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三百年 647 一個普通人
647一個普通人647一個普通人→:“水庫的經驗是最豐富的,除了潭州這里,道州、永州也有。第二軍之前的主要工作,就是修建小型水庫,目前二十個水庫,有十一個都蓄水成功,只要大河截流工作完成,那總蓄水量就達到百分之七八十,相當可觀。”
“我們在江東,沒有這樣的條件。想要在農民那里做工作,也不好做。”
江東省代表,是外省代表中數量最多的,然而他們的信心,卻是最低的。
抵達南昌的時候,幾乎所有代表,都在反應當地工作的困難。
甚至有好幾次,組織的活動點都被取締。
再加上各種地痞流氓、街頭惡霸的欺壓,整個江東省的革命工作,非常的艱辛。
“各地的情況是不一樣的,委員長也強調過,別說是一個國家,就是一個省,內部的情況都極為復雜。如今整個帝國的行省,隨便拿一個出來,總人口都稱得上歷史王朝的規模。復雜性只會更高。”
“目前在江東的經驗不多,但是教訓,倒是挺深刻的。要是你們想聽我們的教訓,我倒是頗有經驗。”
“哈哈哈哈……”
見江東代表們還有力氣自嘲,“勞人黨”總部的干部們,也是放心了不少。
能自嘲,證明勇氣還在,這就已經相當的難能可貴。
很多人努力著努力著,不是逃避了,就是背棄了,而那些剛直不阿的,則是在無人知曉的歷史片段中默默地沉眠。
“勞人黨”總部的成員,能夠在這樣一個革命黨的中央占據一席之地,本來就是被大浪淘沙了不知道多少遍。
尤為心酸是,他們一年中經歷的斗爭、困難、問題、考驗,比他們人生過去的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加起來還要多。
任何一個“勞人黨”總部的骨干,其神經的堅韌程度,都遠超“獅駝嶺錢三郎”,不是因為錢鏢落后,亦不是錢鏢的能力不如他們,純粹是一年中見過的血與火、威逼利誘、爾虞我詐、艱苦奮斗,超出了“獅駝嶺錢三郎”的定稅有功。
那不是一個量級上的奮斗。
如此千錘百煉出來的斗士,豈是區區搏擊風浪可以比擬的。
江東省的同志在自嘲,但他們還能夠自嘲,倘若換成了別處的精英,只怕早早地在接二連三的打擊中消極,甚至更加極端一點,從消極走向反動。看書溂
能夠不悲觀主義,在江東那樣的環境中,已經是難能可貴,相當的了不起。
“雖說教訓多,但毒打捱的多了,也是有些總結的。”
江東省的一個代表神情頗有一種心有余悸的模樣,“環太湖平原,靠近長江沙地、灘涂地的農民,革命的意愿要強烈的多。比太湖以西山的百姓還要有斗爭意愿,主要是因為他們也想分一塊地,也想抬頭挺胸。浙江入海口兩岸,普通群眾對‘勞人黨’的印象非常惡劣,這主要是當地政府的宣傳,當地的財政優良,有足夠的資金去搞反動宣傳,制造輿論,甚至制造一些謠言。”
“但是呢,江東和江西的交界處,山民也多窮苦,遠不如浙江入海口兩岸太多。山區百姓的年收入,普遍在五塊錢左右,大概是杭州紡織廠雜工一個月的收入。貧富差距在一條浙江上面,是十倍起步的。”ωωw.κйδhυ㈤.ιá
“所以,在山區和沿江沙地、灘涂地的活動,還是可觀的,但是人口分散,資源匱乏,再加上江防、岸防的駐地駐軍,想要暴力反抗,都是徒勞的。”
“而在江西江東的交界處,那也好不到哪里去,大量地主都在招兵買馬,有些山區挖筍的農戶,一個月給兩塊錢,便心甘情愿為地主扛槍。倘若軍餉開到五塊錢,達到杭州紡織廠雜工的檔次,他便愿意賣命,哪怕是擋子彈。”
“我們的同志,都覺得可惜。愿意為地主擋子彈的山民,這是多么優秀的戰士,他們的勇敢,如果用在正確的事業上,一定會成為我們的重要力量。然而做不到,他們有著極為迫切想要改變自身社會階層的需要,于是哪怕知道是非,也會漠視是非,明知不是善舉而為之,這不是他們的錯,也不是我們工作上的失誤……”
說到這里,江東省的這個代表情緒陡然低落下去,過去的日子中,他平靜口述的事情,只怕是一次次的上演。
一個人的心靈、精神,該是何等的強大,才會眼睜睜地看著優秀的火種在面前熄滅?
不是一次、兩次,而是無數次。
這種感覺,是湘東、湘南、湘西地區所無法體會的,因為這里的好壞、是非、貧富、善惡,幾乎都有明確的分界線,沒有模棱兩可,沒有模糊過渡。
而王角掌握的資源,不管是從資金還是從人力物力,都遠遠地超過壓過了敵人。ww.aиδ五.lá
江東省自然不是如此,甚至反動的力量連皮毛都不曾使用,不費吹灰之力,只是區區幾個富戶,就打得當地的革命組織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敵我力量的對比,在江東省,是整個顛倒過來的。
只是情緒略微低微了一會兒,這些江東省的代表們,卻又干勁十足起來。
他們來這里看到的,足以給他們充沛的斗志。
六十多萬待業人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瓦解,或許現在還談不上瓦解,也稱不上成功。
可是,當看到那些南昌城的待業青年,搭上前往各個州縣列車、班車甚至是馬車的時候,便足以讓江東省的代表們堅信,這是一件偉大的事業,這是一件必然成功的偉大的事業。
有這樣成功這樣偉大的事業擺在眼前,那么,自己所面對的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一定要堅持下去。”
這并非是對總部中央的領導干部們的軍令狀,也不是空喊口號的表決心,只是一個普通的革命者,在敵我力量懸殊之地繼續艱苦奮斗的一點小小的期待。
革命的勝利是甘甜無比的,但那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
一個普通人,以及這個普通人的普通事業,不一定需看到最后的結果。
畢竟,他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什么特別的。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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