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朝杏壇 第三七六章 心動交易1

臘月二十五的晚上，忙活完“上貢”和“送禮”任務的錢進一邊喝酒，一邊聽妻子鐘紅嘮叨著這幾天來家里送禮的人和他們各自送的東西，以及鐘紅回禮的情況。

錢進喝著酒沉默不語，對錢進來說，是誰來送禮和送的什么東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沒登自己的家門，尤其是那幾個小學學區校長和戶山中學的校委會干部們。但錢進更關注的是那些主動登門的普通老師，這些主動向領導“靠攏”的人，才有可能是錢進執政戶山鎮，建立“錢氏王朝”潛在的力量。

在這些登門送年禮的人員名單中，錢進意外地聽到了密水河小學教導主任鄭凱強和秦家溝小學副校長王秀林的名字，這讓錢進心中不由一動。在戶山中學的校委會干部里面，錢進沒有聽到副校長王一川、工會主席孫成章和團委書記春天的名字，但錢進只是皺了皺眉頭，卻什么也沒問，什么也沒說。錢進一直認為，男子漢運籌帷幄，千萬不要什么事情都讓老婆知道，在錢進眼里，女人一直都是“頭發長見識短”和“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角色，就像他的妻子鐘紅和宋秀文妻子季華結拜為“干姐妹”的事情，就讓錢進在學校后勤工作方面處處受制肘，以宋秀文兩口子的精明和貪婪，這種麻煩說不定會越來越大，也會越來越讓錢進頭疼。

還有兩天就是舊歷1998年新年了，但錢進卻不能歇息，接下來，他還要親自接待學校食堂的生活會計韓長征和在戶山中學大院內搞試卷印刷生意的梁超，這兩個人的事情牽扯到大筆的現金交易，錢進不放心交給妻子鐘紅處理，這種事必須由他親自出馬。

錢進早就已經猜到韓長征和梁超放假后肯定會到家里來送年禮，所以也早就囑咐妻子鐘紅在韓長征和梁超來家里送過年禮的時候通知過他們，讓韓長征臘月二十六上午八點去教委辦，梁超則是臘月二十六下午兩點去教委辦。

臘月二十六，七點半，錢進吃完早飯就去了教委辦。

臨近年關，大家都在忙年，所以教委辦的幾間辦公室內空無一人。錢進一個人生爐子、燒開水、泡茶，然后坐等韓長征登門。

時近八點，風塵仆仆的韓長征帶著一身涼氣推門而入。

放假后，因為一直等不到錢進有空閑，韓長征給錢進家里送了幾百塊錢的干鮮海貨之后，就回老家幫著父母忙年去了。韓長征雖然已經和在縣城紅星小學的女朋友結婚，但兩個人還一直過著兩地分居的日子，每逢節假日，小夫妻倆一般都是在韓長征的老家團聚。韓長征新婚不久的妻子一直督促他在縣城買房，這是韓長征對妻子的承諾，也是他這一階段人生奮斗的目標。

除工資外，韓長征的主要收入來源是戶山中學的學校食堂，但韓長征不敢一個人悶頭發大財，所以他心里還一直惦記著給錢進“分紅”的事情。學校食堂每年能盈利這么多，除了韓長征本人的努力“節省”和勤懇工作之外，更多的是來自校長的關照，如果沒有校長錢進的照顧，光一個老奸巨猾的總務主任宋秀文就夠韓長征喝一壺的。

其實，錢進對此事也早有打算，在韓長征去錢進家里送年禮的時候，錢進的妻子鐘紅就把臘月二十六的安排告知了韓長征。

韓長征進門后跟錢進略一寒暄，烤著爐子抽了一支煙，然后從大衣兜里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放到了錢進的桌頭。

“錢校長，這是七千塊，請您收好，”韓長征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張紙又放到了錢進的案頭，“這學期在您的英明領導下，學校食堂的各項工作進展順利，收益也不錯，半年時間結余接近一萬元，我留下下學期開學前的啟動資金，剩下的都在這了···這表格上寫的就是學校食堂大體的收支情況，請您過目！”

“小韓，干的不錯嘛，這個報表我不用看了，我還能不相信你嗎？”錢進說著把報表丟給了韓長征，“至于結余的這個錢嘛，你也不用給我這么多，還是根據咱們學期開學前的約定，我只拿五千元，余下的那兩千元你拿著，總不能讓你白辛苦不是？”

錢進說著，伸手作勢要從信封里取錢給韓長征。

“別介啊，錢校長，”韓長征連忙摁住了錢進的手，“我能在后勤干這么輕松的工作已經很滿足了，再說了，還能在學校食堂混個一日三餐，我的工資幾乎每月都不用動，我已經很知足啦···所以說，這錢，還是應該歸您，沒有您的正確領導，學校食堂也不可能有這么好的效益···”

錢進微微一笑也就作罷，憑韓長征的精明和機靈，如果說他在學校食堂的收入上沒有一點貓膩，錢進絕對不會相信，這也是錢進為什么不看韓長征食堂收入報表的原因，報表是韓長征自己造的，就是有貓膩韓長征也不會讓錢進看出來。再說了，韓長征也費心費力的忙碌大半年了，得點好處也是應該的。做了這么多年的校長，“利益均沾”的原則錢進還是明白的。做領導的什么利益都要收到自己的兜里，時間長了肯定攏不住民心，眾叛親離那是早晚的事情。所以，聰明的領導都要時不時地給下屬一個“甜棗”吃，借以調動下屬的工作積極性和籠絡民心。

“校長，其實學校食堂的收益還可以更多的···”韓長征小心翼翼地看著錢進的臉色，試探著說，“有兩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錢進回答的很干脆，“只要是從學校建設和發展的大局出發，只要是有利于戶山中學師生的事情你就盡管說，只要是對的，我一定支持！”

錢進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韓長征鼓起勇氣說出了他的打算：“如果，學校食堂的燒煤和用電的費用由學校財務來承擔，學校食堂又可以節約大筆的開支···”

“唔？說說看！”錢進明顯的對韓長征的提議很感興趣，饒有興致地追問。

“第一，學校食堂每年大約要耗費六十噸新汶煤，總價大約一萬多元；”看到自己的提議吊起了錢進的胃口，韓長征按捺住內心的興奮繼續分析，“第二，學校食堂每年的照明和機械用電，大約是五千元左右···”說到這里，韓長征一頓，看了看錢進又接著說，“這點錢放在學校食堂看起來是不少，可如果是放在戶山中學這個大盤子里，那還不是九牛一毛？這錢如果能省下來，那咱們的食堂每年可以多結余一萬五千元···”

韓長征試探著把自己的想法說完，就把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了錢進，他知道，面對這么大一筆巨款，錢進不會不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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