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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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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無疾而終都是磨難,所有的風都刮不走藍天。樂觀自信是虞子衿的名片,也是她的堅持。

  后來虞子衿離開這家超市,在一家叫錦美的旅游公司干過一陣子,后來又去了曲琴公司。回想起來,那段日子給她留下的印象極為深刻。

  錦美公司在靠近湄公河的基分路上,但已經不在市區,而是比較偏遠的地方。這里街道狹窄難行,周圍都是好些年歷史的老房子,亂七八糟地蓋著,像是從來沒有規劃。有些人家的廁所正對著別人家大門或臥室,有些人硬是撐出一個本來不屬于所在的危險的閣樓,像一棵樹莫名其妙地長出的枝杈,總之肯定不是高端社區。基分路以東,離公共汽車站不遠的地方,有一家頗具規模的紡織工廠,名叫曲琴制衣公司。這家公司的老板姓杜,大名叫杜具騰,因為摳門小氣,員工背后都叫他“肚子疼”。聽說錦美旅行社也是屬于曲琴公司的。工廠的后面,有一棟年久失修的灰色的三層辦公樓,曲琴公司的總部就在這里了。樓房已修造多年,看上去十分陳舊,墻角下水管上霉菌斑斑。里邊就更加不堪了,吊燈上全是灰塵,說話大聲點估計都會被震得掉下來。天花板上的白灰多處脫落,露出一道道如同國境線一樣的裂縫,半斷不斷,也是積了很多灰塵。下雨天走廊拐角處的天花板還會漏雨,把地面漏得濕答答的,也沒有人管。一樓二樓大大小小的房間倒是排列整齊,大房間是小間打通的,有的二并一,有的三并一。房間里只有一點點基本的裝修,地下鋪著帶米色花紋的塑料地膠,時間長了到處開裂,還有不少窟窿,有的地方少了一塊,露出了深色的的水泥地面。各房間門上釘著一塊牌子,標明了各個部門,有財務科、人事科、后勤科、董事長室、總經理室、總務科、會議室、采購室等等。

  上班時——尤其在上午,每個房間里都挺安靜,也不知道他們都在干什么,但不管喝茶的,抽煙的,打私人電話的,看報的,聊天的,打情罵俏的,還有下圍棋和打牌的,惟獨認認真真地坐在辦公桌前辦公的人極少。有的人從這個房間遛到那個房間,這里坐坐,那里站站,和這個說幾句話,和那個討根煙抽,然后就沒了影子,外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屬于哪個部門的,或者是不是公司內部的人。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杜老板有一年因為業務去了美國,但是沒有按期回來。本來還算正常的經營突然就亂了套,風聲四起。有人說杜老板在美國被人槍殺了,回不來了,也有人說被人綁架了或者被抓了,人心惶惶。突然有一天總經理收到一份美國來的傳真,上面的具體內容就是業務和工作指示,完全和平常一樣,看不出任何破綻。大家于是稍稍安定下來,各自按部就班地繼續工作,因為那時紡織行業還比較好,出口美國的產品利潤頗豐,公司也攢了不少錢在賬上。就這樣相安無事了一陣子,還是不見老板回來。但業務傳真和客戶收付款照舊順利進行著。

  大家于是紛紛猜測老板人肯定是好好學習,就是不想回來了。也許在美國金屋藏嬌了,或者是買了房子置了業,準備做寓公養老。但事實誰都不清楚。通過行業和客戶打聽,不知為何,所有人都一概諱莫如深。員工不安分的有些就慢慢離職了,覺得公司不太正常。有些沒有更好的去處,樂得沒人在身邊監管,工資又不少拿,反而更加堅定地留下來了。但是公司的紀律和外在,就沒有人管了。董事長室的門一直鎖著,既沒有人進去,也沒有人出來,積了很厚的一層灰。

  虞子衿在錦美旅行社里干的時間不長,因為她不是本地人,接待外地游客不熟悉,招攬生意也不在行,后來介紹人又安排她去了曲琴公司,在那里呆了很長時間。她去的時候,杜老板已經外出未歸好一陣子了,但人事把她的入職申請傳真到美國,杜老板傳真回來的簽字和平時沒什么兩樣。于是就入職按正常流程一步一步走了下來。公司效益好,她還分配到了一間宿舍,雖然不大,但是只有兩個人住。對面的女生因為有男朋友,所以很多時候并不住這里。虞子衿樂得逍遙,一個人關起門,看書洗衣,甚是愜意。房租水電一概公司承擔,她就像是世外桃源里的魏晉中人,一時不知道幸福為什么降臨得這么快。

  但是上班時間虞子衿頗為頭疼,她很長時間沒有搞清有些人是哪個部門的,又是什么職務,甚至有些人她從來就不知道他們叫什么名字,因為這些人來上幾天班,又會有很長時間不見了蹤影。另外,沒有任何人對別人的無所事事加以指責或訓斥,似乎對這一切人人都已經習慣了。至于遲來早走,在公司里更是家常便飯,通常到了下午三四點鐘,公司里就已經見不到幾個人了。

  虞子衿來了幾天,看到這樣的情景,還頗感困惑,不清楚這究竟是一家什么樣的公司,這么一幫人聚集在這里又是在干什么。以后在公司呆的時間長了,逐漸對情況有了大致的了解后,才終于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這就要說到總經理博登這個人了。

  博登四十多歲,高高瘦瘦的,但是腳很大,走起路來邁著八字步,胸脯像企鵝一樣挺得老高,大家背后也叫他“南極”,因為只有南極才有企鵝。他相貌很普通,禿頭,長著一雙外鼓的小眼睛,看起來兇巴巴,臉上經常油光光的,但胡子每天刮得還算干凈。

  博登年輕時候就跟著老杜,算是創業元老了。但他在那如火如荼的創業初期的豐功偉績,現在已無從查考了,但外人想著肯定是讓人熱血沸騰、風光無限。他比較老實,原來的總經理并不是他。后來,有一次因為稅務大檢查,杜具騰是私人老板,賬目上肯定有些不干不凈的地方。按說他要被抓了起來,在監獄里呆了一段時間的。然后當時的總經理和財務都逃走了,只有博登站出來,替老板背了鍋。他在監獄呆的時間并不長,風聲過去,杜老板念他的恩義,花錢想辦法把他撈了出來,還讓他當了總經理。不難猜測這段經歷對博登今后的人生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培養了他無比強烈的認同感,那就是只要忠心,只要你是我的人,聽話,哪怕你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會,都可以養起來。在生意順風順水的時代,公司有足夠的資金養活員工,這讓博登那時很是風光,也造成尾大不掉,杜老板后來也拿他沒有辦法。一開始認為的人畜無害小白兔,轉眼長成了獠牙顯露的大灰狼。

  博登越來越膨脹,尤其在杜老板滯留美國未歸之際,他儼然一副太上皇的嘴臉。他認為人生的最高追求就是去獲取越來越大的權力,就是去干大事,做大官。想必他當總經理的時候,指揮千軍萬馬的感覺太好了,被人仰望和崇拜的感覺太好了,為所欲為一呼百應的感覺太好了。

  自從杜老板越洋指揮以后,博登先是把工廠里一些對自己有意見的工人找機會逐步裁掉,接著他大概認為所有工人對他的崇拜已經是基本到位了,就換了一個他的小舅子當了工廠的廠長。應該說,博登除了權力欲強以外,還是有點能耐的,對下面的福利也不錯。他從開始的來料加工,代工別人的版型,到后來自己找人設計,自己創立品牌,到大型百貨商場開設專柜,產供銷一條龍——自己定點面料供應、自己設計、自己制造,自己銷售,沒用多長時間,業務蒸蒸日上。很多人都跟著發了財。

  令人意外的是,博登既沒有取杜老板而代之的想法,也沒有截流公司業務和資金以自肥,反而是把一個總經理在現代企業制度里應該發揮的功能進行的盡善盡美。金錢也許對于博登來說顯然不是他的最終目的,而只是他獲取權力和名望的一種手段。因為這種奇葩的經營模式和外人很難理解的權力架構,博登在曼谷紡織業名聲鵲起,他后來又牽頭成立了泰國紡織實業行業公會,自任會長兼理事長。按理說,這是一個民間組織,博登只要安安心心地做他的職業經理人,就可以發發完全屬于自己的財,行屬于自己的權了。但是博登卻不是這么想的,其一,在當時的環境下,紡織公司幾乎在銀行里貸不到款,那么如果公司想獲得更大發展的話,沒有大量的資金投入,就肯定會困難重重。其二,紡織公司的老板有什么政治地位可言,又算多大的官呢,確切地說就是相當于什么級別的領導?那么如果既無政治地位,又無法算個官的話,發點財又算個什么呢。這樣,出于這兩方面的考慮,博登就想方設法要把曲琴公司往正兒八經的政府機構方面靠。一開始,曲琴公司是獨立法人單位,不歸屬于任何政府部門和機構。后來博登想出一個鬼點子,他先是捐贈了一批庫存物資,而且通過中間人,聯合國有的曼谷紡織品進出口公司一起捐贈,在民政部門的登記中又將慈善證書據為己有,對外宣傳就偷換概念,慢慢造成一種自己屬于國有掛牌單位的感覺。不過后來當博登得知曼谷紡織品進出口公司只是一個較低級別的單位時,他認為自己被欺騙了,大發雷霆:“他們只是芝麻大點的單位,那我們又算什么級別?”

  結果博登又通過自己的關系,把曲琴公司掛靠到了了曼谷行政執法總隊下面,代價是每年上繳一千萬銖的冠名費。這下博登心里終于踏實了。他沒有心思重新裝修公司的建筑,也沒有心思認真管理部下,整天就是對外公關,對內訓話。有次公司開大會時,博登這樣給手下的干部訓話:“你們都要好好干,要不公司倒閉了,我沒什么損失,還能到行政大隊去當個主管,你們到哪兒去混飯吃?”

  如此一來,至少在名義上,曲琴公司已不再是私營企業了,而是省一級下屬的一家國有性質的單位了,總經理博登也自我感覺是個領導干部了。大概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博登覺得自己是個大人物了,開始有了異乎尋常的大氣魄。

  為了讓公司盡快擴大,為了有更多的手下,以使自己的領導身份名副其實,博登先后吞并了好幾家瀕臨倒閉的小企業。有印染廠、模具廠、紙箱廠、包裝公司,同時,又在公司下面成立了不少新單位,像旅游經營部、玩具廠、廣告公司、農副產品批發部、飯店,還在市郊辦了個養豬場(專門飼養烏克蘭大白豬),總之,攤子鋪得越大博登越高興。虞子衿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混到曲琴集團的。

  自然,吞并別的企業和成立下屬單位需要大量的資金,對此博登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管向銀行貸款。幾十萬,幾百萬,幾千萬,就跟草紙似的只管從銀行去取,花起來也跟用草紙擦屁股似的全不當一回事。那么,銀行又不是博登開的,他怎么能隨隨便便地大量貸款呢?這里就要說到博登的用人之道了,這既體現了他的聰明之處,又可以說是他愚蠢的地方。曲琴公司擴大為集團后,博登招收了大量有權有勢的人的親朋好友在集團任職。結果,銀行行長的女兒,招商辦主任的連襟,絲綢廠副廠長的老鄉,法院經濟庭庭長的弟弟,工程學院副院長的兒子,稅務局稅務科科長的妹妹,警署署長的朋友,醫院院長的情人,無線電廠廠長的表弟,宣傳處處長的表外甥…一句話,博登用這種方法給自己編織了一張牢固的關系網。好處是不言而喻的,貸款,擔保,減免稅,批塊地皮,拖欠債務等等。壞處也是顯而易見的,這些人要么就是本來就不能干事,要么就是自恃關系不屑于干事,而且對于他們還不好管理,除了博登本人誰都能管之外,別人要想管他們,還真得思量思量,弄不好被管的人還沒怎么樣,管的人倒先被博登臭罵一頓。

  不過公司混亂成這樣,盲目亂鋪攤子和用人不善可能還只是個次要原因,更主要的原因就是,博登本人是個不可救藥的酒鬼。

  聽說博登以前喝起酒來還沒有這么厲害,可隨著公司越來越大,他的自我感覺越來越好,終于喝起酒來再無節制了。博登每天喝兩場酒,中午一場,晚上一場,他逢喝必醉,逢醉就要發酒瘋,罵人,干出種種荒唐事。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找總經理博登談工作,一定要在上午,過了中午他就不再清醒了。

  大人物都有大人物的派頭,博登自然也是如此,他喝起酒來,集團公司的中上層干部是都要作陪的,然后博登喝多了——這幾乎從無例外,便開始罵人,在酒桌上看誰不順眼就罵誰,被罵的人不僅要忍氣吞聲,還要賠笑臉,否則可能一個酒杯就要飛過去了,挨得近的可能就是一巴掌,集團的不少中層都被博登打過。無論是被罵還是被打,都不敢吭聲,除非是不想干了。這時惟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博登盡快喝醉,被人攙下酒桌。

  博登喝醉后,名堂更多。一次喝醉了,幾個干部把他扶到公司的會議室,讓他躺到長沙發上休息。這時人事科邱科長為了討好博登,蹲下身子去給他脫皮鞋,冷不防被博登一腳踹在腰部,腰子差一點就給踹炸了,當時就癱在地下起不來了。他在家休息了好幾天才來上班,以后一見到博登喝醉他就只敢側身站在他面前,以妨再踹他的腰子。

  另一次,公司駐仰光辦事處主任回公司述職,這是個老頭子,五十多歲,姓房,他同時還兼任著公司的副總經理。回來了自然要陪博登吃飯,名義上是給房主任接風。酒桌上博登著實夸獎了房主任一番,還一連跟房主任干了幾杯酒,又命令別的人向房主任敬酒。房主任一來舟車勞頓,二來年老體衰,不勝酒力了,喝了一會兒就提前退席,回到公司的會議室去午休了。這邊周亞振照例喝醉后,幾個干部也扶著他去會議室休息。周亞振一進會議室,看見房主任正打著鼾躺在長沙發上睡覺。房主任睡覺有個習慣,眼睛半開半閉,露著眼白,博登見狀甩開扶著他的人,猛沖過去撲到房主任身上,兩手緊緊地掐住他的脖子,一邊掐還一邊罵:“讓你翻白眼,讓你翻!”可憐的老頭子被掐得臉色發白,舌頭都吐出來了,要不是別人一擁而上,把博登給拉開,說不定房老頭子當場就被掐死了。

  還有,博登好色也是出了名的,喝醉了之后更是如此。以前,博登中午喝醉后回到公司,見到女職員了就會兩眼放光,豎起食指,然后食指朝自己面前一勾一勾的,意思是要人家過來。誰敢過來?女職員見到他這副樣子都花容失色,就像老鼠見到貓似的趕快逃。有一次設計部的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女人自恃貌丑,動作慢了些,沒有走脫,被博登堵在了辦公室。他二話不說,就把她按倒在了辦公桌上,搞得這女人像殺豬似的叫了起來,當然也沒發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讓博登狠抓了兩把,還沒等他再有所動作呢,旁邊的干部立刻七手八腳地把他給拉開了。不過這種事情以后就不多了,原因是博登不知什么時候起把財務部的一個女會計弄上了手,接著兩人不顧各自的家庭,公然同居了,然后這個女會計就被提拔成了財務部的總監,就是現在的藍部長。有了藍部長后,博登在這方面就收斂多了。盡管如此,女職員們都還心有余悸,見到博登喝醉后,她們跑得比兔子還快。

  所以這幾乎已成了慣例,每當中午博登在飯店喝醉了,快回公司的時候,總會有一個作陪的干部提前回到公司,通知大家一聲:“老總喝醉了,馬上來。”

  這時候公司里的男男女女都一哄而散,開始東躲西藏,有的人就干脆下班回家了。女的是怕被博登調戲,男的是怕挨他的罵。霎時間公司里就變得靜悄悄的了,然后就見公司里的一群中上層干部前呼后擁著博登回來了。一直等到他躺下了,睡著了,公司里才會又熱鬧起來。

  要說博登如此胡作非為,怎么下面的人離職的不多呢?不光離開的人很少,相反想進來的人倒很多。大家干嘛還要賴在他手下活受罪呢?答案是這樣的,凡事都有利有弊,在博登手下雖然會受窩囊氣,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起碼你可以不干活兒(或只干極少的活兒)就有錢掙吧,這種好事別的單位有嗎?其次,那些當干部的,有點實權的,都在利用公司管理的混亂或多或少地為自己撈錢。就說韓副總吧,以后曲琴公司完蛋后,他自己開了一家規模不小的化工廠,那么他開廠的這筆錢是從哪兒來的?

  另外說句公道話,博登清醒的時候還是蠻不錯的,甚至還有點和藹可親。上班時,他這個辦公室轉轉,那個辦公室轉轉,拍拍這個肩膀,和那個說兩句親切的話。有的人頭天剛被他喝醉了罵過,第二天又會被他當眾夸獎。有個人從外地調來公司,因為沒有房子住,一家老小都過不來,博登知道后,一時心血來潮,當場對他說:“你去租套房子,把家人接過來。租金公司報銷。”這筆租金數目可不小,但總經理既然發了話,再大的數目也不是問題。興致來了,博登還會立刻招呼別人在辦公室里陪他下圍棋或打牌,自然什么紀律不紀律的對于他來說都是搞笑。

  虞子衿剛來上班的那會兒,博登一到人事科,就眼前一亮,常來找她聊聊家常,還對她說:“你有什么困難嗎?有困難就跟我說,別客氣,你表舅是我的老同學,當年我們關系可好著呢。”另一次對她說:“你還沒男朋友吧,你想要找個什么樣的,我給你介紹。公司里要是有哪個男的你看著順眼,跟我說一聲,沒問題的。”當然博登這只是信口開河,說過也就忘了。但是有一次博登把她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卻是很認真地對她說道:“你想不想干點事?”

  虞子衿一時不明白博登的意思,問道:“干…干什么事?”

  “你要是想干事的話,”博登說,“你自己去外面找一間門面房,開一家店,比如字畫店、古董店什么的,總之搞個高雅一點的店,當然是屬于公司的,然后我給你一筆錢,讓你承包,你干不干?”

  “我沒干過,”虞子衿慌亂地搖搖頭,“不能干不能干。”

  博登笑了。“笨蛋,我是想讓你發點財啊,你只要不給我賠錢,盈了利全歸你。”

  虞子衿還是搖頭。“謝謝老總了,我真的不能干。”

  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以后虞子衿跟一個叫武霞的同事(她在公司里跟她關系最好)談起過這事,她大罵虞子衿是廢物,錯過了一次掙錢的絕好機會:“老板是在討好你的表舅啊,你把他給你的錢全賠了,他也不會拿你怎么樣的。公司下面的單位哪個不賠錢,但承包人自己哪個不撈足了錢?”

  想想確實是這么回事,虞子衿有點后悔了,即使自己不愛錢,但組織上肯定是急需的。但后悔也遲了,博登以后再沒有提過這事。這大概是她活到現在僅有的一次發財的機會,卻讓她當面錯過了,所以她目前還是只能蟄伏著,等待時機,怨不得別人。

  有時,博登的心情特別好,中午快下班的時候,他便會讓干部每個辦公室通知一聲:“中午下班后,大家都去飯店吃飯,老板請客。”接著公司里的人都歡天喜地地擁去檳金飯店,大吃大喝,自然嘍,除了干部,別人吃飽喝足了能溜的就要趕快溜,否則等博登喝醉后逮著不是玩的。

  公司最早的辦公地址就是基分路的這些房子,后來博登為了吃喝方便,也為了利用門面房多成立一家下屬單位,才改成了飯店。公司則租了后面的一棟筒子樓作為辦公之用,破雖破了點,不過反正也沒有多少公可辦,也就是找個地方給一幫閑人坐坐罷了。←→新書推薦:、、、、、、、、

飛翔鳥中文    畫中的薛定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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