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李煒的奏報只是會讓圣人遣高力士來查驗,結果,讓眾人想不到的是,圣人居然白龍魚服,親臨細柳營了。
這時候的圣人,雖然不如初登大位時那般勤勉,卻依然沒到怠政。
徐義演示障礙跑,李光弼演示騎術,等所有演示完成后,圣人著高力士讓近衛也嘗試了一圈。
“此法可能推而廣之?”
“回稟陛下,微臣不敢確定。”
“信安王如何看?”
“陛下,此鍛體之術若在大盛所有軍種推廣,恐難以避免外泄。臣以為,不論是鍛體之術,還是騎術特訓,都是以訓練精兵為目的,不宜大肆推廣。”
“不僅僅不可以推而廣之,反倒應該守之以密!”
這已經是在細柳營的軍營里了,屏退了左右,包括細柳營原本的駐軍主官,營帳里只有當時在營地的那些人。
圣人的近衛守護著營帳,而李煒和程伯獻的隨從,卻被看管起來了。
“朕明白了!既然如此,信安王、廣平公,爾等要看好屬下,避免泄露,若有泄露,拿爾等是問。”
“從即日起,李光弼調任徐義屬下,輔助徐義籌建新軍。另外,力士,回宮后擬旨,新軍命名為神策軍,受朕一人節制。”
“神策軍建制等同于十六衛,徐義擢升忠武將軍,主神策軍事務。本次神策軍選兵,凡是參與篩選者,不得再離開神策軍軍營。”
“從選兵即日起,細柳營為神策軍軍營,落選者留在神策軍守衛。”
“另外從即日起訓練場列為禁地,有左衛、左金吾衛負責派兵看守除神策軍諸將以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徐義還是想的簡單了些,沒想到圣人會這般重視更沒想到這真的可以當做戰功。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就又擢升了真正品級擢升權利擢升,不是虛名,也不是爵位。
一直到回到長安,徐義還暈暈乎乎的。
“主公圣人的詔令里沒有提及糧餉。”
本來自己還興高采烈的徐清當頭給了一棒,徐義瞬間清醒了。
原本兩千軍卒的糧餉,如今最少是五千的軍額了。原本朝廷提前劃撥了兩年的糧餉,徐義還準備以提高糧餉來吸引十六衛的軍卒報名,以便優中選優。
只要一年后神策軍有所成效找找人居中說和,讓神策軍有機會出征徐義覺得養活這兩千將士應該不成問題。
可如今,軍卒數額增加了圣人卻未提糧餉:“待些時日,看看朝廷的詔令下達吧。”
徐義以為朝廷應該會考慮這些的。事實上也確實考慮了還正兒八經的議政了。
“對于神策軍編制,朝中多有反對。如今朝廷供養十六衛的糧餉,已經讓戶部捉襟見肘了,訓練新軍,朝臣尚無可厚非,可新增一衛之數的供養,重臣幾乎是一邊倒的反對。”
“左右相一致反對的事,就是圣人也不能獨斷。圣人又迫于新軍的練兵之法不可公開,在左相提出由十六衛將神策軍挑選走將士的同時,一并將糧餉移交至神策軍,圣人以為善,便同意了。”
徐義聽完李煒的講述,真有心罵一句傻缺皇帝了。將十六衛被挑選走的將士糧餉,由十六衛一并移交······這得有多無腦才能相信這樣辦法為善!
十六衛,其中左右衛﹑左右驍衛、左右武衛、左右威衛、左右金吾衛、左右領軍衛這是外府十二衛,統領整個大盛六百多折沖府衛所的軍卒。
而左右千牛衛、左右監門衛掌諸門禁衛,統率皇帝的侍從和儀衛。
徐義沒想過那些負責宮門的禁衛,以及皇帝的侍從和儀衛能來選擇參加神策軍。也就是說,他的這五千人,都是從外府十二衛來湊的。
五千人分別出自整個大盛朝的六百多折沖府,每個折沖府未必都十個人,指望讓這些折沖府移交糧餉,誰也不會做這樣的白日夢。
至于打官司,到兵部吵鬧,說真的,別說徐義不想直接得罪全國朝的折沖府,就是想,兵部會在意十幾個軍卒糧餉的事嗎?估計就是兵部的胥吏都會認為神策軍這邊是無理取鬧了。
更別說如今國朝的府兵制已經徹底崩潰,全然是節度使主導了州府郡縣了。能送一些過眼的軍卒,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還讓帶糧餉······
徐義真心有點無語了,這算是狗屁的商議結果。
“在左相提出此議后,右相甚是贊同,整個朝堂都表示可行。”
李煒又何嘗不知具體情況,可在朝會上,真的算是群情激昂了,根本就不是自己一張嘴可以搬回來的。
“義哥兒,這事估計你的自己想辦法了,左金吾衛進入神策軍將士的糧餉,老夫如數給你。”
“信安王,不用,小子另想辦法吧。”
“徐義,你借故不參加朝會,是否就預料到會是這般結果?”
我預料到?我預料到個屁。本以為這一次圣人還是會獨斷專行的,誰知道會放在朝會時討論?
“信安王,若小子知道會放朝堂上議事,說什么也要參加朝會了,據理力爭,能爭一點是一點,總不至于比現在更差。”
嘴里這樣說,徐義心里卻明白,自己沒參加朝會,只是避免了當面尷尬。
本來嘛,徐義不參加朝會,是不想自己一個所謂胎毛未退的娃娃,陪著一群中老年重臣議事······
“新設一軍,不是兩千新軍嘗試,定然需要放在朝堂議事的。只是左右相在對待此事上的一致意見······義哥兒,好之為之吧。”
“早先老夫就不想讓你早進長安,就擔心你不好處理壽王和太子之間親疏的問題。如今,你深受圣人垂青,又有長公主長勢,本以為可以獨善其身了。”
“可老夫還是小看了你的折騰勁,你這一折騰,仿佛成了除太子和壽王之外的一番勢力,還是效忠于圣人的勢力。”
“當他們明知無法拉攏,也無法左右你這一方勢力時,能做的只有壓制。你太年輕,任誰都無法想象以后你的勢力會發展到何種地步。”
“不是老夫猜度圣人,當初圣人到細柳營,看到練兵之法時的想法是一回事,回宮后的想法又是另外一回事。徐義,老夫覺得你還是著急了!”
在徐義的這書房里,就信安王李煒和徐義兩人,李煒這算是剖心置腹了,把能說的不能說得,都跟徐義說了。
徐義又何嘗不懂,特別是到了這地步,他就是再沒有什么政治智慧,也明白了其中意味。
可是,有的變嗎?
一開始,自己只是想改變長安這些人對自己依附長公主的看法,不得已暴露火藥。同樣,也想讓圣人不因為長公主而另眼看他。
這事就這樣趕著,一步步的把自己推到了現在的境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