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不修行 第一百七十八章 華陽入城 紙上玄機
“買東西?”
江小棠靠坐在搖椅中,表情一怔,嘴唇吐出的淡淡煙氣籠罩了她的雙眼,卻仍舊能清楚看到,眸子亮了起來。
作為商人,她其實最喜歡這種江湖菜鳥,割起來毫無壓力。
“當然可以,只要你出的起錢。”江小棠笑吟吟道:
“小店的東西全乎的很,隨意選購,不要覺得這些東西凌亂堆放就小瞧,隨便一樣東西,都比凡間那些首飾綢緞鋪子里的珠寶值錢的多。
其中大部分都是這些年來,各路江湖豪杰們典當的,不瞞你說,許多東西我都瞧不出跟腳,若是運氣好的,或許可以花小錢,買到價值遠超的價格的寶物,類似的事情出過不少次……”
季平安沒搭理女人的喋喋不休,自顧自走向了一座木架,目光在各種稀奇古怪物件上逐一掃過,卻也沒怎么觸摸,只是瞧。
與其說是“挑選”,不如說是“瀏覽”。
終于,他狀若隨意地彎腰,從地上捧起一摞舊書。
上頭竟然積了一層淺灰,從其擺放的地方可以看出,在店鋪里屬于最不值錢的貨色。
江小棠見狀,不咸不淡道:
“一堆武技,呵,最不值錢的東西。不過行走江湖,一門合適的武技重要性不言而喻。”
武技。
這個詞專指一些刀法、劍法之類的,但都是凡人多熱衷使用。
養氣境界的修行武夫也有需求,但相比之下,真正有價值的乃是“功法秘籍”,甚至更高級的“術法秘籍”。
至于武技……對沒有門路的武夫來說,的確不好弄,但稍微結識一些江湖門派,就很容易搞到。
在江小棠眼中,屬于占地方的賠錢貨。
“掌柜的似乎瞧不上武技。”季平安蹲下,輕輕吹去了表面上灰塵,開始認真地挑選。
江小棠說道:
“我可沒說過這樣的話,而且我這的武技挺多偏門的,你要的話,多拿幾本可以打折。”
季平安卻仿佛沒聽到她的語氣中的嘲弄,自顧自從書堆里挑揀了幾本武技秘籍出來。
然后起身滿意點頭,說道:
“有紙筆嗎?”
江小棠顰眉,不知道這個舉止怪異的江湖菜鳥到底什么意思,指了指旁邊:
“自己拿。”
季平安輕聲道謝,捧著那幾本書,將其逐一在柜臺上按照順序攤開。
同時鋪了一張白紙,懸腕提筆,左手開始按照某個順序,翻開那幾本江湖中流傳甚廣的武技到不同的頁數。
并在旗袍女掌柜疑惑的目光中淡淡說道:
“江老板既是江春秋的后人,定然知曉《破煞功》這門秘技吧。”
破煞功!
聽到這三個字,江小棠神色微變,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說道:
“那是自然。武技雖絕大多數都乃凡俗,但也有極少數,武道通神,堪比術法。便是所謂的‘秘技’……破煞功,便是我祖父年輕時曾經自創的一門秘技……”
“不對,”季平安一邊從第一本書上,摘抄出一個字寫在紙上,一邊說道:
“不能算是自創,最多是改良。破煞功的原形,乃是昔年大乾王朝軍中的一門橫練武功,后來被大周國師與幾名神將反復修改迭代。
本想著將其改為一門適合戰陣的法子,但失敗了。結果卻被伱祖父江春秋看到,進行改良,最終才有了這門秘技。”
江小棠一愣,坐姿微微端正幾分。
這個秘密,她的確聽父輩提及過,但說的并沒有眼前之人詳細:
“你怎么知道?”
季平安左手翻開書頁,繼續抄寫,頭也不抬地說道:
“我還知道,這門破煞功剛猛霸道,卻對身體負荷頗大,雖幫助你祖父幾次死里逃生,卻也令他意識到,這東西并非長久可修之功,為防生出依賴之心,令武道止步不前。
他怒而請當時的道門掌教抹去了他關于破煞功法的記憶,不再使用。但終歸是耗費了心血,徹底抹掉實在不舍,想要留下,卻又擔心流傳出去,給外人亂用,反而傷己傷人。”
江小棠徹底坐直了身體,煙袋也橫在身前。
的確如眼前人所說,故而,這門江春秋所創的,鼎鼎大名的秘技,在其后半生沒再使用。
同時,也沒有傳給后人,以至于到了如今,“破煞功”成了一門斷絕了傳承的武技……恩,也并非完全斷絕。
一些招式還是被記錄了下來,但最關鍵的心法卻沒了。
只是身為后人,她也只知道祖父不再用,卻不知道“抹去”這一節。
季平安抄寫一行完畢,又逐一翻動書頁,抄寫第二行: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向大周國師請教,國師便教了他一個笨辦法。”
“什么辦法?”
江小棠急聲詢問,沒注意到,捏著煙袋桿的手因用力有些泛白。
季平安抬頭看了她一眼,仿佛笑了笑,也沒有賣關子,而是說道:
“他將破煞功的心法口訣拆成一個個零散的部分,然后按照特定的順序,摻入了大周朝廷編寫的《武道總綱》中,總綱內包含不少武技,后來散落江湖。當時的想法是,只記下那個順序,若是將來反悔了,還能通過這種方式找回來,也不用擔心武技流傳。”
江小棠聽到這里,哪里還會不明白,她霍然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著柜臺上那一本本爛大街的武技:
《石牛拳》、《秋葉刀》、《八極腿》……
旗袍裹著的胸脯起伏:
“難道就是這……”
“沒錯,那篇失傳的秘技就藏在這幾本書里。”
季平安寫下最后一個字,放下筆,雙手捧起那張紙吹了吹墨跡,笑瞇瞇望著女掌柜:
“這一篇《破煞功》心法口訣,值不值五百兩黃金?”
江小棠定定地看著他,似乎想要從這個菜鳥臉上看出開玩笑的痕跡。
但她失敗了。
沒有猶豫,她抬手抓過這篇文字,同時按照其上記載的法子,搬運靈素,小心翼翼嘗試運轉,并與家傳的《破煞功》外門武技彼此印證。
幾乎片刻間,她便已確定其真實性。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下一秒,江小棠猛地抬起頭,死死盯著眼前人畜無害的年輕人,心中情緒翻卷,有激動、驚喜、吃驚……也有疑惑,警惕與難以置信。
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打眼”了。
眼前之人,壓根不可能是個初入江湖的“雛兒”……能隨口道出這等隱秘,并將連她這個直系后人都不知道的,關于自家祖先的秘技寫出……
豈能是個簡單人物?
要么,是某個大勢力派來的。要么……這張年輕的皮下,藏著某個可怕的老怪物。
可笑自己方才還一副愛答不理……江小棠突然覺得脊背發涼。
然而季平安卻搖了搖頭,輕輕將卷起的袖口放下,說道:
“我是謝文生。”
這句話的意思是:
不該問的別問,我只是來取東西的。
至于將秘技告知江春秋的后人,也算物歸原主。
江湖風起云涌的當下,各路牛鬼蛇神從“歷史”中歸來,危險系數大增,《破煞功》雖傷身,但真的有用……沒準關鍵時刻,能保這江家后人一命。
江小棠沉默了下,攥緊了手中的紙張,臉色變得恭敬了許多。
沒有多問,而是從柜臺下拿出一封信,推了過來:
“上面有特殊的火漆蠟封,我沒有拆開過。”
季平安點了點頭,略作占卜,確認沒有危險,這才撕開信封。
取出一張薄薄的紙,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這張紙上的字并不多,只有兩個:
南宮。
“南宮?”季平安一怔。
這個結果是他沒想到的,四圣教給謝文生的聯絡方式,就是這個?
等等……余杭城范圍,提起南宮會想起什么?毫無疑問,是南宮世家!
當初季平安乘船趕來瀾州,路上了解余杭的勢力分布,其中便有一條:
余杭第一大宗族是裴氏,第二大,便是南宮氏!
只是相比于武道、科舉、官場三條路都打通的裴氏而言,南宮氏的勢力范圍更多在商業上,并且其家族主宅也并不在余杭城內,而是在城外。
所以一直沒有進入他的視野范圍。
“難道,四圣教已經把持了南宮世家?是了,以其第二大世家的底蘊,若是與四圣教有瓜葛,的確可以解釋為何四圣教可以這么快就崛起,進行活動。也能解釋,其能更早一步找到咒殺散人和謝文生……畢竟是地頭蛇。”
季平安心頭念頭起伏,只覺一切豁然開朗,過往的一些疑惑得到了解答。
“謝……道友?”
江小棠看不到內容,只瞧見季平安面露思索,嘗試開口呼喚。
季平安回神,隨手將信封與信紙捏碎,淡淡道:
“此事已了。”
說完,他轉身便要離開,江小棠愣了下,沒想到對方竟這般干脆,說道:
“《破煞功》于我意義重大,遠超這信函價格,你還可以……”
“再說。”季平安沒有回頭,走到門邊右手虛抓,那一柄斜斜靠在門邊的油紙傘自行飛入他手,旋轉展開,遮住了他的身影。
江小棠只看到其走入雨中,身影扭曲了下便遠去,潮濕的空氣中飄來一句:
“旗袍仿的不錯,就是衩開小了。”
江小棠臉色一僵。
白皙的臉龐上涌起殷紅,然后冷哼一聲,甩手“砰”的一聲關上店鋪的門。
與此同時,門上一個“打烊”的木牌自行掉落。
她要仔細研究下祖傳秘技。
離開黑金當鋪,季平安沒有停留,立即離開了這條街巷。
然而也就在他離開前后腳,在街角的方向,細雨中,一個披著蓑衣的人影,緩步走了進來。
雨絲沿著蓑衣朝下流淌,然而任何積水,在觸碰到這個人靴子的剎那便會自行分開。
當她漸漸從黑暗中顯出身影,燈籠的光映照出她蓑衣下扶著劍柄的手。
“打……烊……”
魏華陽站在黑金典當鋪的前頭,透出縷縷青光的雙眸望著門上的木牌,嘴角用力地抿起。
略有些失望。
這個時代的江湖人……這么不“專業”的嘛……魏華陽輕輕嘆了口氣,眼瞳中青光消散。
有閃電劃過蒼穹,短暫照亮她斗笠下齊耳碎發,與英氣的眉眼。
想了想,她終究沒有選擇一劍劈開這門,轉身離去。
站在街角想了想,按照自己用術法,從那個“周半仙”口中獲得的情報,邁步朝城西走去。
冒雨抵達西祠胡同,并停在了里頭一間宅子門口。
魏華陽左手于胸前掐訣,身影倏然變淡,竟好似游魂一般“穿”過了木門、石壁、圍墻,進入了院中。
庭院內,細雨拍打茂盛梨樹,樹下的桌椅已盡數被搬入屋中。
魏華陽面無表情,繼續穿進了屋子,顯出身影的瞬間,右手的劍已出鞘,輕巧而準確地抵在了正伏案閱讀情報的“天機閣主”脖頸上。
老閣主仍舊是老員外打扮,頭頂戴著他的瓜皮小帽,在被抵住瞬間瞳孔驟縮,生生將呼喊咽了回去。
“別動,包括你的手。”魏華陽平靜說道。
天機老人朝椅子扶手按去的右手猛地僵住,只覺全身上下被氣機鎖定,一股殺機綿密如網,而自己就是蛛網里的小蟲,無處遁逃。
江湖中,何時又冒出這等劍客?
前不久的高人武夫……現在又來了一個。
我天機閣駐地難道已經成篩子了嗎,隨便人進出?
還有,為何我對危險竟毫無察覺?一點預警都沒?
天機老人心中無數念頭翻涌,但最終化為從心之人。
“閣下意欲何為?”他神色強裝淡然,收回了手。
滴答……滴答……
這時候,才有大量雨水沿著蓑衣落在地板上,魏華陽審視著這個老人:
“你是天機老人?這片江湖中最大的……情報販子?”
“……是。閣下來買情報?”
“買?”魏華陽仿佛笑了笑,劍刃入肉少許,天機老人正色道:
“老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魏華陽滿意頷首,說道:
“近日城中有什么大事發生?不要遺漏。”
天機老人只好將幾件大事都說了一遍,但因為較為簡略,所以并未提及太細節的事。
魏華陽似乎對于已經發生的事情也不很在意,直到聽到最后一條,才微微揚眉:
“軍府入城?”
天機老人點頭,說道:
“大東軍府的中郎將今日帶兵入城,占用了大牢,還在城中抓捕了一些人,引得裴氏和御獸宗關注……”
他將搜集的情報說了下,但以天機閣的情報能力,只能掌握大概。
并不知道具體細節。
“御獸宗……”魏華陽果然沒有在意那個不起眼的小卦師,或者覺得沒有太大意義,說道:
“你認為,這背后有什么隱秘?”
天機老人沉默了下,搖頭嘆道:
“天機不可測……別別……老朽的確看不清,若能看清,還會被閣下威脅么?”
魏華陽頓時覺得很有道理,眼底浮現鄙夷。
就聽天機老人道:
“不過看樣子,包括朝廷在內的各大勢力,都在朝余杭聚集,似乎在找尋什么人。”
魏華陽沉默了下,收回劍:
“今日的事,爛在肚子里。”
說完,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間中,只留下天機老人摸了摸自己被割破的喉嚨,又看了眼地上的積水,若有所思。
西祠胡同外,魏華陽閃身而出,突然有些茫然,不知該去往何處。
她原本的計劃,是來余杭找道門三清觀,從而與那個叫辛瑤光的后輩弟子建立聯系。
但隨著她一路走來,敏銳察覺氣氛變化,經過調查后,更意識到了水面下已是危機起伏。
其余的勢力且不談,光是大周軍方,以及御獸宗這兩個勢力,就令她心存忌憚。
若是自己此時曝光身份,究竟是福是禍?大周需要一個初代掌門嗎?
“看來,要轉換下思路了。”
魏華陽思考良久,放棄了前往三清觀的計劃,至于從天機老人處獲得的情報,涉及的人員,她也不打算去接觸。
太危險。
“先……茍一波吧。”
魏華陽輕聲低語,說出了離陽真人曾經教會她的新詞,她抬起頭,望著漆黑天穹上無數銀色絲線落下,目光迷茫:
“離陽,你又在哪呢。”
裴氏。
內堂,入夜后本該各自休憩,可今晚卻稍微不太一樣。
先是裴氏母女得知消息乘車離去,而后,后知后覺的裴錢也跑了出來,卻沒能搭上,只好在府中等待。
好不容易母親與姐姐回來了,卻又對發生的事情諱莫如深。
“李先生已經沒事了,只是因為一樁案子,發生了一點小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了。”李湘君給出的答案如下。
這也是對外的理由,裴錢總覺得里頭還有事,但以他的智商,又找不出問題出在哪里,只好悶悶不樂離開。
裴秋葦返回自己臥室時,則毫無睡意,只是坐在床邊聽著外頭雨打芭蕉的聲音愣神,桌上擺放著她床邊的一摞國師文集。
忽然,李湘君敲開房門,手中還端著一只托盤,上頭是一碗熱氣騰騰的八寶珍湯。
“你這是怎么了,聽荷兒說,你連晚飯都沒吃。”
李湘君嗔怪地看了女兒一眼,放下盛放湯汁的瓷碗。
裴秋葦愣了下,才搖頭說道:
“沒什么,就是白天的事感覺做夢一樣。”
李湘君看了女兒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扭著臀兒坐下,說道:
“誰能想到會是這樣呢,那個季平安……”
裴秋葦嗔道:
“娘,我想的是城里最近的事,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一樣。那種波及九州的大事,偏生以咱家的地位,都還觸碰不了。”
李湘君沉默了下,說道:
“多想無益,那種大事,連知府都蒙在鼓里,我裴氏何必非要去探尋?不同的境況,有不同的求存法子,像是當年天下大亂,還沒有如今的裴氏的時候,咱家那位祖奶奶,裴三娘是如何立足的?”
裴秋葦說道:
“是因為與初代神皇與國師搭上了關系。”
李湘君贊許點頭:
“就是這般,咱們裴氏在那些百姓看來,已然是幾百年的大族,權勢滔天一般,但實際上呢,與真正的厲害人物一比,什么都不是。那些大人物可以一句話讓一個家族拔地而起,佇立數百年,也可以一句話就將你拍在塵埃里。”
裴秋葦疑惑道:
“娘,你到底想說什么?”
李湘君眨眨眼,看了眼女兒,圖窮匕見:
“娘是說啊,想要安穩,還是要學祖奶奶,傍上這時代的天驕人物。像是那南宮家一天到晚想著做生意,可卻不知,這世上最大的生意,不是別的,是投人。
只要你能押對人,獲得的回報是難以想象的,押對一個狀元,便能起一個地方豪紳,押對一個將軍,便能起一地大族,押對一個皇帝,便有我裴氏四百年富貴……
娘覺得那季平安便不錯,天資、靠山都是一等一的,關鍵你不是說,只有補上國師詩詞的才嫁嗎,他不就補上了?”
裴秋葦錯愕地看著自己的娘親傳授“經驗”,賭氣道:
“娘你自己怎么不去?”
李湘君氣的伸手戳了戳女兒的額頭:
“你說的什么渾話,你爹不是活著回來了?”
江南貢院,明遠樓。
宋學正入夜后,并未回家,而是在貢院內伏案處理公務。
外頭細雨飄搖,房間中便顯得格外安靜一些。
宋學正剛提筆勾勒完一封文書,忽然聽到室外傳來風聲,咣當一聲將雙扇木門吹卷開來,冷風卷著細雨灌入,桌上的紙張也翻飛起來。
他忙起身,快步走上前關上了門扇。
剛松了口氣,轉回身時卻瞳孔一縮,只見自己的位子上,已經多了一個戴著斗笠,面貌模糊的人影。
“大人?!”
宋學正先是一驚,繼而忙躬身行禮:
“屬下見過執劍人。”
季平安“恩”了一聲,有些疲憊地靠坐著,瞥了眼桌上的公函,笑了笑:
“宋大人很忙嘛。”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說出口,在江南地界地位甚高的宋舉人后背猛地沁出冷汗,面皮顫抖:
“大人……屬下這是……這是……”
他有些惶恐,覺得是執劍人來興師問罪。
畢竟這段日子,他除了提供了裴氏的一個情報外,并無其他建樹。
然而季平安卻只是笑了笑,擺手道:
“不必解釋,今日前來,乃是詢問你關于南宮世家的情報,這段日子,你可有搜查?”
見是詢問正事,宋學正懸著的心稍有松緩,忙道:
“有的,有的!南宮家乃是余杭第二大族,屬下自然在意。其實若大人今日不來,屬下都想要尋大人呢。”
“哦?”季平安意外道:“尋我?”
宋學正點頭,正色道:
“恰好也是南宮世族的消息。不瞞大人,方才您提起南宮,屬下還以為情報又遲了……”
季平安這下終于提起興趣了:
“說說。”
宋學正咽了口吐沫,有些興奮地說:
“您之前不是交待屬下,調查最近異常之人么。恰好,就這幾日,屬下得到消息,南宮家的一個子嗣,變化較大。”
“繼續說。”
“是。南宮乃大族,此子原本只是五房的一個少年,并不起眼,甚至因為其父親不受家主喜愛,五房的境遇非常差,手底下的產業也是主支中最少的。
這少年在族學中也經常被欺負,文才武力都很平庸……可就在前段時間,據說此子突然展現出了卓越才能,無論是詩書還是武道,都有了驚人的進步,在族學中將欺壓他的同族正面擊敗,更獲得同族姐妹的青睞……”
季平安原本還在認真聽,可越聽越覺得這個劇本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抬斷后者,遲疑道:
“大家族不受寵的少年,父親被家族排斥,族學中還有欺辱他的兄長……是不是還有個很漂亮的青梅竹馬?”
宋學正大驚失色:
“大人也知道此事了?”
“……沒,我猜的。你繼續說。”季平安沉默了。
宋學正將信將疑,說道:
“此人崛起速度驚人,甚至驚動了家主,屬下也是這才得知此事,畢竟正常來講,很少有人會去關注一個不起眼的少年……”
季平安突然打斷他,問道:
“你的意思是,他先打出了名聲,然后才傳到你的耳朵里?”
宋學正遲疑道:“是。”
季平安瞇眼睛,微微坐直:
“所以,不只是你,若是有人同樣關注著南宮家,也會較容易地得知這件事?”
宋學正被盯得的額頭沁出汗水,硬著頭皮道:
“是……”
季平安心頭那股不和諧的感覺猛地強烈起來。
他閉上雙眼,腦海里,今日的一切如電影般回放:
西山書院謝文生失蹤、自己被夜紅翎邀請前往調查、孫顯祖入城、謝文生供出線索、黑金當鋪中獲得的信封里的“南宮”二字。
以及……突然崛起,一副主角模板的南宮少年。
這一樁樁一件件,背后仿佛有一條線在勾連著,將事情往某個方向推動。
“事情開始……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夜幕中,三清觀。
一名青年道人急匆匆返回道觀,拍開大門,蒙著細雨的臉上一片興奮:
“告訴觀主,有大發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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