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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河隴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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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知一畝地的面積為五百四十平方米,長二十四米,那寬應該是多少米?”

  十月初,在五泉城中軍民都在搶收六月耕種的麻、豆、粟、麥等作物時,縣衙內卻傳出了令人昏昏欲睡的話語。

  劉繼隆一身常服站在主位,手里拿著細細的木棍和白堊(白土粉)制成的粉筆,身后是寫下問題的黑漆木板。

  在他面前,尚鐸羅、張昶、馬成、李驥、斛斯光、曹茂、鄭處、厝本等五十余名軍中有名有姓的將領都坐在位置上,佯裝老實。

  如今是他們入駐五泉的第五個月,而劉繼隆的掃盲班也開了整整四個月。

  在山丹的那兩年,劉繼隆一直在開辦掃盲,但由于戰事,許多人走的走,傷的傷,真正接受了兩年教育的人,只有不到八百人。

  這八百人中,只有不到二百人跟著劉繼隆來到五泉。

  雖然已經進行了兩年的掃盲學習,可他們也只是勉強做到了識字。

  因此在五泉開辦掃盲后,劉繼隆開始加強教育,從基礎的識字到學習一些史料,以及一萬以內的加減乘除。

  語文和數學是掃盲班唯二的課程,但張昶他們還是更喜歡語文課。

  因為劉繼隆在講語文課的時候,通常是以故事的形式,將一些成語形成的原因娓娓道來。

  這種類似聽書的學習方式,令他們許多人都記住了不少的成語,并且能靈活運用。

  不過他們有多喜歡語文,就有多討厭數學。

  正如當下,他們五十幾個人雖然面上老老實實,可心思早就不知飛到什么地方了。

  “厝本,你來回答!”

  劉繼隆挑中了掃盲班里最大老粗的厝本。

  對此,厝本只能尷尬起身,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什么話。

  見狀,劉繼隆也沒有氣餒,而是詢問他們還有人不知道算法的。

  在他的詢問下,近七成的人舉起了手。

  他沒有罵眾人,而是重新將解法寫在了黑板上,隨后讓眾人動筆先學習一遍,然后再挨個教導。

  他們每個人手上有一塊普通的木板,桌上有筆墨和水盆、毛巾。

  用沾水的毛巾將木板擦干凈后,便能用毛筆在木板上書寫。

  很快,兩個時辰過去,而劉繼隆也宣布了下課。

  “刺史,我們學打仗和識字不就行了嗎?”

  “對啊刺史,這數學…”

  有些旅帥和校尉不解開口,劉繼隆笑著反問道:“你們覺得用不到?”

  “額…”眾人一時間不敢答話,可劉繼隆卻解釋道:

  “除去作戰,行軍、扎營、布陣都是要用到數學的。”

  “從編制到人數,從口糧到軍械,從速度到寬度,一切都是量化的。”

  “根據一支軍隊的行軍長徑和寬度,就可以推算出他們的人數,知道其行軍所需要的時間。”

  “如我軍的扎營法,實際就是確定各種面積的計算方法。”

  “你們得知道,打仗是一門精細活。”

  “你麾下多少兵卒,每日吃多少糧食,喝多少水,每日行軍多少,多少距離需要布置一個補給點等等…這些種種都需要用到數學。”

  “以前你們麾下隨軍直白多,這些事情可以交給他們,所以你們不用擔心。”

  “可現在我們自己做主做事,就不得不親力親為了。”

  “更何況數學學好了,對于統計耕地、人口和物資都有幫助,你們別小看數學。”

  劉繼隆笑呵呵的與他們解釋著,隨后繼續道:

  “其實我還想教你們另外三門課程,但我們沒有時間了,必須在兩年時間里把大軍的文盲問題給解決,然后出兵收復河州。”

  蟄伏兩年,這對于出道不過三年的劉繼隆來說似乎有些難熬,但實際上時間也過得很快。

  今年已經解決了城外荒田復墾的問題,明年秋收之后,他就有足夠的糧食發起南征了。

  他蟄伏兩年,可不是為了一個小小的河州,而是要一口氣收復河臨渭三州。

  這些日子,他已經在軍中挑選了一些有算術天賦的兵卒,并將他們轉業為直白,數量雖然只有一百七十余人,但對于他來說已經夠用了。

  河臨渭三州加上五泉,總計十個縣。

  一百七十多人加上少量駐軍來管理十個縣,還是能勉強管下來的。

  只要能管下來,那劉繼隆就能花費兩三年時間,用這批直白滾雪球般的擴充直白隊伍,軍隊也是一樣。

  他讓張昶他們將自己上課時所說的成語故事寫下,然后用銅活字印刷術印刷成為課本。

  一篇故事,少則二三百字,多則七八百字。

  想要了解這些故事,將士們就只能拼命的去學。

  不得不說,這一做法還是挺有成效的,起碼經過四個月的掃盲,軍中已經沒有識字少于五百的人了。

  不過劉繼隆并沒有停下,畢竟他要的是一群中基層軍官,而不是半文盲隊伍。

  “只有把軍中的兩千八百多人訓練好,他們才能幫助自己滾雪球式的壯大隊伍,用最快的速度占領整個隴西。”

  這般想著,劉繼隆也看著張昶他們先后走出衙門。

  他們抱著教材,準備去軍營教學去了,只留下了曹茂和劉繼隆。

  “怎么樣,都記下了?”

  “嗯,都記下了!”

  劉繼隆看向認真做筆記的曹茂,笑著詢問起來。

  曹茂已經十四歲了,他跟在劉繼隆身邊兩年多,識字過后就經常翻閱劉繼隆從甘州、涼州、蘭州等地收集的藏書。

  這些書籍雖然都是經史典籍,但卻豐富了他的內在。

  如今劉繼隆將數學作為課程推出,曹茂自然也不會放過,而是如海綿般汲取著知識。

  瞧著他認真的模樣,劉繼隆也笑著拍拍他:“好好學,日后幫我治理隴西。”

  “那可不行!”曹茂聲音拔高,一下子合上自己做筆記的文冊。

  他起身與劉繼隆對視,眉頭緊皺一起,執拗道:“我是為了帶兵打仗才學這些的!”

  “…”聽到這話,劉繼隆啞然,片刻后笑道:“行,都依你!”

  他話音落下,接著又給曹茂開了一個時辰的“小班”。

  直到曹茂已經將面積的計算方式吃透,劉繼隆才舒緩了一口氣。

  不過不等他讓曹茂去準備飯食,便見陳靖崇從衙門外走了進來。

  “刺史!城外的糧食作物都收割入庫了!”

  陳靖崇隔著老遠便作揖走來,劉繼隆聞言眼前一亮:“如何?”

  “您自己看看吧。”陳靖崇走入正堂,遞來一本文冊。

  劉繼隆接過翻閱,很快便將其中內容盡數閱覽。

  “廓州的第二批糧食已經送來了,刨除路上吃的,存入四千九百六十二石。”

  “算上今年收獲和官倉中原本的存糧,現在官倉內還有存糧四萬五千六百余石。”

  “城外的牧群數量也記在文冊上了,軍馬二千余八十匹,挽馬三千六百余三匹,耕牛四千五百頭整,黃牛七百五十四頭,羊一萬九千四百二十四只。”

  話音落下,陳靖崇臉上浮現憂慮:“過去四個月,城中軍民吃了五千八百多只羊,二萬八千六百石糧。”

  “您給百姓的糧食太多了,雖說他們干活也有力氣,可按照這種吃法,糧食最多能撐到四月初就得吃干凈。”

  “黃牛和羊群,最多幫我們多撐兩個月。”

  “剩下兩個月,如果沒有外力,我們就只能殺挽馬和耕牛了…”

  陳靖崇冷靜訴說著現狀,劉繼隆聽后也沒想到糧食是這么的不夠吃。

  當初他算好是夠吃的,但實際上每天發下去的糧食,總會有微小的偏差。

  每個人偏差一點,一天、一個月下來,那就偏差的多了。

  這么想著,劉繼隆沉聲說道:“這樣吧,明日起你派人把收獲的麻制成布匹和繩子,看看能不能弄成漁網,弄些魚來吃吃。”

  “另外我寫一封信給小張節度使,向他借一萬石糧。”

  尚婢婢那邊是不可能繼續借糧給他了,因此劉繼隆只能將目光放在張淮深身上。

  他相信以自己和張淮深的關系,即便張淮深借不了一萬石糧,也能借個幾千石來應應急。

  大不了到明年的下半年,他帶著五泉的百姓,節衣縮食的給他熬過去便是。

  現在城外的荒地已經全部復耕,近十萬畝耕地在春耕后種上糧食,大約能在七月末就收割。

  左右也不過就是一兩個月的苦日子罷了,實在不行,他賣幾十套甲胄也能從尚婢婢那里搞來一兩千石糧食。

  “還是得盡早拿下河臨渭三州才行。”

  劉繼隆沉吟道:“河臨渭三州有金、鐵、銅礦,昔年尚在我漢人手中時,每年產出價值上萬貫的金銀銅錢,并且還能連接欽州。”

  “拿下他們,就可以整合三州力量,向朝廷買糧了。”

  “另外拿下三州后,我們必須立馬拿下岷州和成州。”

  “岷州有茶,成州有鹽,都是我們急缺的資源。”

  “確實!”陳靖崇也頷首表示認可。

  不過他并不知道,劉繼隆要收復岷州和成州,主要還是當地產有硫磺。

  只要有硫磺,他就能制作火藥,而火藥在他看來,最大的作用不是用于軍事,而是用于開采礦石。

  他也想過制作火槍,可是火門槍威力不大,射程不遠,而火繩槍的原理他又不清楚,只能慢慢摸索。

  在此期間,火藥理應用在開采礦石上。

  幾千上萬斤火藥,足夠把河臨渭三州的金銀銅礦產量翻好幾倍。

  畢竟明朝產鐵之所以那么高,原因就是用火藥開采礦石。

  大唐身上的蛀蟲比廁所的蒼蠅還多,只要有足夠的錢,即便唐廷不讓關中販賣糧食給自己,自己也能賄賂劍南道的官員賣糧給自己。

  如果關中和劍南道都不賣,那他就只有給大唐一點小小震撼了。

  這憋屈日子,他早就受夠了!

  這般想著,劉繼隆交代陳靖崇留下吃飯,同時與他說了一些治軍和治理的想法。

  對此陳靖崇盡數記下筆記,而城外的百姓也在秋收結束后,將目標投向了城外的野地。

  十月初的蘭州還未進入零下,因此開墾野地并不困難。

  百姓們點火將野地上的野草燒盡,隨后驅使挽馬耕牛開墾野地,將石塊都弄到了官道上。

  勞作結束后,他們便把石塊搬到馬車上,運到五泉城門外。

  這些石塊,都將成為壘砌城墻的材料,而這也是劉繼隆在做的事情。

  回回炮既然被他弄出來了,純夯土的城墻,自然也就落后了。

  百姓開墾野地所拾取的石塊,便成為了壘砌城墻最好的材料。

  不止是他意識到了這點,就連遠在涼州的張淮深也意識到了這點。

  不同的是,涼州人口眾多,因此姑臧城早就在秋收前開始壘砌石塊,加固城墻。

  “百姓們交了田賦,按照五稅一,官倉進了五萬七千多石稅糧。”

  “除此之外,月末應該能交上來八千多匹麻布。”

  姑臧衙門內,酒居延匯報著姑臧秋收的情況。

  由于家大業大,涼州完全可以按照正常稅制進行治理,而蘭州只能吃大鍋飯,按照配給制來渡過難關。

  “番和、嘉麟、昌松的糧冊都送來了沒有?”

  張淮深坐在主位,目光看著文冊內的數據,卻不忘詢問酒居延。

  酒居延聞言頷首:“昌松的還沒送來,不過按照往年的情況來看,涼州這次所收稅糧,應該不低于十二萬石才對。”

  “加上麻、豆、絹及牧群等雜項,足以養兵一萬!”

  酒居延十分自豪,而張淮深卻依舊平靜:“廣武那邊有消息傳來沒有?”

  “正要說這件事。”酒居延繼續道:

  “李刺史請調耕牛五百頭,糧三萬石。”

  “嗯…”張淮深頷首應下,并不覺得很多,畢竟廣武兩千名甲兵的軍餉就高達兩萬四千石,算上口糧,三萬石還算少的。

  “劉繼隆…”他欲言又止,最后還是下了決心:

  “劉繼隆那邊,有消息傳來嗎?”

  “沒有。”酒居延嘆氣道:“不過以刺史帶去的兵馬和李刺史所述的狀況來看,五泉那邊應該不太好過。”

  聞言,張淮深也忍不住皺眉道:“真是執拗!”

  他想幫劉繼隆,卻又拉不下臉來,所以只能等劉繼隆求他。

  不知道為什么,這些日子他的眼皮總是跳個不停,因此不免對劉繼隆起了催促之心。

  “會州、甘州那邊有沒有消息?”

  張淮深繼續詢問酒居延,酒居延也連忙道:

  “會州那邊,索刺史倒是沒有送出什么消息,不過甘州那邊,李刺史和崔縣令倒是有消息傳來。”

  “李刺史想要新練兩千兵卒,因此想請您手書給節度使。”

  “崔縣令送來的是山丹的文冊,今歲山丹收獲稅糧二萬四千余石,新增一萬三千余只牧群,產鐵十二萬六千余斤,石炭四十余萬斤,炒茶五千多斤…”

  酒居延將甘州的事情交代清楚,張淮深聽后不免惋惜:“這山丹也是他的遺澤,如今河西穩定,改十稅一為五稅一,希望山丹的百姓不要怨恨衙門。”

  “這怎么會?”酒居延急忙道:“昔年吐蕃在時,收糧一石,有七八成都要上交,而今只交兩成,百姓高興還來不及呢。”

  “可始終不如他在的時候。”張淮深打斷了酒居延,說出了讓他無法反駁的話。

  “他若在,這涼州不出三年,恐怕便能恢復昔年開元時節的盛況了。”

  張淮深感嘆著,幾乎每三句話就要提一提劉繼隆,可見確實想念他。

  在他這般想著的時候,堂外也響起了腳步聲。

  二人聞聲看去,不多時便見張淮澗快步走來,并雙手呈上一張帛書。

  在河西,能用帛書的只能是敦煌的張議潮,因此張淮深連忙接過查看起來。

  不多時,他將帛書合上,與二人對視道:

  “叔父讓我們從涼州,甘州運兩萬石糧去伊州,看樣子是準備對盤踞在伊州納職的那群胡雜動手了。”

  “沒有調兵嗎?”酒居延好奇詢問,張淮深卻搖了搖頭。

  “我有一事不解…”

  忽的,張淮澗皺眉開口道:“眼下隴西番賊依舊勢大,為何我們不把劉刺史調往伊州收復安西、北庭,由我們收復隴西呢?”

  張淮澗不明白,眼下歸義軍有民二十余萬,甲兵一萬八千余人,而隴西四分五裂,強盛的尚延心也不過四千多甲兵。

  這種情況下,他們只需要在涼州整軍一年,就能走烏鞘嶺收復隴西全境。

  大好情況擺在眼前,卻讓劉繼隆去隴西單打獨斗,這是張淮深無法理解的安排。

  面對他的不解,張淮深皺眉道:“我們畢竟歸義不到三年,倘若著急收復隴西,難免會讓朝廷中的有心人非議。”

  “況且收復北庭、安西,也利于商貨通暢,對我軍有利。”

  “至于隴西…”張淮深沉吟片刻,隨后深吸一口氣道:

  “劉繼隆可以去,但我們卻不行。”

  張議潮顯然早就知道朝廷會因為他們勢大而猜忌他們,所以才沒有貿然進攻隴西,而是派劉繼隆去試試水。

  如果朝廷催促,那他自然會出兵去收復隴西。

  可王景之已經前往長安好幾個月,長安那邊卻始終沒有消息傳來,這說明朝廷并不著急。

  既然如此,那他們也可以好好消化消化涼州和會州,畢竟這涼會二州番多漢少,得好好治理,才能徹底穩定下來。

  不過張議潮和張淮深估計做夢都沒想到,朝廷對于他們收復涼會蘭三州的反應會那么激烈…:sj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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