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國獵寶檔案 第633章 趙老爺子
李承也是服了,剛才江少南獅球壺用小孩的鞋盒子盛裝,這次換成大號鞋盒子。
就不能定制一個稍微體面點的包裝么?
不過,就他們家的情況,這種值錢物品混在一堆鞋盒中,還真是很“防盜”——哪個小偷沒事翻人家臭鞋盒子?
外殼不重要,里面的東西才重要。
李承打開鞋盒,露出真容,一件淡雅的青瓷筆洗。
“青瓷三足洗?”瓷器,張蘇陵很擅長,湊過腦袋盯著瞅著。
內外皆施青釉,釉色青中閃綠,綠中帶粉,并不濃烈奪目,低調內斂,均勻潤/澤,相當有韻味。
“青龍騰淵,泉水碧幽?龍泉窯?”張蘇陵再度抬頭看向白老。
這哥們玩瓷器確實很精,就是龍泉窯,看起造型風格,應該是南宋出產。
這件三足洗,高十二公分,口徑約二十八公分,足距十六公分,算是大型筆洗。
洗口內斂,斂腹下接三獸面足,腹底有小圈足,不接地。底足裹釉,內留澀圈一周,碹修很規整,為墊燒所用底部中心留有“百”字墨跡。
底部有楷體瓷刻“養心殿”、“長春書屋用”八字銘文,應該是清代造辦處玉作匠人所刻。
“長春書屋用”這樣銘文,在清代宮廷收藏瓷器中,經常遇到,又與乾隆大帝有關——乾隆帝為皇子時,雍正帝賞賜其長春仙館,并賜號長春居士,故以后所御書屋,多以長春命名。
以“長春書屋”命名的書屋在圓明園、宮內和避暑山莊都有,是乾隆帝重要的文事活動場所。
洗口外部飾有突/起鼓釘一周,這是宋代筆洗常用的制式——鼓釘紋包圈。外腹上下各飾凸起,刻有八卦紋一周,洗器內部中心一圈無釉,露火石紅色,并印有七瓣葉紋。
獸首足雕刻工藝精湛,獸首雙目圓瞪,頗有氣勢。器物底部露紅胎,胎體厚重,洗心和圈足均不施釉,符合南宋及元代龍泉青瓷的特征。
準確名稱叫做“南宋龍泉窯八卦紋獸首三足洗”。
看到這件瓷器,張蘇陵眼睛雪亮雪亮,李承看了他一眼,心底暗笑,將三足洗向他那邊推推,示意他可以上手。
龍泉窯的歷史非常悠久,漢代就已經開始青瓷燒制,到了宋代,龍泉窯迎來重大發展機遇——北方邢窯系窯工南下,為龍泉帶來質的飛躍。
很長一段時間,龍泉窯的瓷器,并不次于五大名窯。那么龍泉窯為什么沒有能夠取得汝、官、哥、鈞、定五大名窯并肩地位?
這一歷史謎題,有不少人給出解答,挑出兩條感覺合理的分享一下。
其一,在宋代,龍泉窯是一個窯系,而非某一個窯口,后世考古調查發現,龍泉窯窯址足有500多處,這是什么概念?意味著當時宋代龍泉窯出品的東西占據民用市場很大份額,同時,打著龍泉窯旗號的青瓷,品質絕對良莠不齊,會拉低人們對龍泉窯的評價。
這樣的龍泉窯瓷器,是無法和僅有少量幾個窯口的五大名窯出品的瓷器,相提并論的。
其二,龍泉窯過于民用化,導致很多達官貴人以及宋皇室的人,不愿意用龍泉窯瓷器,感覺掉價。因此,龍泉窯名頭再大,也從未獲得過宋皇室的訂單——至少沒有明確歷史記載龍泉窯曾承擔御窯職責的記錄。
缺少皇室御用身份的加持,從口碑上,龍泉窯自然干不過五大名窯。
事實上,部分龍泉窯口的瓷器,尤其是其精品,并不次于五大名窯,眼前這件三足洗就可以和五大名窯比肩,否則不可能入得乾隆皇帝的法眼。
明代之前的海上絲綢之路,龍泉窯瓷器是其主要貨品之一,循著海路在印度洋沿岸的波斯灣、阿拉伯海、紅海和東非沿海的航道上越走越遠,一路吸/粉,各地的王公貴族、富商巨賈對于這種中國瓷器的喜愛近乎瘋狂,甚至帶著某種崇拜。
海上絲綢之路沿途國家的博物館中,無一例外,都會有龍泉窯瓷器的身影。
歐羅巴各國,為這種神秘的瓷器起了一個名字“塞拉同”。
塞拉同是當時法國歌劇《牧羊女亞斯泰來》中的男主人公,一身青衣長紗,風度翩翩,人們便用這個名字來形容龍泉青瓷。
在阿拉伯,龍泉青瓷被稱之為“海洋綠”,當時的他們喜歡在祈禱時用這種瓷器供奉、潔面、滌手,認為龍泉青瓷有著某種神秘的功效。
十八世紀,普魯士腓特烈大帝剛繼位七個月,為征服西里西亞,向薩克森國王借兵,結果薩克森國王提出,一件龍泉青瓷可以置換一千名槍騎兵……
龍泉青瓷,就是這么有魅力。
張蘇陵還在鑒定這件瓷器,李承則雙手交疊,微笑著問,“白老,這件龍泉筆洗您老報個價。不要拘于人情,該多少是多少。”
話是這樣說,可白敬宇肯定要考慮人情。
白敬宇遲疑了會,說道,“這件筆洗,我也曾經去琉璃廠打聽過類似瓷器的價格,容寶齋有一件相似的,但釉色沒有我這件清澈,口徑也要小一些,他們定價二十二萬。”
白老有點輕微氣喘,說話一多,就得歇會,又擔心李承誤會,忙著接上,“我知道,出貨價和收貨價肯定不一樣。這樣吧,我收你十五個,你看怎樣?”
這價位,偏低,賺了,但不屬于撿漏范疇。
李承點點頭,笑著道謝,“那就多謝白老,就這么辦,稍后讓阿生和我去一趟銀行。”
“不過,白老,我要多嘴問一句。”李承手指在桌上敲擊兩下,籌措一下語言后才說道,“您的這件龍泉筆洗,還有早晨國生出給我的蒜頭瓶,不會有什么風險吧?”
所謂風險,就是擔心這兩件瓷器為贓物,是白敬宇利用職務之便從仿古藝術廠“順”出來的。其實偷不偷的無所謂,只要對方一個明確回答而已——萬一被查出來,自己有“被騙買”的借口。
“嗨,絕對沒問題。”他指指張蘇陵手中的筆洗,“這東西是我1954年剛進廠的那會,跟我們車間楊主任,哦,就是今天下棋喊我的那位,一起去通州接貨,在一處人家買來的。這事楊主任可以為我作證的。”
作證什么的,不需要,李承連忙擺擺手。
“被阿生淬的那件蒜頭瓶,是七四年過小年后的第二天,我拿十斤糧票,五斤雞蛋票,就在勁松南口換來的……”
白老不是那種奸猾之人,說的也很自然,應該是真的。
謝絕白家留飯,帶著白國生,趕緊把交易完成——李承沒那么多現金。
剛好李承自己也要入賬,那張三菱銀行的支票,還有上午交易的余額支票,也需要入賬,工體北路就有一家花旗,不算遠,打完電話后,他們會留專人等候。
辦完瑣事,天色已黑。
一路上,張蘇陵抱著那件龍泉窯,很是戀戀不舍,李承看在眼中,笑著搖搖頭,還真是愛瓷成癡,難怪會有“瓷房子”的怪異舉措。
抵達房間走廊,房門口,張蘇陵想要將瓷器遞給李承。
“你收藏吧。”李承沒接,向自己房間走去,邊走邊笑道,“不過,十五萬的賬目,要在楊家屯掃老宅的利潤分紅中扣給我。”
“不像話的,這是你的瓷器,轉給我什么意思?不合適的!”張蘇陵追出去兩步。
李承打開房門后,轉身看了他一眼,“我的瓷器,大多出給博物館。你說說,這件龍泉筆洗,出給博物館,我有多少利潤?”
張蘇陵一愣,額,博物館收貨壓價更狠,如果李承出給博物館,估計還得往里賠錢。
合著,一開始就是給自己收的?
“那個……阿承,這便宜,多謝了。”
“行了,楊家屯的事情,還要你盯緊點,無論是老涂還是袁克家,包括秦禹,都是人老成精,咱兩可別被人耍了。”李承隨意找個借口,打發這個嘴碎,且情感豐富的中年油膩男離開。
將吳偉和周典喊進屋子,獎勵——黃國昌的那些贓物,終于出手,李承一人獎勵一筆。
數目有些大,周典不好意思,不過,見吳偉收得很自如后,他吭哧吭哧的最終也接下支票,打算明天匯給老家蓋新房。
“李少,要不……要不,您從我這里扣五萬?”早晨的事情,他心底還有疙瘩呢。
憨厚漢子,性情耿直,李承啼笑皆非擺擺手笑道,“事情已經處理完了,與你無關。”
“對了,你去趙家送拜帖,誰接待的你?”
剛才周典沒去白家,吳偉安排他去趙帆家送拜帖,明天上午九點,李承前往趙家拜訪。
“趙帆趙老板不在家,趙昱領我進院子,趙老板的父親見的我,他說歡迎您明天登門造訪。”
趙晨武?李承捻捻手指,“他沒說讓我早點過去之類的話?”
“沒有。”
稍有點奇怪,趙帆昨天還說過,最好提前和他父親趙晨武先見面。
只是,李承不太想和趙家人一個個打交道,太累。不如,只接觸兩人,其一趙帆,當朋友發展,其二趙一河,趙家真正的決策者,利益上的談判。
第二天,張蘇陵一家三口趕回津門,送走他們后,李承前往趙家拜見趙一河。
趙家大院,位于玉淵潭公園北側,東釣魚臺九號大院。
咳咳,也是高/干小區,獨棟別墅式小院,進出需要有路引的那種。
趙一河老爺子住在這里,有實力競爭家主的趙家大房、二房、三房,都在這小區置產,離老爺子近,四房五房還有趙家兩個女兒,已經搬離。
小區門口迎接的,是趙帆、趙斌,還有趙昱三人,車后備箱塞上滿滿的禮物,六個人拎正合適。
趙帆帶領著一行人,來到一棟院落前,門口站著一位六十來歲的老者,趙帆的父親趙晨武,工商聯的副職,正笑瞇瞇看著看著李承。
趙晨武方面大耳,白發不少,從趙晨武身上能看出趙帆二十年后的模樣。
他身邊站著的老嫗,是趙帆的母親,個頭不高,笑容很親切,但稍稍往下耷拉的眼皮,有點影響她的面相。
“趙伯好!趙媽好!”李承點頭招呼。
“好好,早就聽說你的名字。進來進來。”趙晨武夫婦示意家中傭人,接過李承帶來的禮物。
“來就來,買這么多禮物干嘛?”趙媽在旁邊客氣幾句。
走進院子后,李承第一眼就看到在一樓向陽的走廊中,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先生,靠在躺椅上,正迷瞪眼曬太陽呢。
“爺爺,阿承來看你拉。”趙帆湊過去,在老者耳朵邊喊兩句。
老先生瞇瞇眼,順著趙帆的手指看向李承,那額上飽經風霜的皺紋似乎在這一瞬間舒展開來,渾濁的眼睛,瞇成彎彎的月牙,蒼老的嘴角露出一絲慈祥。
趙家,現在仍舊靠這樣一位老先生當家?
一時間,李承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老人很精明,能感覺出來,可是……實在太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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