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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3章 血戰未央

  在周勃、劉揭指揮下的北軍,被蟲達麾下的強弩將士摁在未央宮外摩擦的同時,長安城仍舊有一處府邸,在花天酒地之中。

  ——曲逆侯府的酒宴,并沒有因為未央宮外愈發慘烈的戰斗而結束。

  云集陳平府邸的朝中百官,似是因即將到來的新君時代而長出了口氣,與同僚推杯換盞間達成許多齷齪,好生不快活。

  熙熙攘攘之間,宴主陳平,卻是以‘不勝酒力’為由,悄然退出了客堂。

  來到書房內,陳平飄忽的目光陡然消失,轉而被一抹銳利所取代。

  不片刻,便有奴仆帶著醒酒湯走入書房,來到了陳平身邊。

  “絳侯、內史那邊,狀況如何了?”

  看著自家主子喝下那碗醒酒湯,奴仆略有些焦慮的面色稍一安,自然地遞上一塊絹布。

  “絳侯于子時遣人來稟:一俟事畢,便再通人來報。”

  “嗯···”

  聞言,陳平眉頭微不可見的一皺,將湯碗放回案幾,不由長嘆一氣。

  “莫非衛尉拒不奉詔?”

  “若果如此,未央宮外,只怕是血流成河了···”

  呢喃著閉上眼,陳平頹然起身,來到存放竹簡的木箱旁邊。

  輕輕拿起一卷竹簡,陳平的目光撒向竹簡之上記錄的文字,嘴上不忘問道:“探作可曾回稟代王行程?”

  家奴方回暖稍許的面色,聞言頓時一沉:“日暮前后,池陽來報:代王車駕于池陽左近暫駐,最遲明日,便當進抵長安。”

  聞言,正翻動箱中竹簡的陳平肉眼可見的一滯,了無興致的將竹簡放回木箱之中,來到窗戶旁。

  “竟來的如此迅疾···”

  看著窗外的月色,再一估摸時辰,陳平不由哀嘆一氣。

  “也不知日后,老夫當如何···”

  最晚在明日午后,代王劉恒就將出現在長安城內,并正式成為漢室第五位帝王。

  而對劉恒登基之后,政局會發生怎樣的變化,陳平卻毫無所知,也根本沒有插手的能力。

  “罷了罷了···”

  “若新君開明,老夫便兢兢業業,以安天下。”

  “若否···”

  喃喃自語著,陳平苦澀一笑。

  “若否,只怕老夫當籌謀身后之事,及丞相人選了···”

  此時的陳平,已全然沒有了半年前效仿周公的雄心壯志,也不再想著大權在握,成為留名青史的名臣。

  但陳平無論如何都沒料到,自己如此簡單的訴求,竟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后,徹底成為奢望···

  “避!!!”

  隨著一聲嘶吼響徹未央宮北闕,叛軍終于在戰斗爆發將近一個時辰之后,發出第一輪有效地弓弩齊射。

  飛狐軍出身的將士,甚至在那聲號令還沒響起之時,就憑借肌肉記憶,如條件反射般將身體藏在了墻垛的凸起處,以躲避飛來的箭矢。

  司馬門以西約五十步的城墻之上,杜延年卻好似沒有聽見這一聲號令,只咬牙忍受肩臂處的酸痛,機械式的反復著挽弩上箭瞄準扣動扳機的操作。

  除杜延年之外,同樣有許多南軍出身的將卒,似是開了無雙般,全然無視漫天飛舞的箭矢,只想著再多射出幾支箭矢,再多放倒幾名叛軍。

  “杜伍佰!”

  ——事實證明,南軍出身的士卒之間,還有大腦清醒的人。

  一聲凄厲的吼叫聲響起,杜延年便覺右肩處傳來一股巨大的勁道。

  下意識一退,卻發現肩膀已然開始抽搐痙攣;想要后退,卻怎么也使不上勁。

  杜延年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墻垛缺口半息之后,一支本應該射穿他喉嚨的箭矢,狠狠扎進了身后的士卒身上。

  待杜延年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抬起頭,才看見吳彭祖那似慍似怒的面龐。

  “吾···”

  木訥的呢喃兩聲,杜延年耳邊便響起一聲輕微的木器落地聲。

  ——杜延年的弩機,掉在了地上。

  準確的說,是此時的杜延年,已沒有力氣,再握緊那柄在今晚,起碼射到五名北軍士卒的弩機了···

  見杜延年仍舊固執的想要撿起弩機,吳彭祖不由無奈一笑,再度拉住那條已青筋暴起,甚至隱隱有淤青的手臂。

  “吾等,當退矣。”

  一聲溫柔的呢喃,終于將杜延年從呆滯中喚醒;正要怒斥,那道似有魔力的輕喚再度在耳邊響起。

  “戰之此,吾等南軍故卒,皆以力竭。”

  “便是仍立于宮墻之上,亦于護衛宮墻無有鄙夷。”

  “杜伍佰聽俺一言:且退吧。”

  說著,吳彭祖的手指,指向了宮墻內側寬大的廣場。

  廣場之上,仍舊有近千武卒列陣齊整,隨時準備沿石階走上宮墻之上,接替退下宮墻的士卒,所留下的防守位置。

  但杜延年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城墻外的叛軍所吸引。

  “不可!”

  “陛下曾言,吾等最大的罪過,便于半歲之前,與宮防之戰敗于北軍!”

  “今日,俺必要血此奇恥大辱,以告慰那萬千南軍英靈!”

  說著,杜延年作勢要回到墻垛前,卻再次被吳彭祖拉回凸起的墻垛之后。

  “杜伍佰豈不聞過猶不及之理···”

  “吳彭祖!”

  話音未落,吳彭祖便瞪大雙眼,匪夷所思的看著眼前,這道明明很熟悉,此時卻略顯陌生的身影。

  ——直呼大名這種無禮的舉動,幾乎不會出現在任何兩個身份相近的漢人之間!

  便是王公貴族,在接受貧寒士子的拜會之時,也大都不會直呼對方地大名,而是以閣下、君等稱呼作為代稱。

  在這個喊對方一聲‘汝’,都算嚴重鄙視對方,認為對方身份遠低于自己的時代,直呼大名,幾乎不亞于問候對方地女性家人。

  便是在氛圍相對粗狂的行伍之間,同袍之間以姓名作為稱呼,也大都是在玩鬧之時,以調侃的口吻。

  而杜延年卻好像沒有發現自己的失禮,仍舊是那副怒目圓睜的模樣,看著眼前,仍舊拉著自己手臂不放的同袍吳彭祖。

  或者說,杜延年已經顧不上去考慮,這場戰爭結束后的事了···

  “俺父生前有言:吾杜氏子弟,皆當忠君奉上,以效太祖高皇帝授田授爵之恩!”

  “吾杜氏,也絕無貪生怕死之輩!”

  只見杜延年的語氣,突然帶上了前所未有的強硬,望向吳彭祖的目光,也逐漸帶上了一絲···

  視死如歸!

  “吾南軍遺卒雖蒙陛下不棄,然愧北軍之事久矣!”

  “今日一戰,非為忠君,亦非為護衛未央。”

  說著,杜延年顫抖的雙手,猛然鉆進了吳彭祖的雙肩。

  “今日之戰,乃吾南軍血恥之戰,乃吾南軍復仇之戰!”

  說到這里,杜延年的眼眶中,已是懸上了淚珠,卻如此時的杜延年一般,固執到不愿意話落。

  “吾要戰!”

  “北軍但有一兵一卒,宮墻下但有一矢指于吾等,吾,便必戰!”

  說著,杜延年的牙槽緊緊咬在了一起,兩行清淚,也終于隨著臉頰的顫動而滑落。

  只兩滴淚,卻道盡那場皇宮保衛戰之后,南軍將士受到的精神折磨。

  那數千誓死奮戰,終戰死于未央宮內的亡魂;那上千被俘虜,卻不堪折辱而自盡的英靈···

  還有杜延年、吳彭祖這樣勉強活了下來,卻時刻遭受著折磨的原南軍遺卒,在過去這半年內遭受的痛楚,在此刻,都隨著那兩滴淚水,輕輕灑落在故事開始的地方:未央宮宮墻之上。

  看著杜延年目光中的視死如歸,就連吳彭祖都再也忍耐不住,擒淚呆愣在原地。

  發覺手臂上的力道逐漸減弱,杜延年輕輕將手臂從吳彭祖的禁錮中拉出,鄭重一拜。

  “對不住了···”

  “待來生,吾杜延年再與君同為漢卒,以效陛下帳前!”

  暗自許下跨越來世今生的承諾,杜延年便回過身,再次回到了那個專屬于他的防守位置之上。

  愛憐的撫摸著粗糙的石磚,杜延年的嘴角甚至揚起一絲笑容。

  半年前,杜延年也同樣是在這個墻垛之間,架著自己心愛的弩機,抵御宮外的叛賊!

  搶奪下,那一塊巴掌大的弓形刻印,便是杜延年英勇事跡的最后見證者。

  現在,那塊石磚,便將再次目睹漢南軍士卒,在皇宮圍墻上英勇作戰的身影。

  只不過這一次,勝負必然與上次截然相反···

  城墻之下,周勃終于得以從巨大的盾墻保護中探出身,觀察‘戰場’狀況。

  說是戰場,實際上,也不過是一片極其狹隘的‘接觸面’罷了。

  未央宮北闕雖有四里余長,但戰略重點,實際上只有兩個:周勃此時正對著的司馬門,即‘東北門’,以及位于少府作室于石渠閣之間的作室門,即‘西北門’。

  再加上少府作室的存在,必然會使作室門的防守更加堅固,且有少府作室內的官奴作為保衛力量,使得作室門,也被排除在了叛軍攻打的方向之內。

  ——少府奴仆數以十萬計,光常年居于作室內的,就有數萬!

  別說攻打了,就算那數萬奴仆用軀體將作室門堵住,清理也需要好幾天!

  所以,即便周勃率領數千北軍士卒攻打未央宮,但這數千士卒,卻根本無法發揮應有的戰斗力——司馬門,寬不過數丈而已!

  攻打一扇數丈寬的宮門,必然會使得戰場寬度極其狹窄;即便算上司馬門左右各百步的宮墻,也不過二百步。

  一千名士卒,都需要列成前后四排,才能在這段戰線鋪開。

  至于‘戰場’深度,更是無從說起···

  ——周勃率領的大軍,只能在未央宮和戚里之間的藁街鋪開!

  藁街本就寬不過數十丈,即便算上藁街與未央宮宮墻之前的緩沖區,也不過是約二百步的縱深。

  就這二百步,還沒算上地方弓弩箭矢的射程——要想在敵方弓弩有效射程之外列陣,這二百步,起碼還要去掉一百五十步!

  多嗎?

  ——漢室軍隊配備的常規長弓,其射程極限就有一百五十步!

  至于那幾百柄讓周勃咬牙切齒的六石強弩,其射程也不止百步;就更別提十石的大黃弩,以及床子弩了——床子弩的巨矢,在三百步外都能有打擊能力!

  城墻之下,周勃終于得以從巨大的盾墻保護中探出身,觀察‘戰場’狀況。

  說是戰場,實際上,也不過是一片極其狹隘的‘接觸面’罷了。

  未央宮北闕雖有四里余長,但戰略重點,實際上只有兩個:周勃此時正對著的司馬門,即‘東北門’,以及位于少府作室于石渠閣之間的作室門,即‘西北門’。

  再加上少府作室的存在,必然會使作室門的防守更加堅固,且有少府作室內的官奴作為保衛力量,使得作室門,也被排除在了叛軍攻打的方向之內。

  ——少府奴仆數以十萬計,光常年居于作室內的,就有數萬!

  別說攻打了,就算那數萬奴仆用軀體將作室門堵住,清理也需要好幾天!

  所以,即便周勃率領數千北軍士卒攻打未央宮,但這數千士卒,卻根本無法發揮應有的戰斗力——司馬門,寬不過數丈而已!

  攻打一扇數丈寬的宮門,必然會使得戰場寬度極其狹窄;即便算上司馬門左右各百步的宮墻,也不過二百步。

  一千名士卒,都需要列成前后四排,才能在這段戰線鋪開。

  至于‘戰場’深度,更是無從說起···

  ——周勃率領的大軍,只能在未央宮和戚里之間的藁街鋪開!

  藁街本就寬不過數十丈,即便算上藁街與未央宮宮墻之前的緩沖區,也不過是約二百步的縱深。

  就這二百步,還沒算上地方弓弩箭矢的射程——要想在敵方弓弩有效射程之外列陣,這二百步,起碼還要去掉一百五十步!

  多嗎?

  ——漢室軍隊配備的常規長弓,其射程極限就有一百五十步!

  至于那幾百柄讓周勃咬牙切齒的六石強弩,其射程也不止百步;就更別提十石的大黃弩,以及床子弩了——床子弩的巨矢,在三百步外都能有打擊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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