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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6章 太后之怒

  “除右相,都有何人至宮外叫囂?”

  長樂宮長信殿內,太后張嫣不慌不忙的坐回御榻,詢問著身邊的親信宦官,李信。

  “稟太后,內史、典客,及朝臣有司近百人,皆隨右相至宮外。”

  “少府、衛尉聞之而至,安國侯隨行;此刻,御史大夫、左相、廷尉諸公,亦已至宮外···”

  聞言,張嫣緩緩點了點頭,端坐于榻上,又稍昂起頭。

  “宣右相覲見。”

  看著陳平在殿門處解下腰間佩劍,脫下腳上布履,張嫣心中不由長嘆口氣。

  “吾兒阿吾兒,也不知此等計策,終究是對是錯···”

  張嫣正自語間,陳平已步入殿內,拱手一拜。

  “萬望太后唯太祖高皇帝之江山社稷計,以允臣之所議!”

  漢立于秦之遺骸之上,秦又是結束戰國,統合八荒者;如今漢立不過二十余載,戰國時期的風俗遺留,在漢室仍舊十分濃厚。

  戰國之時,諸子百家閃耀于神州大地,為了完成各自的報復,建成自己心目中的烏托邦,百家士子可謂是傾盡所學,欲助其國完成統一大業。

  最終勝出者自是人盡皆知:秦始皇帝嬴政,憑借秦關中之險要地形,呂不韋、李斯等能臣輔佐,奮七世秦王之余烈,重掃滅六國,一匡諸侯。

  在秦國統一天下的過程中,有蘇秦、張儀等縱橫家代表人物,有李斯這般的荀子門徒,法家士子,也有呂不韋這般著書立說,底定‘雜家學說’的大能。

  然而到了漢室,諸子百家幾乎盡皆凋零,以安民養民,無為而治為中心思想的黃老學,成為了漢室顯學。

  若說如今天下,能有多少人明白陳平此時開口就是‘唯江山社稷計’的勸諫方式,那張嫣,算是為數不多的一人。

  蓋因為張嫣之祖父張耳,乃重立趙國宗廟的趙王!

  作為戰國時期的遺老遺少,張耳對于行走于列國之間,危言聳聽以諫國君納策的士子可謂嗤之以鼻。

  而張嫣在成為孝惠皇帝的皇后之前,父親張敖,也將諸子百家的特點,大致告于了張嫣。

  ——荀子之后,窮思變法,以武圖強,其效雖顯,然注定不能持久。

  ——墨翟之徒,以其三表之法而行天下,其器具之能舉世無雙,然其政言頗以悖逆;可為匠作之用,而不可為顯學。

  ——仲尼之言,多以純善無知之孺子信之,以鄉賢為治國之要,其思故善,然其言甚謬···

  除此之外,張嫣還在無數個不經意的時刻,聽聞父親說起過諸子百家的利弊,也包括黃老學為何能成為漢室顯學。

  而陳平此時的嘴臉,便將張嫣記憶中所塵封的那段,關于‘縱橫家’的記憶喚醒。

  張嫣至今還記得,那是一年冬天,邯鄲城較之往年更加寒冷。

  一位士子前來拜會祖父,卻因言語失當而被呵出王宮;那士子在被武卒架出王宮時,更是屢屢口出狂言,然終是沒能躲過被摔在王宮之外的命運。

  那是,父親便抱起了自己,面色鄙夷道:縱橫之說,顯于蘇秦、張儀之時,乃者以危言聳聽,而挾故六國惶恐割地,故秦日益強盛,而六國漸弱。

  及至縱橫之士子,多胸無點墨而大言不慚,因一己之私而禍及一國,視私怨遠甚于倫理綱常,天下大義之狡詐小人!

  當時,張嫣還不知道父親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只出于對父親的信任,而將那些話記在了心中。

  直到現在,陳平進入殿內,連禮數都撇在一旁,而揚言‘漢室危急存亡’的時候,張嫣才知道父親所說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右相且坐。”

  不咸不淡一句輕嘆,頓時將陳平營造的氛圍驅散!

  待陳平看清張嫣目光中的淡然之時,‘先入為主’的打算,已經消失在了陳平的計劃之中。

  “唉···終歸是王族之后···”

  無奈的哀嘆一起,陳平只好跪坐于殿旁筵席之上。

  ——若想讓代王順理成章的坐上皇位,太后張嫣,是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的一道坎!

  哪怕今日陳平不來,代王劉恒今日長安之后,也必然會窮思他法,爭取太后張嫣認可其皇統。

  蓋因為在漢室‘以孝治國’的政治大背景之下,皇位的合法性,必須要得到太后認可!

  具體到現實之中便是:漢室冊立儲君的詔書,必然是太后懿旨,而非皇帝御旨。

  就是說,連皇帝要冊立太子,都不能一言而決,而是要說服太后;皇子要想成為儲君,也不單單要得到皇帝老爹的認可,還要得到太后祖母的認同。

  即便皇帝手握大權,太后毫無權柄,在‘以孝治國’的國策之下,太后仍舊保有對儲君人選的‘一票否決權’——不在冊立儲君的詔書上用印即可!

  只要皇帝還要點臉,就不可能做出‘逼迫母親用印’的荒誕事。

  而現在,天子劉弘兵敗逃亡,下落不明;代王劉恒成為皇帝,幾乎是板上釘釘之事。

  說白了,哪怕陳平此時想阻止,都未必能讓劉恒第二次與皇位失之交臂。

  在這種情況下,陳平要向在新君繼位之后,仍舊保有自己崇高的地位和權柄,就必須為劉恒做點什么,以做投名狀。

  思來想去,對于現在‘兵強馬壯’,登基在即的劉恒而言,唯一可以稱得上是問題的,也就只剩下太后張嫣了。

  唯有在劉恒尚未抵達長安的現在,替劉恒解決掉擋在皇位前的最后一道阻礙,陳平才有可能彌補劉恒心中,由于半年前那件事而產生的嫌隙,并得到信任與重用。

  事實證明,聰明人并非只有陳平一個。

  不單單陳平因為這種考慮而決定逼宮長樂,朝臣中的其余‘俊杰’,也都寄希望于通過這種手段,在新君劉恒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爭取一個光明的未來。

  從龍扶立,絕對算是封建時代投入最小,收獲最大的功勞。

  絕大多數情況下,都不需要拼命廝殺,也不需要承擔太大的風險;而收獲,卻是上不封頂!

  再加上如今這種百年甚至千年難得一遇的狀況,讓這份本就滔天的功勞,更讓長安朝臣興奮——扶立劉恒,其利益絕對比扶立某位皇子大得多!

  按理來說,這種送上門的功勞,沒有人會愿意與人分享;只不過,其余人都沒有足夠崇高的身份,才不得不將功勞的最大一部分留給陳平而已。

  在大半個朝堂的擁戴下,將‘扶立代王之功’的大頭預定,陳平自然是要完成群體的共同訴求:搞定張嫣。

  原本在陳平想來,張嫣不過一稚嫩婦人爾;別說政治手段了,恐怕連宮中下人奴仆,都不一定能管得住。

  ——這一點,早在張嫣幽居未央宮時,就展露在了陳平面前。

  所以,陳平自然地便想到了戰國時期,蘇秦、張儀們橫行諸國的手段:嚇唬。

  想來張嫣一介毫無見識的婦人,必然會被嚇得一愣一愣的,最終答應自己?

  只能說,陳平的理想太過美滿,現實,又太過悲慘···

  “哀家聞,右相攜朝臣百官之長樂,欲非面哀家不可?”

  “即是面會,右相何以鼓噪百官亮刃于宮墻之外?”

  輕輕詢問一句,張嫣便淡笑著自語道:“丞相之所為,頗得項王昔日鴻門之姿呢···“

  聞言,陳平慌忙來到殿中央,顫巍巍跪倒在地:“臣,萬萬不敢!”

  做出恐懼的模樣,陳平心中卻是狠狠拍了一下額頭:好嘛,又來一個。

  ——開口就是扣大帽,張嫣這作態,簡直就是小皇帝第二!

  “這小皇帝,并非太后親子啊?”

  ——怎么就這般相似呢?

  只疑惑片刻,陳平便不得不為自己的舉措,給出一個合理得解釋。

  “臣聞陛下大軍敗于蕭關,陛下下落不明;代王又兵逼長安,一路暢通無阻。”

  “值此之際,臣萬不敢將此間事告于民知,亦恐江山縹緲,故欲至長樂面會太后,以商對策···”

  說著,陳平無奈的做出一副‘安心’的模樣:“見太后旬月未出宮,臣恐有亂臣賊子欲加害于太后,故情急而亮刃,以保太后躬安···”

  看著陳平面不紅,心不跳的將自己的舉動解釋為‘擔心太后’,作為當事人的張嫣呆愣之余,終于意識到,皇帝兒子臨行前那幾句隱晦的交代,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便政事邪?”

  張嫣心中,產生了一個令她震驚的認知:難道政治,就是顛倒黑白,b臉不要嗎···

  “太后,太后?”

  正呆愣間,一陣輕微的搖晃從衣角傳來,終于將張嫣的思緒,拉回殿中匍匐著的陳平身上。

  抬起頭,對李信做出一個感激的眼神,張嫣便輕啟朱唇:“即如此,倒是哀家錯怪右相了。”

  說話間,張嫣的語氣自然地帶上了溫和:“去,將丞相扶回座席。”

  等陳平在寺人的扶持下坐回筵席,張嫣方又淡然道:“丞相心系宗廟社稷,此誠吾漢家之福焉。”

  “只不知,丞相所言之事,乃從何而來?”

  說著,張嫣做出一個困惑的表情:“皇帝此番御駕親征,乃面會代王,以勸代王節哀之意;何至與雙軍交戰,及至皇帝大敗?”

  “依哀家之見,此不過齊地賊子暗藏禍心,欲以此亂長安民心耳。”

  “如此淺顯之理,縱哀家一介女身亦窺明,右相國之柱石,莫非勿知?”

  將這段皇帝兒子臨走前交代下的話語一口道出,張嫣便做出一副強裝鎮定的模樣,滿是疑惑地望向陳平。

  張嫣這幅模樣,卻讓陳平心中最后那絲本能的懷疑驅散,將‘小皇帝確實兵敗’之事,從‘不確定’一欄中取出,歸入‘確定’一欄。

  陳平甚至從張嫣面色上的欲蓋彌彰之中,得出了一個令他振奮的結論:太后,必然是知曉小皇帝的狀況的!

  而太后做出這番作態,莫不過是幼稚的政治把戲罷了——如高祖駕崩,呂后秘不發喪那般。

  這一刻,陳平終于覺得,自己距離勝利已經近在咫尺,且再無變數。

  心態發生了轉變,陳平的語氣也是陡然輕松了起來。

  “太后之言雖有理,然今之局,遠非太后所言那般···”

  “除右相,都有何人至宮外叫囂?”

  長樂宮長信殿內,太后張嫣不慌不忙的坐回御榻,詢問著身邊的親信宦官,李信。

  “稟太后,內史、典客,及朝臣有司近百人,皆隨右相至宮外。”

  “少府、衛尉聞之而至,安國侯隨行;此刻,御史大夫、左相、廷尉諸公,亦已至宮外···”

  聞言,張嫣緩緩點了點頭,端坐于榻上,又稍昂起頭。

  “宣右相覲見。”

  看著陳平在殿門處解下腰間佩劍,脫下腳上布履,張嫣心中不由長嘆口氣。

  “吾兒阿吾兒,也不知此等計策,終究是對是錯···”

  張嫣正自語間,陳平已步入殿內,拱手一拜。

  “萬望太后唯太祖高皇帝之江山社稷計,以允臣之所議!”

  漢立于秦之遺骸之上,秦又是結束戰國,統合八荒者;如今漢立不過二十余載,戰國時期的風俗遺留,在漢室仍舊十分濃厚。

  戰國之時,諸子百家閃耀于神州大地,為了完成各自的報復,建成自己心目中的烏托邦,百家士子可謂是傾盡所學,欲助其國完成統一大業。

  最終勝出者自是人盡皆知:秦始皇帝嬴政,憑借秦關中之險要地形,呂不韋、李斯等能臣輔佐,奮七世秦王之余烈,重掃滅六國,一匡諸侯。

  在秦國統一天下的過程中,有蘇秦、張儀等縱橫家代表人物,有李斯這般的荀子門徒,法家士子,也有呂不韋這般著書立說,底定‘雜家學說’的大能。

  然而到了漢室,諸子百家幾乎盡皆凋零,以安民養民,無為而治為中心思想的黃老學,成為了漢室顯學。

  若說如今天下,能有多少人明白陳平此時開口就是‘唯江山社稷計’的勸諫方式,那張嫣,算是為數不多的一人。

  蓋因為張嫣之祖父張耳,乃重立趙國宗廟的趙王!

作為戰國時期的遺老遺少,張耳對于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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