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些話從宋煊嘴里說出來。
許多人都會覺得你怎么能如此折辱讀書人!
現在崇文抑武可是大宋的國策!
咱們都是清貴之人,豈能跟銅臭等混為一談?
“十二哥,這些話你可不能往外說啊。”
“哈哈哈。”
宋煊嘖嘖了兩聲:
“你如此聰慧,怎么能想不到,只是一心都鋪在學習上,沒空想罷了。”
張方平其實是抑制自己去想這些事。
免得自己還沒功成,幻想將來的成功,可現在還是一貧如洗,變的心浮氣躁。
可是當有些事赤果果的擺出來后,誰都不想輕易接受。
“十二哥,你的目標是什么?”
“俺?”
宋煊臉上突然閃現出玩味的表情:
“俺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當宰相啊!”
“宰相?”
“嗯,宋可不比唐,許多人出身世家才能當宰相,在大宋布衣自是可以當宰相,而且比例很大,努力一二未嘗不可。”
宋煊嘿嘿笑了幾聲: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要考上應天府書院才行,否則一切都是空談,連科舉這關都過不去,那指定完蛋了。”
應天府書院就是州學,考上后就不用去考縣學了。
“縱然夫子對你也多有看重,十二哥還是要好好溫習才行。”
張方平也是臉上帶笑:“畢竟你可是宋氏私塾的倒數第一。”
宋煊哈哈笑了幾聲,便不再多說什么。
趙三在涼漿鋪子外對著眾人拱手,今后這家鋪子便是有人接手了,希望各位繼續來捧場之類的場面話。
眾人這才曉得宋十二所言不是假的,是真的變賣了鋪子。
他在宋氏私塾天天考倒數第一的事,早就傳遍了。
這個笑料早就沒什么意思了。
如今猛地聽宋煊賣了安身立命的鋪子,立馬就有陰謀論起來了。
反正他也是一個不受待見的庶子,在外被人欺負便欺負了唄。
宋煊不想理會什么,但趙家如此大張旗鼓的挑來裝錢的筐子,自是瞞不住什么。
打他宋煊的臉不要緊,可是宋家在本地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寧陵縣縣衙里那也是有族人擔任小吏,為知縣效力的。
皇權不下鄉,士紳管四方。
趙匡胤確定國策至今,雖不足七十年的時間,但也培養了大批的讀書人,考上的考不上的,總歸是有了身份。
大量士紳生活在地方,有意識的結社,形成相對穩定的團體,足可以擺弄不少官員。
鄉紳惡霸自是不在少數。
宋煊站在宋家的老宅子前,哼笑一聲,家里也出過進士,不過品級不高,舊友品級高的也沒幾個。
倒是老族長與今科狀元的叔父早幾年認了親戚,今年消息傳來,讓宋家在本地揚眉吐氣一番,頗有些與榮有焉。
不過宋煊覺得遠在汴京城的狀元郎,怕是不曉得還有這一支子親戚。
他站在門口觀望了一會,才溜溜達達的進去。
幾個同在私塾讀書的堂弟,自是小聲議論,倒數第一怎么回村里了?
平日里不是因為在私塾是倒數第一,沒臉回來,總是在外面浪蕩呢!
倒是有堂弟們想要跟著宋煊混,可是被他給轟走了。
他可沒空帶什么娃子,免得將來背鍋。
人家的父母可是想要兒子考進士呢。
怎么能與末等學子一同玩耍,豈不是帶壞了自家好孩子?
宋煊坐在廳內,聽著族長的長子走了過來,瞥見宋煊如此無禮,便哼了一聲。
“十二,誰讓你坐的!”
“俺。”
宋煊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三爺爺呢,他叫俺來,你也配在俺面前裝長輩!”
“你。”
宋霖氣的胡須都要立起來了,二人早有梁子。
“俺替你爹教訓你,沒想到你竟然如此記仇,真是一窩不如一窩。”
“宋霖,俺爹是死了嗎?俺用得著你來教訓!”
“你膽敢這樣說俺,汝母。”
宋煊直愣愣側頭盯著他。
宋霖似乎是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
后槽牙隱隱作痛,他強行把字吞進去,果斷閉上嘴。
拳怕少壯,尋常三五人是無法近他這個侄兒的身。
噠、噠、噠。
宋家族長拄著龍頭拐杖進了廳,慢悠悠的道:
“看樣子你被侄兒打的還不夠狠。”
“爹。”
老爺子擺擺手,用不著他攙扶,坐在椅子上:
“俺的孫兒,聽說因為經營不善,你把涼漿鋪子賣給了趙家,此事如何不與家中商議?”
“爺爺,俺跟誰商議?”
宋煊指了指外面:“是俺那好色又好賭的爹,還是眼前這個想要謀奪俺鋪子的大伯父啊?”
“他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敗家子,眼里就盯著俺和爺爺那點錢,俺不給他們打悶棍扔河里就算孝順了。
就他這樣還想當咱宋家的下一任族長,旁支能答應,那宋家真要沒落了。”
“你!”宋霖自是強硬解釋:
“爹,俺那是覺得十二年紀小,老三他又不扛事,這才想著要幫一幫他,沒成想被他記恨了這么多年,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好了,出去。”
老爺子示意大兒子滾出去。
真是沒出息的樣,被侄兒輩壓的抬不起頭來。
文也斗不過,武那更是現眼。
“俺的乖孫,這里也沒外人,你甭演戲了。”
老爺子摸著花白的胡須悠悠的道:
“咱宋家后繼無人,靠著這幾個逆子,主脈遲早要偏移的。”
“俺曉得你自小就聰慧,只是不想成為你爹可以炫耀的工具,所以這些年在私塾里總是故意考倒數第一。”
“甭急著反駁,俺知道你要走了,這勒馬鎮的煩心事就不要再想了,該出去闖蕩一番,俺也是在你這么大走南闖北的。
“俺只是讓你記著,甭管走多遠,有時間就回來瞧瞧,你爺這身子骨撐不住幾年,也不想讓主脈偏移,只有你將來能有大出息就行。”
“你二叔是咱家最有前途的,可身子骨太弱,沒當幾年官就去了,只能暫且保住咱宋家的家業,可家里沒人上進,遲早得敗落。”
宋煊颯然一笑:“爺,俺堂哥堂弟們也有考中進士的希望,而且還有俺大哥,他們可是在應天府書院學習好幾年了,都比俺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