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時真挺佩服葉寒霜。
即使親眼目睹他殺人,親眼見過他的另一面,甚至是‘體驗’過他的另一面,可她依舊像個沒事人一樣,沒有半分慌張。
反而面不改色地跟他談判,甚至故意脫衣勾引,將他拉入色誘深淵。
她這人的心,是真的大 陸清衍看著她蘊著媚笑但也裝著復雜的眸子,“不急,慢慢來。”
慢你大爺!
“陸清衍,我不想呆在這里!”
好聲好氣地說夠了,可男人根本不在意,她便也不想好聲好氣地說話了,索性冷下了聲音。
陸清衍紫毫毛筆慢慢幽幽蘸了蘸墨水:“待你能完全讓我信任時,我們再商榷此事。”
葉寒霜徹底無語:“夫君這話好生奇怪,兩副面孔的是你,欺騙他人感情的是你,暗中殘害我的人還是你,難道不應該是夫君,來擔憂我是否信任你嗎?”
現在卻是他是否信任她?
簡直荒謬!
荒謬至極!
葉寒霜冷冷翻了個白眼,手心死死攥緊衾褥一角,“既然你不信任我,還不如早些把我處理了,省得來日做任何事情,都得考慮我這個可能出現的變故,不是嗎?”
“你就這么想死?”陸清衍冷漠道。
“我不是想死,我現在是生不如死!”葉寒霜煩躁地扯起衣裳穿上,一邊穿一邊不耐煩地說,“既然舍不得殺我,便給我養好,我餓了,要吃東西,你自己吩咐下面的人做來。”
陸清衍被她甩臉色的模樣逗笑:“娘子餓了?”
“被你折騰成那樣,能不餓嗎!”葉寒霜沒好氣說道。
陸清衍無奈搖頭,輕輕一笑,但還是真的起了身打開門,跟外面的人吩咐了兩句,又將門關上。
“我跑不掉的,不必關門。”
葉寒霜系好腰帶,背對著男人,冷漠說道。
“為夫身子弱,不好吹風。”
葉寒霜瞬然無語,她挑著眉,嘴角笑得妖艷勾人:“按夫君昨夜之表現,可半分都不弱呢,既然都已撞破,外人面前裝裝就好了,在自家娘子面前,便不必再裝了吧。”
陸清衍沉默笑了笑,沒有應聲。
葉寒霜轉過身子,看著已經坐會書案的人,就那么一眼,她忽然靈光乍現:“我知道如何取得夫君信任了?”
陸清衍抬眸,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是嗎?如何?”
兩人目光在空氣中交織,陸清衍看她嬌俏的眉梢,總覺得她會說點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而果然如他所料,葉寒霜那顆心,那張嘴,跟這世間的萬千女子,簡直千差萬別,因為她說——
“你我用雨云交身,用秘密交命”
她微揚唇角,邊說邊朝男人走了過來,最后直接狐貍般趴在男人的桌案上,故意勾著眼神,看著男人。
“有句古話叫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夫君將你不為人知的秘密告訴我,若來東窗事發,我們是夫妻,連坐之罪,不可避免,黃泉路上也多個人陪你不是?”
“這樣一來,我也不敢亂說。”
“因為一旦亂說,你死,我也得死。”
“我可不是那等大義之人,自小就怕疼,死什么的,便更不用說了,好死不如賴活著,我可不想死。”
“所以為了活著,知道你秘密的我,便會永遠幫你保守秘密,并且永遠跟你站在一處。”
“夫君,你說呢”
陸清衍眸子微瞇,看著那雙自帶蠱惑的眸子,心中莫名泛起了幾絲漣漪。
他這娘子,思路確實很清奇。
也讓他很驚訝。
上京的高門貴女,大多因循守舊,規矩到不能再規矩,可偏偏自己迎進門的妻子,并非那等做派,反而一味地不羈,一味地妖媚。
有時候還真是弄得他措手不及。
葉寒霜眨了眨睫毛,笑意粲然又魅惑,“夫君,共生共死,我都拿出這么大的誠意了,難道還不足夠,讓你信任我嗎?”
她說話的每一個腔調,都像是一根青絲,輕輕拽著別人跳動的心臟,宛若羽毛輕盈,又似那磐石沉重,兩味氣息,迷得人口舌發干。
陸清衍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喉嚨。
“不過是想要個爵位,倒也沒有到非生即死的地步,娘子或許,想太多了,我對你的信任度的缺失,只是來自于你前兩次的逃跑。”
葉寒霜眸子微沉:“都是翻云覆雨,共赴巫山的人了,何必這么見外?”
陸清衍太陽穴突跳,真是沒見過這般直白的人,他唇角柔然一笑,淡淡看著那雙清冷的眸子:“你說得確實有理,我們是夫妻,若你將我的秘密抖出去,你也活不了,這點,說得甚好。”
“然后呢?”
葉寒霜眼神期許,期待他回一五一十告知全部。
誰知陸清衍盯著她看了半晌,唇角淡淡揚起間,一股陰鷙氣息撲面而來,他只慢慢說了六個字:“肅昌侯府,當沒。”
肅昌侯府,當沒?
葉寒霜心口微顫。
這一剎那。
在陸清衍說出這句話的剎那。
她看見了一個充斥殺意的陸清衍,一個渾身仇意的陸清衍,以及一個陰鷙病態的陸清衍,他的眸子明明很清澈,他的面孔分明很溫潤。
可那一剎那。
所有的偽裝,碎成泥屑,只剩下渾身暗色的他。
雖然早就知道他是個表里非一的人。
可完全感受到那股子深藏于里的陰鷙的時刻,只有現在,只有此刻,她后背冷僵,一道刺骨的寒風,自男人眸中迸射而出,在炎熱夏日,穿過她了的心臟。
她猛地站直身子,控制不住地怒吼出聲:“陸清衍,你瘋了嗎?”
若他的目的是摧毀侯府,那三姐姐,不就身處其害!
他到底為什么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