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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輕取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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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史,高駢已經率兵抵達木谷道,斛斯刺史率兵砍伐樹木阻礙,但恐怕阻礙不了太久。”

  “不出意外,明日黃昏前,高駢便會領兵抵達鹽井!”

  午后申時(15點),隨著斛斯光派出的輕騎將消息帶回鹽井城外,牙帳中的劉繼隆下意識看向耿明。

  “尚鐸羅他們距離此地還有多遠?”

  “不到十里!”

  耿明作揖回答,隨后請示道:“刺史,不如將投石機前移二十步,準備砂土填河?”

  “你去辦吧!”劉繼隆頷首,他知道這是為云車過河攻城的準備。

  沒辦法,鹽井城過于堅固,若是時間充裕,再給他兩三天時間,他們自然可以從容攻城。

  只是現在高駢步步緊逼,他們沒有從容準備的時間了。

  想到這里,劉繼隆又想到了城內的黎壊,不由開口道:“看來這廝是不準備活命了,先前舉動都是緩兵之計。”

  劉繼隆自然不知道黎利這廝精明到想要待價而沽,哄抬鹽井城價格。

  在他所獲的情報看來,黎壊恐怕在自己圍城之初就投靠了高駢,前面要求招降的條件,都只是緩兵之計罷了。

  原本劉繼隆還想讓他去秦州攪亂漢人和番人,現在看來他已有取死之道。

  劉繼隆冷臉起身,將鐵胄戴在頭上,冷眼掃視眾人:“圍死城,敢反抗者,殺無赦!”

  “末將領命…”

  十余名將領紛紛作揖應下,并跟著劉繼隆的身影走出牙帳,直奔前線而去。

  投石機開始繼續向前前移,在護城河對岸對著二十步外的城墻不斷投石,擴大豁口。

  與此同時,民夫們兩兩一組的推動板車,將板車上的砂土填入護城河內。

  鹽井城那三丈寬的護城河,在上千民夫的共同努力下,很快被填出一條道路。

  十余名民夫開始用磨盤大小的石碾碾過這條蓬松的砂土道,并用石盤夯實。

  待這一切做完,天色已經接近黃昏,而尚鐸羅也帶著一千番兵來到了城外的隴西軍營中。

  一千人被尚鐸羅整編一處,身上的甲胄銹跡斑斑,列陣時也小動作不斷。

  這樣的兵卒,打打順風仗還可以,但逆風就不行了。

  想到這里,劉繼隆看向尚鐸羅和耿明,從容下令道:

  “投石機準備火攻,云車趁火攻時強攻城上豁口,隴西甲兵在前,番兵在后。”

  “刺史!”耿明作揖道:“為何不讓他們打頭陣?”

  耿明說的他們是番兵,但劉繼隆瞥了一眼那群游勇散兵,冷聲道:“讓他們打頭陣,難不成是想讓他們惶恐之下,掉過頭來反沖我們的軍陣?”

  “我們打頭,把城內番兵銳氣打掉,然后再讓他們一鼓作氣。”

  “末將明了!”耿明連忙作揖,而此時太陽也沒入祁山之中。

  “準備進攻!”

  “嗚嗚嗚——”

  號角聲在城外響起,所有投石被裹上破舊的麻布,浸泡石脂后放上拋石帶。

  對著火把點燃石脂,五十臺投石機朝著城內齊齊進攻。

  呼嘯間,五十顆燃燒火焰的落石砸入城內,許多房屋開始著火,城內大喊著走水。

  三臺云梯在上百名甲兵的推動下沖過護城河,朝著城墻上的豁口攻取。

  那處豁口寬三丈,殘缺一丈左右,距離地面還有七八尺的距離。

  隨著云車沖過去并放下云梯,護城河對岸翹首以盼的一千隴西甲兵開始渡河進攻。

  “眾將聽令,隨我攻城!”

  尚鐸羅拔刀下令,率領著那一千吐蕃甲兵跟在隴西甲兵身后開始攻城。

  “嗶嗶——”

  “漢奴攻城了!”

  “投降不殺!投降免死!”

  “開城投降者分地五百畝!”

  “先登者擢升三級!”

  “殺…”

  鹽井西城內外,示警聲、喊殺聲、招降聲絡繹不絕。

  那些蹲在墻根,躲避隴西投石機的番兵,此刻紛紛沖向城頭馬道御敵。

  “走水了!救火!”

  “鐺鐺鐺——”

  城內大火燃燒茅屋、木屋,火勢連成一片。

  由于甲兵紛紛登上馬道守城,城內的火勢只能靠百姓自發解決。

  熊熊大火給予了戰場廝殺的光亮,耿明率一千隴西甲兵先一步沖上城頭,搶占了馬道和城門樓,將千斤閘的絞盤轉動。

  反應過來的番兵與隴西軍在登城的馬道上廝殺,甲胄的窸窣聲被喊殺聲蓋過。

  “嘭!”

  耿明手中金瓜錘砸在一名番兵臉頰上,臉頰瞬間紅腫發脹,皮膚滲出血來,幾顆粘連血肉黃牙飛落城下。

  不等番兵栽倒,耿明再補一腳,一腳將他踹下馬道,砸在了不少舉弓仰射的番兵身上。

  “小心流矢!”

  耿明隆聲開口,而隴西軍已經在城墻兩邊結陣。

  刀盾在前,長槍居中,弓弩居后。

  面對不斷涌來的番兵,刀盾兵穩住陣腳,長槍兵揮槍突刺,弓弩手利用間隙朝敵軍面部射箭,亦或者壓制城內仰射的番軍。

  當番兵栽倒,隴西軍的弩手立馬拔出鈍兵,將這些受傷的番兵刀劈斧鑿,或是砸死,或是沿著甲胄縫隙分尸,將他們推下馬道。

  血液浸滿城墻根的泥土,喊殺聲還在繼續。

  耿明率隴西軍擴大戰場,尚鐸羅指揮番兵緊隨其后,對那些尸體補刀。

  偶爾有番兵逃跑,卻也影響不了隴西軍的軍陣。

  很快,鹽井番兵被逼退擠下了馬道,西門城墻被隴西軍搶占。

  尚鐸羅連忙率領番兵接駐,而耿明繼續帶著甲兵殺下馬道,向城門殺去。

  黎壊率領衙門的五百精騎急匆匆趕來,卻見己方已經失去了對馬道和城門樓的控制。

  “穩住!殺漢奴一人,賞錢十貫!!”

  黎壊也是下了血本,畢竟鹽井一年榷鹽所得不過三五萬。

  若是將攻入城內的隴西甲兵殺光,他起碼要出萬貫。

  饒是如此,他還是給出了懸賞,并且隨著己方不斷被逼退而不斷加大懸賞。

  “殺漢奴一人,賞錢二十貫!”

  “殺——”

  喊殺聲隨著懸賞加大而不斷加大,然而作戰并非個人勇武,戰陣之上只講紀律。

  隴西軍在劉繼隆麾下一日一練,三日一操,《會典》之中針對各種地形的各種陣型,早就被他們爛熟于心。

  從城頭殺到城下,再從城下殺到長街之上。

  火光四起,一些漢人百姓也蠢蠢欲動。

  “凡是漢人,頭纏麻布拾刀殺敵,殺一人,賞田一畝!!”

  陣中,耿明帶著十余名隊正、旅帥奮勇殺敵,同時放聲馳援那些蠢蠢欲動的漢人奴隸。

  很快,一些奴隸將衣服撕破纏在頭上,隨手拿起各種各樣的工具,開始從番軍后方進攻番軍。

  “殺賊!!”

  “殺番賊!”

  “狗奴隸!還敢造反!”

  “殺…”

  鹽井城固然富庶,但富庶之人并非是城內的漢民。

  城中番將與其家眷因為鹽井富庶而腦滿腸肥,可熬制井鹽的奴隸們卻瘦骨嶙峋。

  那種幾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他們已經過夠了,如今正是爆發的時候!

  “殺!”

  枯瘦的漢民用劈柴的斧頭劈砍番人,可番人甲厚,挨了幾下后便反應過來,揮刀斬斷漢民的喉管。

  不等他反應過來,又有七八名漢民圍了上來。

  哪怕是再怎么健壯的甲士,面對七八名抱有死意的奴隸時,也只有含恨倒下這一個結局,更何況他們的正面還有他們真正的敵人。

  火光照亮了夜幕,黎壊麾下精騎在混亂的巷戰中發揮不了作用,只能下馬殺敵。

  與此同時,鹽井城的四座城門被尚鐸羅派人清理打開,城外的甲兵、精騎見狀,紛紛沖入城內,欲要殺光每一個持械的番人。

  “砰!”

  酒肆的門被暴力破開,渾身染血的隴西甲兵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躲在酒肆內的商賈感到了絕望,他們比誰都清楚大唐治下,那些藩鎮的牙兵有多么恐怖。

  絕望感開始蔓延,可就在商賈們認命的時候,這甲兵瞧見他們吐蕃平民的裝扮,當即啐了一口。

  “在這里躲好,別上街,小心被番兵宰了!”

  話音落下,他轉身加入了街道上的廝殺中,而商賈們面面相覷。

  “牙兵現在這么好說話了?”

  “不對啊,我們穿著吐蕃人的衣服,即便不殺商賈,也不會放過我們啊?”

  “他們連番民都不殺?”

  一時間,這些商賈愣住了。

  他們走南闖北,做了幾十年生意,北方的牙兵是個什么情況?南方的將兵是個什么情況?他們比誰都清楚。

  北方的牙兵可不管那么多,只要給出懸賞,是人頭他們就要。

  南方的將兵老實些,但面對蠻、獠百姓卻常有殺良冒功的行為。

  如今在這混亂的隴西之地,突然遇到如此講理的牙兵,他們竟然有些不適應。

  不等他們繼續討論,數十上百的隴西甲兵先后經過他們這里,甚至有人進入其中搜查。

  但無一例外,他們僅限搜查番兵,對于漢人和番民卻是秋毫無犯,甚至會提醒他們小心番兵行兇。

  “娘賊的…這牙兵改性了?”

  “不會是朝廷的官兵吧?”

  “呸!官兵殺搶的更厲害!”

  街道上的喊殺聲還在繼續,可各家酒肆內卻難得平靜下來。

  漸漸地,這些商賈也膽大了起來,伸出頭向外看去。

  長街上,隴西甲兵將番兵殺得節節敗退,投降之人數不勝數。

  從戌時(19點)殺到子時(23點),整整兩個時辰的時間,長街上的喊殺聲終于小了起來。

  又是半個時辰,長道上響起了馬蹄聲。

  十余名馬步兵拱衛著一名高大俊朗的將領朝衙門走去,商賈們站在酒肆里眺望,紛紛從馬步兵手中的旌旗得知了該人的身份。

  “這就是三州防御使劉繼隆?”

  “生得模樣這般好,比長安的那些探花使還俊朗些!”

  “嘖嘖…”

  這些商賈倒也心寬,兩個時辰前還擔心生死,如今見了隴西軍不濫殺后,反倒膽子變大了。

  劉繼隆并未理會他們,他慢悠悠來到鹽井衙門外,但見隴西甲兵將衙門里三層外三層包圍了起來。

  “刺史!”

  “怎么回事?”

  耿明眼見劉繼隆到來,當即抹了把臉,上前作揖行禮。

  “那黎壊率幾百殘兵躲入衙門內了,末將正準備派人撞墻進攻。”

  耿明如實回答,而劉繼隆聞言卻皺眉,隨后策馬來到衙門外,放聲對衙門內叫嚷道:

  “里面的番人弟兄,只要你們殺了黎壊,把他的首級丟出來,我可以既往不咎,還會將你們劃做民戶,擢賞田畝!”

  “你們好好看看衙門里有多少糧食,即便我不進攻,餓你們幾天你們也就餓死了,自己想清楚!”

  幾百人困守衙門中,劉繼隆根本不用強攻,只需要煽動煽動,就能讓他們認清現實。

  “豬犬的家伙!你們想干嘛!?”

  “殺出去,殺一人我賞百錢!我賞…額啊!!”

  忽的,衙門內嘈雜一片,混亂不到半盞茶的時間,衙門的大門便緩緩打開,一名脫下甲胄軍械的小節兒舉手走了出來。

  他的手上正提著一個人頭,人頭還在不斷滴血。

  “這是黎壊的首級,您答應的話算數嗎?”

  他小心翼翼詢問,劉繼隆翻身下馬走到他身前,居高臨下道:

  “你若知曉我名聲,便知道我從不虛言!”

  劉繼隆看向了那首級,隨后才道:“讓你的人脫甲交械,一個個排隊出來。”

  “只要他們不亂動,我不會為難你們。”

  在劉繼隆的交代下,這名小節兒放下首級,小心翼翼退回衙門之中。

  不多時,他便帶著僅穿布衣的番兵先后走出衙門,而劉繼隆也看向了耿明。

  “收兵!”耿明心領神會,而包圍衙門的甲兵也紛紛收回兵器。

  耿明開始接管降兵,而劉繼隆則是前往了官倉和府庫。

  不出他的預料,鹽井果然富庶,遠超上祿和長道。

  官倉之中,僅糧食便有十五萬石,豆料三萬石有余,其它更不用說。

  至于府庫之中僅錢便有三萬余貫,上千匹絹,數千匹麻布和兩千余擔鹽。

  看過官倉和府庫的文冊后,劉繼隆連帶著被高駢惡心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待衙門清掃干凈,他帶著尚鐸羅與耿明走入衙門之中,來到正堂坐下。

  “這廝持此富饒,竟然不想著拿下成武二州,真是目光短淺!”

  尚鐸羅怒其不爭的罵了起來,而耿明也作揖道:“刺史,抓到了高駢所派的間客。”

  “把他帶上來!”劉繼隆先回應耿明,隨后才看向尚鐸羅道:

  “這廝若是做大,他這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

  “我觀這鹽井城外僅有田四萬余畝,這官倉內的糧食,大概都是這廝販鹽所得,把他的賬本尋來,我要好好看看。”

  “末將領命!”尚鐸羅作揖應下,隨后帶人去翻找賬本。

  與此同時,被甲兵執來的王魁也被押入正堂。

  “跪下!”

  兩名甲兵一人一腳,立馬把王魁踢得跪下。

  王魁跪在地上,抬頭仰視劉繼隆的同時,臉上還不停抽抽,顯然被甲兵踹得不好受。

  “你就是高刺史麾下間客?”

  “正是!”王魁咬牙道:“敢問劉使君以何等身份進攻成州?”

  王魁的意思是成武二州本是高駢麾下魯褥月、藺茹真將該收復的地方,劉繼隆現在收復成州,名不正言不順。

  只是面對他的質問,劉繼隆卻輕笑搖頭道:“收復失地,人人有責。”

  “秦隴鳳興四州無能,遲遲未曾收復失地,那只好由本使率兵收復了!”

  “何況你難道不知道,朝廷已經擢封我麾下將領耿明為成州刺史,我協助他收復成州,名正言順!”

  劉繼隆一席話把王魁說愣住了,他確實不知道朝廷竟然冊封了耿明為成州刺史。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劉繼隆收復成州還真的是名正言順。

  “好了!”

  劉繼隆緩緩起身朝王魁走來,王魁嚇得不輕:“劉使君,我是朝廷擢封的上邽屯監,您不能殺我!”

  “殺你?”劉繼隆疑惑道:“我什么時候說要殺你了?”

  他這話把王魁堵的說不出話來,不等王魁開口,劉繼隆看向耿明:

  “取他的錢財,賣匹挽馬給他,派人帶他去木門谷交給斛斯光,就說我們解救了被番賊俘虜的秦州官員。”

  “是!”耿明憨厚笑著,眼見劉繼隆吩咐后離開,當即便對那兩名甲兵道:

  “你們兩兄弟辛苦些,把他綁著送往木門谷,按照刺史剛才的話交給斛斯刺史。”

  “標下領命!”二人作揖應下,而王魁則傻眼了。

  他帶來了幾百貫錢,現在就只能換一匹挽馬?!

  “放開我!你們不能這么對我!我是朝廷冊封的上邽屯監!我是朝廷…”

  “閉嘴!”甲兵一巴掌打在他臉上,隨后把他架起,向外走去。

  趕在天亮前,兩名甲兵乘馬將此人拉往了木門谷。

  二人對斛斯光解釋過后,斛斯光連忙吹響了木哨,那些連夜砍伐樹木的精騎疲憊走下山坡。

  “行了,鹽井收復,不用再砍伐樹木了。”

  斛斯光交代一聲,所有精騎紛紛松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斛斯光湊上前,見到了被打腫臉的王魁。

  “來人,為馱著他的這匹挽馬打個樁,別讓挽馬跟著我們跑了!”

  在斛斯光的吩咐下,馱著王魁的挽馬韁繩被固定在了木樁上,而二百精騎與兩名甲兵則是在斛斯光的率領下,朝著鹽井離去。

  幾個時辰后,在王魁快暈過去的時,木谷道內終于傳來了馬蹄聲…:mayiwsk←→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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