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不修行 第一百五十章 歸來的四圣教,江南第一女武夫
“有問題?啥問題?”俞漁茫然,瞪大眼睛一臉疑惑。
季平安輕輕嘆了口氣,解釋道:
“我問你,換位思考,倘若你要修行這門功法,會如何做?”
俞漁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找個人多,但強者少的地方,隱藏自身,低調發育……”
她說了一半,突地頓住,恍然大悟的模樣:
“對啊,人多的話余杭雖然滿足,但天底下有大把的地方都合適,可余杭城內強者可不少,無論朝廷,還是御獸宗乃至江湖門派,水深王八多,他為什么要在這搞事?豈不是很容易被發現?一旦修行這功法的人多了,就容易引來追查。”
還不算太蠢……季平安說道:
“先排除掉對方腦子愚蠢的選項,要么是對方有恃無恐,有信心對抗朝廷與正派,但這個可能性并不大,江湖雖在動蕩,但各地仍舊穩定。要么,就是對方有不得不留在余杭的理由,而又急需提升實力,所以只能冒險就近發展‘下線’。”
俞漁白嫩小手一拍桌子:
“有道理!那對方有什么目的呢?”
季平安無奈道:“我是星官,不是真的‘算命先生’。”
言外之意:需要調查,無法立即給出答案。
俞漁一臉狐疑,身為戲精的圣女以己度人,懷疑季平安不說實話,有思路了,但偏不告訴她。
季平安看出她所想,解釋道:
“不過,你若想調查,可以從這些簿冊的傳播鏈路上下手,肯定要有人在分發,而且,若是每一本的冊子筆跡都不同,說明背后還存在一個組織……”
他隨口給出了幾條追查思路,聽得俞漁眼睛放光,干勁十足地站起身:
“有道理!我明天繼續查。”
說完,心情大好的圣女閣下扭著小腰直奔后院,準備洗個澡,然后吃晚飯。
季平安搖搖頭,目送她離開,目光卻落在了桌上的《登仙錄》上,陷入沉思。
一本早該被銷毀的魔道功法,突兀地重現人間……而且按照俞漁所說,半個月前就開始散發,說明恰在“群星歸位”后發生。
只是巧合嗎?
“呵,第一天就先后解除了兩起涉及修行者的事件,要不要這么順利……恩,這店開對了。”
季平安思忖著,將這功法冊子攤開,右手徐徐按壓了上去,并閉上了雙眼。
他給俞漁提供的調查方向并不算錯,但的確有個法子沒說,并非隱瞞,而是俞漁用不了。
那就是,通過修行該魔功,以自身的神魂進入“幕后之人”的“情緒之海”中,反向追溯對方。
俞漁修行道門正法,與此類魔功相沖,季平安作為星官,卻可以兼容。
并且,也是最重要的在于:
以他活了上千年,磨礪出的強大心智,即便進入“情緒之海”,也不會受到魔道功法的影響。
“倒要看看,是誰在搞鬼。”
季平安嘴角揚起,默默于識海內,觀想《登仙錄》內描繪的“仙人圖”,并輔以特殊的口訣,以及吐納方式。
恍惚間,他眉心一縷黑氣凝聚,那是人情緒中的惡念。
季平安眼前仿佛有霧氣散開,“看”到自己進入了一片光怪陸地的空間,仿佛化作一條游魚,進入深海。
四周是水波般的靈素,頭頂,是碎金般的陽光,無邊無際,亦無方向感。
他四下望去,發現這座情緒之海中漂浮著一枚枚,或大,或小的光團。
足有數十個,每一個都代表著一名修行此功法的人。
“同時在線數十人,其散播影響的人數,恐怕有二三百人。”季平安心中一凜。
不過,在一座人口百萬的商貿大城,這點人的確滄海一粟,很不起眼。
季平安嘗試在海中游動,只覺一股股惡念涌上心頭,勾引著他的七情六欲。
對錢財的貪婪、對女子的欲望、對他人的仇恨……每一種,都撩撥著人心中最原始的黑暗面。
“果然是魔道功法,”季平安情緒毫無波動:
“這地方,就像一個放大器,人長期處于這種惡意的環境中,即便是個正人君子,也會逐漸被異化影響,變得偏激暴戾……更不要說,修行這門功法的,大多本就不是好人。”
念頭起伏間,季平安掠過一個個光團,朝著情緒之海深處游動。
越靠近,周圍的光團數量越少,也越明亮,翻涌的惡念也就越濃郁。
終于,季平安抵達最深處,看到了一枚格外龐大的,黑氣繚繞的光團,他沒有猶豫,直接用神魂“撞”了上去。
這一刻,那光團仿佛終于遲緩地,感應到了什么,試圖反應,卻已經晚了。
“轟!”
雙方甫一碰撞,以二者為中央,情緒之海中蕩開一圈圈漣漪,繼而擴散衍化為風暴。
那些或大或小的光團,受到波及,傳達出驚駭的情緒。
繼而紛紛如同被戳破的氣泡,破碎消失。
這意味著被強行踢下線。
伴隨著的,還有整座空間的崩塌。
余杭城內。
某間昏暗的屋舍中,一名盤膝打坐的中年人猛地撐開雙眼,臉色陡然蒼白,“噗”地噴出一口血箭,神色駭然。
強行切斷了《登仙錄》法門的運轉,整個人氣息紊亂,受到反噬。
大顆大顆汗水擠出,整個人仿佛承受劇痛,倒在床榻上,佝僂如蝦。
一張臉猙獰而痛苦,好一陣,痛楚才如潮水般消退,中年人兀自心有余悸:
“那是什么人?!”
泥瓶巷。
方家小院中,約莫六七歲年紀,身材矮胖的方世杰盤膝坐在房間里,面前攤開一本《登仙錄》下篇。
突然,他睜開雙眼,眉心一點黑氣潰散,深深吐出一口氣,小眉頭皺起:
“怎么回事?”
身為泥瓶巷近來崛起的“孩子王”,方世杰通過眾多“馬仔”,近期關注著周邊街區的動向,這本《登仙錄》也是底下的小弟呈上。
方世杰一眼認出,此乃魔道功法,同樣嘗試潛入“情緒之海”,但限于神魂不足,未敢深入。
只在邊緣逛了逛,結果就目睹“情緒之海”崩塌的一幕。
“看樣子,是那幕后之人惹到了強敵?朝廷終于反應過來了嗎?不對……朝廷斬妖司多為武夫,不擅驅使神魂,所以,是三清觀的道士出手了?”
小胖墩方世杰陷入思考。
若給外人瞧見,一個不過六七歲的孩子,卻露出這種小大人的神態,大概要發笑,覺得有趣。
然而只有方世杰知曉,自己在做些什么。
這個時候,突然腳步聲靠近,房門被推開。
方世杰大驚失色,忙從思考狀態抽離出來,下意識要將簿冊藏起來。
可穿著布裙,頭戴鐵釵,有“潑辣”名號的婦人方鈴卻已搶先一步進來,眉毛豎起:
“方世杰!你又在做什么怪?”
說著,方鈴麻利地走過去,劈頭蓋臉奪過簿冊,先是狐疑,繼而簡單翻看后臉色一下變了。
這一刻,這名暴躁的市井婦人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悸。
表情一僵,繼而眉間一股暴躁與后怕騰起。
她霍然抬頭,死死盯著唯一的兒子,問道:
“這東西,誰給你的?!你剛才……練了?!”
市井婦人語氣中,藏著難以遏制的擔憂。
方世杰裝出一副唯唯諾諾,給嚇傻了的模樣,結巴地說:
“撿……撿到的……上面的字我不認得,就看看畫……”
是了,小孩子不識字的……方鈴猛地驚醒,長長吐出一口氣,只覺后背沁出冷汗,又后怕,又生氣,又擔心。
種種情緒涌上心頭,她猛地撈起一根掃把,朝著方世杰的屁股劈頭蓋臉一頓削,末了厲聲警告不許再碰這些來路不明的書籍。
這才轉身出屋,靠在門板上,看著手中這冊魔功,身為娘親的責任感與危機感涌上心頭。
“平靜了這么多年,終于還是要再卷入紛爭了么。”
方鈴呢喃自語,眼神逐漸堅定。
她不允許,周圍出現任何威脅到她們母子的敵人。
然而此刻的婦人還不知道,無論是剛剛胖揍的小胖墩,還是隔壁的新租客,都是遠比她位格更高的人物。
一靜齋內。
季平安眼皮撐開,按在《登仙錄》上的手挪開,眼底星圖緩緩旋轉。
片刻后,星圖熄滅,他臉上浮現出驚訝與異樣的神色。
就在方才,通過那一次撞擊,他嘗試捕獲“幕后之人”的真容,可對方斷線的極為果決,令他未能成功。
不過,在剎那的碰撞中,他也得以“看”到了一間昏暗的小屋,一名盤膝打坐,容貌模糊的中年男人。
以及一座院子大概的輪廓。
而令他詫異之處在于:
“這個畫面,怎么和之前占卜鏢師看到的有些相似?”
下午時,季平安為“紅姑”占卜,隱約間,就曾看到類似的圖影,只是因涉及層次較高而中斷。
結果方才再次看到。
“是巧合?畢竟,類似的房屋布局很常見,而打坐同樣是修行者的常規冥想姿勢?”
“還是說,兩者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劫走押鏢貨物的主使者,與散播《登仙錄》的魔修為同一人?”
“恩,倘若兩個事件同源,那就有趣了……所以,幕后主使者的目的是劫掠那批貨?算下時間,押鏢的時間與其開始散播功法,也大抵吻合。”
“而這兩件事,又都恰好發生在‘群星歸位’后。”
季平安一個個念頭,升起又落下,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來自“星官”的直覺告訴他,循著這件事追溯,很可能找到“星空秘密”的線索。
“不過,幕后之人明顯涉及較高層次,我無法借助觀星,直接鎖定他,需要‘曲線救國’。”
季平安打定主意,垂眸看向這本《登仙錄》的文字,眼底星圖閃爍,再次占星。
這一次,他占卜的是“散發這本冊子”之人的下落。
恍惚間,一幕幕圖畫以星光為媒介,灌入他的腦海:
一座飄著灰撲撲棋子的賭坊內,一個模樣兇狠的潑皮正在賭桌前下注,周圍是喧鬧聲,以及烏煙瘴氣的環境。
視角朝外拉遠,可以看到賭坊外的匾額,所處的街區,以及在城內大概的方位。
畫面潰散,季平安微微吐氣,嘴角上揚:
“找到你了。”
太陽落山后,余杭城進入了夜生活。
饒是江南繁華,但入夜后,大部分地方仍舊冷清,只有秦淮河畔笙歌陣陣,此外便是一些酒樓賭坊,人流不減反增。
某間賭坊門口,垂掛的布簾掀開,一名約莫二十來歲,個頭不高,卻模樣兇悍的男人醉醺醺走了出來。
作為街坊四鄰避之不及的潑皮,他往日里人嫌鬼憎,只與城中幫派廝混。
手中也沒什么錢,只是這兩日,不知怎的寬裕起來,只是蒙頭爛賭后,終歸又輸了個精光。
“呸!”潑皮恨恨地扭頭,朝地上吐了口痰,惡狠狠盯著后頭賭坊門口的打手,眼神陰毒:
“你們等著,待爺爺發達了,把你們全點了。”
賭坊打手半點不怵,甚至壓根沒在意他這個小人物。
能在這余杭城內開賭坊,背后多少都有些背景,豈會在意這種貨色。
矮個子潑皮卻不知哪里來的自信,嘀咕了句什么,還是扭頭沿著街道,奇怪八繞返回了自己住的街道。
醉酒后,還認錯了門,砰砰砸了半天鄰居的大門,才罵罵咧咧離開,鄰里敢怒不敢言。
直到他推門進了自己家徒四壁的破敗院子,摸黑點燃了劣質油燈,才猛地唬了一大跳。
頭皮仿佛炸開,一身酒意去了八分。
只見屋子里,不知何時多了個斗笠人,靜悄悄地盯著他,如同鬼魅般沒有動靜。
“誰?!”潑皮先是嚇得連連后退,以為是仇家,伸手撈起了一根木棒。
繼而,便見那道身影淡淡丟出一本冊子,問道:
“這東西,是給教你散發的?”
潑皮瞥了眼,臉色微變,繼而竟是沒有回答,而是眼神猛地發狠,手中棒子輪圓了呼嘯破風,朝后者狠狠砸去。
赫然是奔著殺人去的。
“砰!”
然而,他這全力的一棍,卻沒有打在對方的頭上,而是被季平安抬起的右手輕輕捏住,便不得寸進。
潑皮瞳孔驟縮,突然色厲內荏道:
“不要逼我用仙法懲治你!你知道老爺我是誰嗎?你給老子放開……”
好煩……季平安眉間掠過煩躁,空氣倏然升溫,一條火焰長鞭憑空抽出。
“啪”地打在后者身上。
慘叫一聲,渾身痙攣地倒下,接著黑暗中火線閃爍。
潑皮慘叫連連,一切聲音,卻都仿佛湮滅在這間屋舍中,無法傳出。
仙人……潑皮驚駭欲絕,想要討饒:“我說,我說……”
然而季平安卻已經懶得聽他啰嗦,火焰鞭子纏繞成環,勒住對方脖頸,狠狠一拉,這名為禍鄉鄰的社會殘渣眼眶泛白,掙扎片刻便斷了氣。
忽然,空間扭曲,穿著畫風崩壞的,類似巫師服的器靈姜姜飄在半空。
常年不見陽光的,顯得呆板的臉孔上,點漆般的眸子動了動:
“你不是來調查的嗎,殺了他怎么尋找線索?”
姜姜表示不解。
季平安打趣道:“我以為,你會說按照《大周律》,我這般動用私刑,乃是觸犯了律法。”
姜姜木然盯著他,一頓一頓說:
“我只是,對人間不熟,但并不迂腐。”
季平安笑了笑,說道:
“這種人死有余辜,就算拷問后,也是要殺的。從他方才見我提及《登仙錄》第一反應是動手,可見就算迫于我的力量,也未必肯說實話,與其還要費力分辨謊言,不如殺了問靈直接。”
說話間,他右手抬起虛抓,瞳孔倏然化為純黑,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
姜姜略顯詫異,沒想到季平安這個“星官”竟會道門的招牌道術。
季平安也懶得解釋與隱藏,當初在神都,因為到處都是強者,所以他會掩藏實力。
但如今出了江湖,加上九州一股子山雨欲來的意味,他就懶得再計較這些。
只見,一道孱弱的靈魂從尸體中抽出,渾渾噩噩漂浮,給季平安直接“吞”了下去。
下一刻,破碎的記憶碎片于識海中拼湊,一副比“占星”時更清晰,且有“聲音”的畫面浮現眼前:
仍舊是那間賭坊,“自己”罵罵咧咧,從賭坊被趕出來,朝家中返回。
在進入一條巷子后,突然給一道披著黑色袍子,遮住全身的“神秘人”攔住。
“自己”先是一驚,繼而諂媚道:
“壇主?您可算來了,這次有什么吩咐?”
黑衣人冷冷地看著“自己”,季平安雖看不出具體,但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出了嫌棄:
“這幾本冊子,你需要將他們散發出去,給你所在的幫派里……記得,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覺,不能惹人注意,尤其是官府……”
對方掏出數本冊子,用布包裹著,又在“自己”期待的目光中,丟過來一個錢袋:
“給你的。圣教內的規矩,做好了有賞,但若是出了紕漏……”
“自己”諂媚道:“壇主您放心,絕對辦的妥帖。”
黑衣人“恩”了一聲,似乎對“自己”的態度很滿意,想了想,又補充道:
“本月最后一天,容許你參與集會,不要遲到,記得要蒙面,不可暴露真容,地址在……”
他報了一個位置。
“自己”顯得極為興奮:
“我這算正式入教了么?”
黑衣人哂笑了下,說道:
“從你聽命于我那天起,就已是我四圣教徒。”
畫面崩碎,季平安猛地撐開雙眸,眼底黑色漩渦飛快旋轉收縮。
漂浮在旁邊,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姜姜清楚看到,向來鎮定自若,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般的季平安,臉色明顯發生了變化。
“看上去,你在這個人的記憶中,發現了有趣的事情。”姜姜有些好奇地說。
季平安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在消化“問靈”獲得的情報:
顯而易見,這個破皮只是個毫不重要的小人物,真正散發《登仙錄》的另有其人,或許是那名幕后主使,亦或者,是主使者的手下。
職位是“壇主”。
不過,真正令季平安重視的,是黑衣人最后一句話中,提及的“四圣教”。
當初,在神都時,他為項家兄妹出手殺人,同個夜晚與聽雪樓主交談,講起過雪姬的故事。
其中,便提及過“四圣教”。
也就是當年江湖上,聲名赫赫的“魔教”,曾是他與神皇的心腹大患。
直到大周立國,才徹底空出手來,將四圣教從江湖上徹底打滅,那名堪稱驚才絕艷的四圣教主,也被殺死。
此后四百年,大周國師俯瞰九州,再沒有四圣教的蹤跡,乃至于,相關的許多傳說都漸漸少有人知曉。
可就在今日,季平安竟然再次聽到了“四圣教”的消息。
且看樣子,其已經恢復了一定的組織形態,有了壇主與教眾。
“莫非是有人竊取了這個名字?不……沒道理,取這個名字只有壞處,毫無益處。若只是尋常教派,官府可能就算知道,也不怎么在意,但若是‘四圣教’,必定遭到關注……而且,四百年過去了,當年的四圣教徒早都死絕了,又是個魔教,打這種旗號并不會有什么號召力可言……”
“可,總不會是真有當年的教徒,死灰復燃了吧。”
季平安念頭起伏間,神態逐漸凝重:
眼下察覺的線索,已經不只局限于“江湖動蕩”的層次。
先是消失多年,本該失傳的《登仙錄》重現人間,再是早湮滅于歷史的四圣教重出江湖……
而這一切,都與群星歸位,天地靈素復蘇時間吻合。
這顯然,早已超出了“動蕩”的范圍。
“看來,事情比我預想中更復雜一些。”季平安輕輕吐出一口氣,扭頭看了姜姜一眼,笑了下:
“不過你之前說的對,我可能的確殺早了。”
從記憶中得知,本月末四圣教會有一場集會。
這無疑是一條重要線索,可以順藤摸瓜,抓住幕后的大魚。
若是潑皮還在,季平安可以偽裝對方參加,如今殺了,就很難辦。
不過,等看到姜姜的隱身能力后,季平安有了新的想法。
似乎,不用偽裝,也可以混進去。
而巧合的是,再過兩日就是月底。
念頭起伏間,季平安有了目標,抬起右手,兩根手指輕輕搓了搓,一縷縷火焰落下,很快將潑皮的尸體燒成灰燼。
風一吹,撒的到處都是。
旋即,季平安施施然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人。
然而就在他與姜姜離開后,約莫兩盞茶的功夫。
這座破落的街巷外,再次迎來了新的客人。
數名穿著黑色為底,袖口紅色緄邊,衣襟上繡著奇異花紋的“斬妖人”騎馬穿過夜色下的長街,抵達附近。
“唏律律。”一名瘦的竹竿般的男子勒住馬韁,辨認了下位置,說道:
“司首,根據底下人調查,那散播功法者,就住在前頭。”
他口中的司首,是一名騎乘黑色駿馬,穿著短裙武官袍服的女子,頭戴烏紗翼,腰配黑金刀鞘,披著同色披風。
一張漂亮的臉蛋肅殺凝重,兩條眉毛刀子般鋒利。
此刻,正瞇著雙眼,凝視著黑沉沉的夜幕。
這隊人馬,正是城內朝廷下屬,專門處理修行者事件的“斬妖司衙門”,百姓予以綽號“斬妖人”。
而衙門中,為首的武官則要更知名些,蓋因,余杭斬妖司的“司首”,竟是一名女武者。
名為“夜紅翎”。
乃是武夫途徑的“坐井”修士。
雖說武夫在各個傳承中并不占優,但一名“坐井”修為武者,放在神都中,也是御林軍統領級別的強者。
也因此,才能在瀾州這座大城中壓制一眾江湖門派,令各方不敢造次。
甚至于,其名聲早散播到市井百姓中,所謂的“江南雙璧”,裴家二小姐,乃是江南第一才女。
那斬妖司的“夜司首”,便是江南第一女武者。
此刻,夜紅翎端坐黑色馬匹上,瞇眼凝視前方,武者的靈機隱隱傳遞給她不好的預感。
“來兩個人隨本官前往,其余人留守。”
夜紅翎語氣淡漠,丟下一句話,人輕輕踩踏馬鐙,如離弦之箭竄出,卻又在半空好似落葉般徐徐落地。
可謂瀟灑至極。
一眾衙門公人眼含羨慕,先前那名瘦高竹竿模樣的男子,以及另外一名身材富態,臉上笑瞇瞇的斬妖人下馬,追隨其左右。
三人悄無聲息,在不驚動周圍百姓的前提下,抵達目標院外。
院門未鎖,三人飄入破敗院內。
夜紅翎一馬當先,可就在腳下軟靴踩在門前時,這名女武者眼神一凝:
“這里不久前,有修行者來過。”
武夫沒有花哨的術法,但直覺帶來的敏銳感,卻遠超其他途徑。
她第一時間,便察覺到周圍靈素不均,且有灼熱感未散。
“修行者?”身后一胖一瘦兩名官差凜然,抬手按住刀柄,并用另外一只手,取出蠟燭點燃。
火光照亮了房間,三人踏入其中,卻并未看到有人。
“難道還沒回來?”矮胖官差詫異。
夜紅翎一聲不吭,忽地緩緩蹲伏在地,左手將黑色披風朝后掀開,右手五根手指張開,緩緩虛按地面。
下一秒,她五指猛地一抓,“嗤嗤”聲里,一股吸力將塵土朝此處聚集,漸漸的,一個“大”字形人影呈現于泥地上。
夜紅翎刀子般的眉毛揚起,臉上凝重,沉聲道:
“最多半個時辰前,有高手用類五行術法,毀掉了一具尸體。”
嘶……矮胖官差牙疼道:
“司首,您是說,那個潑皮給人挫骨揚灰了?”
旁邊的竹竿官差舉著蠟燭,唏噓道:
“什么人比咱們動作還快,難道是提早滅口了?以防給咱們抓住線索?”
對于《登仙錄》傳播,城內斬司同樣有所關注,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一路追到此處,卻不想是這樣的結果。
夜紅翎站起身,漂亮的臉蛋上帶著深深的忌憚與困惑:
“不好說。但無論是被滅口,還是別的原因,出手之人絕對是個大高手,其對火焰的掌控力,堪稱恐怖。”
“有那么厲害?”矮胖官差意外極了。
須知,能被自家夜司首評價為“大高手”,說明最少也是坐井初階的實力。
靈素才剛復蘇沒多久,坐井修士還很值錢,這余杭城內,啥時候來了這樣一尊過江龍?
然而,夜紅翎不知道的是,她從掌控力反推實力,犯了經驗錯誤。
但正常來講,誰也想不到,會有季平安這種各類術法已登峰造極,實力卻只有破三的“怪胎”。
“司首,那接下來怎么辦?要不要先稟告知府?”二人詢問。
夜紅翎想了想,無奈吐氣:
“線索中斷,連尸體都沒留下,縱然請來三清觀的道士來,也無從問靈。罷了,回去再議。”
說著,這名江南第一女武夫有些走神,最近的余杭城,越發不太平了。
一名潑皮的失蹤,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翌日清晨。
季平安從睡夢中蘇醒,換上外套走出房間時,就看到黃賀已經在庭院中擺好了早飯。
“公子,水打好了。”黃賀指了指水井旁的幾個洗臉盆。
沐夭夭正用毛巾用力揉搓自己的小腦瓜,然后眼巴巴地在飯桌旁坐下,瞅著熱騰騰的大肉包,米粥小菜咽口水。
“俞漁呢?”季平安笑著洗了把臉,然后沒看到戲精圣女。
沐夭夭驕傲地挺起對a,舉手道:
“我知道,俞師姐一大早就出去尋找線索了,說是要調查什么登陸功法……”
“是登仙錄……”黃賀糾正。
“啊對對對。”穿著荷葉色羅裙,頭發在腦后綰成一個圈的少女小雞啄米點頭。
季平安嘖嘖稱奇。
心想若俞漁知道,她費勁巴拉想調查的事情,季平安昨晚已經獲得了關鍵線索,順手還打傷了“幕后之人”,不知道這姑娘會是什么心情。
三人簡單吃過飯,季平安照例走到鋪子內,開門做生意。
結果剛開張,就看到遠處一伙人朝這邊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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