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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柏如今的身份很是奇特,作為當世最知名的反秦義士之一,其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光環讓大秦君臣愛多恨少。
雖說他自己對此無所覺,但上至扶蘇,下至茅焦,這些大秦的豪貴良臣面對他,都無一例外選擇了視而不見,見而不談,談而不避,避而不宣。
大秦的反秦義士若是人人都有趙柏的三分能力,大秦的天下必將和諧、奮進、團結、友愛。
三人入坐亭中,趙柏置盞,李恪澆茶,茅焦小小品了一口,閉目沉浸,半日方得。
“假鉅茶道不同于常見,甘澀宜人,回味綿長。”
李恪客氣一笑:“清茶淡水,貽笑大方,當不得茅公謬贊。”
“是否謬贊老夫心中有數。”茅焦放下茶碗,俯身而前,“假鉅子,你請我夜敘,又不許隨行,老夫當真好奇得緊,究竟是何等密事,需得如此啊?”
李恪不緊不慢撥亮了油鐙:“我前幾日贈予茅公的禮,茅公收到了吧?”
“禮?”
“巨野山賊八十有六,假稱齊王悍匪一人。”
茅焦手掌一顫:“前些日,那自稱剿了齊王寨,將匪賊押送至張縣的神秘商人,竟是墨者?”
李恪似笑非笑道:“薛郡又不是邊境蠻荒,能將百八十人的匪寨一夜平滅的,以茅公之賢,當不會以為是過路的游商吧?”
茅焦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我自然知道不是游商,我本以為是咸陽哪家貴子又埋名游歷到此處了。哪曉得竟會是假鉅出手…”
說到這兒,李恪也很是感慨:“原本這些匪類搶不到霸下頭上,說來我也不至于去尋他們的麻煩…不過嘛,齊墨與彭越的糾葛茅公知道吧?”
“略知一二。”
“我在齊墨假鉅子試的課題,就是剿匪。”
“噫?”
“茅公,機會難得啊…”
巨野澤,苦名寨。
苦名寨位在巨野澤南,一處泛灣中的長串島鏈,背靠碭郡群山,面向廣袤大澤,四周遍布有嶙峋暗礁,三十七處溪澗匯入澤灣,水流交織,復雜莫名。
這里并不是巨野澤最大的島,可因為水形復雜,彭越還是將水寨立在此外,四處劫掠,所向披靡。
因其劫掠日久,為害甚重,周邊郡縣并非沒想過圍剿他。
可他借著地勢之利,進則將兵卒覆舟于礁林,退則遠循群山,不見蹤影,秦人久剿無果,反倒讓彭越在一次次反圍剿中日漸壯大,從最初的鄉民四五百人,一直發展到如今近兩千眾,被澤中六盜尊為霸主,真正成為了三郡的心腹之患。
彭越者,惡蛟也,郡縣無力,聽之任之。
然而巨野之主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始于兩年前的與齊墨之爭是一事,月余前突臨齊王寨,看起來就正義感過甚的安陽君又是一事。
先說齊墨。
齊墨與苦名寨都是道上響當當的幫派,一個主買兇刺殺,一個是水中游龍,雙方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兩年多前一場可笑的沖突,卻讓兩支從業務范圍到領地范圍都隔得七遠八遠的當世豪俠有了糾葛。
彭越謹守盜亦有道,努力不讓沖突見血,可滿腔憤懣總要發泄,所以他選的手段就不免兒戲了些。
可誰知,兒戲的手段卻出奇得有效,齊墨和田家的臉面被剝得一點不剩,雙方至此成了血仇。
兩年時間,齊墨和苦名寨從岸上打到水上,從巨野打到即墨,付出的代價明明早就超出了意氣之爭的上限,可卻因為騎虎難下,半點也見不到終結的時候…
彭越已經主動表現出和平的誠意了,半年多前,他派人去即墨求和,萬般委屈地讓齊墨磕頭認錯,削發求饒,可使者卻被剃了個清潔溜溜,上書彭越無膽,吊在牛車上送了回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說安陽君…
鬼知道這個名傳天下的反秦公子在齊王寨吃錯了什么,竟突然關心起民生福祉。
秦不反了,天下不游了,手下門客千余人一夜之間滅了齊王寨,還在巨野落地生根,準備把這個大秦有名的污垢之地凈化成百姓游春之所!
距齊王寨被剿滅已有二十多天,每日還有頂盔貫甲的精悍勇士三五成群自北而來,至今已經聚起千人。
小小的齊王寨谷地早已盛不下他們,他們抖擻精神,以軍壓敵營之勢剿匪,一舉剿掉了梁山周邊三處山賊,開拓領地,安居樂業。
彭越親自去探過一次戰場…
車粼粼,馬蕭蕭,三通鼓畢,萬箭齊發…
天爺誒!這是剿匪么?這不是舊趙強兵和秦兵對戰的陣仗么?安陽君有這武功不去造反,跑來剿匪是認真的么?
還有周邊郡縣的秦人,你們都眼瞎了么!
共工在上,曾幾何時,彭越都想去咸陽信訪了!
可這還不是最惱人的!
巨野山賊狼奔豕突,巨野水匪無恥之尤!
以劉安仁為首,那六盜明里尊彭越為霸主,暗地卻早已向安陽君投了誠!
漁獵為生?良善逃民?真當他彭越消息閉塞,一竅不通么!
彭越惡狠狠想著,一咬牙,手上一枚玉玦就碎成了幾段。
二當家鐘離昧一臉擔憂走進大寨:“大當家,盯著北邊的弟兄來報…”
“何事!”
“那安陽君公子柏,又從安陽調了二十幾人并輜重糧秣過來…計有大車四十余輛,在山地連成長串,首尾不顧。”
“欺人太甚!”彭越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如今可是大秦朝的天下!他一個舊趙棄嗣,不思著安份守己,何以如此囂張!”
鐘離昧被彭越突如其來的忠義嘴臉嗆了一臉,愣了半晌才姍姍說道:“大當家,咱與安陽君都是反秦的,往日也算井水不犯河水,我尋摸著,是不是遣一信使說和說和…”
“你要我卑躬屈膝,為人臣下?”彭越瞇著眼,咬牙切齒,“秦人為何視而不見,查清了么?”
“有傳…被剿的那三個寨子,俘囚都被送去了張縣,張縣縣獄一時人滿,郡守茅焦喜甚,拔了好幾個狗官爵位…”
“安陽君剿匪,為何要給張縣官吏晉爵…”彭越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無恥!無恥至極!生為大秦官吏,竟與六國遺毒茍合盜功,無恥之極!”
鐘離昧覺得彭越是被氣糊涂了,翻了翻白眼:“大當家,安陽至張縣,看來這沿途狗官都叫安陽君擺布妥了,他志在我等,我等若是再不動手,怕是會受制于人。”
彭越長長出了一口氣,恨恨道:“傳聞安陽君年不縛籍,不想竟有如此手段。你的說和之策非不可行,只是現在就和,未免叫人小瞧了我等的手段…鐘離,我等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