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朝杏壇 第三八一章 年關將近

其實，辦不辦美術輔導班對春天來說都無所謂，春天辦假期美術輔導班本來也不是為了那幾個輔導費而去的，只是為了能給戶山鎮多培養幾個藝術人才。可是，寒暑假美術輔導班的停辦卻并非春天的本意，只因前幾年熱火朝天的假期音體美輔導班，現在突然遭受了空前的冷落。

究其原因，一是戶縣師范經過四屆的音體美專業學生的培訓，戶縣教育系統的音體美教師基本上已經夠用，平均下來，戶縣各中小學每所學校可以保證各有一個專業的音體美教師，有的縣城學校甚至已經達到飽和，如果再加上每年源源不斷畢業分配的各大中院校的音體美專業教師，戶縣教育系統內的音體美教師已經可以保障正常教學的開展。所以，戶縣教育局決定在戶縣師范停辦音體美專業班，像劉向陽這樣的戶縣師范音體美專業課的教師只好改任師范普通班的美術或音樂課。戶縣教育局的這一做法，無疑等于是給蓬勃發展的假期音體美輔導班潑了一盆冷水，學生學了音體美專業課卻不能參加戶縣師范的招生考試，那學了還有何用？于是，好多家長就不讓自己的孩子參加假期輔導班的學習。老百姓看的不是怎樣培養孩子的興趣，他們看的是實實在在的東西，自己的孩子學了這個東西能不能借力跳出農門，能不能脫離苦難的黃土地，這才是山里人最關心的事情。

第二個原因是國家大形勢的影響，從1995年開始，國家針對統招統分大中專畢業生分配漸漸實行“并軌”。這一階段的改革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文件上：1985年的《中共中央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其重大舉措之一就是提出對國家招生計劃內的學生實行“在國家計劃指導下，由本人選報志愿、學校推薦、用人單位擇優錄用”的分配制度。1989年的《高等學校畢業生分配制度改革方案》，其中明確提出了在過渡階段實行以學校為主導向社會推薦就業，畢業生和用人單位在一定范圍內雙向選擇的辦法。1993的《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再次明確了畢業生就業制度改革的目標是:改革高等學校畢業生“統包統分”和“包當干部”的就業制度。隨后，在1998年6月份發布的《國務院關于做好1998年普通高等學校畢業生就業工作的通知》（國發〔號）明確寫明，從1998年起，普通中等專業學校(含師范)，全部實行招生并軌改革。

其實，“并軌”的基本意義就是繳費上學、畢業后自主擇業。國家的這一系列政策對老百姓思想觀念的沖擊是非常大的，很多農村的學生家長一時變得非常茫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從八十年代中期就實行的“地方分配、中央調劑”的大中專學生分配的方針政策戛然而止，讓好多老百姓就陷入了困惑之中，既然國家不再包分配，那孩子們的學還要不要上？老百姓困惑，身為老師的春天也感到困惑，像東州紡校這樣的老牌美術專業學校在招生上也是遭受了空前的冷遇，部分專業甚至出現了招生不滿額的尷尬局面。

從國家的大環境到戶縣地區的小環境，這種前所未有的沖擊和影響無處不在，春天的美術輔導班停辦倒也在情理之中。倒是有三五個特別愛好美術的學生天天纏著春天開班，春天找校長錢進請示過，錢進是個很現實的人，既然戶縣師范都不招生了，辦這種輔導班還有何用？于是，錢進以輔導班水電費無法處理為由拒絕了春天的辦班請求。無可奈何之下，春天跟學生和家長做了解釋，并答應可以隨時在家里為這幾個學生給予專業課的指導。

臘月二十六，春天讓許丹提前關閉了店門，年關將近，老家那邊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春天打傳呼讓老劉的出租車把許丹母子連同學校發的福利和許丹購買的各種年貨，一起送回了石門溝子村。

老劉這幾年干飯店、搞出租也賺了幾個錢，元旦前咬咬牙“鳥槍換了炮”，把“黑豹”出租車換成了一輛紅色的“夏利”，“黑豹”車老劉也沒舍得賣掉，而是留在店里進貨用。

春天留在學校里，給家里貼上了春聯、福字，然后收拾了幾件換洗衣物，關閉了水電門窗、鎖好院門，冒著凜冽的西北風，騎上摩托車回了石門溝子村。

石門溝子村的老春家到處都是一片暖洋洋、熱烘烘的忙年景象，許丹和兒子春光的回家更是給這個溫馨的大家庭增添了幾分喜慶。小春光出生六個多月了，正是牙牙學語、惹人喜愛的時候，那憨頭憨腦的可愛樣子逗得老春家人掙來搶去，誰都想抱在懷里親熱一會兒。做了爺爺的春書立更是對寶貝孫子愛不釋手，就連吃飯的時候都要把春光攬在他的懷里。

春天的弟弟春雨今年八月份已經從省畜牧學校畢業，被分配到了瀘水鎮獸醫站，成為了一名正式的國家工作人員，也是個吃皇糧、掙工資的人了。春雨對哥哥春天依舊還是那么尊敬和依戀，只是礙于嫂子許丹在跟前，春雨不好意思跟春天太親昵。

午飯的時候，春天去把四叔春書家給請到了家里。喝著香噴噴的老燒酒，吃著熱乎乎的飯菜，感受著一家人濃濃的親情，春書家感慨萬千。

春書立更是趁著酒意宣布了他的一項決定，說春天和春雨兩個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可以掙錢養家了，還說兩個孩子的成長，四叔春書家幫襯了不少，現在應該是春天和春雨回報四叔的時候了，所以，從今天起，春書家那邊以后就不要開火了，一日三餐就在這邊的家里吃，以后春書家的生老病死都由春天和春雨兄弟倆負責。

一家人鼓掌通過了一家之主春書立的決定，春書家感動得雙眼滿含熱淚，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老燒酒。春書家突然覺得，今天喝的酒很香很甜。就如他以前開玩笑的時候說過的一樣，這酒里面充滿了濃濃的親情味。這種親情恰如那濃稠的化不開的酒意，不，這親情應該比酒意更濃，會讓人沉醉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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