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先找到陸清衍。
她將身影隱匿在黑暗之中。
瞧著院墻之外有火把微光,她拖著疼痛難耐的身子,移動腳步,小心翼翼從小角門,朝著火光靠近。
院墻竹林之下,陸清衍漫不經心玩弄著手里的刀,唇角間依舊抿著笑意,在夜色之下,詭譎氣息無比凝重。
龍牙打著火把。
陸清衍纖瘦但高大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而在龍牙身后,還站著兩個男人,腰間佩劍,身形高大魁梧,胡茬茂密,面目之間,更是裹挾著凜冽殺意。
在陸清衍面前,跪著一個被捆住身子,滿臉是血的男人。
葉寒霜心臟一顫,眉心擰緊。
“真是不死心呢,都躲到道觀了,還派人來。”
“派人來就算了,還看到了不該看到東西,聽到了不該聽的話。”
陸清衍聲音低沉。
充滿磁性的嗓音,徐徐道來,宛若鬼魅。
眸光打量著手中的匕首,指腹輕輕刮了刮刀刃,只見他笑意輕抿之間,手起刀落,鮮血四濺,那利刃狠狠插入跪地男子的喉嚨。
葉寒霜捂著肚子,太陽穴突突地跳。
她是一直都覺得,陸清衍的內里,有著神秘黑淵,讓她捉摸不透,又令她無比好奇,甚想窺探那份不為人知的面孔。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
會是這樣 她必須先離開這里!
這是緩過來之后,葉寒霜心中的唯一念想,若被發現,她甚至都無法預測自己會遭受什么樣的待遇。
是交于她信任。
還是交于她匕首,即如同剛剛一刀封喉的男人般 葉寒霜屏住呼吸,緩緩后退,卻在陸清衍的口中,聽到了阿姐的名諱。
“葉秋漓和陸清旭那邊的魚餌,現下如何了?”
“回公子,暫時未見異常,我們想要守株待兔的話,恐怕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阿姐?
魚餌?
這是何意?
葉寒霜眉心擰的越來越緊,她頓住準備離開的腳步,想要聽聽到底是什么事情,為何會牽扯到三姐姐?
誰知頭頂一只夜鶯飛過!
驚響之聲——
瞬間引來了嗜血般的視線!
“誰!”
他們的目光在黑暗中交錯對上,月光恰好從烏云中冒出,月光灑下,陸清衍看清躲在竹林之后的人,眉心松了半分,又立刻緊蹙起來。
龍牙也驚住。
他身后兩位絡腮大漢,也緊皺眉頭,面面相覷。
葉寒霜心口一顫,但很快冷靜起來,想著既然已經被發現,倒不如主動站出去,成為他們船上的螞蚱。
她挺直背脊,剛準備邁出步子。
陸清衍陰鷙雙眸沒有絲毫波動,給了個邊上的龍牙一個眼神,龍牙抽出腰間匕首,疾步沖來,將她守住:“少夫人,對不住了。”
這就對不住了?
這是要殺人滅口?
可龍牙只是將她守住,并未動手。
只見陸清衍拿出絲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手,葉寒霜這才發現,他手上根本沒有血跡,就連衣服上也不曾沾染半分 回想之前弄臟衣物,他便渾身不適,痛苦至極的模樣,葉寒霜心中直冒冷汗。
他曾經厭惡臟污沾染到自己。
如今卻能毫不顧忌,一道封喉,不讓血跡沾染自己半分。
若非時常如此,哪能確保身上不染半分血跡?
“娘子怎么來了?”
他嘴角微微上揚,眉眼之間盡顯溫柔,可見過他殺人不眨眼的畫面,葉寒霜哪能感受到半分溫柔,渾身皆是冷意。
極盡的陰詭氣息。
將她全然包圍。
葉寒霜小腹隱隱作痛,但她還是要強地挺直背脊,鎮定開口:“我醒來,見你不在,所以…”
“看見了?”
月光朦朧中,男人站在她身前,冰冷的唇,病芒暗起,直白開口。
葉寒霜根本不關心那死去的人。
她只想知道,跟阿姐有關系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她直直看著男人,也很直白:“嗯,我看見了。”
“但與我無關的事情,我不會多問,若你愿意告知,我便聽著,你不愿說,我便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有件事情,你必須說清楚!”
陸清衍看著她堅若磐石的眸子。
“你剛剛所說,事關阿姐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說話間,她語氣冷鋒漸露。
只見男人眸光暗了又暗,兩人的視線在銀灰月光下纏繞。
陸清衍沒想到事情會暴露。
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唇角上揚的弧度依舊,可眸光里卻不見半分柔和。
“寒霜,你我是夫妻,有些事情,我以后慢慢跟你說,可好?”
他聲音帶著誘哄,也算是放低了些姿態,同她談判。
若沒有這一日夫妻百日恩的。
恐怕,她早就血染全身,性命難保了。
可葉寒霜眸光冷冽,沒有讓步:“其他的事情我無所謂,可阿姐的事情,你必須說清楚!”
陸清衍冷嗤輕笑,又低又沉的聲音,如同古鐘般,敲在葉寒霜心口…
“娘子這是鐵了心,要為難自家夫君?”他的臉在笑,笑得神秘,且詭譎,“聽話,為夫不會害你,畢竟,你是我的夫人,乖乖過來,可好?”
他朝她伸出手。
骨節分明的手在月光照耀下,甚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