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不修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欽天監的傳統,我來守護
→:夜幕降臨,今晚的欽天監卻頗為熱鬧。
飯堂內用餐結束,監生們都未離開,只是三兩成群,討論大賞上發生的事,以及明日將持續的比武。
洛淮竹返回監內后,先去沖了個澡,洗去白日武斗的疲憊。
等梳洗完畢,重新穿好衣袍,這才感覺到肚腹饑餓。
邁步前往不遠處,屬于茍寒衣的小院。
推開門,就看到老人在屋檐下編籮筐。
“飯在桌上。”老人抬起頭,灰藍色的眸子溢出笑容,說道。
“哦。”身材單薄,臉孔干凈的少女熟稔地走過去,坐在小凳子上,雙手掀開蓋在盤子上的瓷碗,拿起筷子開始扒飯。
知道吃的八分飽了,才停了下來,說道:“今天我贏了。”
茍寒衣面露微笑,并不意外:“好啊。”
洛淮竹想了想,說道:“季平安也贏了。”
茍寒衣并沒有去看大賞,一整天都沒離開院子,年歲越大,人的好奇心越少。
對很多人來說,大賞是個新鮮事,但對他來說,卻早乏味了。
可當聽到“季平安”這個名字,老人仍不免一怔,好奇道:
“怎么回事?仔細說說。”
洛淮竹“恩”了一聲,開始笨拙地講述過程。
茍寒衣聽完,不禁贊嘆一聲:“厲害啊。這么說,養氣境的比武,咱們多了一份勝算。”
洛淮竹沮喪道:
“但破九境有三個輸掉了。”
茍寒衣倒是看的很開,說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風宜長物放眼量。修行者不爭朝夕,爭的是長遠。”
但少女仍舊不很開心,突然好奇道:“以往的大賞,我們也這樣嗎?”
她只參加過這一次,以前也不怎么探問過這種事。
茍寒衣坐在夏季夜晚的臺階上,頭頂的燈籠周圍是飛舞的蚊蟲,耳畔是不知名小蟲的鳴叫。
他眼神中顯出幾分感慨,說道:
“早幾屆,欽天監還只是個觀測星象的衙門,并不會參加。后頭才參與幾次,底子薄,成績自然也不很好,不過那時候國師大人在啊。
“他老人家雖不能出手,但可以幫著弟子們參謀,像是那幾個監侯當年參加大賞時,也是給人家打的鼻青臉腫,小蓉兒還險些哭了呢。”
少女好奇道:“后來呢?”
茍寒衣笑著,回憶著,說道:
“當時,也是夏天的夜晚,和今晚差不多,國師將他們叫過去,挨個訓了一通,然后給他們每個人分析對手,制定戰術,一群人就吃著丹藥,保持精力,一晚上沒睡,扛到第二天上陣,果然表現就好了許多。
“別家的長老們就很詫異,心想怎么一夜不見,就變強了,卻不知道是國師他老人家躲在后頭做參謀呢。國師連初代神皇都能給一路扶成千古一帝,何況教授他們?”
洛淮竹秀氣的鼻子瞅了瞅,歪著頭想了想,說:
“以大欺小。”
他覺得老國師很沒有大人物風度,晚輩間打架都要幫。
茍寒衣哈哈笑了:
“確實是以大欺小,上代道門掌門知道后,氣的三天沒吃下飯,但這就是咱們國師大人的脾氣啊。后來,他閉關了,這個傳統就由你監正師父繼承下來。”
老人感慨道:
“別看我跟著國師最久,但真正繼承了老主人衣缽的,其實是監正。”
欽天監正……洛淮竹黑白分明的眼眸眨了眨,腦海中回憶起那個慈眉善目的老頭:
“但監正今年沒回來。”
“是啊,”茍寒衣輕輕嘆了口氣,仰頭望著小院四方天空上,那漫天星斗,說道:
“你監正師父肩上壓力很大,只是不說罷了,國師走了,他需要將欽天監扛起來,可修行者與朝廷走得再近,地位高低歸根結底,還是看修為。
“他想在這靈素衰頹的年代里走出一條神藏路,談何容易?眼下不知在九州哪個地方打轉呢。”
國師不在,監正也不在。
所以,這個傳統就無人能接續起來,不擅長此道的五名監侯心有余,力不足。
但洛淮竹腦子里,卻冒出一個人來。
這時候,突然院外傳來腳步聲,黃賀氣喘吁吁敲開院門,看到她松了口氣,先朝茍寒衣行禮,喚了聲“師伯”。
旋即道:“我家公子在兩儀堂,找洛師姐過去。”
兩儀堂內,燈火通明。
當洛淮竹走入熟悉的學舍內,就看到里頭一名名參加大賞的星官,齊聚一堂。
只是卻沒看到季平安。
“洛師姐,”看到她過來,一名養氣巔峰的司辰驚訝道,“你也給教習找過來了?”
憨憨少女眉毛微微揚起:“是。他人呢?”
萬年老二,氣質嚴肅的王憲搖頭解釋道:
“不知道。我們都是給他找人召集來的,也沒說什么事,更沒看到他的影子。”
女司辰林沁目光柔和,說道:
“許是與大賞有關。”
沉默寡言的石昊疑惑道:
“明日就要第二輪,他也要迎敵,這時不休息,還能有什么事?總不會說,今天還要訓練吧。”
“說對了。”忽然,一個聲音傳來。
季平安從院外走進來,手中拎著一卷厚厚的紙,用繩子捆縛著,迎著眾人的目光,說道:
“身為教習,大賞尚未結束,當然要照常訓練。”
這……一群人面面相覷。
都覺得莫名其妙,臨陣磨槍也不是這樣磨的,與其浪費精力重復過往的課業,真不如睡一覺來的有用。
“我們這些淘汰的,就沒必要在這里了吧。”趙星火突然自嘲地說。
這個高瘦魯莽的少年,沒了往日的傲氣,整個人氣質頹喪。
旁邊的簡莊稍好些,但也是臉色衰敗,勉強擠出笑容:
“我覺得也沒必要。”
季平安板起臉來,自顧自走到學舍前方的木質講臺上,說道:
“只不過輸了一場,又不是徹底沒機會了,還要復活輪,就已經自暴自棄了?準備舉手投降了?若欽天監培養的星官都是這樣,那你們可以離開了,以后也不要自稱星官,國師丟不起這個人。”
那些今日落敗的司辰被懟的啞口無言,臉龐紅一陣,白一陣。
趙星火有些生氣,但又不知朝誰撒氣,一拳錘在墻上,悶不吭聲。
簡莊說道:“我們并未放棄,只是覺得……”
他沒好意思說出下半句。
季平安卻好似窺破他心思,淡淡道:
“覺得這時候還訓練毫無意義?純粹浪費時間?一個晚上的功夫,沒法提升半點,還不如回去睡大覺?”
在場大多數人面露尷尬,他們是這樣想的,但被當眾戳穿,便不大一樣。
角落里,宋遠突然看了過來,自嘲一笑,說道:
“不然呢?還是說,季教習有什么指教?”
他的語氣很復雜,對季平安既服氣,又有著本能的抵觸,作為失敗者,他本以為會遭到季平安的區別對待,但并沒有。
可這反而讓他愈發難受,總覺得在對方面前,自己像個小丑。
尤其今日季平安光芒萬丈,他卻一敗涂地,這時候一股邪火突然冒出來,說道:
“你實力強,有自信在養氣境擊敗對手,但我們不想陪你浪費時間。”
說完,他自己都愣了下,頓時有些后悔,但年輕人的自尊他覆水難收。
其余人眉頭一皺,都覺得他這話太難聽。
一名火院司辰就要開噴,卻給季平安攔住。
只見他神色平和,沒有半點怒意,搖了搖頭,說道:
“起碼看過我這堂課的內容后,再判斷是否浪費時間,是走是留。”
王憲沉吟了下,好奇道:
“教習究竟想說什么?”
季平安說道:
“還記得演武嗎,我同樣只用了一天多,就幫淮竹贏了趙元吉。”
頓了頓,他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的臉龐,補充道:
“你們也可以。”
話落,堂內一下安靜了。
然后是一些司辰粗重的呼吸聲,林沁眸光柔柔:
“教習,你這段時日的訓練難道不是……”
季平安搖頭說道:
“訓練分為兩部分,這段日子主要是對你們每個人戰法的‘優化’,但并不涉及對敵戰術指導的部分,因為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你們的對手有哪些,又分別擅長什么,風格幾何,但今天過后,我知道了。”
話落,不等其余人反應。
季平安將手中那一捆紙張放在講臺上,解開捆綁的繩子。
繼而將厚厚一摞寫滿了文字的紙鋪平,對王憲說道:
“你先來吧。”
“我?”王憲茫然地走過去。
就見季平安低著頭,翻動紙張,從中抽出幾頁紙,遞給他說道:
“今日過后,晉級的人數量大大減少,雖無法確定你明日的對手,但可以劃定范圍,比如你,刨除各大派那幾個棘手的家伙,幾乎沒太多短板,難以用戰術解決。
“其余的與你名次相仿的幾個,都可以搞定,我圈定的這幾個人里,是以你的實力較難戰勝的,但很不巧,他們今日或多或少,都暴露了一些問題。
“呵……我為你設計量身打造的戰術,若是遇見了,不說保你必勝,但增大幾成把握還是毫無問題的……”
王憲愣住,下意識接過那幾張紙,低頭看過去然后眼睛一亮。
紙上赫然寫明了那幾個他著重提防的對手今日的破綻與習慣。
比如其中一個人,攻擊時會習慣性身體右傾,季平安就要他使用某個金系術法,可以針對對方的習慣進行布局。
以王憲的能力,幾乎瞬間便在腦海中開始模擬,結果就是呆愣愣杵在原地。
直到季平安叫他離開,才夢游一樣蹲到角落,如饑似渴地閱讀。
“下一個,石昊。這是適合你的戰術,我觀察過,隨著比武的人數遞減,每一次擂臺的大小也在逐步增加,而更大的面積,則帶來了更廣闊的戰術空間,你的打法可以改一改,且針對不同的人,應對方式也要不同。”
石昊稀里糊涂地接過幾張紙。
低頭看了眼,然后醍醐灌頂般,也如王憲一樣杵在原地,被趕走后也蹲到了墻角。
“嘩嘩。”季平安又抽出兩張:
“林沁……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專心點,我發現,你在擂臺上的表現與往日訓練不同,更激進,這并非壞事,但相應的,戰術選擇方面……”
“趙星火,別看了,就是你。復活輪是你最后的機會,你今天的打法太拘束了,有些放不開,今晚別睡了,就按照我寫的這幾個技巧練習,復活輪都是一群沒了心氣的廢物,壓力越大,他們越會選擇保守戰術,這恰恰是我們的機會……”
“……看什么看,養氣境當然也有,這是你們幾個的,真以為叫你們過來發呆的?養氣巔峰這塊,你們與其余門派的差距不大,戰術的效果會更明顯,不像那幾個蠢貨,還要祈禱好運氣,不要碰到秦樂游等人,哦,你們說萬一遇到我?我建議你試試。”
學舍內。
進入教習身份的季平安語氣不再客氣。
部分話語甚至頗為難聽,但卻無人在意了。
在場的人,一個個被叫過去,然后塞過來幾張寫滿了文字的紙,并給季平安講解一番,應對不同對手的方案。
而每個人在聽完后,都難以遏制地流露出激動、恍然的神情,繼而沉浸其中,下意識地走到墻邊蹲下研讀。
也不知道為啥要蹲……可能就是習慣性跟風。
眨眼功夫,墻邊就蹲了一排。
等到宋遠的時候,這名木系星官愣愣地捧著那幾張紙,只覺臉龐火辣辣的疼,輕飄飄的紙卻重若千鈞。
迷迷糊糊走到墻邊,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這,才是他真正的實力嗎?”
“這,才是他真正的實力嗎?”
學舍外,李國風、徐修容等五名監侯,不知何時出現在這里。
隔著窗子,望著燈火通明的學舍,以及季平安不斷抽出幾張,遞過去點評的畫面,怔怔無言。
隨著那一摞紙一點點薄下去,季平安拿出戒尺,開始在墻邊一個個走過去,不停應付不同人的提問。
太蠢的就會一個戒尺打過去。
那些桀驁的天榜星官,卻都沒了脾氣一般,被打還要賠笑,仿佛生怕教習不管自己了。
原本緊張沉悶的兩儀堂,一下子被誦念文字聲,一道道“莪懂了”的聲音,以及推桌挪凳,開始現場演練的雜音填滿了。
監侯們一時恍惚。
仿佛,眼前的一幕變幻了,仍舊是夏日的夜晚,仍舊是大賞第一天的晚上。
披著長袍,頭發黑白間雜的老國師背著手訓斥他們,揮舞著戒尺打手板,一邊罵,一邊給每個人安排戰術。
“不全背下來,不許睡覺!”國師蒼老的聲音猶在耳畔。
幾人猛地回神,才發現喊話的不是國師,而是穿著司辰官袍的少年。
臨陣磨槍的也不是他們,而是一群更年輕,更富有朝氣的少年人。
“茍師兄?”
突然,方流火嚇了一跳,發現茍寒衣不知何時,也走進院子,出現在他們身后。
瘦巴巴,仿佛風一吹就倒的小老頭背著手,灰藍色的眸子柔和地注視著學舍中的一幕,有些懷念。
他笑了笑,低聲說:
“別杵在這耽誤人家了,這時候,該去準備醒神湯,不然等他們明天頂著黑眼圈上擂臺么?”
五人啞然失笑,點了點頭,靜悄悄離去。
并未注意到,季平安扭頭瞥了窗外的他們一眼。
國師不在了,欽天監在也沒回來,但他在,欽天監的“傳統”就在。
同一個夜晚,白塔寺。
夏季的熱風拂過院中竹林,禪房內一燈如豆。
雪庭大師沒有敲木魚誦經,而是席地而坐,靜靜出神,身旁桌上還放著那封佛貼。
已然撕開,其中并沒有什么隱秘,只是當代佛主召回佛門弟子的手令。
雪庭腦海中,回蕩著慧明師弟白日的聲音,他站起身,披著衣服走出禪房,給迎面的風一吹,突然咳嗽起來。
“方丈。”一名提燈僧人沿著回廊走過來,說道:
“夜里風大,您怎么出來了。”
雪庭擺擺手,表示無礙,然后看了眼對方,好奇道:
“這么晚沒休息?”
提燈僧人不好意思道:
“方才在前堂里,與師兄弟們聊今日大賞的事。”
是了……這一群僧人與自己這把老骨頭不同,還是向往新鮮事的……雪庭想了想,說道:
“若感興趣,明日咱們也去瞧瞧吧。”
“真的可以?”提燈僧人面露喜色。
雪庭笑了笑,說道:“當然可以。”
以他的地位,早些日便有人送來請柬,邀請觀摩大賞,只是老僧不很感興趣罷了。
但既然年輕的僧人們想看,慧明師徒也大老遠來一趟,那何必讓一群自由人陪著自己這把老骨頭苦守青燈。
提燈僧人歡呼一聲,回去報喜了。
“咚!咚!咚!”
道門,俞漁困得不行,洗澡后就鉆進被窩,準備睡覺。
她還得養足精神應對明日的對手,卻給夜色中咚咚的撞墻聲吵得要死,腦袋從被窩鉆出來,吼道:
“大晚上不睡覺,你是不是有病?!”
撞擊聲停止了。
夜色中,一處墻壁前,圣子扶著墻,兩只拳頭滿是血痕,用中二的方式發泄著郁悶。
他身旁地上是一份報紙,頭版頭條赫然是幾個碩大的文字:
賭徒怒斥大賞黑幕,稱國教圣子打假賽,日汝老母退錢!
“可惡!為什么同樣是報紙,季平安是萬眾崇拜,本圣子就是假賽退錢……”
他深深吸了口氣,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明日,本圣子必將王者歸來!”
他不信,下一場還會如此。
同一個夜晚,神都內太多的人無法入眠。
五大宗派的駐地,燈光皆徹夜未熄,神都賭坊有人大笑,有人痛苦,藏劍酒樓后半夜亦江湖客絡繹不絕。
而就在萬眾矚目中,時間來到了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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