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被殺就會死 第二十七章 海盜的起源
逐漸暗淡的天空之下,昔日負罪之人的隊伍仍在朝著中樞圣堂前進,一根根火把和光點在數千米長的長隊中亮起,構成了一條蜿蜒的龍蛇,而來自中樞圣堂的神佑者和圣職者們,都已經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他們都凝視著這支隊伍,心懷欽佩與愧疚。
對此,昔日的負罪之人們并不在意,他們將會自己行走至這個世界的一切的中心,中樞圣堂。
然后,他們將會要求神為所有人進行一次真正公正公開的審判,在還他們一個公道之余,也為自己蒙受的苦難討回一個說法。
而其中像是亞爾伯這種海盜,就是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處刑……但是不知道為何,這位紅發的海盜在聽完蘇晝說出的話語后,就一直沉默不語。
他緊隨在隊伍之后,目光復雜地注視著自己的雙手,然后發出了一聲不知道針對自己還是其他人的不屑嗤笑,但不管這是針對誰,亞爾伯都沒有半點走向死亡的畏懼。
實際上,并不僅僅是亞爾伯。
審判之主和火之主的交談,震撼了在場聆聽的所有人。
無論是審判之主要求的‘革新’,以及他揭露出的各種社會弊病,亦或是他與火之主的師徒關系這點,都令人無比驚訝,甚至就連艾蒙這位意志堅定的神官都忍不住回過頭,看了自己的主和火之主一眼,心中暗自嘀咕起來。
“雖然說,主一直都在直呼火之主的名字,但是過去,他可沒說過自己是火之主的老師啊!”
“原來主和火之主是這樣的關系?那另外一個審判之主和你們又是什么關系……”
而就在艾蒙心中正在嘀咕一些八卦的時候,依沙爾,這位黑發金瞳的神佑者于短暫的驚愕后,心中驟然升起的,卻是欣喜。
“居然,審判之主居然如此強大?!”
作為神佑者巔峰的存在,依沙爾豈能看不出最開始審判之主和火之主氣勢對沖的時候,明顯是自己的主略微退后了些許?明明應該是有些沮喪的事情,但是在知曉主孤立無援,甚至有打算犧牲自己去挽救這個世界的時候,原本一直寂寂無聞的審判之主突然有了現在這樣的實力。
好事,大好事啊!
如此想到,他不禁抬起頭,看向剛剛一同離開,升向天空的主們所去的方向,依沙爾喃喃道:“至少這樣,有了這樣的強援,主應該就不會想著去犧牲自己了……”
此時。
云頂。
回到高空中,脫離所有人的目光注視后,蘇晝和埃利亞斯的話題就沒有地上那么嚴肅。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現在這個模樣……早知道如此,當初應該讓你晚一點接受火之魂。”
打量著此時灰發少年數百年未曾變過的身高和身材,蘇晝不禁微微搖頭:“晚上個兩三年就行,這樣著實沒有什么威嚴。”
生物與火之魂融合后,便是元素之靈,這種與世界相合的生物,一千年過下來,也就和人類的幾天差不多,祂們的成長完全要根據世界本身來說,只有世界成長了,祂們才能成長。
如果不是輪回世界昔日特殊的機制,每隔個一千多年就要輪回一次,元素之靈完全可以從白堊紀活到現代。
不過,對于蘇晝的感慨,站在青年身側的埃利亞斯卻是緩緩搖頭,目光清澈平靜。
我并不介意者一點。有了火之魂的力量后,我才能去嘗試成為一位真正有威嚴的領主,并且在后續登神,帶領子民在這世間生活。
相較于力量,外貌并無意義,更何況倘若我愿意,完全可以偽裝出一個更大年齡的化身,只是沒有必要就是了。
雖然外表是完全的少年模樣,甚至帶著一絲幼氣,但埃利亞斯的心智卻早已成熟穩固,就像是極地萬年不化的冰川,和昔日那個一直跟在蘇晝,什么也不懂的年輕孩子完全不一樣。
也正是因為如此,蘇晝才能毫無顧忌的詢問一些問題。
“雖然說,我之前指出了你在戒律和其他方面的一些問題,但是埃利亞斯,這世間最大的災難,的確是元素失衡——我知道這件事不能隨意公告大眾,所以才特意等到現在這樣的時候才問。”
如此說道,蘇晝轉過頭,看向埃利亞斯,他目露好奇之色:“換句話說,那些海盜究竟是怎么出現的?最初的那場叛亂又究竟是怎么回事?它的起源是什么?”
蘇晝的問題向來直截了當。
而聞言后,埃利亞斯沉默了好一會,青年與祂對視,耐心地等待著,毫不放棄。
過了許久,少年才長嘆一口氣,祂別過頭,不與蘇晝對視,然后緩緩開口道:其實,這些事,都能算式同一件事吧。
它的過程可能有點長。
——昔日,三百多年起。
得到火之魂后的第六十年,憑借火之魂成就霸主階的埃利亞斯與風之神聯手通過地底九層迷宮之下,來到了世界之外的虛空。
在那里,祂們一齊發現,原本籠罩整個世界的灰霧就這樣在祂們抵達虛空時開始消退,而整個塔爾塔迪斯世界就位于一大片世界廢墟的中央。
遙遠的異世界,世界之塵,需要一位神來維持世界的運轉……
這方面的實力,埃利亞斯簡略地說了一下,然后祂便發現,蘇晝似乎對這個話題非常熟悉,甚至在聽到一半時,就開始沉思起來。
“灰霧,是寂主嗎?”
蘇晝很清楚,塔爾塔迪斯的灰霧,就是寂主的化身,類似于蟠榕不死樹于大道之樹,但是卻更高一級——唔,有點類似于始祖之蛇與雅拉吧。
塔爾塔迪斯世界因為灰霧而誕生,這是上個紀元之末,蘇晝所知道的真相,而現在看來,寂主不僅僅創造了這個世界,甚至在一直在保護著它。
而這份保護,一直持續到有人可以突破世界,離開虛空——直到這時,祂才撤離庇護,讓被保護者可以自己努力。
“原來如此,倒也的確是寂主的風格。”
這樣一想,蘇晝就對這種現象半點也不奇怪了,想必,遠離其他世界,需要一位維持者的世界,其存在本身就是一個‘輪回’,而無論是尋覓到遙遠其他世界的存在,還是強大到一直可以維繼這個世界的存在,都算得上是‘打破輪回’吧。
想到這里,蘇晝便對埃利亞斯點了點頭,他頗為同情:“這方面,我大概是明白了——難怪你如此忙碌,為整個世界的火焰提供燃料,那的確不是一件可以分心的事情。”
這樣說來,青年也發現,如今圣火大陸的狀況,很可能也并非是埃利亞斯刻意想要這么做的,無論是戒律還是審判之龍,都是祂和風之神想要在自己離去之后,仍有人能維持秩序所創造。而具體造成了什么效果,因為埃利亞斯實在是太忙了,祂根本無法花費精力進行修正。
倘若沒有自己的話,估計要等到風之神回來后,埃利亞斯才有余裕進行修正吧。
對此,火之主微微搖頭:風之神才是真的辛苦,那時,祂說我還是孩子,而祂習慣了拼搏,所以才選擇由祂去探索遠方的異世界。
說到此處,埃利亞斯嘆息一聲,祂的神情帶著一絲遺憾:總之,風之神的分身還在遙風大陸,作為風之民的精神網絡而存在,倘若不介意的話,老師,過一段時間,我們可以一齊去探望祂。
“沒問題。”蘇晝認真地點了點頭,但他卻沒有忘記自己原本的問題:“但是,海盜呢?他們是如何誕生的?”
而埃利亞斯有些復雜地看了一眼蘇晝,還有天上。此時,他們正位于云端頂部,夜間灰藍色的天空中,星辰互相串聯。
過了一會,他才緩緩道:海盜的誕生……源自于我和審判之龍的失職。
一切的起源封建……它們就是‘嫉妒’的造物。
一百三十七年前。
隨著夕光城等一系列沿海城市開發完畢,與遙風大陸的通商船隊也愈發壯大,專職探索的圣堂艦隊也隨之越來越大。
為了尋找除卻遙風大陸之外的大陸,以及探索眾多有價值的海島,有那么一批圣職者,甚至是神佑者進入大海,探索整個世界。
如今眾人熟知的七大海,除卻雀躍海外的其他六個,全部都是他們在那個時代發現并命名的。
而這一批人的目的,除卻尋找新大陸和島嶼外,最重要的一個目的,就是尋找在紀元之初,被三神投入深淵,最終化作整片大海的存在,也即是‘水之魂’。
聽到這里,蘇晝不禁微微點頭——這正是他的目的,昔日他與埃利亞斯與風之主商議,將水之魂投入海中,正是為了引發人類對海洋的好奇心。
探索,發現,前往遠方……這一切對于文明而言,都是最重要的事物,探索船隊的出現,印證了蘇晝想法的正確。
而他們,真的尋找到了水之魂的所在。
如此說道,火之主埃利亞斯的表情,卻并沒有任何欣喜之色:悲劇隨之而來。
在冥思海發現了龐大無比的海底漩渦暗流層后,負責探索艦隊的那一位神佑者確認,那正是水之魂的所在之地,他前往大海深處,獲得了一片‘源水之魂的碎片’,然后欣喜地準備以此為證據,回到圣堂匯報這一情況時,猜忌就這樣發生了。
“這家伙,肯定是先要把所有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吧……”
“明明是整個船隊的功勞,搞的好像是只有他一個人一樣……”
“到時候,倘若主要賜下恩澤,甚至是允許誰成為新神,肯定會是整個家伙。”
“新神啊……”
說這話的,正是探索艦隊中的其他船員,他們的嫉妒和猜測雖然沒有明顯的表露出來,但的確如同種子一般扎根在艦隊之內,并且慢慢生根發芽。
神佑者雖然心中有些難受,但他其實并不以為意——因為他相信主是公正的,自己并不在意可不可以成為新神,只需要能繼續侍奉主就行。
——無論主允不允許我,亦或是其他人成為新神,我都將侍奉主,無論是以神佑者還是從神的方法。
他如此想到,就這樣帶隊返回了大陸。
但是,本來應該保密的絕密消息,在中途就泄露出去了。
說到此處,埃利亞斯的語氣加重了些許,祂有些悲哀地沉默了一會,然后才嘆息一聲:而那時,大陸之上,還有很大一部分神佑者和圣職者對探索大海不以為然。
而就在中樞圣堂的絕大部分人都知曉水之魂的存在后,所有人都愕然了。
最后殘留的元素之魂,新神的根基與誕生——知曉此事的眾多神佑者和圣職者心中頓時嫉妒了,他們原本根本不愿意在此事上花費力氣,但現在,無論是成為新神的機會,還是圣火大陸和遙風大陸之間商貿的理論,都實在是太令人眼紅。
于是,謠言紛起。
——探索的那位神佑者想要獨吞水之魂成為神,他意圖背棄神!
——那家伙心懷鬼胎,刻意分裂了水之魂,自己拿著碎片,讓其他人即便得到了水之魂,也沒辦法成為神!
——這個人不敬畏神,居然妄圖與神平起平坐!他這一次回來只是為了試探神的態度!
許多根本沒有任何水準,只是單純妄言的謠言紛起,而且聲勢越來越大,仿佛就像是真的一樣。
而且,這世界上居然還真的有人會相信這些謠言!哪怕這個謠言弱智到了近乎于注射消毒水來殺死體內病毒,大瘟疫期間戴口罩沒用的級別,居然還真的會有人相信!
對此,神佑者有些慌亂,但卻仍然堅定信心。
因為,主乃公義的象征——祂是不會冤枉他的。
“但是……神不是公義的。”
聽到這里,蘇晝已經大致猜出這一事件最后的結局了,他也忍不住抬起頭,看向蒼穹的頂部,也即是靈界之中,審判之龍所在的遙遠之處。
他低聲自語:“審判之神不過就是一個多人暴政的工具,祂既不公義,也不公平,更沒有智慧與思想,只知道聆聽愿望,然后回應愿望。”
“那是過去錯誤的我的化身。”
火之主沉默的點了點頭,然后長嘆一聲,黯然地低聲道:所以,當我察覺到不對,靈魂從世界之外回來時,看見的就是審判之主降下的雷罰,聽見的就是那一句話
他說……主啊,你為什么背棄我?!
震驚,痛苦,混雜著無盡悲傷和絕望。
自信無罪的神佑者,站立在審判臺上,他不可思議地看見了沖天而降的雷罰,那是無數謠言,無數嫉妒,無數否認的愿力匯聚而成的懲罰!
三人成虎,假也為真,千夫所指,無疾而終——這還僅僅是沒有超凡時的世界,倘若有了超凡,那么真實的愿力,和視乎愿力進行懲戒神明,就可以真的以謠言和虛假,來摧毀誠信與真實!
“主啊,你不公義!我全新全新為您,您卻背棄,甚至懲戒于我!”
故而在雷光縱橫之中,絕望的神佑者吃下了源水之魂的碎片,無窮無盡的雨云攜裹著他抵擋著審判之主的雷罰,一路朝著大海飛馳而去,而沿途降下的雨水便是他的淚水,接連不斷的恐怖雷擊一路跟隨,帶來了名為背棄的劫火。
圣堂滿目瘡痍,無數茫然且不知所措的神官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而那,便是反叛的開端。
短短一年內,大量神官開始質疑教約與神的公義性,他們也接連不斷地逃向大海,而中樞圣堂也在這段時間內修改了歷史,掩蓋了真相,將這一批人和最早的那一位神佑者徹底抹去。
這便是那一次叛亂的真相。
是我,對不起他們。
云端慢步的埃利亞斯停下腳步,祂的語氣無比復雜:如果我早一點回來,如果審判之龍的判定方法更加詳細清晰,如果我之前就做好神諭,如果我能察覺到那份嫉妒乃是人天生的本能,不可能通過教約消除……太多如果,這件事根本就不應該發生。
當尤爾拉絕望地選擇逃向大海之時,我根本無法出手阻攔他,只能任由他離開……
“是嗎,所以他才能支撐到海邊,等到雷罰消散嗎。”
蘇晝很理解埃利亞斯那時的感覺……祂畢竟是一個好人,怎么可能在那個時候就察覺到日后海盜造成的危害,進而出手去擊殺明明就是自己虧待了的尤爾拉?
而之后眾多神官的離開也是如此,他們不再相信神是公義的,而埃利亞斯又哪來的臉面去阻攔他們離開呢?
而等到日后尤爾拉因為雷法的傷勢而死,海盜徹底暴亂,成為一大危害時,他卻已經無力前往海中去剿滅,哪怕剿滅,也會令中樞圣堂元氣大傷的地步了。
我,的確不稱職。
如此說道,埃利亞斯并沒有任何掩蓋的想法,他直接了當地說道,縱然語氣失落:這是我的職責。
而蘇晝也難以安慰什么。
——審判之龍,乃是以地之魂為基礎,創造出的人道眾群之龍,集體潛意識的化身。
但是,人類的集體潛意識,本來就是烏合之眾。
它是盲從且愚昧,極容易被人影響的,謠言很容易就會在其中傳播,辟謠的跑斷腿也未必能勝過一些匪夷所思的謠言。
因為火之主的不忍,第一批海之民出現,然后,越來越多遭遇了不公的人和犯罪者都來到了海上——他們就是海盜的原型。
而又過去一段時間,屬于風之民的移民也加入了,不過風之民那邊并沒有針對這些移民的剿滅運動,所以這些風之民只是安靜的生活海島上,偶爾還會和大路上的其他風之民交易一點海上獨有的物資。
全程聽完,蘇晝再次堅定‘審判之龍的懲戒流程就是有病’這一點外,也徹底理解了如今塔爾塔迪斯世界的現狀。
神佑者尤爾拉所遭遇的,其實本質上和老查克遭遇的并無任何不同。
因為元素失衡,神官愛德蒙找到了機會,設套令老查克跌入陷阱,進而被判有罪。
因為世界需要埃利亞斯維持,眾人的謠言便有了機會,令尤爾拉被審判之主審判,進而被判有罪。
世界的變動,造成了秩序的失衡,又因為法律法規的不完善,導致無罪的被判有罪,良善的蒙受冤屈。
而海盜的目的,我猜測是這樣的。
雖然心中愧疚又無奈,但埃利亞斯卻很明白,如今的海盜和昔日第一批海盜可不同,現在的這些海上惡魔,都是貨真價實的反社會人格,真正的惡徒,而祂很清楚對方的目的:得到水之魂,成為新神,這點毫無疑問就是他們的目的——最近這段時間,海盜正在收集源水之魂的碎片,他們大概是想要通過這種奇物來令自己具備適應水之魂的體質,而這的確是正確的。
除此之外,他們大概還想要以水之魂為杠桿,摧毀如今的元素循環——如今的世界,因為老師您設定下的四元素循環而無比穩固,四大元素之魂的力量本質是一致的,倘若他們想要擊敗我和風之神,就必須打破這種平衡。
他們想要通過成神儀式的力量與天地共鳴,憑空制造出大規模元素轉換,令深海時代,也即是所謂的水之紀元降臨,令無盡洪水淹沒大陸。
說到這里時,火之主的面色嚴肅:而那時,四大元素歸一,水之魂的力量很可能就不僅僅是神明一階,就算是超越神明,也毫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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