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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之后又立馬關上門,小八笑嘻嘻的:“老板,老…清悅姐,皓哥叫我進來吃冰沙,嘿嘿…”
秦清悅早在聽見門響的那一秒就恢復了端莊坐姿,掃了眼斜睨她的沈風眠,她突然撲哧一聲樂了。
“哈哈,好的呢,在這兒。”
小八早就熱得渾身是汗,看了一眼清清亮亮黃澄澄的芒果冰沙,頓時感覺口舌生津:“謝謝清悅姐!”
他伸手端起冰沙,小小地舀了一勺放進嘴里,頓時瞇起了眼睛。
旁邊秦清悅已經給他搬了張椅子過來,笑瞇瞇地道:“吃完再出去,不著急哈。”
“蒽蒽,好噠!”
他小口小口地吃著,很舍不得一下子吃光,但是想著外邊的事情,擔心童皓一個人忙不過來,他的速度還是加快了些。
“外面情況怎么樣了?”秦清悅有些好奇地問道。
“嗯,和之前差不多,登記的人特別多。”小八咽下嘴里的冰沙,才認真地回復著:“有的排了一遍又排一遍,說自己有很多東西想給老板鑒定。”
秦清悅怔了怔,想了想,忽然扭頭看向沈風眠:“你這樣,會得罪不少人的。”
“嗯。”沈風眠沒抬頭看她,吃完冰沙,碗一伸:“麻煩再加一碗,謝了。”
“冰的少吃點,而且不能吃這么快,容易頭疼。”秦清悅說是這樣說著,但還是起身給他添了些,扭頭對小八說:“你也一樣哈,不能吃太急,剛才童皓就吃得太快頭痛了,想吃等會再添,多的是,不要急知道吧?”
小八幸福地瞇著眼睛拼命點頭:“嗯嗯嗯!謝謝清悅姐!”
多稀奇,她都成姐了。
秦清悅露出一臉姨母笑,心里美滋滋。
吃完冰沙,沈風眠和小八便要出去了,秦清悅連忙攔住:“等下,我給你換一下紗布。”
雖然說是叫他進來的借口,但確實還是要換一次藥的。
“那,老板,清悅姐,我先出去了哈。”小八揮揮手,斗志昂揚地出去了。
早把藥箱拿過來了的秦清悅在沈風眠旁邊蹲下,給他把紗布解掉。
先清洗,再上藥。
她的速度很快,而且手法很利落。
雖然還是疼,但倒也不是那么難以忍耐。
“嗯,你這傷倒是好得挺快的。”秦清悅仔細地看了看,琢磨著:“其實已經可以不包紗布了,燙傷不是特別嚴重,水泡也都消了。”
沈風眠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搖搖頭:“包上。”
可是…
他聲音還算平靜,卻不容拒絕:“我需要這傷。”
外面現在鬧這么大陣仗,說的名頭就是他受了傷,所以暫時給所有人鑒定。
如果沒有這傷,他又憑什么站在道德置高地呢?
雖然沒有傷也能做這事,但是對榮盛堂的打擊就沒這么大,效果也沒這么好了。
“哦,對哦。”秦清悅往外面梭了一眼,點點頭:“那行吧,我給你包上,不過不包太厚了。”
省得太熱,到時發生感染,反而更加麻煩。
沈風眠笑笑,伸手遞到她面前。
一層一層,慢慢地包扎。
秦清悅心里其實頗不是滋味兒,如果當初她再細心一點,如果她當時察覺了梅舟的異樣,如果…
也許,情形會比現在好很多,沈風眠也不需要弄這出吧。
可惜的是,世界上沒那么多如果。
沈風眠再次出來,眾人更加熱情了。
好一陣熱鬧,一直到下午四點半,臻品齋要下班了,眾人才怏怏離去。
弄了一整天,結果還是挺好的,沈風眠拍了拍脖子,看向小八:“一共看了幾樣東西?”
小八翻了翻本子,正色道:“一共鑒定了八件,其中有三件瓷器,兩件青銅器,三個木雕。”
翻了一頁,他補上一句:“其中有兩件是榮盛堂的。”
“嗯,榮盛堂的兩件…你給我看看。”沈風眠接過本子,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先下班吧,把大門關了,留個側門給我就行。”
“好的。”小八也真是累趴了,一整天忙忙碌碌,尤其是下午童皓一走,他簡直跟個陀螺沒差。
等他關了門,再來跟沈風眠匯報的時候,沈風眠已經看完了冊子。
“老板,那我先走啦!”
“哦,你等下。”沈風眠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按了按:“今天發工資,你最近表現很好,加上昨天在榮盛堂,讓你受委屈了,給你發了一千的獎金。”
看著小八驚訝又歡喜的神情,沈風眠微微一笑:“吃頓好的。”
作為老板,他說不出太明顯的道歉的話,只能以這種方式補償了。
但是在小八看來,這簡直是意外之喜,畢竟昨天那演戲,他本來就清清楚楚的呀!
跟在沈風眠身邊這么久,真話還是假話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小八咧著嘴笑,很是興奮:“嘿嘿,謝謝老板!”
沈風眠笑笑,擺擺手:“去吧。”
“好噠。”小八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猶豫著轉身看向他。
察覺到他的動靜,沈風眠復又抬頭,以眼神示意:還有事?
“那個,老板。”小八鼓起勇氣,試探地建議:“其實我覺得,您沒必要和榮盛堂一般見識呀,他們…我聽過一些閑話,他們行事風格,有點那個啥。”
在江云市,曾經守在城北的榮盛堂,名聲是真一般。
類似于搶單啊,跑單啊什么的,他們做的簡直不要太多。
剛開始沈風眠和他們對上,小八就一直挺擔心的,但是沈風眠沒放心上,他也覺得對方不會咄咄逼人。
但是沒想到現在沈風眠居然正面杠,如果遇上君子還好,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競爭,但是遇上榮盛堂這種…
小八算是保守向,他覺得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沈風眠到底是外地人,容易吃虧。
他細細數了數他打聽到的一些小道消息,說完又有些訕訕:“那個,我也只是,嗯,有點擔心您…”
“好,我知道。”沈風眠笑了笑,指尖捻了捻,翻了一頁紙:“我有分寸的,你回吧。”
有分寸是什么意思哇,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啊?
小八撓了撓頭,不敢細問,哦了一聲就走了。
聽到外間傳來關門聲響,沈風眠停下動作。
今天的事情,應該傳到了師兄耳朵里吧…
如果他知道的話,會主動聯系他嗎?
他翻到登記薄,上面登記想要讓他鑒定的物件,已經到了兩百多號。
沈風眠記性不錯,光看這些物件的名字,就認出有不少是出自榮盛堂。
看來,他今天讓人帶來的兩件榮盛堂的物件還是有作用的。
至少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態度和立場,不會因為是出自榮盛堂的就不敢拿過來。
他闔上本子,起身出去。
聽到外面下了雨,他撐起一把傘走出店門。
對面榮盛堂也在關門,二樓的辦公室一只手伸出手,將窗戶關上。
他微微探身,察覺到什么,下意識看向對面。
隔著一條街道,透過蒙蒙細雨,兩人視線相交。
薄清嶸目光微寒,帶著審視的微光,仔細地觀察著沈風眠,最后落在他包著紗布的手上。
不過是一杯茶,燙得這么嚴重么?
沈風眠見他移開了目光,勾唇一笑,抬起傘,遮住了身形,擋住了薄清嶸打探的視線。
“嘭!”薄清嶸猛地將窗戶關上,發出一聲巨響。
屋里的宋掌柜掃了他冷沉中隱含怒意的臉一眼,放下茶杯,不悅地道:“又怎么了。”
“我剛看到沈風眠了。”薄清嶸抿著唇,頗為惱火:“他就是針對我們榮盛堂來的!我都聽說了,他今天下午一共就看了八樣東西,兩樣都是我們店的,而且全是贗品!”
該死的,偏偏就挑著贗品看,現在可好,外頭全是說,他們榮盛堂沒一件真的。
“我看過了。”宋掌柜不屑地笑笑,他以為什么事呢:“那兩件的確是我們店出去的,也確實是一樓的。”
薄清嶸對他這種態度很不滿意,什么叫一樓的:“當時我就覺得,我們就賣真的就好,既然是跟沈風眠打對臺,就不該給他留下把柄,看,現在我們完全被動。”
照他說,既然臻品齋賣的全是真的,他們也全賣真的,這樣才有噱頭,才能徹底打倒沈風眠!
“全鋪大開門,這當然全是好處,誰不知道。”宋掌柜慢條斯理地吹了吹茶,瞥了他一眼:“但這店面可不小,想要全線鋪滿,之前的貨源可不夠。”
他只差沒指著他鼻子,說他們榮盛堂全是水貨了。
薄清嶸想起店里那些精品,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半晌,他咽下這口氣,面上重新露出謙遜的笑意:“宋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這沈風眠太可恨。”
呵,果然是隔段時日就得敲打敲打,姓薄的骨頭都這么松。
宋掌柜沒說什么,只是意味深長地放下茶杯:“清嶸啊,有些事情,你不懂,你也不需要懂,你只要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就好了,別的事情,我都會處理好,明白嗎?”
薄清嶸深呼吸,盤恒利益,最后還是低了頭:“是,宋叔你說的有道理。”
“你也不必覺得委屈,賺錢嘛,誰還能挺直了腰桿?”宋掌柜站起身,拍了拍薄清嶸的肩:“你瞧,你只要坐坐辦公室就行,每月錢照領,別人還都叫你老板,這多舒服,對不對?”
“…對。”
宋掌柜笑了一聲,推開門出去了。
在他走后,薄清嶸慢慢抬起頭來。
他從前的確覺得,想賺錢,肯定要鞠躬哈腰,誰還能不為五斗米折腰呢!?只要能賺到錢,做好生意,把店子經營好,面子不面子的,無所謂。
更何況,宋掌柜給他的條件很是優渥,不僅錢賺了,而且面子也給了。
可是…
這是在沒有見過沈風眠的情況下。
薄清嶸轉身推開窗,靜靜地看著對面的臻品齋。
同樣是人,為什么沈風眠就能挺直腰桿,把錢賺了?
他慢慢攥緊拳頭,咬緊牙根。
如果可以,他也想這樣,而不是,把祖上傳下來的招牌,任人踩踏,只為賺點身外物。
夜色沉沉,水霧深重。
薄清嶸深深地凝視著對面,眸光深沉。
可是一到第二天,他便恢復了往日模樣。
輕佻,膚淺,不知天高地厚。
除了玩游戲泡妞,一無是處。
宋掌柜總是搖頭嘆氣,勸他上進。
可是薄清嶸卻大大咧咧一揮手,很是無所謂地:“哎呀,怕什么,反正有宋叔你嘛!”
宋掌柜表示悲傷,但卻真的沒再絮叨。
等他們吃完早餐以后,臻品齋才終于開了門。
不同以往的是,今天臻品齋門前迎來送往,而他們榮盛堂卻只有小貓三兩只。
薄清嶸聽著對面傳來的動靜,煩得很,招來個小店員:“你去,守在對面,看看他們有些什么情況,及時回來跟我匯報。”
“好的。”
小店員放下東西,下樓就去了臻品齋。
剛到店里,就聽到里層傳來許多吸氣聲:“當真?”
“嗯,這件的確是真的。”沈風眠屈起手指,輕輕在青銅器表面一叩。
鈍重的青銅器,發出一聲厚重的“篤”聲。
沈風眠面帶微笑,手指輕輕撫了撫壁身:“雖然保存得不是特別好,但是難得是器身保存尚為完整,尤其是這花紋,紋理清晰,構造嚴謹,再看這器物形狀,應當是祭祀之器。”
守在旁邊的那人連連點頭,激動地搓著手:“對對,從前在我家都是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取出來的,我祖上說這是給祖師爺祈福的…”
“或許更準確點說,您祖上應該有為官之人,而且官職不小,或是王者賜物,或者是本就是王府之人,因為這應當是王府宗廟祭器,而且是成套銅鼎的其中一件,您看這器物底部,上面這字,看內容應當是敕廟銅鼎一容斗五升有蓋并重十五斤六兩夏云元年造第四,所以當年夏云國就已經有了自己的紀年,而且這是第四件。”
字跡已經斑駁,虧他居然還能認出這是什么內容。
眾人無不驚訝感慨,有人忍不住擠上前去:“這都能看出來?那這東西值多少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