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沖 第132章:初到香港(2)
巨大的波音客機徐徐降落在香港赤鱲角機場，甫一下飛機，陸筱敏便被滿目繁榮場景吸引住了，她不止一次地從電視、報紙、刊物乃至其他人口口相傳中得知東方之珠的美名，但腦袋里建構起來的印象如何能與親眼目睹相比？
1999年，錢塘城市建設才剛起步，素有“美麗的西湖，破爛的城市”之稱，城西大開發只有藍圖，沒有動作，就連大型公交車都只安排到翠苑四區，四區以西一片荒涼；上海開發情況比錢塘好不少，但浦東新區開發也不滿9年，除陸家嘴這個標志性地區，其他還無法和香港相比，所以有這樣的反應是完全正常的，別的不說，至少赤鱲角機場就比虹橋機場氣派現代嘛！
在陸筱敏心目中，這樣的第一印象很直接。
這是她第一次出境，什么都感覺新鮮，不住地東看西看，但常天浩就沒什么興趣，腳下走的不慢，所以陸筱敏機械地被他拉著走，到香港這個陌生地方，兩人在公共場合的關系就要比國內親昵多了。
由于沉浸在這種氣氛中很久，以至于常天浩拖著她出了航站樓、辦完通關手續，甚至熟門熟路到指定位置等待計程車時，她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在等候區她終于回神過來，心中極為詫異：照理常天浩也第一次來香港，他為什么對周邊熟視無睹？他為何如此熟悉？
“天浩，你好像對香港一點都不奇怪的樣子。”
“沒什么好奇怪的，香港就是這樣，該了解的我都了解到了，該打聽的也事先打聽了。沒來過難道還沒看過電視電影么？”常天浩當然不能和她說重生20年間中他多次因公、因私來香港，早已對一切熟視無睹了，只能用事先功課做得好來搪塞。
陸筱敏有點不相信，常天浩也怕她多問露出馬腳，便講起了歷史故事：“現在這機場雖然也叫香港國際機場，但其實在赤鱲角，原來的國際機場叫啟德機場，你看過香港回歸那天直播吧？中央來的飛機就降落在啟德。”
陸筱敏趕緊回憶了2年前的場景，好像確實如此。
“啟德機場40多年前發生過一次爆炸案，當初中國代表團去印尼參加萬隆會議，從印度航空公司包了架飛機叫克什米爾公主號，原定周總理也要坐這架飛機走，結果因為闌尾炎做了手術推遲出發，后來直接從昆明到緬甸沒上飛機……克什米爾公主號在啟德機場加油時被國民黨特務買通機場勤務人員安放了炸彈，最后機毀人亡，整個代表團全部掛了，只有總理僥幸躲過一劫！”
這故事果然引起了陸筱敏的興趣，使她的注意力從研究“常天浩為什么對香港如此熟悉”變成思考“總理運氣就是好，萬一當時他遭遇不幸，中國會怎么樣？歷史會不會改寫”等一系列問題上，然后被拽上了車。
上計程車的常天浩直接對司機用英文招呼：“送我們去文華酒店。”
本來司機覺得兩個大陸客心態很隨意，一聽常天浩用英文，不但是標準牛津腔，還要去文華這樣的豪華地方，立即肅然起敬，開車動作也變得一絲不茍。
國內英語教學從基礎教材開始學習的都是標準英式發音——receivedpronunciation（簡稱rp），這音調只要學習到位且不摻入中國方言，那就和牛津、劍橋兩所高等學院通用的牛津腔完全一致，不但bbc播音員采用這聲調，就連英國上流社會日常用語都是這腔調。只不過去美國留學人多，去英國留學人少，以至于后來很多人還專門去學習所謂的美國調——類似voa播音員的發音。
但真到英美就會發現無論音，在當地都不是主流，可能也就12的人口會說這種發音，這是區分精英人士與否的重要標識。
他輕聲告訴陸筱敏：“從機場到酒店有地鐵，不過我們有行李又趕時間就算了。香港地鐵網很發達，超過上海不少，明后天我們去感受下。”
陸筱敏一邊打量周圍景色，一邊依偎在他身上說好。
從機場到文華酒店有30多公里，加上路上有點小堵，足足開了近1個小時，計價器價格顯示200多港幣，常天浩直接塞給司機三張紅皮票（港幣100），到酒店服務生過來開門、迎接，還準備幫忙拿行李，陸筱敏剛要表示說不用，常天浩一邊拖著她朝里走，一邊已掏出紅皮票遞過去：“麻煩幫我們搬下行李。”
“先生您好，需要我們提供什么服務？”酒店總臺上來就是一頓粵語，
常天浩對粵語不太懂，照例還是英語：“來間行政套房，多少錢，連住有優惠么？”
“3200/夜，連住5天以上可以9折。”
常天浩想也不想：“先10天吧，麻煩安排樓層高一點，方便欣賞維多利亞港夜景。”
“沒問題，安排在19樓，刷卡還是支票？”
“我先刷卡試試看，如可以就刷卡，不行就用支票，再不行用現金！”
“樂意為您效勞！”看如此豪闊的手法，總臺也開始陪著小心。無論到什么地方，有錢就是大爺，香港更如此。
常天浩拿出了長城國際卡，這幾乎是后世不要用的老古董，但在1999年卻很時髦，他算上海第一批用戶，錢塘甚至還沒開始發行。要不是通天科技的實力和最近躥起的名聲，他要去申請也大費周折。
畢竟此時雙幣卡壓根沒有，別說雙幣，就連銀聯體系也沒有。在這個特殊時代，中國銀行作為外匯結算銀行利用獨特的渠道優勢，通過中銀香港系統發行了可進行國際結算的信用卡，算非常厲害的創新了。
經過漫長等待，在常天浩幾乎放棄要掏出支票來時，pos機終于有了反應，刷卡成功。這通刷卡先從境內網絡轉到中銀香港，再從香港線路轉入visa，再用visa美元渠道兌換為港幣，然后再返回為酒店回單。
“先生，一共做了4萬港幣預授權，3.2萬預收房費，還有8000是押金，其余酒店消費可憑房卡簽單。”
“謝謝。”
“啊，真漂亮啊……”進入房間后，陸筱敏由衷感慨道。
“喜歡嗎？”
“喜歡！”
當聽到這間她看起來豪華舒適的酒店客房住一天就要3200港幣時，陸筱敏咂舌不已：這時港幣可比人民幣值錢，10晚3.2萬港幣的花銷比她原本在醫院一年薪水都高。
她忍不住驚呼起來：“怎么這么貴？”
常天浩笑笑：“怎么能不貴呢？文華酒店作為香港頂級酒店被稱為亞洲最佳酒店之一，戴安娜王妃、撒切爾夫人、尼克松、福特、老布什、文萊蘇丹等名人政要曾在此居住，當然他們享受的總統套房，我們現在住行政套房，相當于高官待遇吧。”
其實有句話常天浩沒說：文華酒店在后世最出名并不是這些政要曾經下榻過，而是張國榮在2003年愚人節從文華酒店24樓健身房縱身一躍結束了性命——后來每逢愚人節都有“哥哥”的粉絲來這里獻花。
陸筱敏不安道：“天浩，咱們不用住這么奢侈，我……”
常天浩笑了起來，把她拉到落地窗前，一邊讓她欣賞維多利亞港的風景，一邊輕輕從后面摟住她的腰：“正常確實用不著這樣，不過這次不一樣……你把什么都給我了，我卻給不了你什么，甚至連象征性的都給不了，和你到香港來考察其實也存在出來逛幾天的想法，不能說是補償，就算我的心意吧……”
這番話聽得陸筱敏一陣甜蜜，常天浩沒明說，但她能懂，這是補給自己的“蜜月”。
她倒在他懷里，柔聲道：“我都明白的，天浩，你對我最好了。”
“我其實是個大壞蛋……”
他話還沒說完，已被她回過來的雙唇給堵住了……
“這么晚了，起來洗澡準備吃飯吧……”
“讓我再躺會，人家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沒事，我抱你去！”常天浩壞笑著把她抱向衛生間。
華燈初上，常天浩拉著她來到著名的中環置地廣場，一進去就看到諾基亞專賣店在做廣告：3210全球！
印象中國內似乎要到10月份才上市，香港看起來確實快不少，他毫不猶豫拿走兩臺又辦妥了香港卡。
“手機拿好，香港人多，萬一和我走丟就原地停著打我手機。”
吃飯時陸筱敏奇怪道：“不是說香港人聽得懂普通話么？為什么你總和他們說英語？”
“不是我喜歡說英語，其實我的英語也就是能應付下日常熟悉場景，復雜一點就說不來，本來說普通話也可以，但香港人有個壞毛病，習慣于狗眼看人低，一聽你是大陸來的，總會自覺不自覺看不起你、欺負你，所以你也盡可能練練英語，我覺得你英語水平也不差的……”
“哦……看來這回歸是口服心不服。”
“也不能這么說，主要人家有心理優勢，他們賺得多嘛。”常天浩笑笑，“同樣洗盤子，香港一個月能賺1萬多港幣，國內洗一年都賺不來這么多，換你是香港人是不是也有優越感？”
陸筱敏點頭：“難怪當初這么多人削尖腦袋也要偷渡過來。”
“偷渡過來并成功的不多，因為香港這社會已病了。”常天浩嘆了口氣，“雖然他們收入高，但房價更高，病態的是，他們相信房價漲了還會漲……把全社會所有資本和力量全押注在這上面，你覺得還有希望么？”
陸筱敏愣了下，覺得這話很難理解，常天浩見狀從旁邊買了78份報紙：“你看看核心評論？”
看后她忍不住皺起眉頭，上面很多言論都在批評特首，尤其有些報紙的聲音很尖銳：“馬克思發明了無產階級，特首制造了負資產階級……”
“比如你在錢塘買套房，買時20萬，其中貸款16萬，結果兩年后跌了30，只有14萬了，不但首付損失掉了，把房子賣了還倒欠銀行2萬，這不就是負資產么？這是房價下跌的危害。”常天浩苦笑道，“其實就算房價不斷上漲也不行，你買的房子20萬，明年變成25萬，后年變成30萬，你的財富是在不斷增長，后來者怎么辦呢？勒緊褲腰帶、掏空父母長輩所有積蓄砸進去？再說，房價漲這么快，炒房看上去比努力工作還有前途，大家一窩蜂去炒房，還有人認認真真、踏踏實實干活么？”
陸筱敏點頭：這道理和前段時間常天浩勸自己不要沉迷在股票中是一樣的。
“房地產適度發展有利于城市建設，有利于經濟繁榮，但等將房地產作為支柱行業甚至唯一行業后，大多數人民的血汗錢就會進少數人的口袋，李嘉誠這么富，你看過他的企業有什么重大的科技貢獻？還不是全靠房地產？大家把香港叫李家城就是這道理。房地產發展到頂點就是四個窒息——窒息了創新、窒息了創業、窒息了文化、窒息了感情……”
“前面幾個還能理解，但窒息了感情？”
“你當初因為愛情嫁給了高洋……你并不看重他家里條件好不好，也不在乎他有房有房，因為當時你知道結了婚過幾年就會有住房可分，就算不分，憑補貼和收入買一套不是特別難。如果將來房價漲到天上去，普通人根本買不起房，有沒有房會不會成為愛情的殺手？一邊是愛情，一邊是面包……怎么選？”
陸筱敏輕輕道：“其實當初我真不在乎這個。”
“以后情況會發生變化。”常天浩摸了摸她的臉，“不提高洋了，免得你不開心，我們去購物吧。”
“購物過兩天吧，還是辦正事要緊，明天你怎么安排？”
“也行，那就過兩天，我先把場面排一下。”常天浩梳理后道，“明天你去中銀香港把本票上的港幣款子提出存放并開戶，我去找律師行注冊，還要去開通投資賬號，然后晚上我們可一起逛逛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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