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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請你們……滾一邊去啊

  禮部侍郎靳閑看著黝黑男子,臉色陰沉的可怕:

  “花月樓的俞老板倒是會算賬!”

  這一刻,任誰都看出了這位官老爺內心怒火難以抑制!

  而一位正四品官員的怒火,可不是一個小小的青樓伙計可以承受的!

  “此人死定了。”

  小太監嚴高玩弄著手中的匕首,一臉戲謔道:

  “靳大人最好面子,此人當眾讓其落了面子,花月樓的俞老板只怕會直接將他獻出去賠罪。”

  一條伙計的命換取一位禮部侍郎的諒解,自然是一筆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可身側的薛防卻搖頭道:

  “不,此人不是花月樓的伙計!”

  “花月樓的俞老板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決不會做出讓伙計拿著一錠金子當眾退還的蠢事!”

  “而且…”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此人身上隱隱有一股鋒芒暗藏的氣息,連我都難以看穿!”

  嚴高手上動作一滯:

  “連薛大人都難以看穿么?”

  “莫非此人是曜日境?”

  薛防再度搖頭:

  “不,倘若是曜日境,我將看不出一絲破綻,多半只是個修習了藏匿術法的皓月境罷了。”

  此言一出,嚴高頓時松了口氣。

  若是曜日境不顧一切大開殺戒,那么用不了一炷香時間,整個北門的人都將死個干凈!

  包括薛防這位禁衛軍統領,以及景漓公主!

  可若只是區區一個皓月境,那倒是不足為懼了。

  “薛大人懷疑此人身份有問題,那么他假扮花月樓伙計來到北門,真正目的是什么?”

  “總不會只是為了讓靳閑大人當眾難堪吧?”

  這一點薛防也想不明白。

  今日拒北王世子入京,此人喬裝身份來到北門,必定有所圖謀。

  至于最有可能的目標…

  自然是刺殺世子!

  但此人所作所為又不像是為了行刺!

  畢竟,哪有刺客在目標人物還沒出現的時候不好好在人群中藏匿著,反而跳出來拋頭露面的?

  “難不成…”

  “此人的行刺目標是禮部侍郎靳閑?”

  薛防握了握刀柄,猶豫要不要上前揭穿黝黑男子的真正身份。

  而正在他猶豫的時候,靳閑又一次開口了:

  “你是花月樓的伙計是么?你回去告訴俞老板,我靳閑花出去的金銀從沒有拿回來的道理!”

  “這一錠金子不用還了,可我要他用另一樣物品補償我!”

  黝黑男子一臉笑吟吟道:

  “不知大人可否明示,是何物品?”

  “若是上次您享用的那一雙并蒂蓮,那一錠金子可不夠!”

  “哦不對,我差點忘了,大人無福消受一對,只能享用其中一朵,那倒是勉強夠了!”

  這話一出,人群中許多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

  “放肆!”

  靳閑氣得渾身顫抖:

  “來人,將他拿下,亂棍打死!”

  “我倒要看看,這一錠金子夠不夠買花月樓一個伙計的命!”

  話音剛落,便有十幾個禮部侍郎府上的雜役握著棍棒圍上了黝黑男子,一個個都兇神惡煞,殺氣騰騰。

  這群雜役的武學修為并不出眾,大多數只有后天四五品,為首的那個管家也只是后天八品罷了,放在軍伍中勉強算是百夫長級別,遠遠稱不上什么高手。

  但欺負一下尋常百姓已是綽綽有余。

  此時,見一群壯漢走向自己,黝黑男子低下頭顱,雙眸閃過一絲戲謔。

  下一瞬。

  他陡然抬頭,臉上展現出一副浮夸至極的表情,舉起雙手,拔腿就往身后人群鉆去:

  “來人啊,禮部侍郎靳閑大人當街殺人啦!”

  “王法何在啊!”

  “有沒有人管一下啊!”

  “那個,夫人,趕緊管管你家相公吧,乖乖在家待著不好么,干嘛非得出來丟人現眼!”

  黝黑男子跑的很快,似是腳下生風一般,幾個閃身便離開了許多人的視線。

  這一幕的發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誰也不曾想到,挑起了這一切爭端的人居然最后會表現得那么不堪!

  他,他不是很勇的么?

  怎么跑了?

  “還以為今天可以見到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呢!沒想到最后還是慫了!”

  “跑不掉的!這里是京城,靳閑又是禮部侍郎,想抓一個花月樓的伙計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可惜了,還想從他口中多打探一下其余官老爺們的以往戰績呢!”

  “追!”

  此時,十幾個雜役在管家的帶領下朝著黝黑男子追去,一路上推開了不少百姓,一時間鬧得民怨迭起。

  “干什么?”

  “別碰我!”

  “薛統領,救命啊,誰家府上的狗又咬人啦!”

  薛防微微蹙眉,往前踏出一步,將佩刀橫在了幾位雜役的身前:

  “別追了!”

  “此人身手不凡,你們追不上的。”

  說罷,他又看向禮部侍郎靳閑:

  “靳大人,這個人多半不是花月樓的伙計,至于究竟是何身份,我之后會命人幫你留意,但現在,請讓開官道!”

  “天色不早,算算時辰,拒北王世子即將入京了!”

  靳閑皺了下眉,又掃了一眼黝黑男子離去的方向。

  只見那人已經跑到了某個巷子的拐角處,還挑釁地朝自己做了個鬼臉,似是在嘲諷自己無能!

  “可惡!”

  靳閑不禁暗罵一聲。

  以他的身份,向來很少報隔夜仇,可今日為了大局為重,也只能暫時不去理會那個宵小之徒了!

  畢竟,皇帝景宏的眼線可就在周圍看著呢,自己若是為了一己私仇耽誤了接下來的大事,那么別說升官發財了,只怕頭頂的官帽子都難保!

  “罷了,今天是為吾兒辦喪的日子,不宜見血,本官便不和小人計較了!”

  “來人,將吾兒的棺材搬到城門口去,擋住城門,本官要和諸位同僚一起迎接拒北王世子入京!”

  雜役們聞言紛紛放棄了追趕黝黑男子,回來抬棺。

  身側,禮部侍郎夫人則是偷偷對靳閑道:

  “夫君,我先行回去,請幾個高手把那人捉來府上,等夜里夫君回府,便可親手將其抽骨扒皮,如何?”

  靳閑瞥了她一眼,輕輕點頭:

  “也好,夫人回去吧。”

  他算是看出來了,自己這位出身不凡的夫人還是不愿為一個庶子哭喪。

  既是不能強求,那么不如讓對方回去抓人。

  省的在這里給自己添亂。

  得到允許的官夫人立即喚來兩個丫鬟和幾個雜役陪同自己一起回府,同時她攤開掌心,望著先前被那個黝黑男子撓過的掌心,內心不禁一陣騷動。

  “乖乖在家待著不好么…”

  “小冤家,希望我沒有曲解你的意思。”

  不久后。

  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具具棺材被抬到了城門口。

  哭喪的隊伍占滿了半條街,可哭聲卻很是稀疏,讓一眾百姓感到怪異。

  “這群官老爺們到底要做什么啊?”

  “把一具具棺材擺在城門口,多晦氣?這是擺明了要惡心拒北王世子啊!”

  “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

  “我來告訴你們吧!我剛剛朝我那個在禁衛軍中任職的二姐夫打聽了,似乎是昨夜有人襲擊拒北王世子居住的驛站,然后董深統領率領一千禁衛軍拼死護衛,最終全部陣亡,在這過程中,那位世子殿下不但自己什么都沒做,還讓麾下五百安北軍作壁上觀,眼睜睜看著一千禁衛軍全軍覆沒!”

  “那死去的一千禁衛軍中,大部分可都是官老爺的兒子!今兒個抬棺來北門的只是一小部分,還有大部分人正在家中辦喪呢!”

  “他們可都是想向拒北王世子討一個公道的!”

  聽人這么一解釋,百姓們頓時懂了:

  “原來如此!我說呢,這群官老爺們今日發了什么瘋,一個個都擠到北門哭喪,原來是為了和世子殿下作對啊!”

  “這件事聽上去是世子殿下理虧,可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

  “當然不簡單,能夠全殲一支千人禁衛軍,那群襲擊驛站的人少說也得有上千人吧?可京城百里之內沒有一支成了氣候的賊匪,那么多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說不定是有人賊喊捉賊呢!你們仔細看了沒,這群官老爺們死的全是家中不受寵的庶子,這樣的兒子平日里死上三個四個,他們根本不怎么在意,怎么這一次反倒一個個都擺出那么大的架勢了?”

  “快閉嘴,話別亂說!”

  “那倒不至于吧?虎毒還不食子呢,誰會為了惡心一下拒北王世子,把自己兒子送去丟命?”

  “那個…我也只是瞎猜的,別當真,別當真!”

  此時,小太監嚴高和禁衛軍統領薛防都回到了城頭上,在景漓身后站立。

  景漓仍是穿著一身禁衛軍甲胃,戴著頭盔,面朝北方,凝視著遠處。

  她聽到下方傳來陣陣哭啼聲,不禁眉頭一皺:

  “嚴高,你沒按照我的吩咐把人趕走。”

  小太監躬身道:

  “殿下,沒用的。”

  “這群人中不但有禮部侍郎靳閑,還有中書侍郎謝令,正議大夫陸光等四品之上的官員!”

  “殿下的話,他們不會聽。”

  “即使搬出我義父,作用也不大。”

  畢竟這群人今日鬧這么一出,背后是有皇帝景宏在默默支持!

  景漓在宮中并不受寵,沒什么勢力,也沒什么倚靠,在許多人眼中地位甚至還不如一些景宏的義女。

  要讓一群四品大臣因為她一句話而撤走棺材,讓出官道,顯然不切實際。

  “呵呵,真是可笑!”

  景漓自嘲一笑:

  “我貴為公主,可在偌大的京城之中,卻連一個怕我的人都沒有!”

  她停頓了一下,又問道:

  “嚴高,若今日換作是景溪,那么結果會有不同么?”

  小太監稍作猶豫,回應道:

  “換了景溪殿下開口,四品以下的官員定會給其一個面子,可四品之上的官員多半還是會再堅持一下。”

  “但以景溪殿下的性子,若是有人不從,那么她多半會直接舉著鞭子朝人身上抽去,那群四品之上的官員不敢還手,又怕疼,見了鞭子也只能聽令后退了。”

  一旁,薛防適時補充了一句:

  “那條鞭子,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命人打造的。”

  言下之意很明顯,那群官員會聽令,不是因為懼怕景溪,而是懼怕其身后的皇帝景宏和皇后慕容瑾!

  “是么?”

  景漓微微頷首,臉上不見一絲落寞,反而雙眸閃過一抹追憶:

  “你這么一提,倒是讓我想起來了。”

  “以前在紫煙院做丫鬟的時候,公子便常和我說,立春姐,我姜青玉這一生沒學到什么本事,只是有個好爹,有個好娘…”

  “但只憑這兩點,便足以讓旁人羨慕一輩子了!”

  “景溪和公子一樣,有個好爹,有個好娘,這也是旁人羨慕不來的本事啊!”

  “殿下…”

  小太監還以為景漓是在感嘆她出身不行,趕忙安慰道:

  “殿下也是陛下的親生女兒呢!”

  “殿下的娘,也是慕容家的千金之軀!”

  可景漓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不必安慰我,我和景溪不一樣,這一點我從小就明白。”

  “她有個好爹,有個好娘,是我羨慕不來的…”

  “可我也有一樣她羨慕不來的本事。”

  小太監微微一怔,豎起耳朵。

  他和景漓在一起待了月余,可不曾見過對方有什么旁人羨慕不來的本事。

  當然,生的傾國傾城不算。

  想到傾國傾城,小太監忍不住稍稍抬頭,偷看了一下景漓的側顏。

  卻正好見到景漓展顏一笑,同時輕啟紅唇:

  “那就是…”

  “我有個好公子啊!”

  夕陽下,景漓笑靨如花,側顏完美,小太監一時間竟是看得有幾分癡了。

  從認識這位公主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方笑成這個樣子,不帶一絲偽裝,宛若一個少女見到了…

  許久不見的心上人。

  于是小太監懂了。

  下一瞬,他朝城外望去,只見地平線上終是了出現一隊人馬。

  為首的是一駕馬車。

  馬車前頭坐著兩個人。

  一個是車夫,另一個是白袍染血的公子哥。

  同一時間。

  景漓摘下頭盔,三千青絲墜落腰際,在夕陽下泛著金光,宛若一件金燦燦的龍袍。

  下一刻,她用手指著城下那群權貴,仰著頭顱,冷冷道:

  “諸位大人,請你們…”

  “滾一邊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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