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秋燕的愁
春暖一直覺得羅家人很聰明。
和聰明人打交道絲毫不費勁兒。
你都不用過多的提醒，她就知道應該怎么做。
讓羅小剛緊跟著春寧，讓三丫跟著春燕春姝，而且他們的接受能力很強，你一提他們就愿意去試。
就像羅大叔，聽得進勸說，在夏天的時候并沒有固執下河去拉纖，從而躲過了一場災難。
而且他愿意學，就推拿按摩來說，現在已經做得很好了。
靠著新學的本事，成功的將纖夫改行成了半個大夫了。
現在又想跟著肖家的孩子一起學知識，可見他們是懂得怎么抓住機會的。
改變命運的機會從來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春寧按照春暖的要求買來了薄石板，將屋子里的地面鋪了一層。
羅大叔回家對老伴道：“人家京城人就是會享受，走路都不沾泥土。”
“那是，你也不看看她們以前是什么樣的家庭。”羅大嬸道：“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看看，才多久她們家就能買宅基地修宅院了。”
“現在肖氏大族的人怕是腸子都要悔青了吧？”
“這個不好說。”
肖氏大族到底還是接收到了信息。
“添了一個兒子？”
“在水口村買了宅基地？”
“還把張老爺的兩畝地拿下來修了大院子？”
“是京城肖春玉送來的銀子。”
一樁樁一件件，族長聽了也并沒有說什么。
“長發啊，您說大房還有可能起來不？”
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的族長良久才發話問站在身邊的兒子。
“爹，大房就靠著那父子倆，都成了死鬼了，年輕一代也沒本事，一家子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回到蜀地來的這群婦孺也沒什么可蹦跶的。”
“聽說一直以來都是那個春寧在撐事兒？”
“黃口小兒不足為懼。”
族長終于舍得睜開他的眼睛了。
“長發啊，當初說要把人除族的時候我是不太贊成的，但是族中的長老們都害怕受到拖累，堅持要除族。”族長道：“你也是鬧得最厲害，我一時頭腦發熱，就真做了這樣的決定。”
“爹，這很正常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大房在京城惹了禍事，我們不趕緊的撇清關系，要是受了牽連，肖家上上下下數百口人都得受罪。”
“哎…”
族長一聲嘆息。
“我最怕的就是里外不是人。”肖族長道：“你看看，以前和周七爺合作得好好的，突然之間就不合用了，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我們肖家不講義氣。”
“我思量了很久，要說做得最不對的大約就只有將大房除族一事了。”
“爹，那周七自己就是一個混的，一個不如意就能掀桌子，這種人…”
“不要去惹周七爺。”
“沒有惹。”肖長發道：“我就是想不明白，若真為這事兒停了合作，那他為什么要幫著大房呢？和我們肖氏大族合作不更有利一些嗎？”
“說明大房有他更看重的東西。”族長頭腦異常清醒：“周七這種人，是無利不起早，一定有看重的東西才會讓他做出選擇，舍棄了我們整個肖氏大族。”
“能有什么？”
肖長發突然想起一件事：“美人兒！”
“周七倒也好這一口。”族長想起了當時穿著素凈衣服的一個姑娘：“那個丫頭叫什么來著？好像已及笈了。”
“我仔細看過，確實是絕色。”
肖長發也不是一個好的，看人姑娘的眼神算不上清白，當時看到春暖的第一眼就暗嘆是一個絕色，當然，礙于面子，只有賊心沒有賊膽。
“那倒能說得通周七爺為什么會幫襯著他們了。”
“那我們怎么辦？”
肖長發急了：“周七爺這邊就真的不做了嗎？”
“你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就能做。”
這兒子，腦子到底是差了些。
當時那種情況下，族中人意見都很一致，肖長發也跟著起哄。
他頭腦一熱，就真的做出了除族的決定。
現在想來，是自己的失算了。
就那一群婦孺，丟一個莊子給她們，既盡到了人情，也能規避一些風險。
結果直接除族后，后勁兒還是有點足。
現在就眼看著他們在慢慢的爬起來，突然間有點擔憂是怎么回事兒。
“要不，就不讓他們在這兒住下去。”
要搞人，肖長發有的是辦法。
說不定還可以順便將那個將丫頭擄出去玩玩兒。
“你休要輕舉妄動。”族長一聲厲喝：“別把事情做絕了，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爹，你覺得，我們和大房還有和好的可能嗎？”肖長發并不這樣認為：“我覺得斬草要除根，既然不想讓她們發起來，那就趁還是嫩芽的時候直接給鏟了。”
收拾這一群婦孺都用不上多少人。
不是要搬新宅院了，一把火就能解決問題。
“你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肖族長道：“.如果做不到就不要添亂了，再說了，你別忘記了，大房的身后有一個周七爺。”
周七爺性子最是乖張，他要護著的人你敢動，代價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可是，爹，就真的等他們發展起來嗎？”肖長發清楚的知道現在族中好多東西都是大房的。
人都是這樣的，當弱小的時候是不會去想別的。
但是，到他有足夠的本事和能力的時候，肯定會逆風翻盤的。
大方若是找上門來拿走屬于他們的東西，對公眾對他們來說都會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想要保護住這些東西，就只能先下手為強。
“且看著點吧，別輕舉妄動。”族長想了想：“注意著點，看他們除了周七爺外還有哪些人家有往來。”
要說，族長也是后悔的，真的沒想到大房這么快就翻身了。
當除要么做絕一點，要么就該留點情面。
如今這局勢，倒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行，爹，我知道了。”
“你呀…”
對這個兒子，族長還是有點失望的。
要說本事沒多大，但是野心大，一心只巴結在自己身邊，為了就是把這個族長之位拿下來。
但是，他這么多兒子，位置只有一個，傳給誰是個難題。
這東西，就像皇帝的寶座一樣，都不知道該選擇哪個兒子當太子來繼承祖業。
“還有，京城那邊是肖春玉是吧，也派人打聽打聽情況。”
“是，爹。”
京城，肖春玉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
“小姐，小心點，怕著涼了。”
墨蘭連忙要給她披上披風。
小姐的身子骨太弱了。
生孩子的時候受了重創，之后又被負心漢休棄，她冒死告御狀拼出來一條活路，但是身子骨的弱是肉眼可見的。
“無妨，可能是二妹妹她們在念叨我了。”春玉微微一笑：“上次二妹妹寫信說家里要修大宅院了，不知道修好沒有？”
“咱們的家書在路上得耽擱一兩個月，收到回信又是一兩個月，應該修好了吧。”墨蘭道：“小姐，您先什么都別想，好好將身子骨養好，等姐兒再大一點，我們就去蜀地找她們。”
“嗯，我也盼著這一天早點到來。”
春玉忍不住又打了兩個噴嚏，這一下墨蘭更緊張了，連忙將人拉進屋內，又讓她喝暖茶。
“小姐，二小姐會做藥丸，要不然將你的身子骨目前的情況給她講一講，做些藥丸給你服用吧。”
“不用，我的身子我清楚，就是好好養著就行了。”
肖春玉不想將自己任何糟糕的一面向家人透露，那樣做只會徒增她們的擔心和煩惱而已。
“我吃著陳大夫的藥，目前來看也是有點好轉的。”
“可是現在都是四月間了，你的手腳都還冰涼。”墨蘭道：“這何時是個頭啊？”
自己和劍蘭的手都是溫溫潤潤的，唯有小姐的手，隨時一摸都是冰得嚇人。
“陳大夫說了我氣血不足，多補上一補就行了。”春玉道：“萬萬不可告訴二妹妹她們。特別是我娘，要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急成什么樣。”
“站姐…”
墨蘭正要說話，就聽見劍蘭在喊她們。
“小姐，有貴客來訪。”
貴客？
看到是秋燕時，春玉由衷的笑了。
“你還真是很膽大呀，世人都不敢來找我了，你居然就這樣跑來找我了？”
什么叫患難見真情，秋夫人雖然沒有明著來，但是從來不阻止秋燕來莊上找她。
“怕什么，你又不吃人。”秋燕道：“我秋燕行得端坐得正，沒有什么可怕的，愿意和我玩兒的就玩兒，不愿意就算了。”
“我的名聲可不好聽，以免連累你的親事兒。”
一個被休棄的女子，還敢拉了前夫墊背，全京城的人，連著肖家的姻親都避著她，秋燕卻不怕。
“哎，我就是因為親事才來找你的。”秋燕一臉的愁容：“春玉姐姐，是不是每個女孩子長大了都要嫁人啊？”
肖春玉一愣：好像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嫁。
只不過，嫁得好與壞而已。
嫁人真的是一場豪賭。
“說說吧，怎么回事兒？”
“我娘讓我嫁到我二姨家去，和我陳海表哥成親。”
春玉看著她，心想表兄妹成親倒也知根知底的。
“你怎么想的？”
“我看陳海表哥就像看親哥哥一樣，雖然他對我好，但是，我真的沒想過和他過一輩子。”
過不了一點兒啊。
“我告訴我母親說不想，母親就罵我，說陳海表哥已經有了舉人的功名了，再加上姨父的幫襯，以后定然有一個好前程。”
“我又不愁吃穿，他有前程與我何相干？”秋燕很不喜歡：“就像父親一樣每天忙著差事，早出晚歸的，母親操持著家務，應付著眾人，這樣的日子，并不是我想要的。”
春玉看著秋燕，年輕真好啊，可以有自己的選擇和想法。
“春玉姐姐，我真的不想嫁給陳海哥哥怎么辦啊？”
“那就不嫁吧。”
春玉說完這話就后悔了，秋夫人知道她在打破這樁親事該找她算帳了。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不嫁嗎？”
“你和我家暖暖是同一年的吧，還小，不急。”
“我娘著急啊。”秋燕痛苦不已：“千挑萬選的才選中陳海哥哥，我又不領情，她會生氣的。”
“相對她的生氣，你的幸福來得更重要一些。”春玉道：“當然，嫁人更多的時候還是要聽聽父母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許父母看得比我們遠一些。”
“父母同意嫁的，能得到祝福的婚姻一般都還好。”春玉道：“如果父母不看好的婚姻一定是有問題的。”
春玉自己就是一個反面教材，當年祖父是不看好吳家的。
奈何自己當時鬼迷心竅，一心想要嫁給自己看中的人。
千選萬選，選了一個漏燈盞，自己選的路現在是跪著爬完，都不敢告訴家里一點點，生生的吞下了所有的苦和淚。
在婚嫁這件事上，春玉只能說有前車之鑒。
她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經驗告訴秋燕。
小姑娘嘛，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想法，看著秋燕天真爛漫的樣子，春燕再次感慨：每一個被爹娘寵愛的姑娘都可以任性。
春燕這次來就是吐槽，發泄一下內心的不滿。
也是為了回避娘親的念叨，不管春玉怎么講，她就是要住下來。
在這兒避清閑。
春玉都擔心秋夫人找上門來。
“那你不想嫁給你的陳海哥哥，你想找一個什么樣的郎君？”
小姑娘莫不是有了心結，心里裝著人的吧？
“你完全可以和秋夫人談談呀？”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不喜歡他們，可以是兄妹，可以是好朋友，就是不能是夫妻…”
一想到要和他過一輩子，秋燕那叫一個心慌。
“那你可以好好想想啊，想要嫁個文官還是武將，是要俊俏還是強壯…”
春玉很直接：“不過，不管怎么樣，你一定要看他的家族怎么樣，后院清不清凈，這個真是太重要了。”
那簡直就是她的痛。
“太煩躁了，我都不想嫁人了。”秋燕一聲哀嚎：“為什么我要長大啊？為什么我要嫁人啊？”
春玉看著秋燕在那兒慘叫心里就好笑。
是啊，姑娘長大就要嫁人。
秋燕有秋夫人操持，選的都是好人家的兒郎。
而自己的妹妹春暖，卻被章家退了親，在蜀地那個偏遠的地方，最后會落到什么樣的人家去？
想著春暖的聰明，春玉只希望她所嫁之人能惜她疼她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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