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手 第兩百八十九章 云家案
這話也有道理,曹云道:“被告云姨,你要以自己利益為出發點,不能想辦法整死自己的辯護律師。”
云姨笑道:“我知道了。”
云隱想了想:“云姨,你對管家怎么看?”
云姨回答:“人不錯。”
云隱問:“管家管理嚴格嗎?提醒一句,如果嚴格是合格的管家,如果管家不嚴格,那就是不合格的管家,管家有可能涉嫌和外面人串通一氣,損害雇主的利益。”
云姨看云飛揚:“老爺覺得是嚴格還是不嚴格呢?”
云飛揚無語:“我覺得嚴格有愛,寬厚守則。”
云隱道:“行,云姨,老叔告你,你可能要坐牢,還要賠錢,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覺得應該嗎?”
云姨回答:“不應該,我是接了他電話,他一直催促,我才去的書房。”
云隱問:“你怕老叔嗎?”
云姨:“有點怕。”
云隱看曹云:“老叔威逼云姨,云姨懼怕之下,只好承認自己有僥幸心理。由于沒有第三方在場,云姨僥幸心理不能被承認。”
管家:“云姨你有僥幸心理嗎?”
云姨苦笑:“我也很為難,我想有僥幸心理,但是真上法庭我肯定不能這么說。我會說,被催促后,我著急緊張,沒有考慮太多。”
云隱鼓掌:“這是正常的被告。”前面在抽風。
曹云道:“基本情況就是這樣,法律是沒辦法挖出證人和被告腦子去看,她是不是主觀惡意,是不是僥幸心態。被告不承認,控方無證據,就無法證明這點。目前,控方堅持認為被告有僥幸心態,辯方堅持沒有僥幸心態。接下去是責任劃分辯論階段,首先是被告云姨是否有過失致人死亡罪。”
云隱道:“被告客觀存在過失致人死亡罪,這點毋容置疑。但是被告長年被老叔欺壓,對老叔非常害怕……”
管家不滿:“怕我?她昨天踹我屁股。”
曹云想了一會:“辯方繼續。”
云隱道:“在老叔電話發怒,并且威脅要開除她的情況下,她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云姨的丈夫很多年前去世,留下兩個孩子……”
管家:“我沒死。”沒錯,他是云姨的丈夫。
云隱:“作為一名文化程度不高的婦女,這份工作對她的意義非常重大。這家主人平日只喜歡欺負自己孩子,不管其他事。管家無疑是最大的老板,所以云姨不能拒絕管家的要求,并且還是已經激動發怒的管家,于是云姨很緊張的去了書房。作為一位保姆,云姨一向有隨手關門的習慣,可是這次,因為害怕,她甚至忘記關上書房的門,由此可見,她當時的心態。這是一種階級壓迫,導致云姨內心對管家存在著恐懼。雖然事實清楚,但是請法官考慮真實情況,酌情處理。”
管家:“資料沒說她關門還是沒關門。”
云隱道:“沒人證明她關門還是沒關門,她說自己忘記關門,那就是忘記關門了。”
曹云看了云飛揚一樣,云飛揚點頭,曹云道:“這關算及格,下面是民事責任賠償,管家提出了兩百萬的賠償。”
云隱道:“法律規定,每個人都是平等的。老叔提出兩百萬的賠償代表什么?代表富人家的孩子比窮人家的孩子更金貴?這不僅違背了法律的精神,也違背了先發的精神。我這邊有今年判決的兩例相似案件,一例是教師帶孩子出游,一名淘氣孩子擅自離隊跌入水中被淹死,最終判決,學校賠償五十萬元。”
云隱道:“根據這個案例,應該由云飛揚賠償五十萬元。”
云飛揚:“小兔崽子,你敢再說一遍。”指的是自己名字。
云隱:“法警,有人威脅辯方律師。”
云飛揚:“行,行,你厲害,回頭找你算賬。”
云隱道:“第二個案例,公交車司機急剎車,導致一名老人從座位摔倒,搶救無效死亡。判定公交車司機無責,他當時的操作是緊急避險。最終由公交車公司負責死者后事費用,并且人道補助死者家庭一萬元。錢……還是云飛揚你出,聽見了嗎?”
管家不同意:“教師和公交車司機無責可以理解,他們沒有違規操作。保姆和這事有什么關系,和老爺有什么關系?”
云隱道:“云姨受雇于云飛揚……哇,心情真好……”
云飛揚:“……”
云隱:“云姨看管老叔你孩子,屬于雇主同意的一項工作,在工作中云姨出現失誤,導致損失……不,云姨沒有失誤……由于老叔你的電話,客觀導致了云姨沒有履行好自己的工作,導致的損失,自然由雇主,也就是云飛揚賠付。很簡單,保云公司,一個保鏢在保護雇主中,無意打破了雇主的古董花瓶,也是公司代為賠付。保鏢只是扣除當月獎金以示懲戒。云姨,你這個月獎金就沒了。”
云飛揚看曹云:“曹律師,我怎么感覺哪里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來。”
曹云道:“他偷換了概念,兩個案例和本案沒有可比性。正確的舉例是去年的一個案子,一名女生雇傭健身教練一對一教學,在訓練過程中猝死。女生沒有向教練說明自己心臟不好。但是她沒錯,作為健身教練有義務去了解學員的身體情況。原本要健身館賠錢,健身館有明確的工作規定,要求教練要了解學員的基本身體情況。和本案類似,健身教練在沒有了解學員身體情況下,就不能將學員當成健康普通人進行對待。本案被告是可以清楚準確判斷死者是沒有防護能力的人。”死者三歲。
曹云:“健身教練因為工作失誤或者自信,沒有了解學員健康情況,將其當作普通人對待。被告了解孩子的情況,卻將其當作普通人對待,兩者造成了同樣的后果。嚴格來說,健身教練相比被告,責任要更低。所以本案被告要負100的責任,無可推脫。”
曹云道:“至于雇主和職員也一樣,如同火鍋店服務員對客人潑火鍋一樣,這是屬于服務員的個人行為,和店主無關。教師案例不一樣,教師是履行學校的教學工作,中途出現意外,這個意外不受他的控制,他是沒有責任的。學校負責,嚴格來只是部分責任,并非全部責任。估計學校考慮到孩子家長的心情,所以沒有再在這方面進行辯解。公交車司機更不用說,他有緊急剎車的需求,公交公司沒有違反任何條例,老人也沒有錯,大家都沒有過錯,最終協商人道補助,是合情合理的一個判決。”
曹云道:“最少在本案看來,云隱還是比較用心了。當然,真正法庭云隱就屬于狡辯了。”
云隱道:“反正事情就這樣,我能狡辯一點算一點。這案子根本沒有辯護點。”不滿,不公平,這是個必敗的案件。
曹云:“有啊,你爸爸擁有的別墅的泳池設計了深水和淺水區,你爸爸和管家不反對孩子在泳池里玩,管家和你爸爸本身就缺乏安全上的考慮。加上他們知道被告不會游泳,所以在人事分配和泳池設計上上存在巨大問題。被告保姆屬于弱勢一方,管家和你爸爸讓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本案孩子的主要死因不是因為保姆離開他的身邊,而是在于孩子進入了深水區。請問,保姆看管著孩子,孩子游向深水區,保姆可以救他嗎?救不了,因為保姆不會游泳。”
曹云:“你得把責任轉化,你不能默認被告導致孩子死亡。”
云飛揚想了一會:“聽起來好像還真是我和管家的錯。不應該同意孩子去泳池玩,不應該設計深水區,更不應該讓不會游泳的保姆看管在泳池里游玩的孩子。”
曹云道:“反過來想,保姆是知道自己不會游泳,知道深水區和淺水區的區別,知道孩子進入深水區她無法救助。但是她并沒有做好阻止孩子進入深水區的工作,責任還在保姆。”
云姨道:“我算聽明白了,誰的律師會說就是誰贏,對吧?”
曹云笑,點頭:“這也是律師收入存在巨大差距的原因。”
云飛揚道:“我是第一次慶幸自己是個有錢人,能請得起好律師……曹律師,如果方便,回頭讓高山杏和我聯系,保云公司法律糾紛不少,有些案子和糾紛,我們公司的法務部不太方便出面處理。”
云飛揚很明白,如果是自己的律師,很多話不太方便說,這會讓保云公司喪失一定的聲譽。但是針對一些案子,又必須要說,請第三方律師所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曹云連聲感謝:“謝謝伯父。”
云飛揚左右看:“你女朋友呢?”
曹云道:“在后院泳池邊曬太陽。”
“叫她一起過來,下午茶時間。”
下午茶,其樂融融,晚飯前兩個小時,葉瀾有些累了,去客房暫時休息。云飛揚則讓曹云陪同自己寫書法。
云飛揚書寫下忍字:“忍是一種文化,有人說是糟粕,有人說是精粹。”
曹云旁邊看字:“看伯父這忍字含而不露,非忍,只是不想計較,也沒有值得伯父計較的事。看似忍,實際是容。”
云飛揚:“哈哈,這字其實沒有那么深奧,不過你很會揣摩別人的想法。我能讀出你只是因為云隱而恭維和迎合我,沖這個原因,你的恭維我還是很受用的。”代表曹云比較重視云隱這個朋友,所以才會恭維云飛揚。
曹云慚愧:“姜還是老的辣。”
云飛揚:“你爸沒找你嗎?”
“啊?”
云飛揚繼續寫字:“我認識你爸,他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他是一個有想法和抱負的人。不過你們對他有一些誤會,認為他加入大聯盟目的是榮華富貴。”
曹云:“實際上?”
云飛揚:“錢肯定是要的,沒錢能做什么事?問題是他的想法。我很討厭我的鄰居,我想找人砸他的窗戶玻璃,我出一百塊有人干。警察抓的厲害,一百塊人家不冒險了。我出兩百,出三百。這就是市場,只要存在市場操作空間,就會有人干。這個世界上亡命徒數量真不少。還有人寧可富死,不愿意窮活。犯罪也是這樣,拋開‘雞情’犯罪來說,有預謀的犯罪通常都追求利益。”
云飛揚:“說到底很多罪犯就是服務者,只不過是犯法的服務者,有些罪犯沒有底線,出賣雇主,要挾雇主。有些罪犯沒有本事,不僅自己陷進去,也連累到雇主。你爸發現一個他認為的真理,犯罪是不可能被消滅的。既然如此,他就想整合犯罪資源,大聯盟就是他活躍的平臺。”
曹云問:“整合犯罪資源?”
云飛揚:“第一條:大魚吃小魚,不讓小魚有生存的空間,這就讓犯罪率、犯罪對象存在于高層,減少底層的犯罪混亂。如同你們走高端律師所路線一樣,事少錢多。第二條:統一管理,將犯罪資源整合后,對犯罪資源統一管理,設定規則,對犯罪者進行一定的約束。避免他們無底線的造惡。第三條:滅惡,在法律來說,罪犯的罪名存在不同,在公眾看來,罪行存在不同。惡劣的罪行有時候會讓全民厭惡,但是在法律上卻無足輕重。相反,有些民眾認為輕微罪行卻被法律重判。”
云飛揚道:“大聯盟有些事是不做的,這就是滅惡。這五年來,國際人口拐賣情況得到巨大改善,這和大聯盟黑吃黑有直接的關系。他們懸賞,吞并拐賣團伙,要說他們是做好事?也未必,他們也是為自己聯盟利益發展考慮。”
“伯父,你知道的還真多。”
云飛揚笑:“無他,你失蹤期間,我去新加坡參加一位老朋友的七十大壽,你爸爸恰巧也在新加坡,偶遇,我們聊了聊。”
“偶遇?”曹云是不信的。
云飛揚道:“呵呵,是你爸有事找我。看情況最近東唐會發生點事情,你爸和我聊保鏢這類的話題。他的意思是,希望保鏢和殺手之間有一個不成文的‘前’規則。保鏢保護雇主,無可厚非,但是在雇主死亡后,希望保鏢報警,而不是追兇。同樣,殺手目標是雇主,不要對保鏢進行故意傷害,在適當情況下考慮保鏢的生命安全。我本人還是很同意這條規則的。所以這個月,保鏢進行了輪班培訓,培訓重點就是這條。由律師來說明保鏢的責任,保鏢的義務和保鏢的權益,落實這條規則。”
“聽起來不太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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