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1719 第三百零六章 李馥歸降
夜色漆黑如墨,寒風透過了厚重的簾布鉆進了房內,讓孫文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李大人實在是說笑了.....下官與楊大人無怨無仇,為何要殺他?”孫文成輕輕嘆了一口氣,面上變得毫無表情。
李馥深深望了一眼孫文成,這才輕輕道:“既然孫大人這么說,老夫自然不會強求。只是今日這酒喝到這個程度,卻是醉了七分,恕老夫不送了。”
眼見得李馥下了逐客令,孫文成微微放下心來,卻是告辭離去了。
等到孫文成走后片刻,李馥又吃了一杯酒,低聲道:“楊大人,還請出來吧。”
只見院內一處房間當中,影影綽綽鉆出來許多兵丁,手里執著刀槍,隨后便退了下去,而楊宗仁則是最后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臉上帶著幾分憤恨之色。
“李撫臺,為何放走孫文成?”楊宗仁望著李馥恨恨道。
李馥嘆口氣道:“孫文成到底有沒有投靠楚逆,現在還不太清楚......如果僅憑懷疑就捉拿朝廷大員,實在是有些太說不過去了。”
楊宗仁冷冷望了一眼李馥,自從上一次呂家走脫以后,他就懷疑孫文成已經投靠了楚逆,否則以孫文成在浙江經營十幾年的諜報網,根本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岔子,更不用說后來連楚逆離去的路線都沒有特別確切的消息。
在這種懷疑下,楊宗仁便想著聯合李馥試探一番孫文成,然后將其拿下,卻沒想到事到臨頭,李馥居然就這么放走了孫文成,這讓他實在是有些怒不可遏。
“李撫臺,大清正值生死存亡之際,只要能拖住楚逆一日,皇上便多一日積蓄力量,只要能實現這一目標,無論是誰,都不應該成為阻礙。”楊宗仁目光咄咄地望著李馥。
李馥冷哼了一聲,“楊大人,難不成老夫也是阻礙不成?”聲音有些發冷,雙目卻是盯著楊宗仁不放。
楊宗仁偏開了李馥的視線,狠狠地一拂袖子,便轉身離去了。
杭州城內的一番暗戰,絲毫沒有影響到復漢軍的到來,寧渝率領的都督禁衛旅在經過了多日的行軍之后,沿著溧水、溧陽以及湖州一線行進,終于在十一月中旬,一路長驅直入進了浙江,占據了湖州,與第一師形成左右雙翼,一路趕到了杭州城下。
面對復漢軍的大舉進攻,杭州城內的氣氛卻越發顯得奇妙起來,孫文成經過了上一次的鴻門宴之后,心里的警覺之意已經提升到了頂點,他已經深刻認識到一點,那就是李馥此人心機實在太深沉,不可小覷。
“還請大都督放心,我孫文成的心自然是向著復漢軍,等到時機到來,我便舉火為號,迎復漢軍入城!”
望著負手站立的寧羅遠,孫文成一臉恭敬之意。
寧羅遠臉上卻帶著一絲奇妙的微笑,“我今夜之所以親自來見你,便是告訴你一個消息,那就是原計劃保持不變,楊宗仁今晚就會死。到時候你可去接管楊宗仁的三萬人,到時候六萬人在手,何愁大事不定?”
楊宗仁經過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對于李馥和孫文成二人已經徹底沒了信任,可是當前的局勢對于他來說也極為不利,特別是隨著復漢軍的到來,楊宗仁心里更是憂心忡忡。
在這個時候,無論是壓制內部的孫文成,還是抵抗即將到來的復漢軍,都少不了跟李馥的合作。因此尋求同李馥的合作,也就成為當前最為重要的事情。
楊宗仁坐在馬車上,朝著巡撫衙門的方向行去,他微閉著眼睛養神,車隊前后則是跟著許多清軍士卒作為護衛,這也是楊宗仁如今吸取了教訓的緣故,他可不想李馥把之前對付孫文成的那一套,用在他自己身上。
“轟隆——轟隆——”
一連串的炮聲從城外響起,將正在養神的楊宗仁給驚醒了,他掀開了車簾子,看了看外面的情況,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隨后便拉緊了簾子。
自從復漢軍兵臨杭州城下以來,像這樣的炮火轟鳴的情況并不少見,不過得益于杭州城堅固的城防,這些火炮造成的損傷并不算大,因此也沒有被楊宗仁放在心里。
隊伍并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前面的清軍士卒們連停都沒停下,他們一如既往地向前行進,馬夫輕輕用手安撫了被炮聲驚躁了的馬兒,望著前方平靜的街道,心里卻有些莫名的煩躁,但是又說不上來,只得慢慢行進著。
城外轟隆隆的炮聲還未停歇,眾人也沒有在意,只見前方卻突然沖出來數人,從懷里掏出數枚鐵彈丸扔了過來,護衛楊宗仁的親衛都是見過當初呂家現場的,當下便有人反映了過來。
“有刺客,有震天雷!”
對于清軍來說,他們并不知道復漢軍丟的東西在那邊叫什么名字,只能按照過去的震天雷來稱呼。只是就在他們剛剛吼出來的時候,那些手榴彈便已經扔到了隊列當中。
“轟隆隆——”一陣與城外炮擊聲截然不同的爆炸聲響起,在清軍的人群當中制造了一片腥風血雨,許多人直接倒在了地上,還有更多的人向著后方跑去。
楊宗仁的馬車由于目標明顯,因此也是刺客們盯著的重點,有好幾枚手榴彈被扔到了馬車邊,隨著爆炸聲響起后,馬兒瞬間便被擊倒在地,而楊宗仁的馬車也被炸得支離破碎,只剩下楊宗仁躺在了那片廢墟中,渾身都是鮮血,將花白的發辮都給染紅了。
刺客們丟完了手榴彈,也沒有當即退去,而是有條不紊地掏出了手銃,開始向著這邊行進,接連打死了好幾個還在地上哀嚎的清兵,很快便來到了楊宗仁的面前。
其中一名刺客看了看楊宗仁的臉,低聲道:“目標確認,正是楊宗仁。”
“你們這群.....叛逆.....老夫死了,也不會放過你們!”楊宗仁的眼睛一片赤紅,嘴里喘著粗氣,他已經感受到了生命在流逝,或許下一刻就是他的死亡之日。
刺客沒有絲毫停頓,從懷里掏出了一枚匕首,插進了楊宗仁的心臟里,然后狠狠一絞,這位大清朝有數的名臣,便就此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刺客們手腳麻利,在殺死了楊宗仁后,接著便將他的頭顱割了下來,然后用紅布包好,隨后便秩序井然地撤離了巷道,只留下了一地的死尸和冒著青煙的馬車碎片。
殺掉楊宗仁的整個過程,都經過了影子的反復策劃,還在楊宗仁的親衛當中,也收買了一個人作為眼線,連楊宗仁每次行動的路線都已經掌握得一清二楚,因此當楊宗仁選擇出行去找李馥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他的死期已到。
就連城外的炮火轟鳴,實際上也都是經過了復漢軍的策劃,故意進行配合的行動,以便于城內的暗探動手,能夠盡可能遮掩住動手時的動靜,效果當然也很好,在火炮轟鳴下,發生在城內的爆炸并沒有被太多人注意到。
行云流水,一絲不茍。
這是寧渝對影子這次行動的評價。只有達到了這樣的程度,才不愧是寧渝手底下的兩把尖刀。一者救人,一者殺人,均體現了這種體系的強大和先進。
還沒等清軍發現楊宗仁身死,孫文成便帶著人進了巡撫衙門,而李馥則是穿著一身大清的官服,在巡撫衙門的堂上正襟危坐,望著孫文成的目光平靜無比。
孫文成輕輕笑了一聲,拍了拍手,隨后便有人將一個木盒子呈遞上來,“撫臺大人,這是下官為撫臺大人呈遞的禮物。”
李馥接過了木盒子,打開看了一眼,并沒有被里面楊宗仁的腦袋給嚇住,也沒有絲毫的驚訝,只是對著楊宗仁的頭顱輕輕嘆口氣。
“天爵兄,當初老夫之言,你終究是沒聽進去。”
“撫臺大人,下官以為,楊宗仁死有余辜,大清朝合該早點覆滅。咱漢家如今既然有英雄出世,那么掃蕩天下也是指日可待!”
孫文成一臉得意,他如今已經緊握局勢,楊宗仁的三萬人馬已經被他給接管,所有忠于楊宗仁的團練將領也都被直接給殺死,而這一切都多虧了復漢軍在城內的經營。
可以這么說,眼下的孫文成已經手握六萬人,就算是沒有城外的復漢軍,光靠這六萬人就足以把李馥的兩萬兵馬給收拾了。等到獻出了浙江,將來就算是封王拜將,想來也是頗有可能的,想到了這里,孫文成便有些興奮。
李馥臉色微動,“大清終究未曾負我,今日老夫如何敢負大清?”
“哼哼,你少裝蒜了。如今的大清,對我漢人如何你難道還不清楚?雍正這是想把肉都從漢人的身上割走,咱們漢官就是第一批要殺的豬!你以為他安排了你來查我,就沒有安排其他人去查你嗎?”
“如今楊宗仁已死,你我二人在雍正眼里都是該千刀萬剮之輩,就算你李馥忠于朝廷,可是朝廷絕不會相信你一個漢人!”
孫文成一臉冷笑,與其說他對于滿清的痛恨深入骨髓,不如說他是對康熙的恨意到了深處,當初康熙在位之際,他孫文成干了多少不要臉面的事?到頭來屎盆子都往他頭上潑也就算了,甚至等到雍正繼位后,都不想讓他孫文成再活下去!
想到這里,孫文成高聲道:“李馥,今日我便實話告訴你,現如今你有兩條路,要么是選擇頑抗到底,我已經掌握了城內的六萬大軍,你今日再無生路。要么就是識趣投靠我復漢軍,只要你李馥愿意追隨大都督反清復明,將來也能得封侯之禮!”
李馥左右不過想多要點籌碼,哪里對大清忠心耿耿,見孫文成已經將話都說明白了,便低聲道:“老夫其實也是想得一個安度晚年的結果,這官當不當的已經不重要了,不過老夫倒是頗為好奇,這復漢軍給了你什么好處?”
聽到李馥態度緩和下來,孫文成笑道:“鹿山公,大都督給下官的承諾,是將來給一頂部閣的帽子戴戴,還有一個侯爺的身份,若是大人愿意投靠我復漢軍,也少不得一個尚書和侯爺......”
“這......”
在利益面前,再多的大話也都是虛的,眼見得李馥態度大為轉變,孫文成便笑了。看來這人還是動了心.......一旦動了心,那么剩下就好說了,無非就是討論價碼的問題。
無論討論出個什么情況來,那肉都已經在鍋里了,因此孫文成心里便微微松了口氣,笑道:“鹿山公,咱們也算是多年好友了,將來也會同朝為臣,下官又豈會騙你,若是鹿山公愿意反清復漢,將來就算是為兒孫計,那也是一世的富貴了.....”
“咳......罷罷罷......老夫這一輩子也沒什么好求的了,無非就是為子孫求條活路罷了......這功名利祿,老夫也就心領了,可是只要能保住一家太平,這千古的罵名,老夫背也就背了.....”
李馥再一次瞧了一眼盒子里的楊宗仁,隨后便毅然拔出小刀,割斷發辮,蓬松著頭發長長嘆了一口氣。
“自古忠孝.....兩難全啊......”
見李馥當了婊子還確實想立這個牌坊,孫文成雖然在心里暗笑,可是面上卻是配合至極,等到一番戲份都演完了,也就派了人出城通知復漢軍,杭州已降。
為了讓復漢軍放心,孫文成將所有的軍隊都集中在了一起,讓他們放下了手里的武器,然后派了親信去通知復漢軍過來接收,等到這些軍地都處理妥當了以后,李馥和孫文成二人便一同打開了城門,恭迎復漢軍入城。
到了這個階段,寧渝的所有謀劃都已經全部實現,他臉上也微微有些興奮,在城外軍營當中接見了剃辮的李馥,并且親口承諾將來封賞之時,少不得他李馥一個侯爺。
新朝的侯爺可不比大清的那堆有名無實的侯,畢竟眼下的復漢軍最高也才是王,真要是給個侯,那也是頗為了不得。
當然,這一切自然是值得的,首先八萬大軍甭管戰斗力怎么樣,真要打起來,這繁花似錦的杭州城也就徹底毀于戰火之中,如今杭州免受戰火侵襲,已經算得上是大功一件了,哪怕是封侯也是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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