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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言清行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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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瓜果飄香六月天,夏收過后好時節。

  在長安得知會州番亂消息,并做出安排的時候,隴右的夏收結束,陳瑛也帶著北上隊伍返回了狄道。

  “節帥,末將幸不辱命!”

  狄道北門外,陳瑛雙手遞出一本文冊。

  劉繼隆沒有接過文冊,而是將他扶了起來,擁抱過后拍了拍他的兩肩:“這次北上倒是沒瘦,壯了不少。”

  “你讓人給我送來的消息,我都聽說了,河西那邊也確實發生了許多事情,稍后你找張昶了解了解。”

  劉繼隆三言兩語間,便把河西的事情給略過了。

  畢竟于他而言,隴右的發展才是最重要的。

  河西那邊他說的再多,也無法阻止即將發生和已經發生的事情。

  當然,他私下還是派人把陳瑛探明的消息給張淮深送過去了,至于是否能及時送抵,這就不得而知了。

  他本以為北邊就這件事,卻不想陳瑛搖了搖頭,隨后補充道:“節帥,會州番亂了。”

  “什么?”劉繼隆疑惑詢問,陳瑛也解釋了起來。

  會州番亂的時候,陳瑛他們正在從靈州南下的路上。

  待他們抵達烏蘭縣時,這才知道會州番人作亂,并拿下了會寧縣。

  當時張直方已經帶兵出城與番人作戰,而陳瑛為了隊伍不遭受波及,選擇繞路走野道返回隴右,并派人去偵查情報。

  他派出的人抵達前線時,張直方已經擊退番人,并出兵包圍了會寧縣,等待援兵平叛。

  不過朔方軍與涇原軍并未出兵支援,反而是距離最遠的天雄軍最先抵達會寧縣。

  天雄軍抵達后,張直方立馬率兵強攻會寧縣。

  只可惜由于天雄軍出工不出力,張直方強攻數日都沒能拿下會寧。

  起碼在陳瑛快抵達五泉時,他還沒聽到張直方攻下會寧的消息。

  如今又過了三日,會寧是個什么局面,就連他也不清楚。

  得知事情經過,劉繼隆忍不住皺眉道:“朝廷這是派了個什么人草包去接管會州?”

  對于他來說,張直方的表現確實很草包。

  番人作亂的原因是在索勛身上,即便拿下了會寧城,可番人之中能稱為戰力的甲兵并不多。

  如果張直方作戰驍勇,奪回會寧縣,那他也算得上勇將。

  如果他能攻心,在包圍會寧城的同時招降會寧番人,那就達到了良將的水平。

  結果這廝面對作亂的會寧番人,表現如此不堪。

  身為張仲武的長子,竟然與會寧城內不知名的番將打得有來有回,張仲武泉下有知,恐怕會氣活過來。

  經他這么一搞,自己在關內道的口馬貿易,恐怕要落空了。

  想到這里,劉繼隆深吸一口氣并分析道:

  “這高駢估計是怕我得知消息去收復會寧,所以才派兵馳援張直方。”

  話音落下,他也從陳瑛手上接過文冊,當著眾人的面打開翻閱。

  高進達見狀作揖道:“節帥,那我們要不要出兵會州?”

  “不必。”劉繼隆搖頭拒絕。

  會州番多漢少,倒是可以借高駢和張直方之手清理一些番人,遷徙一批漢人過去。

  反正以張直方在幽州和涼州,以及此次平叛的手段來看,即便有唐廷扶持,他也很難在會州經營出結果。

  日后自己若是真的與唐廷決裂,這會州輕易可取,不必上心。

  因此他不再提會州的事情,而是專心在陳瑛遞交的文冊內容中。

  不多時,他合上文冊,笑得合不攏嘴,轉頭對眾人道:

  “一千頭黃牛,四百二十匹挽馬,兩千四百多名百姓,還有九千多兩黃金和七萬多貫銅錢。”

  “我們隴右下半年需要的錢糧,都被陳瑛這小子解決了!”

  “哈哈哈哈…”

  眾人紛紛大笑,陳瑛則是有些不好意思道:

  “本來想都換成黃金的,但關內道的黃金都被我們兩次貿易賺得七七八八了。”

  “沒有辦法,只能另外買四百多匹挽馬來拉拽錢糧。”

  “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劉繼隆拍拍他,隨后牽著他的手腕往城門口走。

  乘馬已經準備好了,劉繼隆試圖扶著陳瑛上馬,而陳瑛自然不敢讓劉繼隆為他扶馬。

  “節帥,如此不可…”

  面對他的擔憂,劉繼隆輕笑道:“沒有什么不行的,你我都是為了隴右的百姓干活,走!”

  他催促著陳瑛上馬,陳瑛無奈翻身上馬,而劉繼隆把馬韁遞給他后,便自己另上了另一匹馬。

  見劉繼隆上馬,城門口的百余名將領、官員紛紛上馬。

  他們朝著都護府前進,不多時就先后走入了都護府之中。

  能夠容納二百多人的正堂在涌入他們后,稍顯擁擠,但依舊能夠容納。

  在他們坐下后,劉繼隆也開口說道:“三天后我就要帶兵出征了。”

  “在出征前,有些事情得敲定好,所以我召集大家前來。”

  “夏收的文冊已經統計好了,今年夏收的夏稅是六萬七千四百五十六石余二十四斤三兩麥。”

  “除此之外,還有三十二萬畝的麻,但是處理麻桿需要時間,加上秋收后還有第二批麻桿要收獲處理,所以還是和以前一樣,等到明年元宵后收取麻布。”

  “各戶的女子,還是按照曾經的規矩,在家中制作麻布。”

  “各戶的男子,除了被征調為民夫的,其余的還是繼續開墾公田,在水工的帶領下,檢修維護各州縣的水渠堰堤。”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經歷過吐蕃治理的時期,應該知道我們的百姓過的有多苦。”

  “百姓的負擔很重,是他們養著我們。”

  “現在他們的日子剛剛好過一點,能不能繼續好過下去,還得看我們各州縣的官員和直白是如何帶領他們走下去的。”

  “我還是那句話,我們治下的百姓,普遍文化水平不高,甚至我們很多官員的水平也不高,做事情很容易急躁。”

  “我們急躁,百姓也急躁,那就會有沖突,有矛盾。”

  “事情如果可以放緩,還是要放緩一點才好,不要因為年末的考成,為了成績好看,就急急忙忙的帶著百姓去干活,想著干出一個好成績出來。”

  劉繼隆說罷,正堂內的官員們紛紛作揖,表示受教。

  對此,劉繼隆眉宇微皺,他不知道眾人是否聽進去了他說的話。

  他很清楚,隴右百姓的負擔并不輕,除了五稅一的田稅外,女子還要種植麻,并將其織成麻布交給衙門。

  雖然衙門會按照每匹麻二斗糧的價格進行收購,但這個價格無疑是低于隴右境外市價的。

  男子則是按照每月五斗的工價,調去開墾公田或檢修維護水利等等。

  正是憑靠著農民的剪刀差,隴右才能以二十四萬百姓,養活近兩萬軍吏。

  當然,負擔是相對的,至少相比較朝廷與藩鎮治下的百姓,隴右的百姓還是很“幸福”的。

  隴右基本沒有免費徭役這一說,所有的活都是需要給糧食的,只是多寡問題罷了。

  雖然負擔很重,基本全年無休,可每年到手的糧食卻很可觀。

  土地的產出加上徭役、織布所得,每戶每年能到手二十八石糧食,加工過后能得到二十二石的成品糧,以及五六石的麩糠。

  基本能保證每人每天有一斤五六兩的米麥,而那六七百斤麩糠,也能用來喂養挽馬和耕牛,額外養一些家禽和豬羊等牲畜。

  對于隴右的百姓來說,吃肉很困難,每戶五六口人,每個月能吃兩斤肉都算富足了。

  正因如此,隔三差五就能吃肉的兵卒,無疑是隴右的香餑餑。

  但兵卒之所以能吃這么多肉,也離不開隴右百姓的支持。

  百姓養那么多牲畜家禽,消耗的肉,基本都進了兵卒的肚子里。

  對于都護府而言,兵卒的軍餉開支并不大,日常養兵的開支比較大。

  兩萬文武官員、兵卒直白,每年消耗四萬多只羊,雞鴨鵝數以萬只,黃牛肉豬各數百頭。

  正因如此,隴右的牧群才遲遲沒有突破二十萬。

  劉繼隆兩世的身份告訴他,他應該對百姓好一點,即便達不到近現代的標準,也不能按照封建時代的標準。

  達不到近現代的標準,是因為生產力達不到,容易翻車。

  不能按照封建時代的標準,是因為封建時代的“愛民”標準實在太低了。

  哪怕是漢文帝、唐太宗這種以“愛民”著稱的皇帝,實際也并未把百姓當人對待。

  劉繼隆對自己的標準,是要遠遠高過他們的,而他正在朝這個目標靠近。

  隴右是一張白紙,可以供他寫寫畫畫。

  但隨著時間推移,白紙也會出現問題,到時候再想修改就不容易了。

  望著正堂內的官員們,劉繼隆沉吟片刻后看向陳瑛:“炒茶在關內道販賣的情況如何?”

  “回節帥。”陳瑛眼見點到自己,他當即回答道:

  “我們這次只帶了二百擔炒茶來試水,卻不想能以每擔二貫錢的價錢賣出。”

  “以我隴右茶產,每歲向關內道販茶能獲利兩萬貫。”

  “不過關內道的馬價回漲了些,如今已經達到挽馬四貫,乘馬九貫,軍馬十二貫,黃牛七貫。”

  “此外,關內道的饑民價格也漲了,加之會州動亂,我們在關內道的口馬貿易恐怕就要落空了。”

  陳瑛的判斷倒是很對,以官軍的軍紀,會州動亂結束后,人口必然驟減,到時候朝廷大概率會招撫關內道饑民前往會州。

  如此一來,關內道的饑民得到了安置,隴右再想招撫饑民就困難了。

  不過對此,劉繼隆也早就在得知會州番亂的時候猜到了。

  “無礙,口馬貿易做不了,茶葉和綢緞絹布等貿易還是能做的。”

  劉繼隆安撫著他,同時看向曹茂:“口馬貿易就看你這邊了。”

  “節帥放心!”曹茂作揖道:

  “只要錢糧足夠,劍南道和山南道的官員就能帶來足夠多的饑民。”

  “哪怕是節度使換人了,也不影響他們與我們貿易往來。”

  雖說裴休改革漕運和鹽鐵讓朝廷賦稅增加,但各州縣官員依舊要向京兆起運錢糧。

  在維持州縣運轉的同時,還需要起運錢糧,這讓許多州縣官員,不得不加入到隴右的口馬貿易中。

  由此可見,國庫早已入不敷出。

  畢竟相比較歷史上的情況,由于劉繼隆的異軍突起,致使朝廷不得不在秦隴增設兵馬,財政負擔也隨之加重。

  若是再起戰事,那朝廷便只能繼續向百姓加稅了。

  一旦向百姓加稅,那淮南、河南等道百姓,必然會不堪重負,只能揭竿而起。

  可以說,局勢發展到如今,哪怕劉繼隆什么都不做,唐廷的滅亡也將提前。

  不過他可不會老老實實的等待,而是會繼續推波助瀾。

  想到這里,他目光看向張昶:“磨禪川的論恐熱,近來可有異動?”

  “沒有。”張昶搖搖頭道:

  “磨禪川的那些部落本就是因為他的名氣才依附他的,去年他無功而返,那些部落雖然沒有直接脫離他,但也沒有那么恭順了。”

  “老馬今年朝磨禪川派出了不少行商,拉攏了不少人,只要論恐熱有所動向,我們就能第一時間掌握。”

  馬成依舊穩健,往磨禪川摻沙子這種事情,他倒是干的十分熟練,比尚鐸羅和厝本還出色。

  “盯緊他,等我們收復了鄯州,下一步便是將此人抹除。”

  劉繼隆眼睛微瞇,語氣平淡的說出了決定其生死的話語。

  張昶點頭應下,劉繼隆也在之后談了不少事情,最后決定擺宴正堂,邊吃邊說。

  倒是在他做足安排的時候,從臨州離去的楊復恭,也在同時抵達了成都。

  隴右乘馬的質量,確實比關內道的軍馬還好,足夠讓白敏中為西川訓練一支精騎。

  對此,白敏中十分滿意,忍不住的夸贊道:

  “有子恪為西川奔走,西川的精騎也能早早編練,為朝廷守邊拓土了。”

  二人站在成都城北十余里外的馬場內,望著從隴右帶回的乘馬,臉上滿意之色根本藏不住。

  楊復恭作揖行禮:“司空謬贊了,下官只不過做了該做的事情罷了。”

  “有了司空編練的這些騾軍、馬軍和精騎,西川也將銅墻鐵壁,即便昔年吐蕃強盛再復,也難以越過翼維二州。”

  “呵呵…”白敏中輕笑幾聲,隨后問道:

  “你能弄來這么多馬匹也不容易,以劉繼隆的性格,恐怕不會輕易販賣這些良馬。”

  “確實。”楊復恭承認了白敏中的猜測,同時將劉繼隆的那些話,轉達給了白敏中。

  畢竟此前白敏中說過,西川與隴右的合作不會持續太久。

  若是他不點頭,那兩方的貿易恐怕就此打住。

  好在楊復恭的擔心多余了,因為白敏中聽完他的話后搖頭道:

  “他無非是想拖住我們,讓商道開辟久一些,遷徙更多的饑民和逸民罷了。”

  “不過自從他遷徙逸民和饑民開始,西川的案子也少了許多,這倒是一件好事。”

  饑民詞如其名,都是遭了難的百姓,只要安置妥當,基本不會鬧事,但逸民就不同了。

  逸民本是稱呼那些節行超逸、避世隱居的人。

  但隨著時間推移,也漸漸開始泛指那些整日游手好閑,不事耕種之徒。

  這些人聚集成為團伙,常以打架時慣用的兇器為各自的綽號。

  但凡人數多了,他們就會開始勾結底層吏員,對百姓收取保護費,用來賄賂各縣官員。

  除此之外,他們也會刺探落腳州縣行商的信息,想方設法套取他們住址、父親、祖父姓名等私密信息,然后偽造這些商人父祖的借據,帶著團伙上門討債。

  在客商感覺這些借據真偽難辨,不置可否之際,這群人便會惡言惡語的威脅客商,陳述利害,逼的客商“還賬”,自認倒霉。

  當然,能做這些事情的逸民,都是有實力的逸民。

  那些沒有實力的逸民,通常都是做些小偷小摸、吃白食和調戲女子,欺行霸市的事情。

  對于這些逸民,以往白敏中也十分頭疼,抓了不能殺,又沒錢安置他們,只能關些日子后放走。

  如今有了劉繼隆愿意接收他們,白敏中干脆就讓人把這些犯了事的移民抓起來,貶為口馬,販往隴右去。

  憑借這一手段,西川境內風氣澄清,而他也借此從劉繼隆手中賺取了些許錢財,充實了府庫。

  不過這些錢財,大部分還是流回了隴右,畢竟西川需要隴右的馬匹。

  想到這里,白敏中也沉吟道:“入春以來,有幾個縣遭了災,上萬災民需要安置,而府庫拿不出那么多錢糧。”

  “你派人去看看,將青壯安置,將老弱婦孺遷往隴右吧。”

  他最終決定給劉繼隆一些甜頭嘗嘗,以此獲取更多的隴右良馬,編練他心心念念的精騎。

  不過所謂的“遷徙”,卻并非是走正常渠道,而是依舊走的口馬渠道。

  楊復恭也門清,所以他作揖承諾道:“司空放心,此事由下官操辦,定然不會出什么岔子。”

  “不過這件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那…”

  白敏中眉頭微皺,不假思索道:“過幾日老夫會派騾軍將文州、扶州、維州、翼州的兵馬替換下來,你看著辦。”

  他提到的這四個州,都是西川與隴右接壤的州縣。

  沒了這幾個州縣的兵馬通風報信,他們與劉繼隆的事情,自然無人知曉。

  見狀,楊復恭緩緩作揖退下,而白敏中則是撫須看著遠處疾馳的隴右良馬,滿意之色溢于言表。:sj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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