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衍拿著紫毫的手微微一頓,波瀾不驚地抬起眼眸。
與此同時,葉寒霜聞言也看向了他。
四目相對,陸清衍近乎完美地浮起一抹笑意:“娘子在意之人,來了呢。”
完美溫雅的笑意,讓葉寒霜汗毛豎起,不由得心臟一沉,順時警告開口:“你想做什么?”
“娘子未免太著急了些,長嫂與長兄同來,以禮相待便是,為夫哪能做什么?”
男人的笑意明明是那么溫柔。
可也寒霜卻只能感受到無盡詭譎。
葉寒霜白眼一橫:“裝模作樣!”
先前還掐她脖子,那狠戾詭譎的模樣,不亞于手持彎刀的屠夫,此刻卻笑臉吟吟,十足十的溫雅書生樣。
兩面三刀,也是沒誰了。
陸清衍笑容依舊,聲音卻冷到極點:“待會見了面,娘子可不能這番模樣。”
葉寒霜起身抻了抻裙擺:“真正的夫妻,那皆是今天吵,明天鬧。更何況三姐姐知曉我的性格,我們偶爾吵吵架,鬧點矛盾,才更像真正的夫妻,不是嗎?”
“所以,今日不必裝了。”
“真真假假才最真,你覺得呢,我至親至愛的夫君?”葉寒霜勾著眉眼,走到陸清衍身前,上揚拖長的尾調,宛若細膩的羽毛,輕輕劃過男人心口,她彎眼一笑,“還有,你大可放心,我不會逃跑的,畢竟共生共死的話,我都說出口了。”
說完,她轉身,自己打開了房門。
門外的龍牙看著正準備踏出房門的少夫人,不由得提起了心,立刻警覺地看向自家主子。
陸清衍看著那抹嬌俏清冷的背影,淡淡擺了擺手。
龍牙這才往后面退了一步,將警惕之心收了回去。
葉寒霜皮笑肉不笑,冷冷盯著龍牙,低聲道:“龍牙,我可是要與你們公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你下次見我,不必如此防備,搞得像是我嫖了你們公子不給錢似的。”
陸清衍胸膛一震,無奈笑出了聲。
這葉寒霜,還真是。
龍牙滿臉黑線,頓時間無言以對。
只能默默將路讓開:“大公子與大少夫人在小院涼亭等待。”
葉寒霜不管身后的人,自顧自往前面走。
陸清衍抬了抬袖口,抿著半抹笑意默默跟在身后,經過龍牙的時候,龍牙頷首低聲:“公子,暗衛們都在,可畢竟不好暴露,萬一少夫人又想逃走,亦或將秘密告知,這”
“她不敢,放心吧。”
“是。”得到主子肯定的龍牙,才放心下來。
“姐姐!”
葉寒霜走出小內院,便看見外院涼亭熟悉的身影,頃刻間涌上濃濃的安心,她甚至沒 有多看陸清旭一眼,也沒有給這所謂的兄長亦或姐夫行禮問安。
葉秋漓看見她,連忙站起身子,面頰多了許多溫暖的笑意,“你來了,身子可還好。”
陸清旭坐在石凳上,望著葉秋漓唇角溫柔喜悅的笑意,眸光不經意間柔和了許多。
兩姐妹都見上面了,陸清衍才緩緩走過來,面上始終噙著一抹溫雅笑意,恭敬行禮:“兄長,長嫂。”
陸清旭起身回之。
葉秋漓也微微頷首。
葉寒霜卻冷下了臉,直接跟葉秋漓告狀:“阿姐,你且坐下,我跟你講,你的某位妹夫,當真是可惡極了,清晨讓我喝藥,我嫌棄太苦,不想喝,他竟然吼我,真是氣死人了!”
葉秋漓看向陸清衍,又看向她,淡笑道:“二公子這般溫和的人,原來也會兇人?”
葉秋漓來之前還挺擔心的。
因為之前滑胎之時,她總覺得這四妹夫怪怪的,如今看著兩人竟還這般小打小鬧,她倒還安心了些。
要是還是像之前那般,時時刻刻都伉儷情深,恩愛至極,她反而會莫名不安。
葉寒霜點頭:“可不是嘛!”
“剛好我帶了你喜歡的飴糖。”
“真的嗎?”
葉秋漓淡淡一笑,讓春桃將一直提著佩囊拿過來,拿出一個長方形小食盒。
“這是前些日子用麥芽自己做的,知道你喜歡甜的,想著有機會便給你送來。正好夫君今日有空,我們便來了一趟,剛好把這飴糖給你。藥雖然苦,但不能不喝,你喝完含一塊在嘴里就行,可不能耍脾氣不喝藥。”
葉秋漓細心交代,將小食盒遞給她。
葉寒霜也不知怎的,或許是這幾日與陸清衍撕破面具,心中提心吊膽的厲害,阿姐淡淡的一番話,竟讓她眼角酸澀,險些落淚。
“阿姐真好。”
葉寒霜是笑了。
可站在一旁默默聽著的陸清旭,目光盯著那盒飴糖,眸光不由得落寞了幾分。
前幾日便做了。
卻從來沒有給他吃過。
平日在家,何曾這樣細心地同他說過這么多話 看著此刻的畫面。
陸清旭不留痕跡地將目光移開。
原來她不是不愛講話,只是不愛跟自己講話。
頃刻間,那種想要卻不敢要,想接近又總是將人推開的,矛盾糾葛的心,再次泛起漣漪。
葉秋漓拍了拍她的手背,甜柔一笑:“你喜歡便好。”
“娘子不若帶著長嫂去里屋說話吧,我看兄長,似是有話同我說。”陸清衍開口,“正好,我們兄弟二人,單獨聊幾句。”
葉寒霜看了眼陸清衍,又看了眼三姐夫。
兩人目光對視,不知道是要說些什么,但隱隱間,依舊能感覺到兩人相互之間的不對付。
“那姐姐與我去里院。”
兩人挽著手離開,涼亭內兩個男人的視線,皆看著她們二人的背影,兩個都是那般深沉,淡然之間,看不出太多情緒。
直至兩人背影完全消失。
二人才收回目光。
葉寒霜帶著葉秋漓去了里屋,龍牙則寸步不離地候在屋外,順帶讓霞紅斟茶伺候。
霞紅與云紫都跟著來了白云觀。
可云紫實打實是大夫人的人,剛來那日,便被陸清衍打發去道觀廚房幫工了,住也住在那邊,若非每日用膳時分,基本都不在這,只有霞紅與陳嬤嬤在小院近身伺候。
表面伺候,明擺監視,葉寒霜什么都明白,但也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她不想讓葉秋漓擔心,所以盡量將自己與陸清衍所有的相處,都化成最自然的狀態。
涼亭傳來竹林冷風,陸清衍坐下身子:“兄長今日特地來一趟,是有什么事情嗎?”
“家中四妹婚嫁之事,賢弟應該,知曉了吧。”
兩人剛說話,風中便閃過幾絲硝煙氣息。
“四妹與勤王府的婚事,定下了嗎?”陸清衍平靜開口。
陸清旭嘴角輕扯,犀利目光直直刺去:“不是勤王府,是辰王府。”
陸清衍微微皺眉:“辰王?”
“你應該早就知道消息了。”陸清旭挑了挑眉,邪氣一笑,“畢竟,你身邊的人,也各有各的本事,只是我想問,這事,是你暗中做的嗎?”
“兄長此話何意?”
“換句話說,你如今,可是在幫辰王做事?”
陸清衍笑著搖了搖頭:“兄長說話前無因,后無果,我當真聽不明白。”
陸清旭站起身子,看向遠處,他知道自己這個二弟并非等閑之輩,只是有些事情,他始終沒有看明白,更沒有查出來。那就是,他到底站在誰的陣營,背后的靠山又是誰 這些的全部,他都沒有查到一分一毫。
只知道他身邊暗衛頗多,且身手不凡。
如今朝廷的形勢,也只有靖王這位嫡子,與辰王這個能力出眾的皇子,在分庭抗禮。
可陸清衍到底站在何處,他卻半分看不明白。
不過,他如今也不在乎這些事情,對于奪嫡這場渾水,他確實不想沾染半分。天子決定是誰,便是誰。個中事宜,自有那文武百官上奏言說。
除此之外,便是看父親如何決定。
只是若真要他站定某人,眾皇子之中,他或許會選擇靖王,靖王雖能力稍弱些,但性格敦厚,心系天下,至少是個為天下蒼生著想之人。
辰王,便不一定了。
“二弟可想過,四妹若真嫁去辰王府,侯府又當如何立足?”陸清旭不管他的聽不明白,直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