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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天災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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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功宴會結束后,一眾文官悶悶不樂的離開。

  碰上一個強行攤派任務的總督,他們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想要搞事情都難,現在最能打的軍隊,都在舞陽侯舊部手中。

  真要是正面對上了,總督一聲令下,那幫家伙就敢殺人。

  朝廷大規模清洗地方官,雖然發生在先帝朝,但不等于現在就不會發生了。

  “看他們的樣子,怕是不會那么老實。

  接下來的日子里,你們都幫我多盯著點兒。

  若是有人暗中搞事情,立即奏報本侯。”

  舞陽侯笑呵呵的說道。

  現在留下的數十名將領,全是千戶以上將領,并且全是從五城兵馬司走出來的。

  放在官場上,這些就屬于嫡系舊部,算是他這一系的小弟。

  不過大部分人,舞陽侯都沒有印象。

  能夠讓他記住的,最少也得是百戶以上將領。

  眼前這些人,在三年前大部分都是小旗、總旗之類的低級軍官,有的甚至還是大頭兵。

  能夠升的這么快,完全是趕上了時代機遇。

  先是吃到了組建揚州營的紅利,接著又趕上了平叛大戰。

  趁著地方上軍官團滅的契機,李牧大肆提拔親信占位置,稍微有點兒能力的都被破格提拔。

  在場的一眾將領中,有八成都是跟著李牧混,被迅速提拔起來的。

  剩下的將領,則是在五城兵馬司任職期滿,陸續分派到地方上任職的。

  有這么多親信小弟在軍中,舞陽侯這個三省總督,才敢一上來就向下面的官僚強行攤派任務。

  “侯爺放心,我等人定會小心行事,不給反賊可趁之機!”

  李牧的表態,直接把事件進行了升級。

  消極怠工不完成任務,都能被定性為反賊,讓一些不熟悉他的將領目瞪口呆。

  見過栽贓陷害的,沒有見過玩這么狠的。

  官員瀆職抗命,需要找到證據,交給朝廷才能定罪。

  可一旦牽扯到謀反,只要有名單就足夠了。

  “好!”

  “你們可都聽到了,反賊潛伏的深,絕對不能給這些亂黨可趁之機。

  本侯,不管他們是什么來頭,只要敢勾結叛逆一律殺無赦!”

  舞陽侯順勢說道。

  一唱一和下來,在場的一眾將領,瞬間明白過來。

  今天這一出,就是刻意表演給他們看的。

  不光是給他們看,還要通過他們的嘴,把消息傳遞出去。

  讓地方上的官僚知道,誰才是三省之中的老大。

  大名鼎鼎的尹左二人都能勾結反賊,官員士紳中還潛伏著反賊,完全說的過去。

  “侯爺放心,我等定與反賊勢不兩立!”

  眾將領齊聲表態道。

  本身就是舞陽侯的舊部,現在這種時候,自然要跟著老大混。

  至于現在地方上的關系,暫時先往后面靠一靠。

  畢竟,舞陽侯才是現在能決定他們前途命運的人。

  廣東巡撫衙門。

  “景總兵,你派人和廣西、福建方面商議,盡快從他們手中移交被收復的州府。”

  看著被戰火焚燒了大半的破敗衙門,安慶豐對景逸風說道。

  要征稅稅款,沒有地盤是不行的。

  官軍收復了大半個廣東,然而真正受的控制的地盤,僅有瓊州府和半個惠州府。

  手中的官員不夠用,那就只能先讓麾下的軍士頂上。

  “巡撫大人,接管地方暫時不著急,當務之急是先解決大軍的糧餉問題。

  自從調任廣東,本將麾下的官兵,就沒有看到過軍餉長啥樣。

  原本說好的收復廣州,就給他們補齊軍餉。

  現在廣州府圓滿收復,你還是想法子,先把許諾的錢糧給兌現了吧!”

  景逸風一臉郁悶的說道。

  想想他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以往在廣西任職的時候,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自從調任廣東單干過后,一切都不一樣了。

  名義上更加富裕的廣東巡撫衙門,現在的情況和廣西巡撫衙門沒什么兩樣,財政支出全靠朝廷撥款。

  自家巡撫弱勢,面對朱總督的時候,根本不敢據理力爭。

  有限的財政撥款,連士兵的吃飯問題,都很難解決。

  餉銀,更是想都別想。

  在這種背景下,他麾下的這支精銳,也不可避免的士氣滑落。

  在前面的戰斗中表現不佳,很大程度上都是朝廷拖欠餉銀,給拖出來的。

  “景總兵,巡撫衙門若是有錢,本官能不給你么?

  現在的問題是衙門沒錢,本官想兌現承諾,一時半會兒也變不出錢來。

  總督大人的話,你是聽到了的。

  等我們把稅款征收上來,自然會第一時間,補足你部的欠餉。

  現在大軍匯聚在了一起,我們既然沒有錢糧,那就去福建那邊化緣。

  大家都是同僚,他們總不能看著你們餓肚皮吧!”

  安慶豐無奈的回答道。

  雖然他沒少干克扣錢糧的事,但這次真和他沒關系。

  朱總督上任之后玩兒開源節流,給各地的撥款大幅度減少。

  福建受戰爭沖擊小,地方上的財政收入沒有受到影響,巡撫衙門還能拿出錢糧來。

  廣西那邊因為戰功彪悍,雖然被克扣了賞銀,日常軍糧供應還是優先保障的。

  廣東這邊就悲劇,在景逸風的部隊被調過來前,根本就沒有一支像樣的軍隊。

  既然在平叛戰爭中發揮不了作用,摳門的朱總督,自然不會給他們撥款。

  安慶豐這悲催巡撫,上任后的所有開銷,都是自己掏錢墊付的。

  光養身邊這些仆人衛兵,都讓他感到肉疼,墊付軍餉是不可能的。

  “據末將所知,這次舞陽侯過來,攜帶了一百萬兩現銀。

  現在軍中有許多他的舊部,這些人同樣欠餉嚴重,你趕緊過去討要軍餉。

  若是去的晚了,可就什么都沒了!”

  景逸風急忙催促道。

  一百萬兩聽起來數字很大,可是到了戰爭時期,真的不經花。

  很多時候一次大會戰下來,開銷就高達上百萬兩。

  作為上任之后的第一次大勝,舞陽侯肯定要嘉獎廣西軍。

  以他對李牧的了解,這次肯定會要求補足欠餉。

  考慮到兩人之間的關系,舞陽侯肯定會有所表示。

  如果他們不趕緊運作,廣東巡撫衙門這次又只能分到一些殘羹冷炙。

  更悲催的是他們還不能鬧騰,現在李牧率領的廣西兵,正在幫他們收復失地。

  “你和李指揮使關系不錯,要不你去走走人情?”

  安慶豐略顯尷尬的說道。

  這種重要的消息,他這個巡撫,事先居然一點兒消息都沒收到。

  對政治敏感度高的都知道,當消息變得閉塞時,就意味著危險在逼近。

  “巡撫大人,你這不是為難人么!

  一共就那么點兒錢,根本就不夠分。后續還要進行大戰,估摸著廣西方面一家,都不一定夠用。

  這種時候開口,不就相當于從別人口中明搶么,反正我丟不起那人!”

  景逸風果斷拒絕道。

  公歸公,私歸私。

  尤其涉及到利益的時候,公私更是要分清楚。動用私人關系,那是要欠人情的。

  事實上,淮安營中也有舞陽侯的舊部。怎奈這些人在五城兵馬司時太過傲嬌,看不上外戚出身的舞陽侯。

  現在跟風靠過去,也屬于邊緣人物,沒辦法成為親信。

  作為景家人,要和舞陽侯搭上關系不難。可這么一來的話,又涉及到了人情債。

  純粹為自家的部隊要餉也就罷了,怎奈這些款子劃撥下來,先要從巡撫衙門過一次手。

  當初廣東淪陷,不等于廣東省的軍隊就全軍覆沒了。同樣有許多部隊,撤退到了瓊州、福建等地區。

  這些部隊都是欠餉大戶,一個個都嗷嗷待哺。

  上面劃撥的款子,在巡撫衙門中一過手,最后到他手中能有三分之一,都算是不錯了。

  大家一起分錢,他獨自跑去運作欠人情,那就真成冤大頭了。

  “景總兵,不要生氣。這不是沒辦法么!

  在三省聯軍中廣西兵是最能打的,福建方面協餉最多,唯獨我們現在什么都沒有。

  在這種背景下,老夫的話根本沒有份量。你且先擔待一下,我先去拜訪一下那些海商、茶商…

  別的不敢保證,最少先給你們解決這個數。”

  說話間他安慶豐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萬兩?”

  景逸風的話,把安慶豐嚇了一跳,隨即沒好氣的說道。

  “你在做夢呢!

  現在到處要錢,給你們分三十萬兩,其他部隊呢?

  那幫商人在戰爭中,生意受到了嚴重影響。再怎么富裕,現在也不比當初。

  本官過去是化緣,又不是去明抄家!”

  事實上,此刻過去抄家,也抄不出多少現銀來。

  剛剛被叛軍禍害了一遍,正是大家警覺性最高的時候,有錢也不會全放在自己家里。

  京師。

  收到湖廣戰線崩盤的消息,永寧帝直接被氣炸了。

  如果不是朱景逸運氣好,兵敗之時就死在了戰場了,菜市口被凌遲的,又要增加一人。

  “廢物!

  通通都是廢物!

  對一名青年皇帝來說,現在的局勢,給他帶來的壓力,實在是太大。

  明明才二十多歲的人,永寧帝的頭上已經生出了許多白發。

  “陛下,息怒!”

  群臣急忙勸說道。

  碰上一位無法控制自身情緒的皇帝,百官們也非常無奈。

  今上明顯缺少帝王教育,表現出的權謀手段,很多時候單純的可怕。

  在天下太平的時候,遇上這樣的皇帝,肯定是一件君臣盡歡的好事。

  怎奈永寧帝運氣不好,繼位之時大虞朝已經積累了大量的社會矛盾,到了爆發的臨界點。

  先帝朝的改革,才剛剛邁出了艱難的第一步。因為天元帝的死,讓改革化為泡影。

  沒有看明白局勢的永寧帝,剛上位就推翻了先帝時期的多項改革,讓局勢變得越發惡化。

  黨爭,讓朝廷錯過了圍剿白蓮教的最佳時期。

  錯誤的用人,讓叛軍越發的壯大。

  “哼!”

  “你們一個個都讓朕息怒,可朱景逸那混蛋,枉故了朕的信任,葬送了湖廣的大好局勢。

  現在不光丟了武昌,江南地區和中原地區,也變得危險起來。

  如果再不采取措施,我大虞的百年基業,就要葬送掉了!”

  永寧帝的怒斥,沒有引發一絲波瀾。

  能夠站在朝堂上的官員,都是經歷了千錘百煉,臉皮一個比一個厚。

  挨幾句罵而已,根本就沒感覺。

  “陛下,當務之急是調兵遣將,組織新一輪的圍剿。

  舞陽侯已經抵達前線,整合了兩廣福建之兵,現在已經收復了廣州。

  想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復廣東全境,在背后威脅叛軍。

  徐閣老也接受了奪情,目前正在主持襄陽保衛戰。只需派遣幾支精銳過去,想來就能穩住局勢。

  江西一線目前正在進行九江保衛戰,同樣需要朝廷增兵。

  為了避免局勢惡化,朝廷當速速調兵!”

  景國良率先開口道。

  按照慣例,這種場合都是文官先進行表演。

  怎奈局勢惡化的太快,寄希望于這幫不知兵的同僚身上,那么又是無休止的吵吵吵。

  等大家吵出結果來,搞不好襄陽和九江,都跟著一起丟了。

  勛貴同帝國綁定太深,哪怕他心里對永寧帝有意見,現在也必須出手幫忙善后。

  “成國公所言甚是,眼下最需要的是調兵增援襄陽和九江,其余問題后面再說!”

  李原跟著附和道。

  “嗯!”

  “兩位愛卿說的不錯,現在確實該先調兵增援前線。

  兵部,現在有哪些軍隊可用?”

  永寧帝強壓著怒氣問道。

  “陛下,朝廷已經多次出兵增援,目前想要迅速增援前線,唯有從關中、中原、齊魯等地抽調兵馬。

  臣提議從京營抽調兩團營兵馬,加上秦兵、豫兵一起增援襄陽前線,力保中原大地不失。

  抽調魯軍、浙軍、南直隸之兵,迅速增援九江。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再從京營抽調兩團營南下。

  至于兩廣福建一線,目前朝廷已經掌握了戰略主動權,暫時可以不用進行增援。”

  兵部尚書易傳良急忙回答道。

  這份增兵計劃,兵部內部已經籌謀了許久。原本是為了剿滅叛軍的,沒有想到現在變成了救急。

  大戰進行到現在,大虞朝無論政治經濟,還是軍事力量都遭到了重創。

  如果不能盡快扭轉頹勢,那些被壓制的野心家們,怕是也會按耐不住。

  幸好白蓮教叛軍,把屠刀對準了士紳集團,不然一些世家大族都要考慮分頭下注了。

  “諸位愛卿,可有其他意見?”

  永寧帝關心的問道。

  看得出來,他對這份增兵計劃并不滿意。

  在圍剿白蓮教叛軍的問題上,朝廷采取的是添油戰術,并沒有秋風掃落葉的干脆。

  導致這一切的原因,全部可以歸結到一個“錢”字上。

  出動的軍隊越多,需要消耗的錢糧就越多。國庫空虛,無力承擔巨額的開銷,只能控制出兵數量。

  “陛下,前些日子欽天監上奏,今年多地氣候異動,恐有災禍降臨。

  各地已經出現天災的雛形,尤其是西北地區,自開春以來滴雨未下,秋糧必定會受到影響。

  中原齊魯大地,同樣出現了干旱的跡象。可以預測今年北方各省的糧食產量,將大幅度下滑。

  眼下湖廣和江南兩大糧食主產地,又遭遇了兵禍。為今之計只有從蜀地調糧,以維系糧價的穩定。”

  呂壽同忐忑的上奏道。

  天災人禍趕在一起,典型的亡國之兆。

  從蜀地調糧說起來簡單,實際操作起來,卻是困難重重。

  長江航線部分區域落入叛軍之手,水路運輸根本走不通,陸地運輸成本又高的難以想象。

  平息糧價就是一個笑話,光攤銷運輸成本,從蜀地運輸出來的糧食,價格就不可能低。

  相比糧價上漲,更可怕的是無糧可賣。

  “哎,民生多艱啊!”

  “準奏!

  傳旨下去,從今天開始,宮中開始節儉開銷。朕每日的份利削減三成,賓妃以上削減一成。

  百官當做出表率,無婚喪嫁娶之事,不得大宴賓客舉辦酒席,禁止一切鋪張浪費的行為。”

  感慨一聲之后,永寧帝緩緩說道。

  天災疊加人禍,造成的破壞力是巨大的。

  白蓮教叛亂,打在了大虞的軟肋上。如果不能盡快平息叛亂,糧價能夠漲到天上去。

  到時候造反的,估摸著就不光是白蓮教,還有無數的饑民。

  誰都知道危害性,一眾朝堂高層,對此卻是束手無策。

  無論采取什么手段,在南北糧食同時減產的大背景下,都顯得徒勞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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