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國獵寶檔案 第204章 無心插柳
其實還真算不上敲詐勒索。
自己為了這四件貨品,一共花費八萬五千港紙!
這價格嘛,自然要遠低于市場價,可如果拿黑貨來定性,這價格,絕對是良心價。
沒錯,四件!
阿奎的編織袋中,如同李承所猜想,還有三件貨品,其中就有鎮店級的鳳冠,只是已經壓扁,需要復工;外帶一只紫玉簫,一根青玉笛,各自都帶有裂痕,到不算太嚴重。
剩余的三件,兩根玉簪都斷了,男士的那根還好點,三截,續續還有個模樣,女式的那根就不能看,碎成十七八塊小碎片,完全廢了。連心玉鎖很薄,也碎成一團糟,救不了。
三萬五千港紙,買下一堆“廢品”,無論是短發阿奎,矮瘦水根,還是李承自己,都認為自己很有良心——阿奎和水根倆人最后將那堆破爛,一股腦送給李承。
其實,他們不清楚的是,李承來港之前,所參加的紐約蘇富比的“重要中國瓷器及工藝品專場”上,就有一頂大同小異的明代鳳冠,最后成交價四十六萬美元!
倆人的身份被李承揭穿后,也挺光棍,將事件的來龍去脈,向他“坦白”——水根自己所說的,并非李承認為的。
如同李承猜測,這兩位是專業“倒土工”。
王家祖上就是望氣堪輿起家的,在伊川縣一帶很有名氣,不過,這個職業在王水根父親時,斷了傳承——王水根的父親在三反五反時就被當成封建迷信代表、反面教材的典型,被消滅了。到王水根這一代時,他只會點皮毛。
八十年代,港島的古玩之風漸漸吹進大陸,王水根與王勝奎這對叔侄,開始倒土,成為專業的土夫子。
從1984年開始,從事這一行當十年整。王氏叔侄漸漸的,有了自己固定的渠道,有人專門上門收貨,他們只需負責挖出來即可。
靠著邙山和中原地帶的諸多墓葬,他們活得很舒服。
可就在今年年初,家中有點積余的王勝奎,跟村里人去了一趟深城,偶然間打聽到,原來自己挖出來的東西,這么值錢!自己和叔叔到手的不過其市場價值的十分之一!他又聽人說,如果送到香江,會更值錢!
這一刻,王勝奎心底極度不平衡,為什么自己和叔叔辛苦賣命,就賺這么點?
于是,他匆匆回家,與叔叔商議跑一趟香江,自己開辟渠道!
意圖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七折騰八搗鼓,倆人還真的被渡船送上港島。湊巧,那艘船偷運的是來自緬中邊境柚木、原石等,船上有位水手告訴他們有關石硤尾黑市的信息。
因此,王勝奎前往石硤尾黑市,準備撞撞運氣,結果被人狠揍一頓。
這個故事,漏洞很多,李承并沒有當場戳破,一次交易而已,無所謂的,自己又沒有想著和他們長期合作。
李承沒有這種心思,可懷揣支票的叔侄二人可不這樣打算。
“叔,這價格你怎么答應他?”出門后,王勝奎有些不滿,嘟囔一句。
水根拿著喝完的塑料瓶,在侄子頭上砸了一下,“你這夯貨!人家知道我們底細,以后那些銅貨還怎么出?今天也是倒霉,這么碰到……咦,奇怪,這小老板,怎么知道煙澗村?”
剛才那番話三真七假。
王氏叔侄專業土夫子沒錯,可他們并非二人轉,而是中原東都一帶最大的文物盜掘、偷運團伙。他們不僅盜墓,還在做青銅器高仿贗品銷售工作。
這次偷渡來港,確實想要沒有中間商賺差價,可也不是水根所說的漫無目的。
這幫人已經關注中間掮客很長時間,并順藤摸瓜找到香江幾家幕后主使。原本他們以為自己以較低價格,能很輕松地直接和這些幕后者搭上關系,沒料到,這幾位幕后都沒理睬他們,逼不得已,他們叔侄硬闖石硤尾黑市,想要自建終端銷售。
結果很殘酷,王勝奎在石硤尾黑市結束當天,就被人狠狠修理一頓。
這兩位也是混江湖的,有股子狠勁,竟然沒跑,最近幾天,天天在樂古道、摩羅街晃蕩,希望找到合伙人。這不,撞到李承這里。
王水根想半天,沒頭緒,最后倒是冒出個主意,拉著侄子,兩人嘀咕半天。
“這不是便宜那小子?”王勝奎不太樂意。
“你知道個球!”王水根拿著塑料瓶,像打地鼠般的不停敲擊王勝奎的腦袋。
“叔,你有話好說就事,再打……再打我還手了!”
“喲呵,膽子肥了?”王勝奎抱著腦袋四處亂竄,終究沒敢還手。
水根撐著膝蓋,喘著粗氣,“你小子,知道個屁!這次來香江,咱心里才清楚,哪里都有門檻!沒人幫忙,俺們根本邁不過這道門檻!”
他掏出懷中八萬多港元的支票,扇扇風,“就那四件東西,在家里,能賣出一半價格就頂天!下次,俺們還往香江送,就賣給他!”
“那小子,恁年輕,就能開那么大的店面,家中一定有背景的!”
“有他罩看,一次兩次交易后,進門了,俺們還愁啥在香江打不開局面?”
王水根算盤打的精,他不相信,那位小老板見到自己帶著好貨上門,能忍住不收?只要收下幾次,摩羅街其他古玩店老板不眼紅?自家局面,很自然就打開!
越想越得意,今天這步棋,走著了!
只是,青銅贗品該怎么辦?那小老板看著年輕,眼力可不俗,他肯定不會收。
算了,等自己打開香江局面后,再想辦法把老鄉們做的青銅器弄來。
此時,李承還不知道剛剛出門的叔侄,正在對他耍心機,他拿著鳳冠,細細察看。
江南女子出嫁,常用的鳳冠分為三類:珠冠、金冠、銀冠。
珠冠是以金銀絲為面,混銀鏤雕為骨,錦繡為面,各種鳥類翎羽攀花簇頂,四周綴大量的珍珠為流蘇,端的豪奢至極。多為江南豪富之家或者官宦之家的小姐出嫁,才能佩戴。
金冠與銀冠要略次一些,其中金冠多以金絲攀網,銀冠以銀絲攀網,兩者所綴珠玉略少。
勿論哪種鳳冠,都很珍稀,有些小門小戶之家,鳳冠更是代代相傳之物。所謂“十里紅妝,不如鳳冠一張”,形容的就是鳳冠的珍貴。
還有另外的說法:一頂鳳冠,可鎮家宅!
說的是女方戴著一頂豪奢的鳳冠進入夫家,可以憑借它,提升自己在夫家的地位。
眼前這張鳳冠,就是典型的江南珠冠,可惜的是,它上面的珍珠,已經老化。
額頭上方的大顆簇珠,直徑足有二十毫米,呈現微微的淡黃色;流蘇上的珠串,有幾顆已經開裂,需要重新填補。
整張鳳冠,被壓變形,需要重新塑形。
這活計,自己倒是也會,但不算專精,也沒有趁手的工具。
鳳冠完全可以鎮店,可上哪兒修復呢?
李承摸摸唇角,心思轉動。自己來香江多日,還未曾拜訪鄭老,這倒是走一趟鄭老家中的好機會——鄭家的周福珠寶,應該能修繕這件珍品!
不過,去鄭老家,最好帶上李加成。
鄭老在港島德高望重,雖然自己和他有過接觸,但這樣冒冒然上門,怎么也不合適。通過李加成的提前告知,約定日子上門拜訪,才顯正式。
聽到李承的顧忌,電話中李加成笑出聲來,“我稍后就給彤叔打電話!給你約時間。”
一開始,李承沒明白他笑什么,后來醒悟過來。
暈!四叔家在山頂布力徑8號,而彤叔現在的住所是布力徑7號(鄭家搬遷到淺水灣6—12號是兩千年之后的事),倆家相距并不遠。
難怪他在電話中發笑。
得,明天一趟打吧!自己來港許多日子,李加成或者說四叔家,還沒去過呢。
李承從店中諸多藝術品中挑出兩件作為明天的禮物。
一件是署名“耐庵”的胭脂硯臺,“耐庵”是江門文人陳子褒的號。
陳子褒是清末民初粵東有名的教育家,編寫了粵語白話小學教材,內容有科學常識、帝國主義侵華史等,編寫的課本有《七級字課》、《釋詞》、《簡易信札》等三十余種,對粵語的推廣有著較為重要的意義。
李承準備將它作為手信送給鄭老。
另一份禮物同樣是清末之物,溪山社(粵東有名的刊印社)光緒二十年刊印的梁九圖《十二齋詩集》一卷。
梁九圖同樣是江門名人,十歲能詩,有“神童”之稱,成年后,博學多才,善為文。不愛做官,不參與科舉,但自少到老,每日寫作一篇,或詩或文,從不間斷。此外,賞花和品玩藏石,有時作書寫畫,活得極其瀟灑自在,被后人尊為“福草先生”。
這樣一份手信,是送給四叔的——四叔幼年也有神童美譽。
兩份禮物,算不上貴重,但還算有心——禮物的創作者都是江門人,而四叔與彤叔,都是順德人,清代率屬于江門府。
他的禮物剛剛選定,李加成的電話就跟來了。
彤叔,還有他父親四叔,明天早晨八點鐘,會去跑馬地打高爾夫,李承可以去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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