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59、第59章:
午后正是暑氣最旺的時候。
程亦安睡了沒多久便被熱醒了,睜開眼一瞧,身側的翠姐兒熱得滿頭是汗,小臉紅撲撲的,跟個熟透的果子似得,煞是可愛,她顧不上給自己擦汗,連忙從床邊拿來備好的帕子給她擦,待收拾好翠姐兒,秋姐兒也嚅喏著轉個身,程亦安又忙不迭給 她擦臉。
瞧著兩個姑娘這般可愛,她也盼著生個女兒。
等到照顧好兩個孩兒,她便下了塌。
后背濕透了,來到浴房換了一身干爽的裙衫,這時陳嬤嬤聽到動靜,帶著丫鬟進來了。
兩個人從內間移到明間說話。
陳嬤嬤囑咐兩個丫鬟進去伺候姐兒,親自給程亦安倒了茶,
程亦安喝了茶解渴,隨口問她,“姐姐呢在陪信哥兒午歇”
陳嬤嬤往西次間瞄了一眼,“不見人影,想必去了別處。”
“她每日午時不歇一會兒嗎”
陳嬤嬤嘆道,
“歇,只是瞇一會兒眼,總有人來尋。”
程亦安來了這三日,便發現程亦歆格外忙碌,小到茶水間擺什么茶葉都要問她拿主意,大到賀家族里的要務均讓她做主。
風光也是風光,氣派也是氣派,就是過于操勞。
她也當了這段時日家了,要出門照舊出門,偶爾還能在娘家小住,她認識程亦這般久,除了在程家長房并一些宴席遇見她,就沒瞧見她逛過鋪子。
多少女人有了婚姻,就迷失了自己。
前世的她,如今的長姐。
“您得勸著些長姐,該丟手時就丟手,不能事必躬親,否則累得是她自個兒,身子落了病根,可沒旁人替她疼。”
陳嬤嬤只覺這話說到她心窩子里,連忙那個錦機過來陪著程亦安坐,訴道,“老奴也跟姑奶奶您一般主意,可惜她不聽勸哪。姑奶奶難得來,得好生幫著勸些才好,咱們夫人就是太好了,姑爺待她好,她便處處盡心盡力,您瞧咱們賀府,哪個角 落不干凈,又極愛名聲,老奴但凡勸一句,她便說,她是程家長房的長女,是底下弟弟妹妹們的表率,她若在外頭有什么不當之處,壞了程家的名聲,損了咱們家主的名譽。
這些話程亦安早有耳聞,
“名聲不能當飯吃,即便要顧念名聲,卻也不能將合族的名聲壓在她一人身上。”
“可不是,老奴也這般勸她,她就是不聽。”說到此處,陳嬤嬤是憂從中來,靠近了些程亦安,急道,“咱們夫人論年齡也就二十四,大您不過六歲多,您還跟花骨朵兒似得,咱們夫人卻是眼角有了細紋,殊不知是操勞過度之故”
程亦安沒說話,她想起程亦前夜與她說,她跟賀青云成婚近八載,夫妻房事次數屈指可數,興許也與這事有關。
坐了一會兒,還不見程亦歆回來,西次間孩子已鬧了起來。
陳嬤嬤與乳娘一面哄孩兒,一面遣人去尋程亦散,那兩個小丫頭連后院尋了個遍,竟是沒尋找人。
“去哪兒了難道沒人瞧見”
小丫頭吶聲回道,“問了好些人,都說沒瞧見少夫人。”
程亦安和陳嬤嬤相視一眼,想到了賀青云,夫妻倆畢竟恩愛,這幾日程亦安來府上做客,程亦沒工夫搭理賀青云,借著午歇光景去書房探望丈夫并不出奇。
陳嬤嬤收到程亦安示意,吩咐丫鬟道,“敏丫頭,你去一趟世子爺書房,也不進去,就在門口問一問小廝,問咱們夫人是不是進去了,明白嗎”
陳嬤嬤使個眼色給小丫頭,暗示她不要打攪夫妻敘話。
喚做敏兒的丫鬟去了,不到一盞茶功夫折了回來,
“嬤嬤嬤嬤,少夫人是去了世子爺那。”
陳嬤嬤和程亦安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兩個姑娘醒了,程亦安進去幫忙照看。
只是等到未時中了還不見回來,陳嬤嬤就覺得不對勁了,
程亦歆是什么性子,最是端莊守禮,哪怕新婚時小夫妻兩個也從不耽擱正事,沒道理這會兒賴在書房不回來。
議事廳已聚了不少婆子,等著回話呢。
就在這時,程亦歆另外一個陪房張嬤嬤的侄女,管著外院茶水的一個丫鬟奔進了院子,她急忙尋到陳嬤嬤,
“嬤嬤,可是奇了怪,我方才無意中聽人提起,說是世子爺那邊遣人去外頭請大夫,是不是世子爺身上不爽利還是怎么著,是不是得稟夫人一聲”
陳嬤嬤一聽臉色更古怪了,程亦歆在書房久久不回,而賀青云又著人請大夫,不對勁。
她立即進了東次間,程亦安正陪著兩個孩子涂鴉,
陳嬤嬤將程亦安請到一邊告訴她。
程亦安臉色頓時一沉,果斷道,
“走,我陪嬤嬤去一趟書房。”
于是程亦安并陳嬤嬤及三個仆婦四個丫鬟,出垂花門來到賀青云書房的穿堂外。
賀青云聞訊已迎了出來。
他換了一身藏青色的直裰,還是長身玉立的模樣,只是臉色不怎么好,好似失魂落魄,勉強打起精神一般,眼底帶著憂,含著痛,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程亦安沒細瞧,也顧不上細瞧,忙上前,在臺階下朝他施了一禮,
“姐夫,長姐遲遲不歸,又聽聞請了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賀青云眼底沉沉黯黯,好像有些難以啟齒,神色與往日大相徑庭,朝程亦安回了一禮,
“對不住,方才我與歆兒起了一些爭執,她來抓我,我一時情急甩開她,害她撞在博古架,眼下人昏過去了,我已遣人去請大夫....”語氣透著消沉與痛苦。
程亦安和陳嬤嬤聞言頓如晴天霹靂,
“昏過去了”程亦安簡直不敢相信,拔腿就要往里去,“我進去看看!”
賀青云忽然抬步擋住了她去處,“姨妹不便進去,讓陳去便是。”
程亦安是小姨子,讓她進姐夫書房,于禮不合。
程亦安往后退一步,狐疑地盯著他,沒急著與他理論而且立即吩咐陳嬤嬤,
“你快些進去瞧瞧。”
陳嬤嬤已然驚得渾身發抖,程亦散打小沒娘,就是她給奶大的,跟自己親生的沒有兩樣,一聽她昏倒簡直要哭出聲來,卻還是極力壓住擔憂,匆匆朝賀青云施禮,便快步進去。
賀青云看了一眼她背影,回眸朝程亦安再度施禮,愧疚道,
“三姨妹,歆兒受傷的事,還請您幫忙瞞著孩子,歆兒此時不便挪動,也只能請您費心幫忙照看孩子。”
程亦安急著等程亦散的消息,眼神直往穿堂內瞥,“這是自然。”
心里忽然盤算起來,既然是夫妻起爭執,必須要告訴爹爹。
賀青云像是猜到她心思似得,神色復雜朝她再度一揖,“我知我罪孽深重,等歆兒醒來,我自當去程府跟岳父請罪。”
程亦安沒接這話,得看是什么事,得看程亦歆傷得嚴重與否。
片刻陳嬤嬤出來了,一面跨出穿堂,一面抹淚,與程亦安道,
“三姑奶奶,夫人是后腦勺撞在了博古架的邊沿,有一點紅腫,不見出血,暫時瞧不出大的毛病,就是昏迷不醒,得等大夫來瞧瞧。”
程亦安擔心極了,眼風直掃向賀青云,
“姐夫,請的是哪個大夫,是去程府請老太醫了嗎”
賀青云神色微微一頓,垂眸道,“去請了城中最有名的一位治跌打損傷的老大夫,當然我也著人去了程府,若是兩位一道過來才好。”
程亦安微微放心。
她趕忙使陳嬤嬤,“快些進去照料長姐,后院交給我,你就在這里伺候著明白嗎”
陳嬤嬤也是這般想的,又指了那個叫敏兒的丫鬟一道進去。
說來因著三個小主子在后院,程亦歆的四個大丫鬟就沒帶過來,只帶了二等小丫鬟,陳嬤嬤原想換程亦歆使喚慣的大丫鬟過來,不料賀青云催程亦安道,
“三姨妹,你和歆兒久久不回后院,我擔心孩子們鬧,還請三姨妹速速去后院幫忙照看孩子,這里交給我,我一定照料好歆兒。”
程亦安留在這里確實無用,便帶著其余人離開了。
陳嬤嬤到嘴的話吞了回去。
程亦安這邊出穿堂沒回后院,而是徑直趕來大門處,陸家跟來的侍衛就在倒座房,她先問了一句裘青在不在,管家說,
“方才還在,這會兒不知去哪歇響了。”
“等他回來遞個消息給我,”程亦安又問,“去程家請大夫的人去多久了”
管家看了她一眼回,“去了一會兒,想必很快有信。”
程亦安只能回后院,信哥兒果然哭得厲害,是另外一位陪房,負責管外事的張嬤嬤進來在哄著。
孩子們圍過來問娘親在何處,程亦安不敢據實以告,防著孩子們察覺,甚至還不能露出太擔憂的神情,“在跟你們爹爹議事呢。”
于是又哄著兩個孩子去東次間,
翠姐兒指著自己畫好的畫卷給程亦安,“小姨,您瞧我畫得好不好”
不得不說,翠姐兒遺傳了父親的天賦,五歲的年紀畫畫很是有模有樣,可惜程亦安心里擱著事,心不在焉糊弄幾句,為了安撫孩子,她又重新給布置了一份課業。
讓翠姐兒教秋姐兒畫。
程亦安總覺得不踏實,出來明間,喚來張嬤嬤,“你遣人去程家知會一聲,就說大姐受了傷,能否請二哥哥來一趟。”
這事不能任由賀青云說黑是白。
張嬤嬤道,“老奴這就安排人去。”
書房這邊陳嬤嬤帶著敏兒要進里間,卻發生了一樁奇怪的事,
賀青云只需她一人進去,讓敏兒在廊廡候著,理由是程亦這個時候需要靜養。
陳嬤嬤心里已經覺得很不安了,再看門口的兩個小廝均垂首不言,悄悄朝敏兒使了個眼色,便進去了。
不多時,果然來了一位白胡子拉碴的老大夫,那人嘴里哼著小曲,拎著一個古舊的醫箱看著不著調,倒像是江湖游醫。
陳嬤嬤心中大駭。
怎么能請這樣的大夫來給少夫人看病若看出毛病怎么辦 不行,必須去程家請老太醫來。
等等…
這個時候老辣的陳嬤嬤意識到了不對,到底是什么緣故能讓賀青云避開老太醫而請了外頭的游醫 一定有貓膩。
老大夫坐下來,打算查看傷口,這個時候,賀青云忽然吩咐陳嬤嬤,
“嬤嬤去沏壺茶來吧。”
換做過去,陳嬤嬤一定不會答應,這種事不是小廝和丫鬟的事嗎,但今日她沒吭聲,賀青云明顯想支開她,于是陳嬤嬤照辦,出了正房,喚來敏兒讓她去沏茶,自個兒反而往穿堂門口來。
這里守著兩個小廝,見她出來,立即心生戒備起了身,其中領頭一人是賀青云心腹奎仁,見狀朝她拱手陪著笑臉道,
“嬤嬤不在里面伺候著,怎么出來了”
陳嬤嬤不動神色問道,“世子爺不是說去程家請大夫嗎怎么還沒來”
那奎仁惱道,“已經去了兩刻鐘了,老太醫想必在忙別的,一時耽擱了也未可知,這樣嬤嬤先進去照顧夫人,小的再請人去一趟。”
陳嬤嬤搖頭道,“我親自去廊子上吩咐,你們的人去,程家人不當回事,我們陪嫁的人去,程家就不敢耽擱了。”
陳嬤嬤其實是在試探。
程家什么時候耽擱過三位姑娘的事 絕不可能。
家主程明顯把幾個孩子當做命根子,府上供養了不只一位醫師,不論什么理由,只要說大姑奶奶受了傷,那必定是馬不停蹄趕來的。
所以奎仁在撒謊,賀青云壓根就沒去程家知會。
必定是夫妻倆起了大齟齬,賀青云心懷鬼胎,不敢驚動程明顯。
她這么一說,果不其然,那奎仁為難道,“嬤嬤,少夫人身旁離不得人,我們的人不會照顧,嬤嬤就安心在這里待著吧,我保證將老太醫請來,你等著我這就遣人去。”
陳嬤嬤見奎仁攔得堅決,徹底明白了。
賀青云是不打算讓她出院子。
那么只能求助三姑奶奶。
了。”
陳嬤嬤這個時候就顯現出她的城府和聰慧來,含著淚道,
“你說的是,我這是急昏頭了,我不能離開少夫人,這樣,你喚來姜兒。”
姜兒是陪房張嬤嬤的侄女,就是方才給陳嬤嬤通風報信那個。
奎仁問,“何事”
陳嬤嬤吩咐道,“讓姜兒去一趟后院,拿些少奶奶的衣物來。”
這是很合情理的,奎仁不假思索應下,遣人去換姜兒來。
不一會姜兒來了,陳嬤嬤一字一句吩咐她,“告訴三姑奶奶,就說方才出門時她尋我要的杏色褙子擱在拔步床豎柜內的第三扇柜子,另外,將第四扇柜子內夫人慣愛穿得那身桃紅襦裙拿來,切記,一字不差告訴三姑奶奶,可別把衣裳顏色弄錯 姜兒一面記一面應,“好嘞。”
奎仁在一旁沒聽出任何不對來。
姜兒很快奔來后院,逐字逐句告訴程亦安。
程亦安聽得一頭霧水,慢慢踱步進東次間,總覺得哪兒不對。
她壓根就沒尋陳嬤嬤要什么杏色褙子,而所謂給程亦準備的桃紅襦裙,昨晚程亦已給了她,說是她年輕穿那樣艷麗的顏色好看。
那么陳嬤嬤為何交待這樣的話 等等!
陳嬤嬤這是在暗示她書房不對勁!
什么樣的情形能逼得陳嬤嬤用這種方式通風報信 她這是在求救!
大姐有危險!
程亦安頓時如同被人澆了一盆冷水,身上所有的熱汗凝固了。
袖下纖指抖得厲害,但程亦安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陳嬤嬤用這般隱晦的方式傳遞消息,可見書房情形不容樂觀,很可能陳嬤嬤已被限制自由,如此一來,賀府上下也可能被賀青云掌控。
長姐的傷必有大緣故。
現在最緊要的是知會爹爹,讓爹爹來營救長姐。
她再次來到明間,順著明間后面的夾道到了后廊子上,張嬤嬤正幫著程亦在處理家務,見她出來,擺擺手示意婆子退去,來到她跟前請安,
“姑奶奶”
程亦安目光掃向四周,用極低的語氣問她,“過去你遣人給程家遞消息,多久有回復。”
張嬤嬤想了想答,“咱們府上離程府近,不消兩刻鐘必有回應。”
而現在兩刻鐘快到了。
若遇急事,即便二哥哥不在府上,還有其他程家公子,再不濟,嫂嫂盧氏最是善解人意,這么個妹妹受了傷,一定快馬加鞭趕來。
所以,賀府外圍一定被賀青云的人封鎖了。
張嬤嬤派出去的人很可能被扣住。
好一個賀青云,人不可貌相啊!
當務之急,把程家大夫請過來,給長姐看病,她吩咐如蘭,“你去前院,讓長公主的侍衛立即去程家,把老太醫接過來!”
看賀云有沒有本事長公主的人。
如蘭去了不一會回來,“那管家起先不肯,后來問過世子,打點兩個小廝跟過去了。”
程亦安悄悄松了一口氣,只要有人出去,爹爹遲早會過來,必須趁著賀青云還沒防備她,率先摸清事情底細,才能有的放矢。
于是程亦安示意張嬤嬤隨她進去,來到耳房避開其他人問道,
“姑爺身邊的人手,嬤嬤當是熟悉的,你有沒有把握弄來一人,我要審問他,問清楚書房發生了什么,長姐是如何受的傷”
意識到了事態嚴峻,張嬤嬤眸色一凝,
“姑爺身旁有六人伺候,這里頭以奎仁為首,他和阿榮是姑爺心腹,至于旁的四個,有兩個打雜,平日都在夫人跟前討巧賣乖,這些人的底細老奴都熟悉,以老奴之見,那幾個心腹是審不出來什么的,還容易打草驚蛇,老奴打算把小六誆過來,
他媳婦便是老奴介紹的,他...老奴穩得住。”
“那就快去!”
小六今日被奎仁安排守穿堂,那奎仁不知做什么去了,沒見人影,姜兒送包袱過來便與小六說,
“你快去裙房瞧瞧吧,你媳婦不知出了什么事鬧肚子呢,這會兒少夫人又受了傷,沒人理事,嬤嬤們都忙不過來,沒人管她呢。”
姜兒丟下這話就離開了。
張嬤嬤交待侄女,不能裝得很焦急,一副理不理的樣子。
果然,那小六反而急了,追出幾步,
“姜兒姐姐,她怎么就不舒服了,嚴重嗎”
姜兒頭也不回,極不耐煩道,“我哪知道,我還有事兒呢。”
小六媳婦懷孕不久,頭三月最是要緊,萬一磕著碰著可就麻煩了。
他跟媳婦的婚事是程亦做的主,得主子恩典,賞了一小院子給他們住著,新婚夫妻正是最纏的時候,小六聽了這話心里就巴巴的。
奎仁不在,小六只能來院內尋賀青云另外一名心腹阿榮。
別看主君跟前只有六個小廝,私底下也有派系。
阿榮和奎仁就不那么對眼,小六平日跟阿榮親近,阿榮立即準他的假,“先讓外院的秦哥兒來頂一會,你盡快回來。”
小六忙不迭應了。
這邊先去外院倒坐房尋來那位喚秦哥兒的,替他看著穿堂,自個兒拔腿往后院來。
垂花門西面有條甬道通往后院的裙房,賀家下人就住在這一帶,這一條甬道平日與后院不搭噶,有小門也是鎖著的,但今日張嬤嬤開了一扇小門,眼看小六往盡頭跑,張嬤嬤半路將人一攔,小六還奇怪,正往小門內探個腦袋,人就把兩個厲害 婆子給扯進來,隨后撲上來幾人,將他嘴一塞,膝蓋窩一踢,五花大綁將人弄跪下了。
小門內有一排空房子,平日放一些用不著的桌椅屏風之類。
此刻程亦安就坐在一架舊屏風下,神色冰冷看著他,
“我問你話,你如實交待,若不肯說實話,我此時此刻就送你見閻王。”
應著程亦安這話,那兩名粗使婆子手持剪刀夾在小六脖頸上,小六人被摁住,驚恐望著程亦安,拼命點頭。
程亦安示意張嬤嬤松開他的嘴,問道,
“把今日書房的事原原本本告訴我。”
小六大口大口喘著氣,不敢耽擱,立即道,“姑奶奶,事情是這樣的,今日上午,小的在茶水間當值,奎仁去了外院,阿榮伺候世子爺筆墨,其余人歇著去了。”
“大約午時初刻,來了一位客人。”
程亦安心下一動,忙問,“什么人”
小六話說得太快,不住咽口水,“李七爺,也就是崔函的小舅舅,這個人平日十分低調,禮賢下士,名聲不錯,與我們爺一道在翰林院共事,長于我們爺往來,他今日來,是為陛下修復古畫一事,小的給他奉了茶,他便讓小的出去了。
程亦安心里忽然擂鼓一般,總覺得真相就在眼前,呼吸屏住問,
“誰讓你出去的是世子爺還是李七爺”
“是李七爺。”小六道,“平日世子爺無論做何事都不避著咱們,唯獨這位李七爺來了,他說是不喜人多,每每過府,就將人使出去,對了,有一回我見他給奎仁使銀子。”
“就這么著,小的回了茶水間,再后來該我下值,我跟宋雙交班就離開了,直到午時末,奎仁突然喚我回來,說是出了事,讓我守在穿堂,不許任何人出入,我要問他緣故,他只道什么都別問,照辦就是,小的就不敢吱聲了。”
程亦安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腦海里千頭萬緒,剪不斷,理還亂。
李七爺,面如冠玉,極知風月的人物。
賀青云明明吃了三月的藥,對著長姐還是不成....
他們之間長往來....
還有那個什么勞什子畫社。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漸漸成型,程亦安瞇起眼問小六,
“這位李七爺成婚了嗎”
小六想了想答道,“成過婚,聽聞沒兩年夫人過世了,膝下無子。”
已經不必再問了。
一定是李七爺在書房與賀青云做了什么事,被突然趕去的長姐撞見,如果她沒猜錯,長姐受傷與這二人有關,她不信平日那么溫文爾雅的賀青云會對長姐動手,即便不論夫妻情誼,還有三個孩子呢。
她懷疑是李七爺傷的長姐。
“李七爺是什么時候離開的,你可知道”
小六倒還算激靈,慶幸道,“也得多虧小的問了一句,說是李七爺午時末離得府。”
已經申時了。
過去足足一個時辰。
如果李七爺是兇手,那么必須把這個人抓回來。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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