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道字可道,瀛州景城人也。(瀛州,郡名,今直隸河間縣即舊時州治。景城,即今直隸滄縣。)事劉守光為參軍,守光敗,去事宦者張承業。承業監河東軍,以為巡官,以其巡官,以其文學薦之晉王,為河東節度掌書記。莊宗即位,拜戶部侍郎,充翰林學士。
道為人能自刻苦儉約。當晉與梁夾河而軍,道居軍中,為一茅庵,不設床席,臥一束芻而已。所得俸祿,與仆廝同器飲食,意恬如也。諸將有掠得人之美女者以遺道,道卻不能卻,置之別室,訪其主而還之。其解學士居父喪于景城,遇歲饑,悉出所有以周鄉里,而退耕于野,躬自負薪。有荒其田不耕者,與力不能耕者,道夜往,潛為耕。其人后來愧謝,道殊不以為德。服除,復召為翰林學士。行至汴州,遇趙在禮作亂,(趙在禮,涿州人,字干臣。唐莊宗時為指揮使,將魏兵戍瓦橋關。軍士皇甫暉作亂,推在禮,在禮遂反。)明宗(李亶)自魏擁兵還,犯京師。孔循(初冒朱姓,又冒趙姓,名殷衡。梁太祖以為副使,與蔣玄暉等共與弒昭宗之謀。入梁,遂改姓名。為人柔佞而險猾。)勸道少留以待,道曰:“吾奉詔赴闕,豈可自留!”遂趨至京師。
莊宗遇弒,明宗即位,雅知道所為,問安重誨(應州人。少事明宗,甚見親信。后以威福自出,怨望者眾,被讒死。)曰:“先帝時馮道何在?”重誨曰:“為學士也。”明宗曰:“吾素知之,此真吾宰相也。”拜道端明殿學士,遷兵部侍郎。歲余,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與中書、門下協商處理政務之意,實際就是宰相。)。
天成、長興(均為唐明宗年號。)之間,歲屢豐熟,中國無事。道嘗戒明宗曰:“臣為河東掌書記時,奉使中山,過井陘(山名,在井陘縣東北,其險為河北、河東關要。)之險,懼馬蹶失,不敢怠于御轡,及至平地,謂無足慮,遽跌而傷。凡蹈危者慮深而獲全,居安者患生于所忽,此人情之常也。”明宗問曰:“天下雖豐,百姓濟否?”道曰:“谷貴餓農,谷賤傷農。”因誦文士聶夷中(唐時人,字坦之。擢進士,工詩,其田家詩云:‘二月賣新絲,五月祟新谷。醫得眼前瘡,割卻心頭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偏照逃亡屋。’)《田家詩》,其言近而易曉。明宗顧左右錄其詩,常以自誦。水運軍將于臨河(在今鄂爾多斯右翼后旗,古朔方城西北南河、北河之間。)縣得一玉杯,有文曰“傳國寶萬歲杯”,明宗甚愛之,以示道,道曰:“此前世有形之寶爾,王者固有無形之寶也。”明宗問之,道曰:“仁義者,帝王之寶也。故曰:‘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明宗武君,不曉其言,道已去,召侍臣講說其義,嘉納之。
道相明宗十余年,明宗崩,相愍帝。潞王反于鳳翔,愍帝出奔衛州,(今河南汲縣。)道率百官迎潞王以入,是為廢帝,遂相之。廢帝即位時,愍帝猶在衛州,后三日,愍帝始遇弒崩。已而廢帝出道為同州節度使,逾年,拜司空。晉滅唐,道又事晉,晉高祖拜道守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加司徒,兼侍中,封魯國公。高祖崩,道相出帝,加太尉,封燕國公,罷為匡國軍節度使,徙鎮威勝。契丹滅晉,道又事契丹,朝耶律德光于京師。(耶律德光,字德謹,小字堯骨。助晉高祖石敬瑭破唐兵,后晉割燕云十六州與之。敬瑭子出帝石重貴背約,大舉南伐,滅后晉,改國號曰遼,廟號太宗。)德光責道事晉無狀,道不能對。又問曰:“何以來朝?”對曰:“無城無兵,安敢不來。”德光誚之曰:“爾是何等老子?”對曰:“無才無德癡頑老子。”德光喜,以道為太傅。德光北歸,從至常山。漢高祖立,乃歸漢,以太師奉朝請。周滅漢,道又事周,周太祖(郭威)拜道太師,兼中書令。
道少能矯行以取稱于世,及為大臣,尤務持重以鎮物,事四姓十君,益以舊德自處。然當世之士無賢愚皆仰道為元老,而喜為之稱譽。
耶律德光嘗問道曰:“天下百姓如何救得?”道為俳語以對曰:“此時佛出救不得,惟皇帝救得。”人皆以謂契丹不夷滅中國之人者,賴道一言之善也。周兵反,犯京師,隱帝已崩,太祖謂漢大臣必行推戴,及見道,道殊無意。太祖素不拜道,因不得已拜之,道受之如平時,太祖意少沮,知漢未可代,遂陽立湘陰公斌為漢嗣,遣道迎斌于徐州。斌未至,太祖將兵北至澶州,擁兵而返,遂代漢。議者謂道能沮太祖之謀而緩之,終不以晉、漢之亡責道也。然道視喪君亡國亦未嘗以屑意。
當是時天下大亂,戎夷交侵,生民之命急于倒懸,道方自號“長樂老”,著書數百言,陳已更事四姓及契丹所得階勛官爵以為榮。自謂:“孝于家,忠于國,為子、為弟、為人臣、為師長、為夫、為父,有子、有孫。時開一卷,時飲一杯,食味、別聲、被色,老安于當代,老而自樂,何樂如之?”蓋其自述如此。
道前事九君,未嘗諫諍。世宗(柴榮,郭威和皇后柴氏之侄)初即位,劉文(即劉旻,后漢劉知遠同母之弟,初名崇。少無賴,與郭威不協,改名文。于周廣順初,遂稱帝,是為北漢。)攻上黨,世宗曰:“劉文少我,謂我新立而國有大喪,心不能出兵以戰。且善用兵者,出其不意,吾當自將擊之。”道乃切諫,以為不可,世宗曰:“吾見唐太宗平定天下,敵無大小皆親征。”道曰:“陛下未可比唐太宗。”世宗曰:“劉文烏合之眾,若遇我師,如山壓卵。”道曰:“陛下乍得山定否?”世宗怒,起去,卒自將擊文,果敗文于高平。(今山西高平縣。)世宗攻淮南,定三關,(指瓦橋關、益津關、草橋關也。)威武之振自高平始。其擊文也,鄙道不以從行,以為太祖山陵使。葬畢而道卒,年七十三,謚曰文懿,追封瀛王。
道既卒,時人皆共稱嘆,以謂與孔子同壽,其喜為之稱譽蓋如此。
周太祖崩,文聞之喜,遣使乞兵于契丹。契丹遣楊袞(yá
,契丹大將,與北宋楊家無關。也不知道五百年前是不是一家。)將鐵馬萬騎及奚(奚,種族名,所居在今熱河之承德、欒平、豐寧、平泉諸縣地。)諸部兵五六萬人號稱十萬以助文。文以張元徽(武安人。為先鋒都指揮使,為周兵所殺。)為先鋒,自將騎兵三萬攻潞州。(今山西長治縣即州治。)潞州李筠(太原人。善騎射,宋受周禪,筠拒命,兵敗,赴火死。)遣穆令鈞以步騎三千拒元徽于太平驛,(在今山西汾城縣地。)元徵擊敗之,遂圍潞州。
是時世宗新即位,以謂文幸周有大喪,而天子新立,必不能出兵,宜自將以擊其不意。自宰相馮道等多言不可,世宗意甚銳。顯德元年(954年)三月親征,甲午,戰于高平,李重進、(滄州人。從世宗征淮南有功,歷盧、壽等州招討使。吳人以重進色黔,號“黑大王”。宋太祖立,懷異志,兵敗,自焚死。)白重贊(樓煩人。少從軍,有武勇。從世宗征劉文,又征太原,擊走契丹兵,累遷彰義軍節度使。宋開寶初,改左千牛衛上將軍奉朝請,卒。)將左(西路),樊愛能、何徽將右(東路),向訓、史彥超(史彥超,云州人。為人勇悍驍捷,以戰守功,累拜感德軍節度使。)居中軍,張永德(陽曲人,字抱一。事后周,官至忠孝軍節度使。入宋,累遷彰德軍節度使,知天雄軍。)以禁兵衛蹕。文亦列為三陣,張元徽居東偏,楊袞居西偏,文居其中。袞望周師謂文曰:“勁敵也,未可輕動!”文奮髯曰:“時不可失,無妄言!”袞怒而去。文號令東偏先進,王得中(上黨人。官樞密直學士。)文與周師戰失利,遣得中乞師于遼,還道代州,桑遺送得中于周。世宗問契丹兵何時至,得中不肯言,愿殺身以保家國。尋為世宗所殺。叩馬諫曰:“南風甚急,非北軍之利也,宜少待之。”文怒曰:“老措大,毋妄沮吾軍!”即麾元徽,元徽擊周右軍,兵始交,愛能、徽退走,其騎軍亂,步卒數千棄甲叛降元徽,呼萬歲聲振山谷。世宗大駭,躬督戰士,士皆奮命爭先,而風勢愈盛,文自麾幟收軍,軍不可遏,文遂敗。日暮,文收兵余萬人沮澗而止。
是時,周之后軍,劉詞(元城人,字好謙。少以勇悍知名,常被甲枕戈而臥。)將之,在后未至,而世宗銳于速戰,戰已勝,詞軍繼至,因乘勝追之,文又大敗,輜重器甲、乘輿服御物皆為周師所獲。文獨乘契丹黃騮,自雕窠嶺間道馳去,夜失道山谷間,得村民為鄉導,誤趨平陽,(即今山西縣。)得他道以歸,而張元徽戰歿于陣。楊袞怒文,按兵西偏不戰,故獨全軍而返。文歸,為黃騮治廄,飾以金銀,食以三品料,號“自在將軍。”(呵!這匹馬將軍,為劉文逃得一命立下了汗馬功勞,官居三品,讓它官居一品又有何妨?)
嗚呼!嗚呼!五代十國之亂世于此可見一斑。所謂的天子、王侯、將相,有幾人可得安寧?天下之亂,亂不可收,雄群層出疊入,交相竟逐,“說英雄,誰是英雄?”究竟誰主沉浮?“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大浪淘沙,汰弱留強,試看勝者為王。
在這樣一個天下,一個江湖,一個官場之中,似乎在狼狽逃竄一般的阿里耶庫爾和耶無害又怎會有什么好結果呢?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得不承認,時代造就人同時也可以毀滅人。但是要想逃脫這世俗的塵網與樊籠,也并非是所說的什么“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沙漠行舟,進退兩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雞肋口令,你說咋辦?”關鍵就是要看看你有沒有強大的耐心和超越的能力。至于這兩位同坐一匹白馬之上穿行于萬里大漠之間的“逃亡者”,各自會落得怎樣的命運和結局,相信不久以后,我們便會看到一切。這也許正是在鍛煉我們自己的耐力和越脫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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