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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重振北庭

  九月中旬,伴隨秋收結束,天下各地的百姓都享受到了收獲的喜悅。

  不過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同,相比較隴右百姓單純的喜悅,大唐的百姓則是因為朝廷的加稅而家破人亡。

  有的人選擇躲入深山,還有的人選擇落草為寇。

  相比較他們,多康吐蕃的九萬大軍也在隴右大軍的逼迫下,不得不踏上了返回維西的道路。

  他們的隊伍綿延十余里,數萬輛挽馬車上裝滿了搶掠而來的戰利品,那是價值數十近百萬的錢糧、財貨。

  馬背上,吐蕃戰兵們穿著大小不一的錦袍,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他們互相炫耀著自己的收獲,有的人搶到了金銀財寶,有的人搶到了精美的布匹,還有的人搶到了堆積如山的糧食。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興奮和得意,仿佛這場掠奪是他們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刻。

  只是在他們炫耀的同時,作為三軍主心骨的尚摩鄢卻躺在了隊伍中的馬車被褥內,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秋冬交際,三日前他被劉繼隆嚇唬過后,興許是流汗過后吹了風,以致于他當夜便染上了風寒。

  劉繼隆得知后,很快便派遣了軍醫為他診治。

  他的病雖然好了大半,可劉繼隆給他留下的陰影卻依舊存在。

  “咳咳咳…水…”

  馬車內的氣氛十分沉悶,尚摩鄢咳嗽了幾聲,沒盧丹增連忙為他遞來了水壺。

  幾口溫水下肚,原本干癢的喉嚨頓時舒服了許多。

  “阿爸,您感覺如何?”沒盧丹增坐在旁邊,輕輕拍著尚摩鄢的后背。

  尚摩鄢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好多了…”

  沒盧丹增聞言點了點頭,可心里卻十分明白,自家阿爸的病不僅僅是風寒,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壓力。

  他雖然不知道那日劉繼隆是如何威脅的自家阿爸,但自家阿爸從那天開始,便顯得有些沉默寡言了。

  “阿爸,您不必擔心之前的事情。”

  沒盧丹增安慰道:“我已經替您與節帥達成了協議,二十幾萬口馬已經換作了五十萬石的糧食,十萬擔炒茶、二萬擔石炭和醬、醋、酒各五千箱。”

  “這些物資足以讓我們和衛藏的那些家族拉近距離,幫助我們在多康六崗站穩腳跟。”

  尚摩鄢聽后,眼底閃過一絲欣慰,隨后才緩緩道:“丹增,你做得很好…”

  不等他說完,沒盧丹增卻又補充道:“不過節帥說了,這些東西需要分開交付,現在我們只能派人去迭州、松州押運三十萬石糧食。”

  “其他的東西,需要等到明年開春,積雪融化后,我們才能派人前往迭州、松州押運其他的東西。”

  “差不多要到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才能把東西從隴右那邊拿回來。”

  沒盧丹增話音落下,尚摩鄢點了點頭,隨后嘆氣道:“只可惜不能讓我們占領六個州。”

  沒盧丹增沉默,他也渴望占據那六個州,但他們的實力不夠,即便占據也何難守住。

  “我們死傷了多少人…”

  尚摩鄢開口詢問,沒盧丹增下意識匯報道:“老卒死了一萬三千多人,部眾死傷三萬左右。”

  “不過我們除了獲得這些劫掠而來的錢糧,還額外得到了兩萬套甲胄。”

  “今日過后,我們便有五萬甲兵了…”

  面對沒盧丹增漸漸拔高的語氣,尚摩鄢搖搖頭道:“有甲胄只是開始,真正重要的是操訓。”

  “我們沒有辦法養活五萬甲兵,維持三萬已經十分不錯了,所以那些甲胄暫時收起來,等到作戰時再發下去。”

  “是!”沒盧丹增也知道尚摩鄢指的是什么。

  同樣披甲,但是五百操練有素的官兵卻能壓著數千披甲的盜寇打,隴右軍與多康軍便是這個理。

  尚摩鄢不是第一次看過劉繼隆麾下的將士,但距離他上次所見,卻已經過去四五年了。

  這次再見劉繼隆麾下將士,他只覺得自己那九萬兵馬在劉繼隆麾下兩萬兵馬面前,如同兒戲。

  “丹增,回去之后,你便返回松州學習,我們一定要學到隴右的長處…”

  “是!”

  父子二人所乘坐的馬車,隨著他們的聲音變小而漸漸走遠。

  與此同時,徹底掌控六州的劉繼隆,也在不緊不慢的規劃州縣徙民,準備將這二十幾萬人口徹底消化在六州之中。

  早就準備好的三千備選官吏開拔南下,在入冬前抵達了指定的州縣。

  二十幾萬人口聽上去很多,但是當他們開始遷徙后,每個州縣平均下來的徙民卻并不多。

  六州十八縣,遷徙百姓過后,每個州也不過四萬百姓,每個縣也才一萬多人口。

  在隴右的規制下,每個縣分別有文武二十二名官員,每名官員配三到五名直白。

  三千官吏南下,就職數量僅十八個縣,這已經嚴重超過了隴右規制的官吏數量,但劉繼隆也沒有辦法。

  這些年培養的讀書人并不少,他必須得給這些人安排位置。

  正因如此,隨著九月落下帷幕,高進達也趕在入冬前南下來到了茂州的石泉縣。

  這個溝通東三州與西三州的茂州小縣,如今成了劉繼隆處理六州政務的最佳地點。

  花費小半個月,高進達這才將三千官吏盡數安插進了各縣衙門內,使得他們能夠協助理政,將每個縣大大小小的事情安排并處理清楚。

  “節帥,按照這個速度,我們日后得養多少讀書人?得解決多少官吏的位置?”

  石泉縣衙內,簡陋的縣衙中坐著劉繼隆、高進達等人。

  高進達開口抱怨,劉繼隆卻開口與他解釋道:

  “隴右能養幾萬學子讀書,是因為隴右背靠絲路,錢多人少。”

  “但若是日后我們開疆拓土,納入的百姓越來越多,可納入的土地卻大多收不抵支,那自然就沒有那么多錢財去養那么多學子了。”

  在人類進入電氣時代以前,讓每個孩子都有書讀,這本就是種幻想。

  隴右若非背靠絲路,劉繼隆也不可能養得活那么多兵馬和學子。

  舉個例子,明代成化年間的嘉興知府曾大興社學,下令:“民間子弟八歲不就學者,罰其父兄”。

  很多人斷章取義,說明代從成化年間就開始施行義務教育了。

  然而事實是,嘉興府財政充裕,所以才有錢糧來大興社學,讓民間子弟有書可讀。

  但若是橫向查看這個時期的明代其它州、府,便會發現其它州府根本沒有這條政令,因為其他州府的財力,根本支撐不起太多社學,更養不起那么多讀書人。

  尤其是西南、西北的不少州府,窮其一府十數萬人,也不過在府學中養了一二百學子罷了。

  隴右現在的制度只適合現在的隴右,諸道若是有人效仿,那別說養三萬學子了,就是養三千學子都得破產。

  哪怕劉繼隆把活字印刷術和改良版的造紙術公開,諸道也養不了太多學子,因為他們自身的支出太大,收入太少。

  哪怕就算是隴右的制度不改,可是隨著氣候變遷,陸上絲綢之路逐漸凋零,隴右也會漸漸堅持不下去。

  劉繼隆手上的這批官吏和學子,也只是隴右衰敗前的曇花一現罷了。

  這般想著,劉繼隆也不免岔開話題道:“六州有多少人口,多少土地,都登籍造冊好了嗎?”

  “好了!”高進達不假思索的笑道:“三千多精通算術的官吏,丈量六州這為數不多的耕地,倒也沒用太長時間。”

  “眼下六個州的人口都在四萬到五萬之間,畢竟尚摩鄢他們并沒有擄走除工匠外的其他六州百姓。”

  “六州人口總計二十七萬二千三百五十七口,六萬八千余九十戶。”

  “除此之外,六州丈量的耕地中,水田及水澆田有二十八萬七千六百五十四畝。”

  “按照節帥您的意思,每戶發耕牛或挽馬一頭,十五歲以上者發農具一套,每月發糧按照大口五斗、小口三斗五升。”

  “百姓得知了我們不收雜稅,只收正稅,還發糧食農具給他們開墾耕地后,眼下都不再鬧著要回去了。”

  高進達笑呵呵的,十分高興。

  劉繼隆聽后也微微頷首,接著說道:“糧食和農具、畜力只是基本的,除此之外的石炭、油、鹽、醬、醋、茶也要配給上。”

  “按照每戶每月二斤的標準,會不會太多?”他詢問高進達,高進達則是坐在位置上敲打了幾下算盤,隨后搖頭道:

  “倒也不算多,但三年內總計支出的錢糧不會少于三十萬貫、三百萬石。”

  “三年之后,六州頂多能開墾七十萬畝耕地,算上現在的耕地,即便有一百萬畝耕地,每年稅收也不過三十萬石。”

  “按照這個速度,最少需要十二三年,才能把本錢收回來…”

  高進達看向劉繼隆,似乎在詢問他,要不要做這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在他看來,將這二十幾萬百姓遷往河臨渭三州才能實現利益最大化,因為有現成的公田可以均分。

  不過劉繼隆肯定不會將這些百姓遷走,所以他就只能這樣為難對方了。

  只是面對他的為難,劉繼隆卻笑道:“三年可不一定能讓他們自給自足,不過我也沒打算讓他們在這里待上三年之久…”

  高進達聞言眼前一亮:“您還準備對西川用兵?”

  他之所以沒有問北邊,是因為劉繼隆如果要對北邊用兵移民,那肯定會把這二十幾萬百姓直接遷往河臨渭三州,沒有必要在這里賣關子。

  “我會不會對西川用兵,取決于朝廷派楊知溫來的意圖是什么。”

  劉繼隆開誠布公,高進達聞言頷首:“楊參軍已經抵達文州,距離此地也不過四五日路程了。”

  “若是能從他口中得知朝廷對我隴右的態度,那的確可以提前安排好許多事情。”

  “不過就朝廷此前的態度來看,恐怕…”

  高進達遲疑著不敢開口,生怕出口成讖,但劉繼隆卻不避諱這些,淡然道:

  “朝廷要打便打,但最好是讓朝廷先動手…”

  劉繼隆急于拿下六州,為的就是打破西川進可攻退可守的局面。

  如今六州在手,加上隴右掌握黃河、渭河上游,不管朝廷從哪個方向來進攻隴右,隴右都處于居高臨下的地位。

  朝廷唯一還能依仗的,便只有秦隴二州之間的隴山了。

  “我們的存糧還有多少?”劉繼隆詢問起高進達,高進達聞言道:“三百七十余萬石。”

  “不過我南下前交代過,所以隴右及涼州等十四州的衙門,都應該在收買百姓手中的陳糧。”

  “按照往年慣例,最少能收上來二百萬石。”

  高進達說完,劉繼隆便不假思索道:“馬上就要下雪了,到時候以糧食不易轉移為理由,把我們和朝廷的糧食貿易降低到每月五萬石以內。”

  朝廷既然敢公開討論是否討伐隴右,那劉繼隆自然也要給予回擊。

  糧食貿易還可以繼續,但貿易總量是多少,這得由隴右說了算。

  “是!”高進達不假思索的答應下來,而劉繼隆則是繼續詢問道:“高駢這段時間在干嘛?”

  對于高駢調往西川,劉繼隆也感覺到了些許奇妙。

  只是面對高駢,他的壓力卻不如昔年那么大了。

  畢竟昔年的隴右還很弱小,而今卻大不相同。

  “高駢賑濟災民,把蜀州、彭州、嘉州無主的土地均分給西川境內的貧戶。”

  “聽聞不到兩個月時間,便有數十萬百姓涌向三州,除此之外還從饑民中招撫上萬健兒,將西川兵馬裁汰后保留五萬兵馬。”

  不破不立,尚摩鄢與祐世隆入寇西川,雖然擄掠走了大量百姓,但也有大批世家豪強跟著遭殃,憑空多出了許多無主之田。

  高駢將這些田地均分,不僅解決了成都府人口稠密的問題,還解決了三州人口凋零,軍隊招募不到民夫的問題。

  不得不說,他的膽子倒是不小,也不怕劫后余生的那些世家豪強來找他秋后算賬。

  “高駢留在西川,對我們來說不是什么好消息。”

  劉繼隆實事求是的說著,盡管他不把高駢放在眼里,但這并不代表高駢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因為他的異軍突起,高駢提前十年從神策軍外放地方,故而改變了許多事情。

  歷史上的高駢在五十歲以前,也稱得上英明二字。

  四十三歲外放安南,擔任安南都護,主持收復安南事宜。

  前后兩年時間,他在收復失地的同時,招撫當地少數民族,又派兵鐵血誅殺叛軍首領,使得大禮不敢犯邊。

  收復安南后,他考慮交州至廣州間的水路多有巨石阻擋,航運往來不便,于是招募工人役夫,整治江道,溝通交、廣間的物資運輸。

  自此之后,嶺南與安南舟楫無滯,安南都護府儲備不乏。

  除此之外,高駢又修筑了交趾城,使得交趾城自此之后固若金湯。

  在這之后,高駢出鎮天平,在任期間也頗有功績,直到出鎮西川時,五十多歲的他才漸漸驕縱起來,繼而差點在處理成都突將的事情上翻車。

  再往后,劉繼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廝嗑丹藥嗑多了,所做的魔怔事情是越來越多。

  青年英勇果決,中年沉穩持重,晚年怯懦魔怔…

  想到這些,劉繼隆不免看向高進達:“你應該不吃丹藥吧?”

  “丹藥?”高進達頓了頓,疑惑道:“節帥您不是說那東西有毒嗎?”

  高進達沒少看劉繼隆所寫的書,自然知道丹藥汞中毒的事情。

  “沒吃就好,這東西不是好東西,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皇帝死在這上面。”

  劉繼隆緩了口氣,他與高進達十余年友情,可不想看著高進達嗑藥嗑成晚年高駢那副德行。

  不過話說回來,高駢似乎是出鎮西川期間,才開始慢慢嗑藥的,而如今自己并未聽說他有嗑藥的習慣。

  劉繼隆想了想,人嗑藥通常都是想延年益壽,而高駢現在雖然即將邁入四十五歲,但總體來說還算壯年,應該不會想著嗑藥。

  只是這么一來,這廝也就更加不好對付了。

  對付這種人,最好還是用離間計,而高駢身上也有很多值得用離間計的地方。

  思緒落下,劉繼隆看向高進達:“想個辦法,在東川和山南西道散播高駢想要節制三川,割據一方的流言。”

  “此外最好派人冒充高駢家中家仆,想方設法讓朝臣舉薦高駢節制三川。”

  高進達聞言來了精神,知道自家節帥有了對付高駢的想法,于是立馬詢問道:“若是適得其反,讓朝廷真的委任他節制三川,那又該如何?”

  “無礙!”劉繼隆并不擔心這件事,因為他心里清楚,唐廷根本不可能把三川交給一個人節制。

  即便皇帝同意,北司的宦官們也不會同意的。

  想到這里,劉繼隆便準備繼續與高進達商量細節,但這時卻見斛斯光進入衙門之中,臉上笑容濃重。

  “怎么了?”劉繼隆拔高聲音詢問道。

  “節帥!”斛斯光快走進入堂內,主動作揖道:

  “安西報捷,張使君與黠戛斯合兵,于庭州重創回鶻殘部,龐特勒率軍西撤黃草泊!”←→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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