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三百年 686 同是九月九
686同是九月九686同是九月九→:在韶州,廣州方面為了防止韶州有變,當然也是出于監視韶州地方勢力的緣故,將原兵部編制第五十一軍,駐扎在了韶州的中心地區,也就是在曲江縣的東南和西南方向。
如果有變,兩翼齊飛的同時,配合“武廣線”鐵路,廣州隨時可以通過鐵路北上作戰。
這也是當時“靖難軍”的路徑,算是成功經驗。
而除此之外,還有屬于本土勢力的地方部隊,就是原“安遠軍”,本部駐地就是東嶠關,是負責在大庾山以南防備山民作亂的。
可馮家“靖難”之后,“安遠軍”就被收編,這支地方部隊,就成了廣州方面的地方治安部隊,主要就是在仁化縣活動。
同樣是韶州,如果說湞昌縣、始興縣還算可以的話,仁化縣就是窮困潦倒。
仁化縣縣長在本地一年到頭,連一千塊錢都撈不到,屬于典型的賠本做官去處。
安遠軍被扔到這里,也是廣州方面想著自己省點開發的資源,讓這安遠軍的老老少少都去把仁化縣的地刨一刨。kαnhú伍.ξà
整個仁化縣,算得上是平地的地方,連十分之一都沒有,隨處可見山地、坡地、丘陵,可開墾土地極為割裂。
也是因為如此,爭奪優質土地和水源,就成了日常生活。
不爭,就得挨餓。
爭了,才有希望吃口飽飯。
于是原本就民風淳樸的仁化縣,因為安遠軍的到來,更是雞飛狗跳。
用民怨沸騰來形容都不足其萬一。
兩年殺四個縣長,還都沒有上新聞。
蓋因本地縣長,已經從朝廷委派,變成了鄉民自決,可以說是相當的民主。
只是這么一來,無非是風水輪流做,今年到誰家。
當縣長的只要有一邊沒哄好,不用想,打。
打得過要打,打不過也要打。
廣州對這個安排極為滿意,因為根本沒人再去計較廣州的省府要不要承擔什么責任。
而廣州省府,也不必去承擔安遠軍的開銷,連搬遷費都不用琢磨。
和安仁鎮進化成安仁縣不一樣,人離鄉賤,安仁軍并非全部老少都轉移到了仁化縣,還有一部分在東嶠關。
人心不齊,干什么事兒都是白搭。
斗到最后,省府是賺得最多的,因為不管怎么斗,客觀上都得開發土地,為了活命,梯田壘砌也是必須的,甚至開溝挖渠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也要硬著頭皮咬著牙去干。
不然就要死人。
這本該是廣州政府承擔的事情,最后一個大子兒不用掏,還讓地方上的不穩定因素消化在原地,簡直是大獲豐收。
至于說仁化縣、安遠軍十幾萬人的憤怒……
那算個屁?
有種你犯上作亂啊?
你不敢?
不敢你算個屁?
整個仁化縣的民怨,就這么積壓起來,完全得不到釋放。
十幾萬人就像是被拋棄在了群山之中,宛若一個超大罐頭中的一堆爛肉,沒人在意它們的腐化速度,亦沒人在意是不是要丟棄。
畢竟,仁化縣,連韶州州府都不怎么在意,這是韶州境內,唯一一個連公路都沒有修通到曲江縣的縣城。
連瑤寨都有一條可以跑汽車的公路直達曲江縣。ωωw.κйδhυ㈤.ιá
“武廣線”的東西兩條線路,在曲江縣就像是劈了叉,一條去了樂昌縣,一條去了始興縣、湞昌縣。
獨獨仁化縣,剛好就在樂昌縣、始興縣相連一條直線的正中間。
卑微到無以復加,哪怕是仁化縣所謂的“豪族”,也是過得無比壓抑。
因為在這里,民風淳樸,“豪族”不得不成為領頭人,帶著自己人去爭搶田地,爭奪水源。
不爭,就得死。
整個嶺南省,比嶺西亂七八糟山寨頭人死亡率還高的地方士紳,也就只有仁化縣。
哪怕是潮州人,也不至于讓老爺們過得如此憋屈。
壓抑的環境,不給出路的社會,逼迫著內部瘋狂傾軋,宛若養蠱。
一個個都是毒王,已經到了似崩潰又未曾崩潰的地步。
直到有一天,突然在這里,冒出來一群“勞人黨”。
斗爭,變得具有戲劇且多樣化。
人們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勞人黨”如此奇葩的組織,也是第一次知道,當年的“安”字輩“安仁軍”,居然成了安仁縣。
他們知道了公審大會,知道了趙老太爺,知道了趙一錢,知道了蕭愿,知道了郭威,知道了王角……wαρ.āйsηυ伍.α
甚至在征收夏糧的時候,還看了一場《趙一錢》的電影。
露天電影,在稻田里放的。
饒是平日里接到上峰命令,要對“勞人黨”嚴密監視的副縣長,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沒辦法,太累了。
在這里做官,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做官還是山大王的交椅。
提著人頭做官,如果是清官,倒也還好,至少還有名聲。
可是他們不想做清官啊?他們想撈錢,撈好處,是奔著去做一個合格的貪官去的,結果做貪官的風險,比清官還要高,那這官做得還有什么意思呢?
“勞人黨”的出現,就像是泄壓閥,第五個縣長很快樂,他感覺自己可能不用被鄉民亂刀砍死了。
因為“勞人黨”的人各個都是人才,講話又好聽,老百姓現在明白他們自己互相爭斗,那都是上頭老爺們的陰謀詭計。
他們憑什么要斗啊?
為了土地?為了水源?
那為什么不讓上頭來修橋鋪路、筑壩開墾呢?
哪怕是疏浚河道,至少還能跑船不是?
“勞人黨”的人說學會斗爭的形式,農民們聽不太懂,然后“勞人黨”的黨員就換了一種說法:宰了趙老太爺,趙一錢才能分田。
有道理。
那一年,九月初九,祭天拜祖、登高明志。
同樣都是長者主持,曲江縣的長者們,都是一身錦袍,夸贊盛世真是美。
而仁化縣的長者們,布衣赤足,或是毛竹為槍,或是床板為盾,招呼起本地的子孫們,在仁化縣,也夸贊“勞人黨”的后生仔講話不知幾好聽……
殺官造反啦!!
第五個縣長連忙表示自己可是無辜的。
于是長者們想了想,便改變了主意。
不殺官,只造反。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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