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歇爾在地上滾動了兩下,每一次翻身,都會有更多的鮮血,灑落在地面上,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現場的一片寂靜,讓每一個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發生了幻覺——聚集在這里的,大部分都是追隨費歇爾一路征戰的士兵,其中不乏跟隨了很久的自身追隨者,他們一路跟著費歇爾,看著他快速崛起,戰無不勝,心里早就刻下了,沒有什么事能夠難倒費歇爾的想法。
但是現在,一個從未出現的場景,呈現在他們的面前——
渾身是血的費歇爾,正在掙扎著從地上起身,但他所受到的沉重打擊,幾乎十個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也是追隨者們過去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費歇爾,你…”包括特納在內,所有人的臉上都流露出震驚。
“阻止他!”費歇爾聽到聲音,游目四望之后,注意到圍攏過來的追隨者,就吼叫起來,“阻止他!”然后看向了上方。
“阻止他?誰?我們需要阻止誰?”
特納等人順著費歇爾的目光,朝著上方看去——
在破損的城堡上部,碎石掉落,煙塵滾滾,一道身影若隱若現,隨后劃破了粉塵,直接飄落下來。
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特納瞪大了眼睛,雖然他已經聽到了消息,但再怎么想,他也實在想不到,鄧恩的到來會帶來這樣的結果,而且在這么短的時間內!
“攔住他!”費歇爾雙手雙腳同時在地上撥動、使勁,快速的向后躲閃,同時一伸手,在掌心凝聚出了一團金色光芒。
而得到了命令的眾多追隨者,馬上就有了動作,他們試圖朝著鄧恩沖擊過去!
不過,伴隨著鄧恩將法杖一個甩動,無形的力量作用在眾人的身上,立刻就讓所有人僵立在原地。
“這不可能!”
“石化術?”
“群體石化?這么大范圍,而且連我也被石化了?”
特納和其他人一樣,被定住了身子,甚至只有眼球能做微弱的轉動,于是他只能努力瞪大眼睛,看著那道緩緩走來的身影,心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當然,還有許多施法追隨者,他們更加震驚于這一切的發生,在他們看來,這本不該發生,但現在他們只能承受。
但下一刻,費歇爾捏碎了他手中的那團光芒,然后陣陣齒輪轉動的聲響傳來,一道道空間波紋在周圍閃爍,然后一個又一個構裝體從里面走了了出來。
咔嚓!咔嚓!咔嚓!
這些構裝體幾乎一模一樣,有著高大而漆黑的身軀,渾身上下都是某種特殊的金屬鍛造而成,而且轉眼之間,至少有四五十臺構裝體走了出來。
它們甚至將一部分被石化定住的追隨者撇到一邊,然后邁開步子,用和臃腫、龐大的身軀十分不相稱的快速,朝著鄧恩撲了過去!
鋒利的刀刃,從這些人形構裝體的手上冒出來,閃爍著寒芒!
“你的底牌還真是層出不窮,這些都是你背后的那位給你的指點?”
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圍攻,鄧恩并沒有慌亂,他甚至還輕飄飄的問了一句話,讓對面正在快速后退的費歇爾神色陡變,眼睛里更是爆發出了一陣精芒,以及濃厚的殺意!
“你知道?”
隨后,他咆哮起來:“那你必須要死!這個秘密,沒有人可以知道!”
鄧恩搖搖頭,抬起法杖。
嗡鳴聲,伴隨著肉眼可見的波紋以鄧恩為中心,迅速的擴散開來,轉眼就掠過了一眾構裝體!
下一刻,正在快速沖鋒的構裝體們紛紛停了下來。
就仿佛它們也中了石化術一樣。
似乎在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停滯了,也包括時間。
咔嚓!
其中一個構裝體再次動了起來,它改變了沖刺的動作,結束了原本的任務,然后站直了身子。
這個動作整齊劃一,六十三座遠古人形構裝體,在這一刻做出了整齊劃一的動作,他們停下了動作,然后轉動身子,朝著那個滿臉驚駭的身影看了過去。
“這是怎么回事?”費歇爾在震驚之下,甚至忘記了繼續后退和挪動,因為在心靈深處,他很清楚,當最后一個底牌掀開,卻依舊沒有結果的現在,他和鄧恩之間的距離已經不重要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構裝體的核心,蘊含著他們的命令符文,每一種構裝體都不同,但要破解他們,重新覆蓋一套符文命令,卻不算多么復雜,”鄧恩走過一臺臺構裝體,腳步輕盈,“我曾經試過很多次,很多次,多到你難以置信,不過是以阿斯蘭這個名字。”
他緩緩的靠近,瞇起眼睛,說著一些似是而非、對方根本不會明白的話,不過這些話,本來就不是對費歇爾說的,鄧恩需要的是另外一種存在能夠聽明白。
“什么阿斯蘭?”費歇爾露出了疑惑混合著驚恐的神色,“我知道你是鄧恩·基納!但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擁有這樣的力量!你不該擁有!”他的神色開始癲狂。
“你不知道阿斯蘭,哦,這很正常的,因為他被困在自己的祖宅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些背叛者不會給他機會,所以他只能做一些能在一座大房子里做的事,”鄧恩已經走到了費歇爾的跟前,他舉起了法杖,指著對方,“那么,你還不愿意出來嗎?”
“你不該擁有這樣的力量!我很清楚你的過去!卑微、低賤的出身,邊疆小城的平民,只不過幸運的有了天賦和血統,但你沒有真正利用起來!”費歇爾根本沒有理會鄧恩在說什么,他們顯然在說著不同的話題,“你不知道運用血脈來獲得權勢,你拒絕了老伯爵的提議和交易!你不懂得利用天賦來獲得追隨者,你只是日復一日的在那些屋子里、實驗室里默不作聲!你辜負了這一切!所以這本該是我的!也應該是我的!”
“看來你的眼線很多,而且如果忽略掉一些因素的話,你做的很不錯。”鄧恩嘆了口氣。
“你放棄了,你不要了,為什么我不能拿起來?為什么你要來阻止我!”費歇爾的聲音忽然低沉起來,“現在還來得及,我們約定,我們來交易,你瞧,我們可以達成協議,我會退出去,離開藍堡,但是我們共同推舉一個人,讓他來成為藍堡的主人,事實上,我們可以一起…”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忽然,費歇爾抬起頭,他的雙眼充斥著血紅色,一道鋒利的、帶著死亡氣息的光芒從他的胸口迸射而出,帶著必殺的意志,刺向了鄧恩!
然后停在了鄧恩的喉嚨前面。
鄧恩伸出手,輕輕彈了一下。
“不錯的奧術,我猜是風屬性的,不過你以為這么明顯的動作,可以瞞過我嗎?”
一個聲音從費歇爾的身后傳來,他滿臉驚訝和驚恐、費力的轉動著腦袋,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鄧恩站在他的身后,神色從容,和身前的那個裝扮一模一樣,只是肩膀上站著一只黑貓。
費歇爾急切的轉頭,朝著身前看過去,同樣的鄧恩站在眼前,用兩只手夾住了那根奧術光芒。
“一個很簡單的法術,”身后的鄧恩說道,“我不能因為占有優勢,就太過于輕敵,你知道的,擁有老爺爺的人,怎么防備都不為過,而且那位老爺爺還很沉得住氣,即使到了現在,也不愿意出來。”
費歇爾不再和鄧恩對話了,他只是將目光在兩個鄧恩的身上來回轉動。
“魔法,魔法,”他念叨著這個單詞,“我敗在了魔法上,我應該重視魔法的,我應該…”
“吾等應該留下他的性命。”黑貓在鄧恩的耳邊說完,“他能帶著吾等尋找到那位存在,而且南方的局勢需要一個攪局者,讓他南下,在死亡沙漠中…”
銳利的奧術能量,穿透了費歇爾的額頭,帶著一抹鮮紅,釘在了黑色的泥土上,漸漸滲透進去。
沉重的落地聲中,那個有著傳奇經歷的人物,永遠的躺在了地上,他瞪著雙眼,里面似乎還殘留著某種計劃,或者是某種情感,但在這一刻,一切都已經暗淡。
“我不想再打一次了,”鄧恩收回了手,“你知道的,這次我遠遠的超過了他,并且有著壓倒性的優勢,那為什么要把他放走呢?也許下一次,就是我被他碾壓了!”
“如果你不找出來他背后的人,那么就會有第二個費歇爾,第三個!”黑貓搖搖頭,“但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
“那就超越他背后的人,也許這需要時間,但是他對我發起了進攻,甚至妄圖用一些卑劣的手段,如果我放過他,這就開了一個壞頭,在他出手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經注定了,”鄧恩直白的說著,然后話鋒一轉,“現在我們該轉移關注點了,在他背后,那是一個比星神還要強大的存在?”
兩個鄧恩邊走邊說,身影慢慢重疊在一起,然后低語道:“說實話,這算是我系統性學習奧術之后,第一次出手,但似乎一些手段不像是法術。”
“那不是一個超越星神的存在,但至少在奧都斯,他擁有著偉力!”黑貓輕聲說著,“或許,我們應該稱呼為‘祂’,或者祂們。”
天空上,響起了一陣風聲。
“祂們?”鄧恩瞇起眼睛,“很多?”
“不,隱藏在這個費歇爾背后的,應該只有一個,但實際上,祂們的數目不止一個,祂們希望復蘇。”
“復蘇?”鄧恩皺起眉頭,“祂們不是十二神?”
黑色的影子,映射在地上。
“十二神?”黑貓搖了搖頭,“不,不,祂們不會喜歡這個稱呼,你可以稱呼祂們為‘舊神’!”
飛行馱獸的叫喊聲,已經很近了。
“舊神?”鄧恩覺得這個名字十分有意思,“祂們是什么樣的存在?”
“祂們原本是奧都斯的統治者、支配者,但現在都變成了古老的歷史,被很多人遺忘,被埋藏在砂礫之中,但是祂們從來不會真的甘心如此,所以祂們有很多動作,比如挑選一些有天賦的人,讓他們崛起,或者從天外引入一些存在,擾亂現有的秩序。”
鄧恩一愣,然后問道:“你說的是,他們會從世界之外,引入存在降臨?是什么樣的?”他追問起來,“是惡魔?或者其他什么?而且,為什么根源要尋找舊神。”
“方法很多…”黑貓說著,伸了個懶腰,“談話到此為止,汝還是想辦法來解釋這里發生的一切吧,你剛才大概使用了超出七環的力量。”
“怎么可能!”鄧恩挑了挑眉毛,“一直十分克制,你知道的,我只是在對魔法力量的精確控制上,以及戰術的開發上有過人之處。”他一揮手,光芒掃過周圍,石化術被變成了昏迷咒,所有站著的人同時談到在地上。
“只要他們相信。”黑貓趴在鄧恩的肩膀上。
“這發生了什么?”馱獸和馬車同時落在地上,不等車輪穩定,車廂的門就被露西亞踢開了,她直接跳下來,看著躺在地上的人,驚訝的說道,“不要告訴我,這是一個人做到的,是嗎,鄧恩,你沒有盟友吧?還有,你是怎么從馬車里消失的。”
“單體傳送術,記得嗎,我們曾經靠這個通過考核。”鄧恩甩了甩法杖,朝馬車走了過去。
“但是傳送術無法讓你獲得這樣的勝利,我想你應該解釋一下,基納先生。”原本坐在車夫位置上的男人走了下來,他有著英俊的面容,和得體的服裝,“您知道的,我需要記錄南下路上的一切,包括很多疑問和解答,這有主語那些在后方的閣下,了解情況。”
“很多人可以給你回答,”鄧恩攤了攤手,“但是我需要休息。”他想到,自己需要時間來編造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
轟隆!
就在對話的時候,一塊墻壁從城堡上跌落下來,砸地上之后,揚起了陣陣灰塵。
“鄧恩,不要告訴我,你把自己的城堡,自己的家族拆了!”露西亞回頭看了一眼,然后搖頭說道。
“這不是我的城堡,我和這個家族,好吧,我留著基納的血液,不過看在什么神的份上,我現在需要先去看看那位老伯爵,有什么話,在這之后再說吧。”
他邁開了腳步。