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不修行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沒錯,我就是離陽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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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季平安輕輕吐出一口氣,在三人好奇的目光中結束占卜,說道:
“目標應該還在里頭,不容小覷,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分工為好。”
他對修為較低的黃賀與沐夭夭說道:
“莊子里應該還有一些護衛,你們將其引走或解決,并在外圍放風。我與圣女殺進去,有消息就用傳訊玉牌發出訊號。”
黃賀與沐夭夭并無異議,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這段日子以來,他們的修為也都增長迅速,亟需與人交手。
圣女叉腰,瞥了他一眼:“你行不行啊。”
她有驕傲的本錢,在她眼中,自己起碼在武力值上,仍舊保持著領先優勢。
男人怎么可以說不行?季平安還有心情于心中吐槽,淡淡道:
“是你要小心才是,須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半月山莊內,燈火寥落。
山莊內原本的仆人被抓捕后,由新人取代。
一名穿著莊戶人衣服的江湖人,提著燈籠,走到了一間房屋外,抬手叩開門。
里頭,數名武人圍坐在四方桌旁打牌。
“換崗了。”前一人說道。
幾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罵咧咧丟下葉子牌,起身拎起燈籠,說道:
“等我回來繼續,這把手氣好著呢。”
說完,其邁步出了屋子,在略顯悶熱的夜色下巡邏,行走間顯得心不在焉。
在他看來,這個破莊子毫無巡視必要,若非“大公子”鐵腕壓制,賞錢給的也足,才懶得巡邏。
打了個哈欠,忽然耳畔傳來“沙沙”響聲,這名江湖武夫一個激靈,警惕地望向前方樹叢。
一手持燈,一手按著刀鞘,這緩緩靠近。
然而還沒等他看清,突然,茂盛的樹木中突兀竄出一根根枝條,將其捆縛,狠狠拽了進去。
他“嗚嗚”發出呼喊,卻只覺喉嚨被死死錮住,發不出聲音,雙手丟下燈籠,死命拉扯,卻還是很快被黑暗吞噬。
不多時,黃賀與沐夭夭走出,彼此對視一眼,拎起燈籠邁步走回了那間“值房”,抬手叩門。
里頭的打牌聲一停,腳步聲靠近,罵罵咧咧:
“不是剛出去,是又忘了啥……”
房門扯開,那名胸毛旺盛,濃眉大眼的江湖人一臉橫肉僵住,口中的話也戛然而止。
后頭打牌的其余人疑惑:“咋了……”
也有人警惕地按刀,旋即便見大漢仰頭栽倒,脖頸處一條猩紅血線先是裂開,繼而噴濺。
眸子圓睜,門外的一高一矮,兩個“黑衣人”摩拳擦掌。
“一人一半。”
不多時,值房中傳出廝殺聲,與慘叫聲,并向整個莊子蔓延。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給前院的動靜吸引的時候,季平安與俞漁宛若兩道青煙,飄入后宅。
并循著“星盤”的指引,來到了山莊最深處,地牢之上的一處庭院外。
“就在下面?”
二人掠至屋脊,俞漁確定位置后,精巧的下巴昂起,右手朝斜前方一指。
夜色下,只見紅芒閃爍,纏繞在她手腕上的劍索舒展,一根根承重的紅漆木柱給攔腰切斷。
連帶的整座房屋,也都轟然坍塌,煙塵四起,甫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
也就在房倒屋塌后三息,煙塵之內,倒塌的磚石突兀朝四方飛濺,一道身影撐開罡氣罩,從斷木殘垣中走出。
顯出身后近乎被掩埋的地牢入口。
一身錦衣,高大俊朗的“裴氏大公子”沖出廢墟,手中還攥著那只半個身體都給鮮血侵染的稻草人。
另外一只手提著長刀,臉色鐵青,難看無比。
冷厲目光掃過前方屋脊上,一個穿夜行衣的女子,一個戴著斗笠,手持木杖的男子。
聲音酷寒:“你等何人?!”
他的聲音中,既有被強行中斷的憤怒,也有略顯驚恐的忐忑。
他并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問題,竟然會在這個關鍵時刻,被人打殺上門,第一個念頭:
莫非是官府追溯到了?
可自己足夠小心,且果斷撤離,沒道理如此,另外,眼前二人的打扮,也不似斬妖司的官差。
那……是裴氏蓄養的強者?也并不像。
而就在其打量二人時,季平安同樣俯瞰著此人,在瞥見那只系著紅繩的稻草人時,他便知道,那個名為“香凝”的妖族暗子提供的消息并非虛假。
城中近日“咒殺案”的幕后兇手,就在眼前。
而下一秒,在他看清了對方那張臉時,不禁一怔,沉聲道:
“你是失蹤的裴氏大公子?”
他既覺意外,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要知道,此前裴氏邀請許多卦師去府上時,也曾提供裴家主與長子的畫像。
不久前,季平安得知賊在“半月山莊”后,也意外于二者存在的緊密聯系。
天機閣主曾說,咒殺案背后與裴氏失蹤存在關聯,卻不想……竟是這樣的關系。
“裴氏大公子”聞言,反而心下一定,眼眸閃爍了下,試探道:
“本公子未曾見過你二人。”
他懷疑,二人是接受裴氏委托,尋找他的江湖人士,準備穩一手。
然而話一出口,便見屋脊上這對男女的目光變得古怪而興奮,尤其是俞漁,仿佛聞到腥的貓兒,一眨不眨盯著他。
下一秒,沒有任何預兆,悍然出手:“拿下他!”
“嗖!”
手腕間,名為紅影劍索倏然繃直。
繼而隨著她輕輕一抖,一片片由道門鍛兵長老親造,凝結智慧結晶,宛若精密儀器般彼此咬合的劍片一寸寸“繃斷”。
拉出虛幻的殘影,朝后者斬去,沿途震蕩空氣,發出尖銳的爆鳴。
道門飛劍!
大公子瞳孔驟縮,在這一刻感覺到了死亡威脅,眉心刺痛,也意識到了這少女的來歷。
電光火石下,他體表籠罩的,一層近乎透明的氣罩猛地撐開,那是由靈素填充凝結的“武道罡氣”。
也是“武夫”途徑的典型手段。
此刻,面臨飛劍,罡氣應激擴張,急促的“叮叮”聲里,氣罩表面綻放一朵朵火星,那是飛劍撞擊罡氣的體現。
氣罩劇烈抖動,大公子宛若被一截火車頭撞中,軀體在飛劍的強大動能推動下,朝后方一步步后退。
“破八?!”俞漁失聲,以她的眼光,當即從靈素渾厚程度判斷出對方修為:
“這家伙不是不久前重傷了嗎?怎么境界不降反升?”
裴氏大公子原本境界破七,可按情報,之前重傷垂死,可如今呈現出的力量,卻遠超預料。
季平安的目光,則落在他手中的詛咒稻草人身上,隱約猜出其恢復力量的方式,心中也覺壓力倍增:
“拿下再說。”
說話的同時,他手中一根上粗下細的木杖輕輕敲擊,大地蠕動褶皺,宛若漣漪擴散,大公子雙腿瞬間陷入泥沼,半截身子入土。
“五行術法?”大公子眼皮一跳。
卻并不慌張,因為通過這一輪交手,他同樣確定,面前二人的雖與自己處于同一大境界,但修為在破五以下,三四境界的階段。
“憑這點實力,也敢來抓我?看來這年月的所謂道門,也不過爾爾。”
他嗤笑一聲,氣海轟鳴,身上錦衣撕裂,顯出古銅色肌膚,罡氣進一步撐開,藉此將自己從軟泥中拔出。
騰身一躍,落在了一根木柱上,同時左手一松,貼著符紙的稻草人墜落,給紅繩繃直。
他目光掃過二人身形,輕輕吐字:
“咒殺!”
隔空咒殺術需要看清對方容貌,可若人就在眼前,也可直接咒殺。
吐字剎那,大公子眼底漆黑濃霧翻涌,黃紙符箓上文字閃爍,那只稻草人痛苦地抱頭。
“啊!”
與此同時,剛收回飛劍,取出一桿令旗,準備布置法陣的俞漁痛呼一聲,雙手抱住頭顱,只覺大腦給一根根鋼針插入,伴隨著強烈的攪動。
疼痛、惡心、嘔吐、虛弱等負面狀態涌上心頭。
她雙膝一軟,直接從屋脊上掉了下來,給季平安攔腰抱住,無奈道:
“你行不行啊。”
原話奉還。
俞漁給這句話刺激到了,臉龐漲紅如春潮,銀牙緊咬,雖疼的直翻白眼,卻還是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很……行!”
飛快從袖中取出一粒丹藥,吞咽下去,俞漁頓覺輕松,手中令旗“咻”地飛出,如一桿長矛,悍然刺入大公子腳下。
“起陣!”
掐訣念咒間,以令旗為中心,一圈繁復環形法陣擴散,眨眼間籠罩方圓數十丈。
大公子只覺身軀沉重,如同背負山巒,骨節發出噼啪爆鳴。
季平安趁機吐出碧翠星光,前者腳下的紅漆木柱突然龜裂,煥發生機,抽出一根根嫩芽,眨眼功夫化為藤蔓纏繞其全身。
“草木五行?”大公子氣沉丹田,骨節膨脹,以更高的修為硬生生將藤蔓繃斷,同時右手擲出。
“嗚!”
一柄長刀呼嘯而至,拉出殘影,劈斬至季平安眉心。
季平安不躲不避,驅動“太白星”,操控長刀軟化,只見刀尖撞在他眉心陡然崩碎為細碎金沙,簌簌滑落。
一柄價值千兩的寶刀,就這樣廢掉,淪為粉塵。
看的大公子眼皮狂跳,意外于這個年代的五行術法,竟可以這般詭異靈活。
然而他并不知道,這是星官途徑的手段,見狀雙手將稻草人猛地抓在掌心,一根手指朝著稻草人的腹部一戳。
“轟!”
季平安腦海中,源于占星術的啟示將一幕畫面灌入:
自己的肚腹被無形力量撞中,口噴鮮血倒飛出去,生死不知。
這是即將發生的一種未來。
季平安面無表情,將山神杖橫在身前,下一秒,空氣中浮現出一根無形的巨大手指,戳中在這件極品法器上。
“吱呀”一聲,山神杖發出尖銳嘶鳴,替代季平安承受重擊,他自己腳步躍起,不斷后退卸力——這時候,就開始懷念機關傀儡了。
“咦?”
大公子意外于季平安竟能提早防御,不過他也沒多想,再次將目光投向圣女,嘿嘿一笑,眼底浮現淫念。
左右手兩根手指同時在稻草人身上一抹。
“刺啦!”
俞漁身上的夜行衣被撕裂,布條四分五裂后爆炸開來。
圣女驚恐地叫了一聲,下意識捂住胸口,然后才后知后覺想起,自己身上還套著師尊臨別時私下贈予她的“護甲”。
果然,她身上粉色羅裙仿佛被無形力量籠罩,詛咒力量也未能將其撕碎,完好無損。
“無恥宵小!”
圣女大怒,支棱起來,袖子一抖,頓時一張張符箓、陣旗、飛劍、以及天罡道術朝后者狂轟濫炸。
將眼前的廢墟又狠狠轟了一遍。
大公子卻憑借罡氣閃避,嘴角翹起,右手不知何時早已攥住稻草人的頭。
“靜心!”
遠處,季平安突然沉聲呵斥,瘋狂的俞漁如遭棒喝,猛地清醒過來,驚愕發現自己方才一番瘋狂轟炸,毫無章法,浪費了大量靈素與法器,卻未能建功。
季平安說道:“小心他用咒術給你降智。”
俞漁頓覺毛骨悚然,道門中也有“咒術”,但她也沒見過這般邪門的,竟然能夠令她失去理智,被情緒主導,卻沒有半點察覺。
季平安搖了搖頭,俞漁雖出身名門,底子、天賦都極好,但經驗還是太淺薄。
或者說,也不能完全怪她,畢竟就連夜紅翎這名長久混跡江湖的女武夫,也不知道這古代咒殺術的特別。
大公子意外地看了季平安一眼,心中莫名有些不安,眼前二人修為雖不如他,但手段實在多的嚇人,原本他還想著解決二人,再回地牢完成剩下的儀式。
但雙方幾次攻伐,竟彼此都沒能拿下對方。
念及此,大公子眼底浮現厲色,不再猶豫,突然一口血噴出,淋濕手中稻草人,霎時間,一股強烈的怨念籠罩周遭。
季平安眼神一變,左手扯斷腰帶,猛地朝前方一丟。
腰帶倏然放大,宛若一堵墻,將俞漁籠罩其中。
“咒殺!”
大公子猛地扭轉稻草人的頭,俞漁慘叫一聲,粉白脖頸隨之扭轉,關鍵時刻被借助土遁,從地面鉆出的季平安一巴掌輪圓了打了回去。
“咔……”本該扭斷的脖子硬生生被反方向打回,俞漁眼前一黑,翻了個白眼原地暈倒。
而外頭的大公子見狀,也沒有再下手,而是趁機抬手,狠狠一“拔”,將那桿陣旗釘子般拔出。
重力一減。
他騰身而起,破開夜風朝山莊外遁逃。
季平安抱著昏厥的圣女,眉頭微皺,旋即原地盤膝打坐。
山莊后山,是一條蜿蜒溪流,盡頭藏于山中。
“大公子”破衣爛衫,憑借武夫的體魄,一路狂奔出莊園,只是速度卻不斷減慢,不時扭頭往回看,終于在溪畔停下,望著遠處的莊子,面露掙扎。
“不跑了?還是在等我追上?”忽然,寂靜的林木中,一個聲音傳來。
大公子悚然一驚,扭頭望去,只見林中一道披著斗笠,身后背負一根細長用黃稠包裹樣事物的身影緩緩走來。
發出的聲音,赫然與先前那對男女中的“五行道士”相同。
他何時繞到我前頭去了?莫非是用土遁?
大公子先是一愣,繼而給自己尋找到了合理的解釋,畢竟武夫在趕路上的確不如道士。
只是對方手中的木杖消失,身后多了個別的東西,加上這件裝扮也與之前有細微差別,令他頗為警惕。
“既然知道我在誘敵,你還敢來?”大公子攥著稻草人,沒有立即動手,試探道。
季平安笑了笑,說道:“你怎知,我并非也在引誘你出來?”
“什么意思?”
大公子心中一跳,不知為何,同樣的一個聲音,他卻感覺眼前之人與方才展現出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之前那二人,明顯是少女占據主導,另一個輔助。
因而,他大部分攻擊,都針對的是俞漁,可當二人對峙,這年輕道士舉止言談間,卻隱隱透出一股強烈的不和諧與……威嚴。
是的,威嚴。
甚至更準確的說法是……蔑視。
大公子怒了,他是何等人物,豈能容忍一個不知名的后代小道士的蔑視?當即冷笑道:
“不知死活,那就送你上路。”
說著,他猛地一扭稻草人的頭。
“咔噠!”
與此同時,季平安的頭原地扭轉一百八十度,不要說常人,就算是修行者,被扭斷脖子也是要死。
可下一秒,季平安便抬起手,抱住頭,然后“咔噠”一聲,將頭顱重新“正”了回來。
大公子眼皮狂跳,生出強烈的驚悚感,他近乎本能,再次連續施展咒殺術,可無往不利的術法,卻仿佛對眼前之人失效。
“不……你不是人!”終于,他醒悟過來,臉色難看:
“鐵尸?還是機關傀儡?”
咒殺術只對活人有效,但若敵人用假身前來,就可以克制他的能力。
季平安審視著俊朗的大公子,說道:
“能猜出我是傀儡,看來你果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大公子眼皮一跳,沒吭聲。
季平安輕輕嘆了口氣,一雙幽邃的眸子凝視著他,說道:
“我原本還并不確定,但當看到你還是這般無恥下流,好好的咒殺術被你等蛆蟲拿來爆女子的衣服,我便知曉,你果然還是那個上不得臺面的咒殺散人。”
咒殺散人臉色一變,道:
“你在說什么?本散……公子聽不明白!”
季平安俯瞰他,語氣淡漠而滄桑:
“莫非,非要本座將話說得更明白些?還是要與你說一說當年,斬妖盛會后,你這無恥之人偷腥,險些被道盟誅殺的舊事?還是說你覬覦鐵掌門夫人,最后卻被……”
“住口!”
咒殺散人聲音尖銳,變調,近乎失真,他蹬蹬后退數步,死死盯著季平安:
“你也是……重生歸來之人?與本散人同處一個時代?”
季平安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準確來說,是你有幸與我處于一個時代。”
咬文嚼字有意思嗎?咒殺散人心中怒罵,眼神凌厲:
“你想做什么?”
季平安說道:“告訴我,關于重生,你所知道的一切。”
咒殺散人皺眉,說道:
“我知道的東西,并不會比你多,莫非你還以為,同為重生之人,在這件事所知還能有什么不同?最大的不同,便是投胎了。看樣子,你占據的這副軀體比我更好……”
說著,他眼珠轉了轉,說道:
“這位道友,你我既皆為同道之人,何必刀兵相見?據我所知,重生之人遍及這千年來各個時期,能撞上同時代的道友,也算緣分。”
季平安似笑非笑:
“誰說,我與你乃同道中人?”
“……”咒殺散人說道:
“道友看言談,想來是正道修士,或對我名聲不喜。但終歸已然過去這么多年月,過往的矛盾也該煙消云散,不如彼此通曉姓名,或許……”
季平安眼神愈發怪異:
“你當真不記得我?”
咒殺散人狐疑:“道友……昔年與我相識?”
季平安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相識,當然相識……昔年濁河畔圍剿離陽,你不是也在?”
咒殺散人恍然大悟:
“在的,在的。道友也參加了那一場大圍剿嗎?只可惜,吾等拼盡全力,都沒能留下離陽那個狗賊,我當年只差一點點,就能咒殺成功……不知道友道號為何,出身哪座門派?”
季平安語氣有些滄桑與懷念:
“我啊……我就是你口中的那個狗賊啊。”
他的聲音很輕,如同夜晚卷過林間的一束風。
然而,落在咒殺散人耳中,卻宛若雷霆,他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之人,過往的記憶如狂潮般洶涌而來,一股難以遏制的恐懼將其吞沒。
“你是……你是……”
季平安微笑:“沒錯,我就是離陽真人。”
下一秒,沒有任何猶豫,咒殺散人將稻草人朝前一丟,那稻草人倏然放大,儼然要成長為一只塔樓般的怪物。
而他氣海轟鳴,將破八境武夫的修為發揮到極致,化作一道殘影,朝遠處山中遁逃。
面對轉世的離陽,他沒有半點與之抗衡的勇氣。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
“往哪里逃?”季平安輕聲咕噥:“撞上了真人還想跑?”
說話間,他抬手抓下身后背負的細長物件,抖落黃綢,星月光輝映照下,顯出內里包裹的一把劍。
一把沒有劍鞘,握柄短粗,劍刃雪亮銘刻細密銘文的劍。
以國師的身份生活了太久,以至于季平安有時候,都已經快忘記了,自己其實是一名劍修。
“怎么出劍來著?”
他認真想了想,然后握住了劍柄,這一刻,饒是附身機關傀儡,可那一股如淵如海,氣沖霄漢的劍意仍令夜風蕭瑟,天地寂寥。
久遠的記憶中,曾有一個聲音響起:
“整座九州都希望你死,你憑什么活?”
季平安隱約記得,當時的自己只回答了四個字。于是,他站在夜風里,時隔數百年,再次輕聲念出了那四個字:
“我有一劍。”
余杭城外。
遙望半月山莊,騎乘奔馬的夜紅翎驟然抬頭,望向前方漆黑的夜幕,星月籠罩大地,唯有一道劍氣如曇,一閃而逝。
錯字先更后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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