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不修行 第二百六十一章 現在,我可以娶你了么?
黑水澤上。
每逢秋季皆空氣濕冷,秋雨綿密,今日也不例外。
只是相比于往年,這個秋天,周遭水域格外空蕩,遠離島嶼的位置,一頭墨蛟潛在湖水之下,忽然破水,抬出那只頭頂鼓起兩個“鼓包”的頭顱,回望島上。
“開始了,你還不去嗎,就那么篤定,又是被輪空?”
竹樓二層,背著書箱,以傀儡模樣示人的初代神皇推開門,看向季平安,神色平靜。
當這個小胖墩,褪去外表,以傀儡身行走時,方顯出四百年前,大周神皇的些許氣度與神采。
俞漁等人去看熱鬧了,樓內只剩下二人,季平安也不再偽裝,淡淡道:
“這世上有個道理,蠢貨往往難以揣度,而越是聰明人,其行事規律越好猜。”
神皇接口道:
“因為世間的聰明人們,總會默契地,不約而同地,選擇當前局面下最優的解法,而那往往意味著唯一。可蠢人卻有一百萬種犯蠢的方式。這同樣是你當年說過的話。”
他撇了撇嘴,感慨道:
“很多時候,我都嫉妒你這小子的才華,分明也沒什么名師教導,說的話卻一句比一句深刻。不過這次你又猜對了,的確輪空了,所以你可以等到擂臺只剩下彩戲師,再前往。
說起來,你真有把握嗎,可別翻車。否則咱們就只能啟動備用方案了,還能真讓雪姬妹子,給那丑八怪娶了?”
季平安沒有回答。
只是將視線投向雪姬,他從來沒有真正將一個江湖奇門修士,放在心上。
擂臺上。
隨著鑼聲再響,第一場比斗開始,披頭散發的毒龍居士率先躍上高臺,扭頭朝著閣樓上的雪姬咧嘴一笑。
繼而望向臺下的目盲老道:
“上來,領死。”
“師父……”兩名女童神色緊張,老道士卻淡定地捋著胡須,拍了拍她們的頭,拎起六角銅燈,躍上高臺。
正待開口,卻見毒龍居士口中噴吐黑綠色毒煙,眨眼功夫,吞沒了高臺,將老道士淹沒。
“年輕人不講武德……”
老道怒罵,手中魂燈突兀璀璨,蕩開一圈圈漣漪,將賭霧阻隔在外。
代價則是,魂燈透出的關,只能照亮方寸之間。
俞漁在人群中,抱著胳膊看戲,這會以傳音符私聊點評:
“瞎子不能視物,那魂燈便是他的眼睛。這用毒的早有準備,這毒霧并非為毒殺,而是限制其視野。”
果不其然,隨著魂燈被壓制,老道士視野收縮,真正進入“目盲”狀態。
耳廓微動,只聽到利刃呼嘯披風聲。
人群中發出驚呼,只見毒龍居士手持一柄淬毒匕首,撲殺至對手身側。
擰腰一擊,閃爍藍色幽光的利刃割破空氣,卻只劃破了老道殘影。
眨眼功夫,老道出現在擂臺另一角,繼續道:
“……來騙,來偷襲我八十歲的老道士……”
毒龍居士一擊落空,閃身回擊,身子迅速朝其飄去,雙腳離地,沒有半點聲音,直至抵達近前,才發出利刃呼嘯。
魂燈一閃,老道再次出現在另外一個方位:“這好嗎,這不好……我勸你……”
“好自為之,多加反思……”
“犯這樣的錯誤,小聰明……”
“以和為貴……”
臺上,雙方眨眼功夫,交錯數個回合,卻都沒碰到老道士一片衣角。
毒龍居士大怒,怪叫一聲,忽然衣袍膨脹,渾身遍布的膿包鼓脹,皮膚下隱有蠕動。
“咕唧”一聲,一個碩大膿創破裂,黃白粘液噴濺中,一條條蠕動的毒蟲掉在地上,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
俞漁小臉發白,不再解說,險些將隔夜飯吐出來。
黃賀默默捂住沐夭夭的眼睛,被惡心壞了。
毒蟲飛速生長,繼而振翅飛起,化作蝗蟲龍卷般,呼嘯而去。
老道士腰間銀色鈴鐺忽然響起,身影倏然變小,鉆入魂燈中。
旋即,只見一盞魂燈在空氣中左沖右突,潑灑出烈焰,大片毒蟲被燒死掉在地上,同時有大量新的毒蟲升空。
雙方進入斗法階段。
片刻后,魂燈倏然膨脹,噴出一團拳頭大,如彗星般的烈焰,于蟲群中燒出一條血路。
毒龍居士慘叫一聲,整個人被撞下擂臺,魂燈也“仿佛”力竭,猛地黯淡下來,被余下的毒蟲一撲,也墜下擂臺。
目盲老道從燈中走出,腳步踉蹌,腰間銀色鈴鐺作響,一把撈起本命法器,心有余悸:
“不想你竟是有備而來……”
繼而一臉遺憾,朝與圣女一般,同樣端坐在樓閣二層的大澤派掌門,以及尸巫等人拱手抱拳:
“貧道大意了,沒有閃……已是力竭,難以再戰。”
身披綠色綢緞衫,頭戴銀色冠冕的島主面無表情。
以他的眼力,自能看出,老瞎子未出全力,暗罵一聲滑頭,冷哼道:
“允了。”
“師父……”兩名女童信以為真,緊張不已,姐姐慚愧地低下頭:
“是徒兒沒盡力,燈油備的不夠,還請師父責罰。”
老道卻意外地未曾動怒,和顏悅色道:
“有心就好。”
心中悄無聲息松了口氣,暗想:
我拿到這個名次,總該不會被“談話”了吧。
作為一名被迫入教的混子,老瞎子與島主想法大相徑庭,并不認為魔教是個好歸宿,但又無力擺脫。
他既不愿成為高層,被教主灌頂。但修為在這,若擺爛太過,必會被認為“不忠”。
所以,如何既出力,表現出配合態度,又留有余地,便是個難以拿捏的精細活計。
第一場結束,四名力士與女尼們相繼登臺。
可老道士這會已無心觀看,只扭頭望向遠處,尋找“書家傳人”蹤跡。
竹樓內。
季平安仍舊一動未動,遠處的廝殺打斗,仿佛與他全無關系。
“蹬蹬蹬,”腳步聲傳來,黃賀推門進來:
“公子,瞎眼道士擊敗毒龍居士,自身也以法力不濟為由,不再參與爭奪。”
季平安輕輕“恩”了一聲,毫不意外。
遠處打斗聲繼續,過了許久,沐夭夭小跑進樓:
“黃巾力士輸了,下一場女尼和彩戲師打。”
“知道了。”
季平安仍無意外,只是腦海里,想起了“桃花庵”的創始人。
那名曾經叛出佛門,在人妖兩族相爭年代,并未參與對“離陽”的追殺,反而勉強算幫過他的那名有趣的,同樣為正道不容的尼姑,不過那都是大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廝殺聲再現。
這次,相隔不久,俞漁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上樓道:
“那幫尼姑太廢了,人多勢眾,但可能是上一場剛打完?反正輸的可快了。”
季平安淡淡道:
“也可能是缺乏戰意,她們已經拿到了想要的名次,又何必拼死與彩戲師廝殺?為他添傷,便宜了我這個外州人?”
尼姑是故意的?俞漁愣了,這是她沒想到的。
這時候,季平安終于施施然起身,手握書卷,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笑著說:
“好了,休息夠了,再躺下去該發霉了,也該去活動一下了。”
于是,當季平安一行五人,沿著石板路,抵達擂臺,不出意外地引起了一陣復雜的注視。
議論紛紛:
“來了,終于出來了,還以為他不敢應戰呢。”
“非也,豈不聞以逸待勞?彩戲師剛打一場,他還未動,這便是擴大優勢。”
“這……島主偏向未免太過,便是勉強取勝了,也不光彩吧,輸掉更丟人。”
“嘖,你這話說的,我們是魔教啊,還講求光不光彩?”
“……嘶,你說的好有道理!”
樓閣上。
四圣教與大澤派不少人,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名上島第一天,就闖出偌大名聲的讀書人。
腰懸玉佩,手持折扇的少掌門冷笑:
“此人架子倒是大的很,讓我們這幫人等他一個。”
尸巫笑了笑,摩挲著白骨法杖,說道:
“相傳,書家乃昔年諸子百家爭鋒中,頗有實力的一支,與如今的墨林、云槐書院源頭相近,祖上也是名門大派了,有些傲氣,也理所應當。”
侏儒神色不爽,他在此前的廝殺中,就已落敗,已失去競逐圣女的機會,這時候說:
“你們覺得,誰能贏?會不會兩敗俱傷?不分勝負?”
少掌門沉吟了下,看了眼父親,說道:
“從方才一場,彩戲師展現出的修為看,其至少破八。這讀書人,倒還看不清,只有個護衛出手過。”
“如此說來,還是彩戲師贏面更大。”
“但書家術法玄妙,倒也不好以常理度之。”
人們議論起來,說法各異,但大體還是傾向彩戲師獲勝。
老嫗居高臨下,盯著季平安的容貌猛瞧,心中不悅:
這讀書人雖樣貌并不出奇,但也算不上多丑,在她心中,還是更偏向彩戲師。
這時扭頭看向雪姬,旁敲側擊:
“圣女覺得如何?您的夫婿,就要在這二人中誕生了。”
雪姬無法回答,也不愿回答,她的視線只稍稍停留在季平安身上一秒,就挪了開去,復而在人群中尋覓。
偽裝成“書家傳人”的季平安,刻意改變了氣質與神態。
更何況,便是不改,雪姬其實也很難憑借氣質,認出后來成為大周國師的,那名很會講故事的小軍師了。
可是她找啊找,也沒能在人群中找到任何一絲希望。
“開始吧。”
潛蛟島主端坐主位,發號施令。
季平安神色淡然,邁步走上擂臺,從始至終,沒有去看雪姬一眼。
臺上。
身材高瘦,披暗紅長袍,戴半張面具的丑陋老人目光陰毒地盯著他,頭上的帽檐下,一縷縷白發散出。
彩戲師被燒傷的,滿是溝壑的半張臉嘴角勾起:
“上次,在宴會上你逃得一命,這次,你逃不掉了。”
季平安表情平淡,聞言終于將視線焦點拉近,看向這名奇門修士。
他沒聽清對方在說什么,也并不在意后者的神態是怨毒,還是崇拜,亦或者別的什么情緒。
事實上,他此刻的心神,已經放在了這場比斗后面的許多事情上。
所以,那些對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異常重要的“勝負”,對他而言,真的完全沒有思考過。
他只是說道:“快些,我趕時間。”
彩戲師愣了,他設想過對手不同的反應,可唯獨沒有想到過如今這種。
身處擂臺,他更能清楚地從季平安眼中,感受到那種不在意。
就仿佛,自己閉門苦修數日,設想過無數種戰勝對方的方式,一切都沒了意義,因為對手根本不記得是誰。
這種真摯的,誠實的輕視,比辱罵更能激起人的憤怒。
于是彩戲師空前地憤怒了,他大笑一聲,不再猶豫,身上氣息節節攀升,屬于破九修士的氣勢開始彌漫。
擂臺下方不少教徒變色,下意識后退,被深深震懾。
下一秒,彩戲師厲喝一聲,抬手在袍中一抓,旋即一抖。
“呼!”
一張巨大的,由七彩布帛拼成的布于眾目睽睽下鋪開。
與此同時,那輕無一物的“布”下,一只只黃銅色,密布符文,邊緣由鋒銳刀刃拼成的“金屬輪”叮當落下。
那些輪子極多,甫一落下,便將擂臺切出炫目的火星。
“嗤嗤嗤——”
眨眼功夫,數十只恐怖的,瘋狂轉動的飛輪落地,割破地面,并循著不同的方位,瘋狂朝季平安切割過去。
“這是什么兵器?”
臺下的俞漁都愣了下,見多識廣的她也沒見過這個。
方世杰抱著胳膊,低聲解釋:
“一種介于武器與法器間的玩意,花里胡哨。”
然而,被神皇評價為“花里胡哨”的飛輪,落在臺下教徒們眼中,則是堪稱恐怖的殺人利器。
只需感應著其上附著的恐怖動能,以及充沛的靈素,就知道,養氣境若撞上,可瞬間被切割成兩半。
破九境,除非是武夫或佛門金剛,否則也難以抗衡。
彩戲師甫一出手,便是強大的殺招。
臺上。
季平安神色平靜,瞳孔中倏然浮現出虛幻星盤,通過占星推演,早在飛輪落下之際,他就算準了后續的攻擊。
但他沒有閃避,或施法解決。
今日他的身份是“書家傳人”,所以一切會引起懷疑的,包括蠱蟲在內的能力,都不能使用。
他只是抬起右手,那冊上輩子特意留下,寫滿了書家法術的古籍“嘩啦啦”翻開,隱約可見書頁上寫滿了文字。
剎那間,澎湃靈素匯聚,那紙頁光芒大放,眨眼功夫,于半空凝聚勾勒出一座龐大屋舍的輪廓,繼而“轟”的一聲重重落下。
那赫然是一座黃金鑄造的屋舍,將季平安完整地防御在屋內。
“黃金屋!”
尸巫老叟低呼出聲,神色復雜:
“傳說中,書家的看門本事之一,書家老祖從書中讀出的第一個法術,可以靈素鑄造黃金屋,可困敵,也可防護,若是觀天境的書家修士,施展此術,鑄造的黃金屋可硬抗神藏境的攻擊而不破,堪稱地表最強防御之一。”
果然,隨著黃金屋落成,那數百枚飛輪也從不同角度,呼嘯而至。
飛輪瘋狂旋轉,幾乎拉出殘影,然而當其撞在黃金屋上,卻只綻放開一串火星,繼而被生生彈開。
“叮!”
第一枚飛輪懸轉倒飛,掠出擂臺,在教眾們驚駭閃避的動作中,直直切入擂臺周邊,一座用以練武的石墩。
無聲切入,如沒入豆腐一般,只剩下小半在外。
“叮!”
第二枚被彈飛,擂臺四周一根紅漆木柱被瞬間切斷,斷口光滑如鏡,引得看臺樓宇歪斜。
一名黃巾力士眼疾手快,怒喝一聲身軀膨脹,以肩膀抗住倒塌的屋子,才令二層觀戰的高層們沒有出丑。
“叮叮叮!”
一枚枚飛輪被彈飛,四周教眾驚恐四散,擔心被誤傷,懶腰切成兩半。
“哼!”
潛蛟島主冷哼一聲,大手一抓,一座由水汽凝聚成的圍墻,將擂臺區隔起來,四周才恢復安定。
人們這才看清,那黃金屋舍表面火星四濺,卻巋然不動。
仔細觀察,更能看到那“純金”的墻壁,其實竟是由一枚枚金色的文字首尾相接而成,且在緩緩流淌。
整座黃金屋,本質就是一座以文字構筑的牢籠。
“書家以文字為立法之本,以書為載體,正所謂文以載道,每一個文字,都乃是天地間一種‘道’的濃縮。故而,這并非黃金屋舍,而是道的屋舍,法器如何能轟破?按照國師當年的說法,這便是‘概念類’法術。”神皇方世杰感慨。
臺上。
彩戲師大驚失色,忙操控余下的飛輪減緩速度,以免被彈飛,開始遵循軌跡,繞著黃金屋尋找空隙,持續切割,但卻徒勞無功。
“以為躲起來,本法師就奈何你不得?”丑陋老者怒道。
右手在七彩布帛中一抓,登時,一柄木劍被抓出。
他鼓起腮幫一噴,木劍登時燃燒起白色火焰。
彩戲師衣袍獵獵,踏步懸在半空,木劍朝黃金屋一指。
頓時,白色火焰如龍,瘋狂撲下,將整座屋舍點燃。
“你擋得住法器,擋得住法術,但擋住的悶熱嗎?”彩戲師戲謔笑道。
季平安站在屋中,感受著周圍愈發熾熱,空氣被炙烤的扭曲。
厲害的黃金屋當然可隔絕寒暑,但他這本書籍中記載的,以及他目前修為所能釋放的,還達不到那種程度。
“嘩啦啦。”
書頁再次翻動,季平安扯下第二頁,朝地上一抖。
頓時,清泉叮咚流淌,那書頁懸在半空,吐出一股股清水,循著黃金屋朝外流淌,撲滅大火。
溫度迅速降低。
水繼續蔓延向外,鋪滿整座擂臺,并在觸碰擂臺邊緣時,自行頓住,仿佛被無形力量阻攔。
水位只在擂臺這方寸間不斷抬升,翻滾咆哮,如同怒海。
“這書好水!”俞漁一臉無語,忍不住吐槽出聲。
沐夭夭與黃賀雖沒吭聲,但心中也是認同的:
這書家修士手段果然了得,竟水的一手好書,單這一頁紙,含水量就這般恐怖……
臺上。
彩戲師望著下方翻滾的怒濤,心中驚怒交加,手中的七彩布帛忽地一甩,登時,一盞盞七星燈盞浮現,且排成一排。
彩戲師手中劍連續點下,一只只七星燈呼嘯著飛向擂臺八角,不同方位懸浮。
頓時,下方的怒濤被無形力量壓制,復歸平整。
旋即,他又在后腰一撈,抖落一條粗如手臂的繩索,掄了半圈,猛地朝黃金屋頂擲去。
“鐺!”
一聲輕響,那繩索末端,一只飛爪如同大手,死死鎖住黃金屋。
彩戲師人在半空,朝后一拽,那繩索倏然繃直,吱吱吱發出聲響。
“他是要把屋子掀開!”少掌門在手中紙扇啪地合攏,眼中透出亮光:
“必是這彩戲師發現,那些水可以從屋子底部蔓延出來,說明這黃金屋與擂臺并非一體,而是留有孔隙,所以,不必強行破壞此屋,只要將其拉拽起來,這防御自可破解,妙啊,妙哇。”
尸巫等人也點頭,感嘆:
不愧是老江湖,經驗豐富,轉瞬間就變幻了兩次思路,這種臨陣反應,就足以令彩戲師與其他修士拉開距離。
“這樣那書生只怕危險了,沒了黃金屋庇護,臺上也沒有那護衛在,他定是不擅長近戰的。”有人說道。
然而尸巫卻輕輕搖頭:
“以老夫對書家修士的了解,此人能釋放黃金屋,只怕沒了庇護,才是出全力的時候。真以為,書家昔年能位列百家前列,真的不擅攻擊之法?”
隆隆隆……
這時候,擂臺上,彩戲師奮力一拔,粗大繩索繃緊如弓弦,地上的黃金屋果真被撼動。
搖晃片刻,轟的一聲,被硬生生掀飛到空中,朝擂臺外砸落。
“哈哈……”
彩戲師臉龐漲紅,看向屹立于水中,手捧書卷的季平安,手持長劍,悍然直刺。
這一劍,是破八巔峰的一劍。
然而,季平安卻只是看了他一眼,將剛剛扯下的紙頁朝空中一丟。
剎那間,紙頁燃燒成一片虛幻的火焰,一道模糊身影從火中走出,手持一柄筆桿,朝前一點。
剎那間,風停雨驟,筆尖與劍尖碰撞,后者瞬間化為齏粉,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在彩戲師心頭瘋狂騰起。
然而卻已經晚了!
只見一枚枚文字從筆尖流淌出來,凝聚為一桿不見收尾的長槍,洞穿他的胸口。
“噗!”
彩戲師噴出一口鮮血,披著紅袍的高瘦身影如遭雷擊,好似斷線的的風箏,飛出好遠,狠狠跌在地上,腦袋一歪,昏厥過去。
全場寂靜。
唯有季平安眼神帶著些許懷念地望著半空徐徐消散的提筆身影,后者也仿佛與他對視了一眼,然后消失不見。
秀才提筆,舉人殺敵。
耳畔,依稀浮現記憶深處,源自數百年前的對話:
“你可知曉,文人殺人不用刀的道理?”
“下士以刀殺人,中士以嘴殺人,上士以筆殺人。”
“刀能殺人,人盡知之;筆能殺人,人未盡知。”
季平安從記憶中回神,合上書冊,輕輕撫摸著古舊的封皮,扭頭看向寂然的周遭。
第一次將視線投向二層樓的雪姬:
“現在,我可以娶你了么?”
錯字先更后改,明天的章節預想到會很難寫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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