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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王大軍帥營中,看著朝廷發來的公文,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瞎胡鬧!”
舞陽侯忍不住怒罵道。
為了穩定人心,地方上都在嚴密封鎖南京淪陷的消息。
效果非常不錯,最少濟南城中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南京丟了。
萬萬沒有想到,北虜細作無法完成的任務,被朝廷幫他們完成了。
繼續遮掩,沒有任何意義。
南京六部尚書、楚國公等人集體殉國,誰都知道南京城丟了。
如果是其他人捅出來的簍子,還可以進行追責。
偏偏這個消息,是永寧帝明發天下的圣旨,給暴露出來的。
即便是位高權重的舞陽侯,也只敢吐槽一句。
其他官員自然是裝聾作啞,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侯爺,息怒。
事情已經發生,當務之急是盡快善后,避免造成局勢動蕩。
其他地方我們顧不上,先穩定濟南城為上。
末將提議,對濟南城實施全面軍管。
整合城中的人力、財力物力,以應對接下來的各種變故。”
李牧的話音落地,參加會議的山東官員,紛紛變了臉色。
為了平息城中物價,最近幾天,他們可是做了不少努力。
前腳剛忙活完,后腳就來一個全面軍管,前面的努力豈不是白忙活了。
“不妥!”
“濟南情況特殊,不適合進行軍管。
安撫民心之事,地方衙門完全可以解決,無需軍隊插手。”
閔凱風當即反對道。
局勢發展到現在,山東高層官員都處于戴罪立功狀態。
全面配合客軍守城沒有問題,完全移交行政權力,那是萬萬不能的。
如果活兒都是勤王大軍干的,那么守衛濟南的功勞,就和他們無緣了。
以往的時候,這點兒功勞分不分都不重要,但是現在他們必須爭取。
多一份功勞在身,朝中的后臺才方便幫忙說話。
“閔大人,如果你們能夠做好的話,我們才懶得插手。
問題是你們干的并不好。
城中四起的流言蜚語,暴漲的物價,都證明了有北虜細作混入。
偏偏地方衙門追查了這么久,還是一無所獲。
能夠出現這種局面,只能說明衙門中有人和北虜勾結。
如果不及時把黑手揪出來,怕是會有更多的人被細作收買。
畢竟,現在的局勢,對朝廷非常不利。
白蓮教占據東南,北虜禍亂北方大地,某些人想要另謀高就實屬正常。
在此前圍剿白蓮教的大戰中,就有巡撫層次的官員投敵。
南京淪陷之后,投敵的官員數量,同樣不在少數。
前車之鑒,我們不可不防。
說不定,在場的某人,就和北虜細作有聯系。”
李牧的話,把一眾地方官員氣的半死。
天地良心,他們最多在物價暴漲中分了一杯羹,勾結北虜出賣大虞是不可能的。
南京淪陷的消息,今天才得到核實。
這么短的時間,就算是心里有想法,也不可能這么快跳船。
大家都是大虞體系下的受益者,非到萬不得已,沒人希望改朝換代。
何況北虜表現出來的實力,距離奪取天下,還有非常大的距離。
看不到確定性之前,他們是不可能賭上身家性命,押注北虜的。
不光北虜不受歡迎,屠戮士紳的白蓮教叛軍,同樣不受待見。
光眼下參與亂世爭龍的群雄,還沒有士大夫們滿意的目標,短期內不會出現大規模倒戈。
“胡說八道!”
“李提督,你要為自己所說的話負責!”
一旁的按察使成知賢厲聲訓斥道。
見過搶肉的,他就沒見過下手這么狠的。
大帽子直接扣過來,擺明就是要人命的節奏。
什么時候,一介武夫也敢如此囂張,簡直是倒反天罡。
有人帶頭之后,一眾地方官集體發起反撲。
大家都清楚,李牧提出軍管,不光是要權,更是沖著利益來的。
前面的堅壁清野過程中,地方衙門搜集了許多糧食物資。
現在經過官員倒騰,已經落入城中商賈手中,被高價拋售謀取暴利。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收割,一個個都賺的盆滿缽滿。
在這一過程中,勤王大軍集體淪為看客,眼饞是正常的。
“住嘴!”
“本欽差召集你們過來議事,不是聽你們吵架的。
山東局勢糜爛,陛下授命我全權負責山東事務,本督就要為山東的安全負責。
甭管你們是否愿意,從現在開始,濟南城進入軍事管制狀態。
李提督,派人多盯著點兒。
任何人有不軌行動,一律緝拿起來。
如有反抗,殺無赦!
本督只有一個要求,濟南城不允許亂。
無論是誰,只要敢勾結北虜,攪亂濟南城,那就是本督的敵人!”
舞陽侯殺氣騰騰的下令道。
眼前這一出戲,他早就和李牧商議好了。
倒不是他想管山東的破事,完全是皇帝外甥,硬塞到他手中的。
北虜肆虐,山東局勢完全糜爛。
指望地方上這些官員收拾爛攤子,純粹就是做夢。
永寧帝最初是想派出欽差的,怎奈下面的官員不配合。
無論點誰的將,都有一大堆推脫的理由。
一個個都將山東視為龍潭虎穴,根本無人愿意此時過來任職。
在群臣的不斷推諉之下,最終這個燙手的山芋,落在了舞陽侯手中。
接下了差事,肯定不能白忙活。
在李牧的鼓動下,舞陽侯也打上了城中奸商的主意。
盡管這么干會得罪人,但現在的情況特殊。
不進行清洗,濟南城穩定不下來。
萬一城中發生暴動,同叛軍里應外合,他這個欽差就悲劇了。
為了自身的安全,得罪人也必須干。
“侯爺放心,末將定當全力以赴,把北虜細作都給揪出來!”
李牧當即表態道。
換個時間點,他絕對不會接這種得罪人的差事。
可是現在不一樣,天下大亂,成為了不爭的事實。
以往士紳們無往不利的人脈關系,到了亂世之中,完全不值得一提。
長期的以文御武,即將迎來劇烈反彈。
無論是失控的遼東鎮,還是悄然做大的兩廣系,都是這一過程中產物。
思維沒有轉變過來的官員,勢必在接下來的權力洗牌中,被淘汰出局。
濟南城中的權貴們,就是沒看清楚局勢的典范。
如果他們不搞事情,大家都在規則體系內,誰也拿他們沒辦法。
可他們不知趣,偏偏要趁機發國難財。
人家將把柄送了過來,李牧自然不會客氣。
按照大虞律,嚴懲囤積居奇的奸商,順便發一筆小財,彌補這次勤王戰爭的軍費開銷。
如果大家肯配合,那么打擊到商賈層次,事情就結束了。
倘若繼續看不清局勢,那么一查到底,把勾結北虜的奸細一并揪出來便是。
遼東鎮失控,兩廣系對朝廷的作用,變得越發重要。
朝廷不會在這個時候,駁勤王大軍的面子。
只要手中有證據,就算是內閣大臣,一樣能夠拉下馬。
捋清了局勢,才有了這次行動。
“欽差大臣,下官還是持反對意見。
軍隊接管地方,絕非社稷之福。
稍有不慎,就會成為禍亂天下的開始。
到時候,你…”
成知賢的話說到一半,舞陽侯手中的茶杯就飛了過去。
“北虜細作,自己跳了出來。”
“錦衣衛何在?”
明明自己是為了大局考慮,居然在對方口中,變成了禍國殃民。
如此不給面子,那么他沒必要給對方面子。
“錦衣衛山東千戶所千戶南無爭,謹遵欽差大臣之命,緝拿反賊!”
說完,南無爭對著成知賢后腦勺就是一胳膊,直接把人現場擊暈。
全程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成知賢留下。
如此草率的辦案,氣壞了在場的一眾地方官員。
大家不敢招惹舞陽侯,直接把殺人的目光投向了南無爭。
錦衣衛這才剛恢復建制,居然敢如此膽大包天,分明就是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知道自己拉了仇恨,南無爭也非常的無奈。
現在濟南城中,舞陽侯才是老大。
倘若不執行命令,他今天就別想走出帥營。
相比之下,還是得罪文官更加合算,反正錦衣衛的身份就決定了雙方成為不了朋友。
短暫的會議結束,濟南城中的局勢,立即發生了變化。
隨著大軍的介入,大街小巷都充滿了肅殺的氣息。
最先倒霉的就是一眾糧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被捕入獄。
囤積的物資,掠奪的財富,全部被查封。
一切來的太快,事先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傳出,打蒙了許多人。
不是沒有試圖反擊,可惜以往百試百靈的招數,現在連運用的機會都沒有。
全城進入軍管狀態,出入都受到了限制。
無論是進行串聯合謀,還是鼓動士子鬧事,此刻都沒有發揮的余地。
勤王大軍都是客軍,才不管什么舉人、進士老爺。
敢違反軍令,那就先把人抓了再說,敢鬧騰的直接揍個半死。
行動持續了三天,城中管制才慢慢放松,允許每家每戶出一人去采買。
想要大規模串門,那是不可能的。
沒有串聯的機會,不知發生了什么的士紳官員,只能暫時壓制怒火。
“大單于,城中全面戒嚴,我們的計劃失敗了。”
額爾德沉聲匯報道。
本以為南京淪陷的消息,能夠動搖敵人軍心。
萬萬沒有想到守軍反應如此快,不給他們發動的機會,就先一步采取行動。
此時再有動作,那就是送人頭。
“嗯!”
“意料之中的事情。
舞陽侯的履歷我看過,此人是一個勁敵。
當年在揚州的時候,被幾十萬叛軍圍困,他率領幾千兵馬都能反敗為勝。
城中足有數萬精銳,我們又多是騎兵,自然嚇不住他。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想要把他率領的勤王大軍,圍殲在山東是不可能了。
不過我們做不到事,不等于其他人也做不到。
安排人去聯系晉商,讓他們發動在朝中的關系網,務必想辦法搞掉這個絆腳石。
即便是無法除掉舞陽侯,也不能讓此人繼續帶兵,最不濟也要給他安排幾個監軍添亂!”
呼格吉勒嚴肅的說道。
自他起兵反虞以來,就沒少遇到對手。
不過幸運的是,這些強敵都在大虞的內斗中倒下了。
舞陽侯的身份特殊,不過他還是相信大虞文官的戰斗力。
只要肯花錢,就沒有御史們不敢彈劾的。
哪怕搞不死,能夠敗壞其名聲,也算不錯的收獲。
“大單于,要通過大虞朝廷謀劃舞陽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
大軍南下已經過去大半時間,現在人心思歸。
能搶的,都搶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硬骨頭。
濟南城短時間內無法攻克,是時候考慮撤軍了!”
薩日娜開口勸說道。
覆滅大虞朝,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各種攻城戰術,他們都運用了一個遍,依舊沒能撼動濟南城。
繼續打下去,招降的仆從軍,就要全部留在這里了。
注定沒有收獲的仗,那就是賠本的買賣。
韃靼一族家底有限,經不起這樣揮霍,必須考慮及時止損。
“你說的有道理,確實不能在濟南一直耗著。
不過大虞被我們打的這么慘,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現在他們不敢動,不等于后面也不敢動。
一旦大軍進入撤退狀態,無數虞朝軍隊,都有可能向我們撲過來。
為了萬無一失,在大軍撤離之前,必須先進行清場。
只有把趕來勤王的虞朝軍隊打怕了,我們的后路才會安穩!”
呼格吉勒想了想說道。
事實上,收到白蓮教攻克南京的消息,他就想率領大軍撤退。
一方面是搶夠了,另一方面則是不想替別人做嫁衣。
能夠攻克南京的白蓮教叛軍,已經不是簡單的叛軍,而是具備爭奪天下的一方大勢力。
有共同的敵人,以往的時候,韃靼和他們盟友。
隨著大虞的迅速衰落,情況漸漸發生了變化,雙方隱隱成了競爭對手。
呼格吉勒希望白蓮教叛軍,能夠削弱大虞的國力,卻不想看到他們取而代之。
遲遲沒有撤退,主要是因為面子。
大軍浩浩蕩蕩的南下,卻沒能攻破濟南城,他這個草原霸主的面子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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