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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戰役預案

  劉弘一語,頓時讓柴武陷入了深深地思考當中。

  ——韓王部內附?

  此事,說來早在去年年中,長安就有所風聞。

  據說當時剛成立不久,且一直披著神秘面紗的省御衛,就曾借著那次流言蜚語,在長安城揪出了好些匈奴細作。

  但在如今節制羽林都尉,彼時尚為衛尉丞的衛尉卿秦牧回到長安后,這個說法就逐漸消失在了長安輿論當中。

  對此,長安百姓大都認為,或許又是以訛傳訛演化而來的留言罷了。

  但作為軍方首屈一指的人物,柴武對此事的了解,無疑比長安街頭巷尾的閑人懶漢多一些。

  韓王部是否確定回歸漢室,柴武不清楚;但柴武知道的是:在去年的齊悼惠王諸子之亂爆發初期,秦牧‘假死’,實則前往代北接手代國邊防軍時,確實曾與韓王部有過接洽!

  只不過最終,不知是哪一部分沒談攏,韓王部便沒再傳來消息。

  現如今,劉弘再次提起此事,顯然不可能是劉弘一廂情愿的認為,韓王部必定會回歸。

  ——空穴未必無風!

  帶著這樣的猜測,柴武稍稍按捺住激動之情,以盡量淡然的口吻道:“韓王部重歸之事,臣去歲確有耳聞。”

  “然自去歲,韓王部便再無消息傳回?”

  以一個十分不確定的語調說出這句話,柴武便困惑的搖了搖頭,便略帶些試探道:“可是韓王部密奏陛下,言及此事?”

  誠然,如今的柴武,是以‘大將軍’這個軍方二號人物的官職,充當著漢室軍方一號人物的角色。

  但大將軍畢竟不是太尉,在很多事情上,都無法做到如太尉那般名正言順的插手。

  別的不用多說,光一點,就足以道明大將軍和太尉之間的差距。

  ——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如皇帝出了什么差錯,亦或是失去意識,無法下達指令的時候,太尉是能憑借自己‘掌天下兵馬’的權力,主觀做出反應的!

  一旦太尉表示自己要‘主掌大局’,那包括郎中令、衛尉、中尉,乃至于長安附近的所有武裝力量,都會在某一特定時間段內,服從太尉的直接指揮!

  至于詔書虎符的雙保險,對太尉也沒有太大的限制作用——太尉掌天下兵馬,天生具備日常持有一塊調兵虎符的資格。

  至于調兵詔書,更是可以按‘特事特辦’處理,只要事兒辦妥了,事后補上流程就是。

  當初周勃幾次三番策反北軍,實際上鉆的就是這個空子——虎符我有,詔書得陛下頒布,但如今陛下有難,將士們,沖進宮里救陛下!

  相較于太尉‘幾乎不受節制’的兵權,大將軍顯然就低配的不能再低配了。

  還是拿‘皇帝無法正常頒布命令’為例子,同樣的狀況下,太尉能主官做出反應,而大將軍,卻是要在第一時間關自己的緊閉,以表自己‘絕無二心’。

  即便是在證明自己‘是自己人’后,大將軍也不具備調兵遣將的主觀能動權,而是要等。

  如果運氣好,那大將軍或許會等來太后的召見,那樣一來,大將軍就可以就目前的狀況,給出一個穩妥的解決辦法,作為參考意見。

  運氣再好點,太后認可這個方案,大將軍才有可能由于‘人手不足’的原因,得到掌握兵權的機會。

  如果沒等來太后召見,那大將軍在整個事件當中,都只有一個看上去光鮮亮麗,實則毫無操作可能性的職責。

  ——監督太尉!

  但想想就知道:太尉手里兵權無窮大,大將軍還得忙著‘自證清白’,如何能監督的了太尉?

  現如今,太尉一職被無限期罷設,大將軍職務水漲船高,但也就是過去的大將軍和太尉折中一下。

  作為軍方一號人物,大將軍不再具有無條件、無時限軍隊指揮權,相應的,也不再需要在危急時刻‘自證清白’。

  總的來說,如今的大將軍,柴武做的還是比較舒心的。

  ——別說柴武了,換了任何一個沒有多余想法的武將,都會對如今的大將軍一職感到安心。

  至于柴武為何會斷言‘韓王部明明沒再傳回消息’,自然是因為去年,柴武還不是大將軍。

  當是時,周勃尚為太尉,灌嬰騎墻觀望,頭頂大將軍之職;柴武則被劉弘加晉車騎將軍銜,統領北墻戰務。

  既然是全權掌控對匈戰事的車騎將軍,那柴武對于匈奴方面的消息,自然是無所不知。

  從這一點,柴武就可以斷定:在自己擔任車騎將軍期間,草原確實沒傳回任何一條關于韓王部的消息。

  即便是在自己卸任之后,接受飛狐軍的,也是柴武親手提拔培養起來的新一代車騎將軍:令勉。

  如果令勉接到了匈奴方面的消息,那即便不顧知遇之恩,也必然會在將消息匯報給劉弘的同時,順帶匯報給柴武。

  ——作為如今漢室軍方的一號人物,對匈戰略相關的事務,柴武還是有知情權的。

  而現在的狀況,是柴武自己做車騎將軍時沒收到消息,卸任之后,接任者令勉也沒傳回消息。

  這意味著,‘韓王部很有可能回歸’的情報,很有可能是劉弘通過另外的、獨立于整個北方防線系統的渠道得知!

  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的通為什么現在劉弘如此篤定,長安城內卻連風論都沒有;自己這個大將軍,也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很顯然,劉弘清楚的聽出了柴武話中的深意。

  對于自己的軍方最高司令,劉弘也沒有在這種事情上隱瞞的打算。

  就見劉弘淡而一笑,毫不猶豫,便小聲的將此間之事一一道來。

  “去歲,衛尉奉朕詔諭,趕赴代北,接替今梁王所留之防務;恰得韓王信之庶子親至馬邑,同衛尉言及部眾歸漢事。”

  “衛尉不敢自作主張,遂八百里加急,以事問朕:今之韓王,乃故韓王信之士子昭;其欲歸漢,然所求乃復為韓王。”

  說著,劉弘目光坦然的望向柴武:“大將軍知,今漢家異姓諸侯之事早已絕,故朕以此為由,未允韓王之求。”

  聽劉弘說起此事的具體內由,柴武下意識忽略了‘長沙王’這個漏洞,將注意力放到了劉弘的后半句話上。

  ——以‘不能異姓為王’為由,拒絕了韓王的提議?

  對于柴武而言,這個信息可謂至關重要!

  道理再簡單不過:如果劉弘是想要把韓王信的后人騙回漢室,來一出關門打狗的話,根本不需要具體考慮韓王的請求過不過分。

  ——反正沒打算兌現,直接答應就是了!

  而劉弘卻是在認真考慮之后,結合漢室如今的客觀狀況,合情合理的拒絕了韓昭‘異姓為王’的請求。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劉弘根本不是想拿韓王部開涮,而是真真切切的希望韓王部回歸漢室!

  說白了:韓王部回不回歸,重點根本不在韓王信的子孫們是何意愿——韓王部遠居幕北,與位于幕南的東胡部毫無可比性,對匈奴而言,幾乎是毫無價值。

  在這種情況下,過十幾二十年苦日子,逐漸被匈奴人不重視甚至欺負,韓王部就必然會決定回歸漢室。

  問題的關鍵,還是眼前這位小祖宗!

  ——劉弘說能回,那無論如何,韓王部都能從長城的某一處缺口,再次踏上神州故土。

  可若是劉弘不愿意,那即便冒頓把整個韓王部空頭進長城以南,那劉弘也必然會把韓王部扔回長城的另一側!

  從現在的狀況來看,劉弘似乎并沒有‘殺光韓王信的后人,為爺爺劉邦報仇’的覺悟。

  如此一來,韓王部的回歸,那就真的只是時間問題了。

  柴武暗自思慮思慮著,就聽劉弘那淡然到幾乎聽不出感情的聲音,再次從御階上傳下。

  “朕允韓王昭、韓信子頹當徹侯之爵,便再無韓王部音訊。”

  “逢悼惠諸子之亂起,匈奴使恰于長安,朕不得已,只得復起和親之策以安匈奴,欲以舉國之力,平息悼惠諸子之亂!”

  說到這里,劉弘話頭稍一滯,略有深意的一笑。

  “奸宦田丹之事,大將軍可有耳聞?”

  見劉弘這般面色,柴武面色陡然一滯,滿是不敢置信道:“莫非···”

  “陛下行此反間之計,實可謂慧眼如炬,明見萬里!”

  見柴武鄭重其事的一拱手,劉弘卻是苦笑著擺了擺手。

  “大將軍誤解朕了。”

  “田丹此人,非為朕之所遣;其所為,亦確奸妄之所行也。”

  見自己的猜測被劉弘否定,柴武只能是暗地里失望的搖了搖頭,卻也明白了劉弘話中深意。

  ——田丹不是劉弘派去匈奴打探消息的奸細,而是確確實實認賊作父了。

  但除了田丹,和親隊伍當中,還有數以百計的奴仆、衛隊,以及宦官、侍女。

  韓王部第二次請求回歸漢室的消息,應該就是通過這個渠道,直接送到了劉弘手中。

  嗯,位于漢室北墻和幕北之間的東胡王部,應該也扮演了一手‘二道情報販子’的角色。

  聽到這里,柴武的注意力,就已經從消息來源之事上移開,而是轉移到了此事可能引發的后果之上。

  “陛下,臣以為,韓王請歸漢室之事,還當慎之。”

  稍一思慮,柴武便提出了自己所想到的第一種可能性:韓王部假降!

  畢竟這種事,韓王信當年也不是沒做過——著名的白登之役,就是韓王信先叛逃,后投降,而后再叛逃路上發生的故事。

  而柴武得出這個可能性的理由,也是十分充足。

  “陛下當知,今歲初,草原暴雪漫天;具商賈之報,匈奴各部損失皆甚重。”

  “然去歲,陛下以和親安胡,胡縱拮據,亦不便和親旬月便復起戰端。”

  “故臣以為,韓王請歸漢者,或乃匈奴欲復侵北墻,以韓王部歸漢為引,置吾漢室與不義。”

  聽著柴武專業性的分析,劉弘先是認可的點了點頭,之后又輕笑著搖了搖頭。

  “棘蒲侯所言有理;然韓王部此番歸漢,恐非為詐欺。”

  “歲初草原暴雪,匈奴各部人畜多有饑寒至亡;及至開春,幕北各部多掠韓王之部眾,以補冬雪之失。”

  說到這里,劉弘眼睛稍稍瞇起,將聲線稍稍壓低。

  “此事,乃館陶翁主親筆所書,奏于朕前!”

  聽劉弘提起‘館陶翁主’這四個字,柴武本欲再言的面色頓時一變,不由暗自點了點頭。

  此時,雖然也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說法,但具體到漢室與匈奴的和親之事,就不是這么回事了。

  對于漢室送去的劉氏女,匈奴必然會百般警惕,不會允許情報流入漢室;但再怎么說,嫁過去的公主,姓劉。

  可以這么說:如果一個消息沒有得到在匈奴的劉姓公主確認,那或許是這位劉氏女無法送信至漢室,亦或是沒有那個打算。

  但如果得到了確認,那就幾乎是板上釘釘!

  除非匈奴人心機深沉,連那位劉氏女也成了對漢室戰略欺騙的棋子。

  在柴武暗地里基本確定,韓王部的回歸已經進入倒計時的時候,劉弘的一句補充,徹底讓柴武篤定了這種可能。

  “韓王信世子韓昭,以幕北諸部征掠韓王部一事問于冒頓,無果,后抑郁而終。”

  “今韓王部,乃韓王信之長孫韓嬰、庶子韓頹當,及王太后主事。”

  “據館陶主言,今韓王部部眾不足萬,牛羊牧畜不過數千,歸漢之心已定!”

  “朕亦已會書于館陶主:今歲冬十月,朕當遣北墻軍一萬,于云中、馬邑迎歸韓王及部眾。”

  說到這里,劉弘的面色當中,早已不見先前的淡然,轉而呈現出了一絲自然地莊嚴。

  “如此,大將軍以為明歲初冬,漢匈當有戰否?”

  “若戰而不勝、攻而不克,胡或遁否?”

  聽到這里,柴武思慮許久,終是肯定的搖了搖頭。

  “若韓王部舉族南歸,恐匈奴當云集其jing銳,以吾漢家不義之名攻掠北墻。”

  “再者,匈奴今歲遭災,明歲初冬,必重兵攻掠吾漢家北墻,以補糧輜。”

  見柴武終于得出和自己一樣的結論,劉弘終是站起身,輕輕派了兩下手掌。

  “如此,大將軍便可試言:吾漢家之材官弓弩,當如何以逸待勞,痛擊意欲搶掠北墻的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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