未做過任何與辰王相熟之人的生意。
辰王竟然直接找到了掌柜?
陸清旭頓覺不妙:“掌柜如何說?”
“張掌柜知此事不合門規,定是有詐,便矢口否認,裝聾作啞,說聽不明白,可對方像是知道什么似的,只說讓張掌柜將話帶到位,做好雙方交易之準備,明日,便會將酬金與名單奉上。”展鵬眉心緊凝,心中很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