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來誰著史 第二百一十四章 荷蘭人很不開心
廣袤的南海上,弗利辛根號商船正緩慢行駛在碧藍的海面上。
今天天氣不錯。海風吹拂起來相當舒爽,太陽出的也非常好。現在東亞這片海面上的風向已經漸漸由南風轉為呼嘯的北風,這很不利于西方帆船的向北方行駛,但弗利辛根號卻不同,因為它是一艘老閘船。
別看它有著一個很西方化的名字,可它的主人卻是一個華人。
隨著荷蘭在福爾摩沙的失利,巴達維亞已經傳下了命令,在他們與鄭家沒有達成協議之前,不建議有西方商船駛入南海區域,駛入鄭家的勢力范圍。
所以,哪怕是荷蘭談判代表的往來運送,巴達維亞都寧愿用老閘船,而不是選怕武裝商船,乃至是軍艦,以免叫鄭家感受到了挑釁。
法諾西尼是一名意呆利人,但他已經為荷蘭東印度公司服務二十個年頭了。如果可以,他都寧愿在阿姆斯特朗定居下來,而不是回到混亂的亞平寧半島。
隨著東西海上道路的開辟,不管是威尼斯還是熱那亞,這兩個強盛一時的共和國都陷入了衰落期中,然而(對奧斯曼)戰爭和經濟大蕭條卻不曾斷絕。
法諾西尼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后代乘坐的是一艘通往強盛的大船,而不是衰敗的即將沉沒的船。
雖然福爾摩沙的失利會給荷蘭東印度公司帶來一定的損失,可深深知道公司實力和資本的法諾西尼,對于公司的未來,對于荷蘭的未來,依舊十分看好。
弗利辛根號商船上裝滿了香料,還有來自非洲和天竺的象牙、犀角,以及一些銀幣,和兩匹來自天方的駿馬。后者據說是鄭芝龍那位大海上的東方霸主的最愛。
這幾年里,已經有不少人通過販賣天方和天竺的駿馬,從中國人那里獲得巨大的利潤了。
安東尼總督在盡力的討好鄭芝龍,因為整個巴達維亞都在擔心鄭家的下一步行動,他們竟然在淡馬錫修筑了港口和炮壘。
鄭芝龍把自己的手從傳統的中國南海伸到了南洋。
雖然他們一再表態這不是在針對誰,可是,淡馬錫的地理位置十分要害。
那地方往日都沒有收到荷蘭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以及英國人的重視。可隨著一座規模不小的軍港在那兒從無到有,淡馬錫的地理位置之關鍵就也被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
鄭芝龍有了那兒做接應,他的影響力就完全能夠覆蓋整個南洋。
就是馬六甲水道都被淡馬錫軍港的陰影所籠罩著。
而荷蘭與鄭家多次談判磋商也沒有達成一致協議,淡馬錫占了很重要一部分因素。
荷蘭人不希望看到自己身邊多出了一個要命的軍港來,而且那里的存在簡直是要了馬六甲城和巴達維亞城的老命。
鄭家說自己準備把淡馬錫變成一個自由貿易的港口,想想看,大批的中國貨出現在了那里,而且貿易自由,那馬六甲城和巴達維亞城又該如何自處?
損失了福爾摩沙,公司在亞洲的利益就已經受到了很大觸動。這要是再被廢了馬六甲城和巴達維亞,安東尼先生都需要立刻向阿姆斯特朗打辭職報告了。
安東尼不容許公司的利益再遭受任何的威脅,更不能接受鄭家的影響力在南洋肆意的擴張。
可惜西班牙人已經沒落了,而葡萄牙人則要顧忌自己在澳門的利益,更與荷蘭人尿不到一個壺里頭,而英國人又那么的不可信任。不然法諾西尼身邊的談判代表就要是有多國人士聯合組成了。
船隊沿著熟悉的航線,從呂宋島繼續向北,船只會先抵到澳門,然后沿著中國南部沿海進入到福爾摩沙沿海,順著臺海繼續向北去,就可以看到金門了。
那里就是他們多次談判磋商的地方。
前方遠遠出現了一個島嶼的輪廓,船長黃德江舉著望遠鏡望去,一個綠蔥蔥的島嶼,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樹木,他還能看到幾艘漁船在那附近。
應該不會錯了,就是東沙島了,也就是原先的南澳氣。
島上樹木叢密,海鳥極多。沒有人常年居住此地,只有漁民往來其間,島上的民居都是季節性產物。
黃德江心里認定了這兒后,卻還沒有放下望遠鏡,而是舉著它繼續打量。因為有消息說,這地方已經被鄭家水師給開辟為港口了。鄭芝龍說這地方是閩粵的南大門,位于珠江口、瓊州島、呂宋島及大員島的中央位置,是船只出沒南海的必經之途,為南海要沖,還在這里還駐扎有戰船呢。
“當家的,我們發現了兩艘船只!不,是三艘!在西面。”桅盤里的瞭望手用他那帶著濃重粵東口音的官話大聲呼喊了起來。
什么?!黃德江一驚,忙從船艏一口氣爬上了艉樓甲板上。此時不用望遠鏡他也可以清晰地觀察到,西方的海面上出現了三艘船只。
三艘船呈一個倒三角形隊列,航速不是很快,但看桅桿上挑著的旗幟,顯然是鄭氏戰船。
前面兩艘也是老閘船,后面一艘卻是西夷的大夾板船。
對方的船只顯然也已經發現了黃德江。他們調整了航向,直往這邊沖了過來。
在海風的吹拂下,對面的兩艘老閘船的航速顯然比弗利辛根號快的多,黃德江并不慌張。他這次來是送人的,又不是交戰的。
忙叫人掛出了旗號。
鄭家的旗號么。交錢了的人,都是鄭家的老朋友。
那兩艘老閘船雖然沒有了先前的洶洶氣勢,已經放緩了速度,可從船上軍兵的動作來看,他們卻沒有放松警惕。
一門門火炮已經解開了炮衣,士兵們就站在炮邊。
雙方距離在快速接近著,當相距還有不到兩海里距離的時候,對方左側的一艘船上放下了一個小艇,然后奮力朝弗利辛根號號劃來。
接下的一切就很順理成章了,他們還在東沙島內安安穩穩的過了一晚。補充了新鮮的水源和食物。
然后繼續向澳門行去了。
黃德江對此只有喜悅感,他在東沙島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水源、食物,無論是蔬菜還是魚蝦肉食,甚至還有酒水和兩名四十多歲,看上去就足以叫人信任的大夫。以及他這次所不需要的,但保不準下回再來這里就很需要的木頭、繩索、鐵釘、桐油和帆布。
東沙島擁有海船在海上行駛所需要的一切東西,除了沒有絲綢和瓷器。
但這已經讓黃德江無比滿意了,他覺得自己往來巴達維亞和東南之間的安全性更大了一分。
然而他沒有看到隱藏在陰暗處法諾西尼那張滿是陰沉的臉。
東沙島,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這里了。記得他上一次經歷這里的時候,所謂的東沙港還只是一個簡陋的小港口,就像很多很多沿海的破爛港口一樣,這里的碼頭很小,能夠提供的也只有水和食物。
但是現在呢?
他發現這里已經變得自己都要認不得了。
至少四處碼頭,恐怕停進來二三十艘海船都是小菜一碟。每處碼頭都修建有高大堅固的倉庫,甚至他還在這里看到了一個不大的船塢。還有那聳立的幾座炮臺。
如此配置的港口,放到非洲沿海,或是放到美洲,那都能算很不錯的了。這讓他想到了一樣是進展迅速的新州港。
“鄭芝龍有充足的財力,中國又是一個龐大的帝國,只要有錢,鄭芝龍何以從國內或許到他所需要的一切。如果他愿意把足夠多的金錢投資到南洋,我相信,如東沙島這樣的港口,很快就能被他開遍了整個東亞。而如果真的如此,鄭芝龍對公司的威脅將遠遠超過葡萄牙人……”
法諾西尼在自己的隨身筆記上留下了一段這樣的話。
同時,在接下的旅程中,他的心情一直很糟糕。
黃德江敏銳的感覺到了這點,甚至他都能猜出是為什么,可這與他有什么關系呢?
南洋的漢民可是很尊敬鄭芝龍的。隨著鄭家水師在大員擊敗了荷蘭人之后,如黃德江和他幕后大老板這樣的漢人上層,那都能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社會層次的變化。
之前的巴達維亞,荷蘭人雖然不像西班牙人那么血腥,但他們對漢人的壓制也是很厲害的。這一點看大員島就能知道了。
可是現在呢?
那來自頭頂的壓抑明顯有了一絲松動。尤其是鄭家在淡馬錫建立了軍港之后。
黃德江不知道自己背后的黃家最終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但他已經決定了,一旦鄭家宣布淡馬錫,不,是新州,新州的地皮房產可以自由買賣之后,他就是傾家蕩產,也會在那里搶下一塊地的。
這并不是從經濟利益上出發——是的,鄭家人說新州日后會是一個自由的貿易港,這承諾只要兌現一半,那就意味著這里在未來的時間里的繁華繁榮,購買這里的房產絕對不會吃虧。
事實上現如今的新州店面房產已經允許人購入了,但那都是些‘大人物’的大手筆,黃德江這種人就不奢望店面了,而只求有一塊容身之地即可。
他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更多的是從自身的生命安全的角度出發的。
西班牙人在馬尼拉幾次掀起了血腥屠戮,不止把殘民嚇壞了,把巴達維亞的華人也嚇壞了。
在別人家的地頭求活,哪里有在自家地頭生活容易啊。而能活成大爺,也沒人想當孫子不是?
黃德江才不會去理會法諾西尼呢。
如此,當弗利辛根號停靠在澳門后,法諾西尼也還是板著一張臉,跟誰欠了他十萬荷蘭盾一樣。他手下的隨員們也都是一副嚴肅的表情。
直到了晚上,公教的羊倌兒頭馬嘉道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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