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朝杏壇 第三九五章 大事不妙
正月初十，是宋秀文和他的大舅哥季平安在戶山中學的羊湯館開業的日子。
之所以選擇這一天開業，宋秀文和季華也是費了一番腦筋。一是宋秀文想取“十全十美”之意，討個吉利；二是戶山中學學生正月十二日正式開學，正月十一日上午是全體教師會，初十陸陸續續就會有單身教師返校，羊湯館選擇這個時間開業，正好可以趁著學校食堂不開火的時機，把不喜歡做飯的青年教師拉過來；三是羊湯館初十開業之后，季平安還有好多后續的工作需要準備，這兩天正好是個空閑。
一大早，宋秀文、季華和季平安就去羊湯館忙碌了起來。季華忙著清理羊湯館的室內外衛生、洗鍋刷碗、生火燒水；宋秀文找春天用大紅紙寫了“開業大吉”四個黑體大字，張貼到了羊湯館大門的兩側，又去鎮供銷社買了兩掛鞭炮，準備等到開業的良辰吉時燃放；季平安則在羊湯館門口宰了一只小山羊，引來了校園家屬院內幾個老師和孩子的圍觀，此時的季平安好像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嘴里哼著小曲，揮舞著尖刀的矮矬身影在倒掛在樹杈的山羊身上忙碌著，手里的尖刀上下翻飛，熟練地為山羊扒皮剔骨，不一會兒功夫，小山羊的肉、骨和下水部分就已經分離，都被季平安一一放到了一邊的水盆里，等待著下一步的操作。
這只小山羊是昨天季平安從鎮子上一農戶家里買來的，花了幾十塊錢。不過，據季平安估計，這只五十多斤的山羊膘肥體壯，肉和骨頭羊湯館用半個月沒問題，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半個月內，季平安靠著這幾十元的本錢，也許就會讓它產生幾百元的利潤。
季平安不是睜眼說瞎話，他的信心來自于他多年來煮羊湯的經驗。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門道”，羊湯館里面同樣也藏著好多不為人知的貓膩。
季平安在東州市的時候，曾經有過用一個羊頭賣了一周羊湯的經驗，就一個羊頭，一兩天就煮得只剩下森森白骨了，但它每天煮出來的羊湯依舊濃白鮮香。這里面有個不可告人的訣竅，季平安在鍋底用漏盤扣上了紗布包裹的一把大米，那煮出來的湯汁顏色濃白，而大米香甜的氣息早已經被羊頭騷膻的氣息掩蓋，根本聞不出一點大米湯的味道。當然了，大米必須要天天換，一次抓一把即可，季平安每天還要往湯鍋里加兩勺羊油。加了大米的羊湯煮出來之后，調味最關鍵，季平安在羊湯里加了大量的咸鹽、味精、蔥花和香菜，再加上自制的辣椒粉，一碗鮮美濃香的羊肉湯就出爐了。至于羊肉的多少，則要根據客人錢款的多少而定，兩塊錢和五塊錢的羊肉絕對不能一樣多，但無論多少都是憑季平安用手抓，肉多肉少看季平安的心情和跟客人的關系。兩塊錢的羊湯也就是那么薄薄的幾片羊肉，但蔥花和香菜一定要多，這樣加上羊湯之后看起來依舊是滿滿的一大碗羊肉湯。季平安還有一個絕招就是在羊肉里面加豬的剔骨肉，這種東西很便宜，一塊錢可以買一大包，但如果混加到羊肉里面，這利潤可是要呈幾何倍數的增長。
當然，這都是季平安在外闖蕩多年得出來的經驗，是密不外傳的發財秘籍。
宋秀文在羊湯館忙活到七點半多，又急匆匆去了戶山中學校長室。按照通知，今天是校長錢進召開新學期第一次校委會會議的日子。
校長室里，與會的校委會成員已經到齊，只是不見校長錢進的身影。
此時的錢進，正在教委辦公室里跟戶山中學的生活會計韓長征談話。
韓長征是今天一大早騎著摩托車從戶縣縣城趕回戶山中學的，縣城各學校新學期開學一般都是要求教師正月初十報到，韓長征是昨天下午把新婚的妻子送到了紅旗小學的，小夫妻倆新婚燕爾、卿卿我我、難舍難分，于是，韓長征就留宿在妻子的宿舍內又纏綿了一晚上。韓長征向妻子許諾，到了明年暑假保證讓妻子在縣城住上自己家的樓房。現在戶縣縣城最好地角的住宅樓也不過五六百元錢一平方，韓長征有信心明年暑假在縣城最好的小區為妻子全款購買一套住宅。
回到戶山中學的韓長征把行李放到了宿舍，第一時間就想去學校食堂看一看。在韓長征眼里，學校食堂可是實現他對妻子承諾的保證，是他韓長征的命根子。
可是，剛剛拐過單身宿舍區的墻角，韓長征就看到了在原學校倉庫、現即將開業的羊湯館里外忙碌的宋秀文、季華和季平安，以及圍觀的幾名老師和幾個孩子。憑著韓長征的機靈，他立即意識到了大事不妙。韓長征幾乎可以肯定，在這短短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戶山中學一定發生了什么大事，并且，這件事情肯定是針對學校食堂、針對他韓長征來的。這事情的發起者，韓長征也幾乎可以肯定是他原先的親戚、現在的“死對頭”宋秀文。
韓長征沒有去學校食堂，而是轉身去了錢進的家，他要找錢進問一問，宋秀文搞的到底是什么鬼。
韓長征進錢進家門的時候，錢進剛剛用罷早餐，正準備去校長室。韓長征趕緊給錢進拜年問好，錢進笑著應了一聲。從韓長征局促不安的神情上，錢進已經猜到了韓長征此行的目的。
其實，就是韓長征不主動找錢進，錢進也會在新學期開學前找韓長征的。宋秀文在戶山中學校內搞羊湯館的事情，錢進必須跟韓長征通一下氣，畢竟，學校食堂牽扯到了韓長征和錢進兩個人的共同利益。至于這事兒應該怎樣跟韓長征解釋，錢進也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于是，錢進領著韓長征去了教委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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