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不修行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你是我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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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靜靜站在云霧中,等待著第二次輪回的到來。
直到霧氣散開,她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輛馬車中,圣潔如神像般的女子,才無聲松了口氣。
“轆轆……”馬車寬大的車廂內,布置奢華,鋪滿絲綢,將行車過程中的顛簸削減到極致。
她抬起雙手,發現身上仍舊是素白的僧衣,兩只手卻已不再如少女般,而是纖長了許多。
正巧陽光從車簾刺入,打在手掌前半段。
凝脂白玉般的肌膚在陽光下仿佛透明的,能依稀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忽地車簾外,傳來一名女人醇厚的嗓音:
“菩薩,前方便是錢塘城了,咱們是直接奔云林禪院?還是進城看看?”
話落,車簾被掀開,露出了一個身材略顯臃腫,臉盤圓潤,手持馬鞭的女尼。
其相貌與琉璃相比,堪稱云泥之別,卻給人一種揮灑自如的氣質,透著一股親近感,這會笑容和煦。
錢塘城……琉璃指尖微微一顫,心尖也在此刻抖動了下。
過往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瞬間意識到,自己所處的時空:
八百年前。
大興王朝末期。
古錢塘城外。
身為佛女的自己,在爛陀寺中苦修,在佛主的親自教導下,她以一顆無垢的佛心成為了有史以來,最快踏入菩薩境界的女尼。
此事妖族已經崛起,開始與人族發生沖突,雖未到兩族大戰最激烈的時候,但整個九州的局勢已經動蕩。
佛門高手盡出,已然奔赴前線。琉璃則被佛主委派,前往云林禪院坐鎮。
這也是她成為菩薩后,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離開佛寺,前往人間。
也正是這一遭,才鑄就了她人生中第一個遺憾。
“菩薩?”女尼狐疑地呼喚。
琉璃從回憶中醒轉,臉上罕見地浮現出復雜的情緒,嗓音悅耳:
“去城中走走吧。”
菩薩已可飛天遁地,但她并不想搞大排場,這次入錢塘,只有一輛車,兩個人罷了。
女尼則是寺廟配給她的,乃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行走,對云林禪院更無比熟悉。
“好,聽您的。”女尼笑著說。
馬車轆轆,轉入錢塘城。
琉璃也掀開了車簾,呆呆望著外頭逐步熱鬧起來的街道。
此時,錢塘還尚未經歷那一場滅城之災,仍舊是江南最興旺發達之地。
妖族與人族的斗爭,尚未波及此處,街上酒肆商旅,文人騷客絡繹不絕。
有人偶然瞥見車內絕色女菩薩,不禁呆呆怔神。
琉璃眼神縹緲,記憶中的一切,與眼前徹底重疊,她仿佛真的回到了那段歲月。
彼時,自己尚未遭到離陽玷污,還是佛心最為虔誠,最為璀璨的琉璃菩薩,因太久不接觸紅塵,如神女一般不沾煙火氣。
記得當時雖也在城中走了一遭,卻沒有留下任何記憶,大概是因為,那時候自己真的對紅塵并不在意吧。
琉璃自嘲一笑。
心想當時的自己,的確極為清高,冷漠,眼中只有佛,沒有眾生。
直到在錢塘坐鎮,布施上百年,她的眼中才逐漸有了百姓,紅塵入眼。
忽然,她的視線注意到了街道一角,赫然走過一個瘋癲和尚。
身材瘦弱,衣著邋遢,穿著一雙草鞋,腰間拴著一個酒葫蘆,手里捧著一包熱氣騰騰的豬下水,吃的滿嘴流油。
附近還有孩童朝他丟石子,和尚嘻嘻哈哈跑開了。
是他……琉璃愣了下,眼神中出現了意外的情緒。
原來,當年自己的馬車,便曾經與這個瘋和尚擦肩而過,可當年的自己卻并未朝外面看上一眼。
“那是禪院的僧人?”琉璃語氣復雜地詢問。
女尼看了一眼,略顯尷尬,說道:
“是。”
琉璃說道:
“佛門戒律,禁葷腥,此人何以破戒,招搖過街?”
女尼忙解釋道:
“此人在禪院中也是個另類,法號道癲,原本乃是城中富貴香客的子嗣,自幼醉心佛法,后來不知怎的發了瘋,偏要出家做和尚,禪院主持將其收下后,不想此人卻一改常態,整日在市井廝混,時常發驚人之語,以幾手醫術治病救人,換來銀錢便買酒肉吃喝……
按照戒律,自然早該逐出去,但他家中畢竟資助禪院許多香油錢……底下人便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說到這里,尼姑忙道:
“若您覺得不妥,稍后命人將其逐出便可。”
琉璃沉默了下,搖了搖頭:
“不必了。由他去吧。”
說完,她放下窗簾,閉上了眸子,似乎對逛街失去了興趣:
“去禪院吧。”
接下來的發生的一切,都與記憶中一般無二。
面對一尊菩薩的到來,禪院上下表現出了極大的尊敬,老住持專門安排了一座小樓,供琉璃居住。
她的生活似乎沒有任何變化,整日仍舊是在寺內研讀佛經,吐納修行,其余之外的一切都由寺內僧人照顧。
唯獨每隔一段時間,會出面一次,以玉凈瓶法器中的甘露,集體救治百姓,顯露佛門慈悲。
而在她到來后,錢塘周遭數百里內,妖族遁逃絕跡,各方修行者也不敢造次,生怕惹怒了這位佛門尊者。
春去秋又來……轉眼,琉璃在錢塘度過了十年。
當第十年的秋天,寺廟內第一片火紅楓葉飄落的清晨,在房間中打坐的琉璃睜開了眼眸。
精致如刻的臉上,朱唇輕啟:“到時候了。”
話落,寺廟前殿方向傳來急促鐘聲,引得寺內大量僧人疑惑趕赴。
琉璃嘆息一聲,起身,那一雙沒有穿鞋襪的白嫩赤足,踩著空氣,只邁出一步,她便來到了佛寺前殿的上空。
身影虛幻,近乎透明,如神明般俯瞰下方。
不出預料,看到了大群手持棍棒、農具的附近的村民。
為首的,是個本地員外,身旁還跟著女眷,最為矚目的,是一個年紀約莫十六七歲,容貌嬌俏的少女。
這時候,少女已然哭成淚人,衣衫下小腹微微隆起。
禪院老住持大驚失色,詢問緣由,驚駭得知:
少女乃是員外小女兒,尚未出閣,卻意外懷孕。
在父母逼問下,才說出乃是前幾個月,來禪院上香時,被寺中僧人抓去柴房,強迫失去清白。
少女失貞,在這年月何其重大,院外當即糾結大群鄉民,前來禪院抓人,討說法。
老住持無奈,雖寺中有修士,但又豈能向本地百姓下手?
只好將寺廟上下男子喚出,請少女指認。
少女哭的淚眼婆娑,望著一群忐忑憤怒的僧人,哽咽的難以開口。
“是我做的。”這時候,人群中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一個衣著邋遢,腰間拴著酒葫蘆,醉醺醺的和尚走了出來,笑嘻嘻看向少女:
“我們有孩子啦,哈哈哈。”
少女嚎哭一聲,扭過頭去。
一群村民欲要群起而攻,老住持更是憤怒地指著他,氣的胡須發抖,命人將其五花大綁,先行安撫村民,而后親自去琉璃住處。
當老僧敲開院落的門,便正看到已然回返的琉璃菩薩正站在院中,那一樹火紅的楓樹下。
她衣衫素白,不染塵埃,一頭青絲如瀑布般落下,白嫩玉足踩在空氣里,陽光都耀眼許多。
老住處躬身,將事情經過敘述完畢:
“菩薩,寺內出現此等惡行,老衲難辭其咎,即日起,肯定罷黜主持之位,面壁苦修。”
琉璃沉默了下,說道:“可。”
老住持又道:“至于那道癲……”
琉璃沉默了下,說道:“將他帶來我看。”
老住持愣了下,但還是不敢違抗。
他不知道的是,故事在這里已經發生了不同。
當年,琉璃在得知老僧稟告后,給予的回復是“按照門規懲處”。
而后,道癲和尚在眾目睽睽下,被廷杖活活打死,尸體教給村民們泄憤,禪院又予以了一定銀錢補償,此事才算壓下。
直到很久之后,某一日,真相才浮出水面。
少女腹中胎兒,乃是其與男子私通而得,從始至終,與禪院沒有半點關系。
只是少女畏懼私通死罪,絕望之下才謊稱是佛門僧人強迫。
當這個消息傳到琉璃耳中時,當年的佛門尊者愣了許久許久。
這件事,也成為了她一生中,第一件久久難以釋懷的遺憾。
若是當年她不那般冷漠,稍微探查一番,以她“觀天境”修為,想要查清楚真相輕而易舉。
但這次,她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
琉璃站在楓樹下,眼神微微飄遠,直到院門被推開,才轉過頭來,看到了被幾名武僧押著過來,五花大綁,強迫跪在她面前的道癲。
道癲仍舊是那副邋遢模樣,與十年前一般無二,只是老了許多,分明到了死境,臉上卻還帶著笑。
“你們且退去。”琉璃吩咐。
等眾僧退出小院,琉璃居高臨下俯瞰著道癲,近乎透明的眼珠凝視著他,語氣復雜道:“這件事不是你做的。”
道癲笑道:“不愧是菩薩,厲害呀,厲害。”
琉璃說道:“也不是院中僧人們做的。”
道癲長長哦了一聲。
琉璃顰眉,問道:
“既然與你無關,為何要將事情攬在頭上?攬在佛門頭上?你可知,按照佛門規矩,你活不過今日。”
道癲沉默了下來,然后這個瘋瘋癲癲的僧人抬起頭,認真說道:
“但若沒人承認,那姑娘豈不是要一尸兩命?我佛不是講究慈悲?”
琉璃莫名蘊怒:“你這般酒肉和尚,也配自稱我佛?”
道癲渾不在意,笑道:“那佛該是什么樣?”
琉璃語塞,緩緩嘆道:“你若仍舊堅持,我會按照戒律將你處死。”
道癲哈哈大笑,扭動腰肢,盤膝而坐,閉上了眼睛: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一片楓葉落下。
陽光如火。
琉璃沉默良久,說道:
“來人,將他帶下去。”
門開,一群武僧魚貫而入,將道癲拖走,只剩下琉璃靜靜站在原地。
許久之后,他聽到了前殿傳來一聲聲慘叫,逐漸最終沒了生息。
琉璃最終也沒有改變這次的結局,她是心境堅韌的大修士,這種層次的幻境,還動搖不了她的佛心。
她這樣想著,可不知為何,道癲的聲音卻一直在耳畔回蕩。
一個念頭難以遏制升起:
守戒律與否,與是否是“佛”,真的有關系嗎?
嗤——這個念頭升起的剎那。
須彌山上,靜靜站在霧中的這琉璃本體。
被她貼身存放的那張當代佛主贈送給她,穩固心境的“佛貼”,忽然閃爍金光,而后黯淡。
表面多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廣場上。
“佛女也又開始動了!”
在短暫的壓抑氣氛中,佛門僧人們終于看到,在季平安動身后,幾乎沒有耽擱多久,琉璃也掙脫了第二次輪回。
開始繼續攀登。
“呼。”佛門修士們同時松了口氣,達摩院首座緊握的拳頭也悄然舒展,掌心不知何時,已是一片細膩汗濕。
“唉。”與之對應的,則是大周一方的失望聲音。
畢竟這一輪,雙方仍舊相差微乎其微,幾乎不影響爬山的速度。
余杭知府再次緊張起來,端起茶杯的手又放了下去,忐忑道:
“夜司首,這還有幾關?本官年邁,這心臟可受不了折騰。”
夜紅翎表情專注凝視畫卷,說道:
“還有最后一道關卡,也是最重要的一道。”
“哦?怎么個重要?”余杭知府疑惑。
夜紅翎回憶了下自己掌握的知識,說道:
“第一輪回是溫馨美好,令人沉醉。第二輪是過往遺憾,誘使改變……而這最后的第三輪,要比前兩次都強太多倍,乃是直面心魔。每一個修行者路途上,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心魔,心結。這最后一次,便是勾動心魔,而修士避無可避,必須直面自己心中最大的恐懼。或者解開那個心結。”
余杭知府聽得臉皮抽動:
“竟這般可怕?那季司辰還能行嗎?”
夜紅翎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季平安能撐到這里,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
“心魔?”人群中,雪姬聽完初代神皇的講述,皺眉道:
“他能有什么心魔?”
方世杰撓頭,想了想,借助符咒傳音說道:
“這我還真不知道,沒騙你,我們當年南征北戰,雖然好多次瀕臨絕境,但修行上……這家伙好像一直挺順的,所以心魔夠嗆,我覺得最多是磨礪心結吧。”
雪姬追問:“他有什么心結?”
唔……方世杰沒吭聲,心想,那大概只有女人了吧……
陰陽學宮。
望著套娃般的,畫卷中的畫卷……謝文生好奇道:
“這馬上就是最后勝負的一局了,說起來,這最后一局除了你說的,針對的是心魔,心結這種東西,還有啥特殊沒有?總感覺佛門法寶就這?”
欽天監正撇撇他,說道:
“不要小瞧了,心靈領域的爭斗遠比外在的打打殺殺更兇險。不過若說這最后一輪的特殊,我還真聽過一些,但同樣了解不多。”
謝文生好奇:“是什么?”
監正說道:
“隨著雙方不斷靠近山頂。輪回的領域會開始重疊,可能發生一些奇妙的事情。不過這門佛門法寶我們欽天監的確不太了解,國師當年雖強,但也不是什么法寶都知曉,這須彌山畫卷,也是沒有接觸過的。”
謝文生撇撇嘴:“那你說個圈圈。”
廣場上。
隨著時間流逝,當畫卷中的雙方終于再次近乎同時停下時,所有人屏息凝神,只看到山頂擴散下來的云霧,赫然將兩人吞沒。
“人呢?怎么看不見了?”俞漁攥著粉拳,大聲質問。
裴家母子、書院修士等人也紛紛關注。
達摩院首座面色沉著,淡淡道:
“最后一關威力更強,只要等最后誰先登頂,便可見輸贏。”
這般說著,他同樣看向畫卷,手中念珠不由自主加快,來掩飾心中的緊張和忐忑。
心魔……他很清楚,琉璃菩薩的心魔是什么,不過有佛主贈予的佛貼護身,想必應該沒問題。
須彌山上。
季平安并不知道外界的情況,也不知道時間流逝了多久。
他只知道,這次爬了很久,才終于看到頭頂霧氣傾瀉而來。
“應該是最后一輪了吧,呵,第一次是童年,上次是遺憾,這次是什么?按照順序,盲猜應該是心魔之類的吧……看樣子連我國師那一生都輪不到就要結束了……唔,難道會是我身為離陽時,臨死時候那場大戰?”
季平安漫無邊際思考著,還有點好奇。
下一秒,霧氣散去,他愕然發現,自己這次竟然漂浮在一片洪水中。
天空電閃雷鳴,暴雨如注,身為離陽的自己緊緊抱著自己的劍,與一塊浮木,在洪水中漂浮。
逐漸接近了一片佛寺,然后又跌跌撞撞,被命運牽引著,朝一座井口飄去。
須彌山另一邊。
琉璃仰頭望著霧氣將自己包裹,心中同樣有些好奇,暗暗祈禱這次時間線不要往前推太久,最好……
下一秒,霧氣散開,她看清了周圍的景物。
這里赫然是一座干枯多年的井,周圍空無一物,只有自己座下的一個破舊的蓮臺。
琉璃低頭,發現自己正盤膝端坐其上,氣息虛浮,靈素枯竭,大腿上血液染紅了白色僧衣,手中還攥著法寶玉凈瓶。
她漂亮的臉孔上表情一呆,然后下意識抬起頭,只看到稀薄的一束天光中,黑暗的頭頂之上是一個圓圓的井口。
下一秒,井口處“噗通”一聲,一道人影一頭栽了下來。
掉在了蓮臺下的地面上。
空間短暫安靜。
琉璃瞪大眼睛,看著地上那個熟悉的身影,嘆息一聲:
“果然,這就是我的心魔嗎……”
地上。
季平安暈乎乎地抬起頭,撐著劍鞘坐起身,看向蓮臺上一副神圣姿態,青絲如瀑,膚如凝脂,一雙眼珠呈現半透明狀態的琉璃菩薩。
嘖嘖稱奇:“這心魔,整的還挺像。”
終于寫到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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