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澤這個名字還是宋煊給取的,他想了想:
“十二郎,俺想吃大肘子。”
“整。”
宋煊自是滿口答應。
招呼伙計去張屠戶那里定肘子,回來燉著吃。
晚上。
院子里燃著艾草,驅趕煩人的蚊子。
曲澤咬著燉爛的大肘子,一邊吃一邊跟宋煊說著他在南京的見聞。
最特別的就是帽妖案的傳聞,經久不衰。
當年王曾擔任應天府知府的時候,正巧趕上帽妖案的傳聞,他直接下令宋城城門晚上也全部打開。
只要帽妖出現就立馬去干掉他,只要有人傳聞那就抓起來詢問,不放過一絲細節。
但終究沒有什么結果。
像帽子,在夜晚出現,還能發光,而且移動速度極快?
這些特征組合在一起,宋煊下意識覺得那絕壁像ufo啊。
可惜宋煊的梗,沒有人理解,他也不會往外說。
宋煊潛意識認為這種事全都是人為制造出來的。
至于在應天府大發神威的王曾,如今在朝廷已然位列宰相了。
王曾可是被踢出過朝廷中樞,如今再回去已然成長起來,并不像是晏殊一樣。
宋煊同樣吃著肘子說這話。
他們這個年紀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紀。
兩個肘子下去意猶未盡,但宋煊已經啃個梨子解膩了。
曲澤吃了三個肘子喝了涼漿,終于打了飽嗝,在一旁洗手:
“十二郎打算什么時候離開此地?”
“過幾日,以后你就不用再跑去南京來回折騰了。”宋煊應了一聲。
“俺義父說讓俺跟著你,留在勒馬鎮當個乞丐沒什么前途,在南京城內也有盤口的,十二郎是用得上俺的。”
“小曲,那可就太好了。”
宋煊應了一聲:“將來有什么消息也更及時的傳達,也方便做一些事。”
小曲很早就知道什么叫利益交換,這些道理全都是他義父曹幫主教給他的。
而且義父還特意叮囑,今后要好好跟著宋煊闖蕩,興許就能闖蕩出來。
早起,讀書,寫字。
宋煊幾年的勞心,現在已經讓他不必再憂愁吃喝的生存問題了。
考中進士。
是宋煊目前最大的目的。
不說范進中舉后的待遇,但總歸是高人一等的,可以減免許多麻煩。
就在宋煊依舊讀著春秋,讀到曹劌論戰的時候,這篇他學過。
“十二郎可在?”
聽著樓下的叫聲,宋煊從窗戶探出頭來:
“趙三,你有事?”
“十二郎,你二哥俺家欠了賬,特來拿借條討要。”
“俺爹還沒死呢,你去找他。”
趙三被宋煊噎住,也不惱怒:
“你爹不在家,俺聽說你要出了這件飲子鋪,不如便宜賣給俺們趙家,也算是抵賬了。”
宋煊冷笑一聲:“想嫩爹的美事呢!”
“嘿。”
“就算老子把鋪子關了,也不會給俺二哥抵賬,有本事你就搞死他,到時候俺就去官府報案。
要是價格合適老子就把鋪子賣給你家主子,你要是想要趁火打劫,老子直接閉店也不便宜你個龜孫。”
趙三自是聽宋煊他二哥說的,這間鋪子要出手。
多好的買賣,硬生生給他二哥那個狗東西給拖垮了。
可若是交到自己手里,那指定是日進斗金。
現在聽著宋煊言語如此粗俗,趙三伸出手指頭指著:
“宋十二,虧你還是個讀書人,張口閉口就老子老子的,俺真瞧不上你。”
“趙三,你也配瞧得上俺?”
宋煊哼笑一聲:“別他娘的跟老子在這耍橫,你也配。”
趙三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方才的漲起來的雄心又回落了許多。
無論是官差還是本地惡霸以及街坊這么愿意聽宋十二講道理,那確實是因為宋十二年紀輕輕就用拳頭講過道理了。
因為他實在不像個讀書人,比惡霸還惡霸,比土匪還土匪。
趙三自小在街頭廝混,接觸不少讀書人,那些讀書人吃了虧,當真是嘴笨舌拙言語少,自閉內斂心腸好,容易被他給捏住。
當然也有不少壞了心的讀書人,趙三都遇到過。
單單宋煊這么獨一份的讀書人,他真是沒見識過。
光是講義氣,都比他這個混黑道的都講。
人家講究的都是主家吃肉我喝湯。
可他宋煊,當真是俺吃肉,跟著俺的手下也得吃肉,誰他娘的讓你喝湯的?
你娘的,沒地方說理去。
趙三其實是有些羨慕,奈何宋煊他不自己開宗立派,非得去讀什么書。
他能考上應天府學院嗎?
趙三可是聽聞宋煊在宋家私塾學了整整八年,還是考倒數第一,連后面的童子都比他考的要高。
不讀書,直接開宗立派,錢財不是大把大把的來?
趙三覺得宋煊他就不是讀書那塊料子,放著順利的路不走,非得去走最難的那條路。
若是出了勒馬鎮,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們準的被他一副學子模樣給迷惑住嘍。
可惜,終究是成不了真的進士。
這也是宋煊二哥是個爛賭狗,這么多年沒被人剁了手指的緣故。
趙三深呼一口氣,心中告訴自己,宋十二大抵是要離開這里了。
要不然也不會變賣這處鋪子。
也就是他那憨逼二哥才沒腦子,認為這個鋪子會賠錢。
不過若是宋煊他考不上應天府書院,今后還要回到勒馬鎮,那就得給我趙家打工了。
一想到這里,趙三九覺得買賣不虧,臉上重新帶著笑:
“十二郎,俺進去面談吧,總得和氣生財。”
“上來吧。”
有了趙三這么一挑明,周遭人才知道宋十二要賣掉鋪子,一時間都有些愣住了。
趙三進了屋子,見宋煊案頭上擺了許多書,挑挑眉:
“十二郎,還學習呢?”
“有話快說。”
趙三瞧著宋十二那健壯的上身,這小子合該干個打手的活,偏偏讀書作甚:
“我是奉我家主人之命,前來與十二郎談買這間涼漿鋪子的事,不知道十二郎欲出價幾何?”
宋煊伸出手比劃道:“六百貫。”
“什么?”
趙三一下子就瞪大眼睛:
“十二郎,你莫要獅子大開口,要知道當朝宰相的月俸也不過三百貫。”
“勒馬鎮哪家鋪子能賣出一百貫的高價,就已經是極高的價格了,你莫不是來消遣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