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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家里煩心事太多了,趙廷緒被搞的頭都要大了,像那孫女趙大鵝三天兩頭就往家里搞事情,要不是她現在不在趙家,他非得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肖子孫。
但凡趙大鵝乖巧一點,那趙家的日子就能過的舒舒坦坦。
孫女鬧完了,兒子也要鬧?真是沒完沒了。問題是趙鐵生最近也學趙鐵剛了,整天啥也不干了,家里本來干活的人就比較少。程錦湘回娘家了,家里就指望趙鐵生干活呢,現在趙鐵生不僅不干活了,還學會耍脾氣?真是豈有此理!
還有趙鐵剛,這個沒出息的玩意,今天喝了多少酒,也要鬧?!現在家里這情況,哪有錢蓋房子…
老趙家都成了全村的笑話了,小的也鬧,老的也鬧。這讓趙廷緒這個一家之主,極其憤怒:“你們哥倆有完沒完?我…(省略趙廷緒罵人幾分鐘)…別的不說,我給你們哥倆娶上媳婦啊,我特么就完成任務了。趙鐵生你媳婦跑了,是你自己沒本事!你鬧什么鬧?我就納悶了,就算你媳婦有理,那也不能在集上干仗呀,有啥事不能關起門說?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要臉了!都給我滾出去…我…(省略幾句罵人話)”
對于父親,趙鐵生低下了頭沒有反駁,父親常年是家里的頂梁柱,威嚴又大,而他又是經常被父親打著長大,對于父親,他鮮少反駁,起碼明面上不會反駁,心里還是會嘮叨幾句,明明是家里人聯合著欺負程錦湘她們母女的。
見趙鐵生不回應,這讓趙廷緒感受到了做當家之主的爽感,看,他說話就是和王桂香說的不一樣,起碼這逆子不敢反駁他。
當然,趙廷緒也沒想過放過其他人,回頭就朝著趙鐵剛罵道,“還有你,這馬上都要過年了,你還不抓緊把你那媳婦給勸回來,媳婦在娘家過年,這要是傳出去我們趙家的臉往哪里擱啊,你也不著急,一天天的就在家里跟著沒事人一樣,飯也不做,活也不干,一天小酒喝三頓,你這樣像什么話啊你!”
被懟的趙鐵剛低下頭撇了撇嘴,忍不住嘀咕道,“這些事之前都是二嫂做的,哪里輪得到我。”
趙鐵生看見趙廷緒叫趙鐵剛把翠蘭給勸回家,心里有些不平衡,“爸,錦湘也是你兒媳,你怎么不叫我勸錦湘回家,你這樣是不是太偏心了點。”
趙廷緒瞪大著老眼,冷哼一聲道,“你自己有胳膊有腿的,不會自己去叫回來?再說了她想回來,還犯得上到街里和你媽干仗?我看她就是存心找茬!她生了兩個丫頭片子,她還長脾氣了,大不了讓她在娘家住一輩子,反正是女孩,對我們趙家傳宗接代又沒什么用。不行哦就抓點緊,把婚離了…”
趙鐵生聽到自己老父親的這個要求,整個人都為之震驚,他紅了眼眶,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什么,他不滿的沖趙廷緒叫道,“爸,你這說的都是什么混賬話,你怎么可以勸我和錦湘離了,你就這么討厭錦湘嗎?錦湘這些年來都在盡心盡力的照顧你,家里的哪一件家務活不是她做的,就連你身上穿的這件衣服都是錦湘上鎮上買來孝敬你的,她到底做錯了什么讓你一直對她不滿?”
趙鐵生對這個家感到失望,程錦湘是自己的妻子,趙大鵝是自己的女兒,但家里人卻不尊重自己的妻子的女兒,他也是頭一次這么硬氣:“再說了,就你和我媽你倆,就一點毛病沒有?你倆老了老了,老糊涂了吧,把家底整沒了,但凡那錢不沒,新房子蓋上了,你哪個兒媳婦能跑?還不是你和我媽你倆折騰的?都快家破人亡了!”
旁邊的王桂香見自己的兒子又在幫著程錦湘說話,更是氣的沒邊,她對著趙鐵生罵道,“鐵生,你怎么跟著你爸說話的!你從小到大就沒反駁過你爸,結果你今天為了程錦湘那死女人不僅反駁我還反駁你爸,你今天是吃錯藥了嗎你!”
趙廷緒也是不客氣的一巴掌打在趙鐵生臉上,怒罵道,“反了你了!你給我滾!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真是反了天了,這趙鐵生竟然敢這么和自己說話。
王桂香見了沒有一點心疼,反而在一旁喋喋不休道,“你媽在外人面前被欺負,你非但不幫著我說話,還一個勁的幫著那死女人說話,真是胳膊往外拐,白眼狼一個,早知道就不生下你了,沒用的東西。”
趙鐵剛聽得心里一個激靈,他覺得今天老媽和父親對二哥說的也太狠了吧。
趙鐵生整個人都一愣,看著對面自己的老母和父親咄咄相逼,他感到一股心累還有委屈,不管他怎么說,都是會被罵會被反駁,但是他也是很委屈,他說錯了什么嗎?
程錦湘這幾年來在趙家里忙前忙后,外人來看就是公認的好媳婦,但卻是這么被父親還有母親詆毀,甚至還要勸自己離婚,就連自己的女兒也連帶著被罵。
看著父親和母親這么詆毀自己的親近之人,他心里那叫一個委屈,不滿的朝趙廷緒吼道,“夠了,我看你那不是對錦湘不滿,你這是對我不滿,你從小到大就只寵著大哥還有小弟小妹,唯獨我這個老二最不得你的關心,為什么啊爸,我也是你的孩子,可為什么偏偏你總是忽略我。你對我不好就算了,我是兒子,打也好罵也好,那沒事。還說我沒本事,我們兩口子不干活,你們幾個早就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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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廷緒瞪大了眼,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這個逆子竟然會這么反駁他,他氣得又想打一巴掌下去,想到也是這么打了。
“反了你了!”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趙鐵生的左臉右臉各一個巴掌印,趙廷緒憤怒的斥責道,“你們兩口子干活不是應該的嗎?我和你媽活六十多年,讓你養著了?這院子是我的,啥家業不是我置辦的?!”
趙鐵生愣住了:家業?哪有家業?老趙家都快窮散伙了,媳婦生孩子連雞蛋都吃不起了,還家業?
“爸,你六十了,攢下啥了?攢下來兩個兒媳婦都窮的跑娘家不回來?”
趙廷緒聽不下去了,再次一個巴掌落下去,罵道,“滾,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趙鐵生被扇巴掌了三次,心里更加的委屈,同時也心累了,他發現無論他怎么說都說不通,這時他才發現之前的錦湘日子是有多么難過,公公不喜,婆婆為難,就連反抗也是這么無能為力,而自己當時還跟個沒事人一樣。
只有當自己體驗到了錦湘那時的處境,他才理解了錦湘,理解她為何氣得回了娘家,理解她為何對自己失望,理解她為何不想見他。
面對這么無法說通的父母,趙鐵生直接走了,不愿再多說一句。
王桂香見了不滿的嘮叨道,“真是反了天了,他吃錯藥了吧,他成家立業媳婦都管不了,你怪他爹媽…”
旁邊的趙鐵剛煽風點火道,“爸,媽,我看二哥根本就沒有把你們放在心上,他今天竟然敢這么懟你們,說不定明天啊就敢打你們,我看這不如早一點分家,把二哥給趕出去讓他自生自滅吧,對了爸,你什么時候給我和翠蘭蓋個新房子,你這孫子也是會長大的,也該有自己的房間,唉我看到時候分家了,就把二哥現在住的倉房給推平了重新蓋個瓦房吧,這樣也能多出一間房間了,真是完美!”
就連王桂香也附和道,“鐵剛說的也沒錯,這還不如早點分房呢,反正現在鐵生和我們不是一條心的了,不是值得依靠的,我們未來也就仰仗鐵剛來養活了,要盡早為鐵剛做打算。”
這話聽得鐵剛心里美滋滋的,他就知道王桂香會幫著自己說話。
趙廷緒現在心情煩躁的不行,聽到趙鐵剛談到分家更是煩躁個不行,他朝著趙鐵剛回懟道,“分家分家,你這滿腦子都是想著分家嗎?我這還沒死呢,你就想這么多,你這是要氣死我嗎,再讓我聽你提分家,小心我也給你一嘴巴子!”
兇完趙鐵剛不夠,趙廷緒接著兇王桂香,“還有你,真是白活了那么大歲數,竟然還會被外人欺負了去,我看你也是沒用得很,連自己的兒媳都壓制不住。”
罵完之后,趙廷緒還忍不住說了一句,“一個個的,就知道瞎鬧!再鬧幾天,這家就散了呀!”
罵完之后,趙廷緒才離開了,他現在煩心的很。
莫名其妙就被兇的趙鐵剛滿臉問號,“媽,爸他這是吃錯了什么藥嗎?罵二哥也就算了,怎么連我也都罵。”
王桂香臉色也是不好看,本以為她回來就是來找兒子替自己做主的,不承想,這趙鐵生非但不幫著自己說話,還一個勁的說是自己的錯,是自己惹到了程錦湘。
王桂香現在也是被趙鐵生給氣的不行,但終究是自己的兒子,于是王桂香將所有的怒火都推卸在程錦湘身上,“都怪那死女人,都是她,我們趙家的日子才不好過的。”
趙鐵生在倉房里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過了一會兒,趙鐵生又起來了。穿上棉襖,把門開了,走到院子中央,看了看門外,又看了看趙廷緒住的屋子,一片漆黑。
夜里靜的可怕。
趙鐵生這個人,性子有些懦弱,今天和王桂香吵了幾句,也是心里實在堵得慌。
自己老婆程錦湘回娘家很久了,趙大鵝也不怎么搭理自己,而自己家的老二,自從出生,趙鐵生也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了,終歸是自己的女兒,但是他看不見。
要兒子,真的那么重要嗎?
趙鐵生有一些迷茫。
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郁悶。
他拿上水桶和扁擔,出去到了外邊的井臺打了兩桶水。
村里是共用的水井,個人家也有,也可以用村里的。這個年代,也沒有水泵,不過水井都不太深,放下扁擔便可以打的到水了。
不過趙鐵生沒敢去后院打水,畢竟趙大鵝把那邊圈起來了,而且去后院,免不得會把趙廷緒和王桂香給吵醒。
到時候,他們兩個又該有事了。
都說,做兒子的不能嫌棄母親。所謂母不嫌兒丑,兒子也不能嫌棄母親管的多。但是趙鐵生還是覺得王桂香不僅管的多,而且不公平。
老三媳婦啥也不干,沒毛病。
大嫂連老宅都不來,也沒見王桂香有什么意見。而且大嫂不僅不來,還不讓大哥趙鐵寶過來,王桂香也不敢有啥意見。
王桂香就只敢對程錦湘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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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程錦湘性子弱,二呢,可能就是趙鐵生自己也不提氣。
孝順是一方面,愚孝可能才是實際的吧。
趙鐵生心里亂,打了水,就回了。
一步步的進了院子,之后拿著抹布,沾了水,開始在屋里擦擦洗洗。
不一會兒,王桂香屋里的燈亮了,她罵了一句:“老二,你深更半夜干啥呢?”
趙鐵生沒好氣的喊了一句:“要過年了,我收拾收拾屋子咋了?”
趙鐵生繼續擦屋子。
其實這個屋子,有什么好擦的?
土坯墻,土地。
動一下,就都是灰塵。
也就是屋里掛著的那張結婚時候拍的幾張黑白照片,適合擦一下。
趙鐵生就捧著那張照片。
照片是鑲嵌在一個木頭框里,用玻璃鑲嵌著的。
都已經落了蜘蛛網和塵土,趙鐵生擦干凈。又覺得不太好,又心疼的拿了一些衛生紙,沾點酒,重新擦了一下。
照片里的程錦湘,還很年輕,那個時候也就二十歲,麻花辮。
現在才沒過幾年,人就老的不行。滿臉都是皺紋了。
趙鐵生嘆了口氣,有些生氣,把盆子連同水,直接扔到了屋子外邊。
哐當。
鐵盆摔的叮當響。
老宅的燈,再次亮了。
王桂香罵罵咧咧的敲著窗戶:“老二,你瘋什么瘋。活不起了咋滴?半夜這么折騰?”
趙鐵生也不說話。
那頭趙廷緒也起來了,他點上一根煙,抽著。
吧嗒吧嗒的。
趙鐵生擦完這些,走開始擦炕席。
炕席是用高粱是細米炕席,就是一種很軟的木片做的。像南方的竹葉,在北方這個時代還是很盛行的。
擦了兩下,趙鐵生把抹布扔了,蒙上被子,就開始睡覺。
睡之前,還朝著老宅說一句:“媽,你就等著我和老三都打光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